第78章

冬日的夜晚，天空被烏雲所遮蔽，沒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黑沉沉的一片。

年元玮帶着一身的寒氣推門而入，小姑娘已經在老宅裏等候他已久。

“舅舅，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這是年元玮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見到他的小外甥女，用這種嚴肅的語氣跟他說話，并且特別強調了兩遍‘很重要’。除此之外，年元玮還從她的聲音裏面，聽出了兩分不太明顯的……忐忑。

年元玮簡單回顧了一遍這段時間裏的事。餘耀宗跟瑤瑤都很好，年家這邊也沒什麽事，歲歲本身也沒問題，無論學業還是事業都很順利，硬要說有什麽事，就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病，但早已經痊愈了，可以忽略不計，此外就是方家那個太子爺，誰也沒想到他會是當年救了歲歲一命的人……

年元玮大概能想象，得知事情的真想後，歲歲會陷入到一種糾結的狀态裏，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讓她這麽的慎重。

“你說，我聽着。”他喝了一口家裏阿姨送來的熱茶，袅袅茶煙從杯騰起。

歲歲就坐在他對面，雙手交握置于膝上，手指無意識的扭動着，顯而易見的是在緊張，“舅舅，在說事情之前，我要先跟你說，這是一件很離奇很荒誕的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

這一段前置條件說出來，年元玮真的很意外了，他腦子裏迅速略過一個信息，眉頭也微微皺起。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視線落在歲歲的手上，聲音低沉而嚴肅，“你要說的事，是跟那片柳樹葉子有關的嗎？”

他的記憶中，就只有這一件事，能跟荒誕離奇扯上關系。

只見歲歲點頭，“是。”之後又微微搖頭，“又不是。”

“我之前一直沒有說，我那次生病那天晚上，我其實做了一個夢……”

年元玮從歲歲口中，得知了一段荒誕的夢境內容，之後還有更荒誕的後續。

“……舅舅你聽完之後，可能會覺得那些都是我的幻想，并不是真實存在真實發生的事，我自己其實也懷疑過，為此專門去了醫院做系統的檢查，而結果表明我的精神很正常。”

“他刻意接近我跟花雲，他跟那個叫做系統的東西說的那些話，讓我很不安，但我又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麽程度，我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讓舅舅你給我建議。”

歲歲說完之後，微微擡起頭看向他，又小聲補了一句，“假如舅舅你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不可否認，她說的那些話的确很荒誕，換一個人來說，年元玮連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但偏偏是她，看着那雙遺傳自瑤瑤的漂亮眼睛，看着那雙眼裏全然的信任，年元玮破天荒的，願意去相信。

“我會讓人去查的。”年元玮說。

坐在對面的女孩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幾秒，而後一點點瞪圓了眼，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舅舅你……相信我？！”

“嗯。”年元玮點頭，“不過要是查下來沒什麽問題，你得換一家醫院再去看看。還有，在結果出來之前，你跟花雲都暫時離那個嚴澈遠一點。”

“收到！”女孩點頭如小雞啄米，眉眼彎成了小月牙，“舅舅最好了！”

……

年元玮把這件事交給最信任的人去辦，一邊去查嚴澈的背景，一邊跟蹤他，觀察他的言行舉止。

這一查，還真的查出了問題。

首先是嚴澈的背景。那一張俊美非凡的臉，再加上通身的貴氣，以及直接就接手了一家娛樂公司，雖然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司，但這些種種加起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的身份一定不簡單，非富即貴。

當初歲歲讓人查嚴澈身份的時候，就是往這個方向去查的，結果一無所獲。那時候她也沒多想，只以為真是什麽不得了的人家，所以她才沒查到。

而現在年元玮派人查到了，結果出乎意料。

嚴澈的确出身豪門，但他是私生子，目前還是随母姓，之前一直在國外，才回國沒多久。他父親姓陳，有明媒正娶且家世極好的妻子，還有一個品學兼優幹練大方的女兒，表面上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嚴澈接手的公司，就是陳父交給他的，或許是在考驗他，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小禮物。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短時間內陳父都不敢認這個兒子。

歲歲努力回憶了一下，好像裏的确沒提到過嚴澈的背景，重點是放在‘商業新貴’這個設定上的。

而在背景之外，嚴澈這個人本身也有問題。

當然，這一點歲歲是知道的，無非就是‘奪舍’或者‘借屍還魂’，前者等同于殺人，後者算是資源再利用。

但年元玮是不知道的，并且他講證據，所以必定要查，而根據調查的結果，嚴澈回國前後，言行舉止簡直判若兩人。在國外時，嚴澈是那種沉迷于書本的書呆子，性格沉默寡言，幾乎沒什麽朋友，回國後卻突然性格大變，無師自通了一部分原本完全沒接觸過的知識，同時在人際交往這一塊如魚得水……

這些加起來，基本上可以證明歲歲說的是真的。

也意味着，嚴澈正式被列為危險人物。

不過由于這個人及他身上的‘系統’，年元玮并沒有第一時間對他動手，而是一點點去探究他能做到的極限。

歲歲因為能聽到嚴澈跟他系統之間的交流，能看到那塊透明的系統面板，理所當然的參與到了計劃之中，跟有關部門的大佬們一起，研究制定了詳細的方針。

這個計劃初步定下，并實施起來的時候，前期進展非常順利，但這種順利并沒有能保持太久。

當時歲歲在跟嚴澈一起吃飯。

盡管年元玮不想讓自己的外甥女冒險，但嚴澈的目标是歲歲，并且也只有歲歲能察覺到那些異常，這件事除了歲歲沒人能做。

歲歲按照計劃，讓嚴澈偶遇她，然後一步步的試探嚴澈的想法與目的。

最初為了确定嚴澈的系統能不能發現監聽，大佬們安排了一個小細節，在歲歲在跟嚴澈相處的時候，給她打電話，在電話裏故意提到了跟嚴澈有關的信息，以此來試探。

結果是歲歲當時就聽到了系統提醒嚴澈，之後又聽到嚴澈不可一世且惡臭的心聲。

于是遠程指導這一條被pass掉。

一系列試探下來，起初大家都以為遠程監控這一條可行，然而在一次歲歲跟嚴澈吃飯的時候，系統又一次提醒嚴澈，他被監視了。

好在大佬早就做了安排，跟陳夫人那邊交代過了，把事情推到她跟她女兒頭上，看起來就像是正室夫人查私生子，合情合理。

不僅如此，大佬們還安排了陳夫人出場，可謂是做戲做全套。

嚴澈并沒有懷疑，只跟系統抱怨，給他選的身份不好，見不得光，還自帶麻煩。

從他們的交流之中，歲歲還意外得知了一些關鍵信息。

這一場試探持續了很長時間，事後歲歲回憶起這期間所經歷的事情，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在一幹大佬的指導下，‘攻略’一個攜帶系統的男人！

大佬們根據各種微小的細節裏，系統的分析了一遍嚴澈這個人，他喜歡什麽讨厭對什麽感興趣……在大佬們面前，嚴澈就跟被扒光了一樣，幾乎沒有任何秘密。

與此同時，大佬們又根據嚴澈的喜好，來指導歲歲如何去‘迎合’他，讓他卸下防備，以便盡可能從他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那時候歲歲有一種錯覺，她就像是裏描述的攜帶系統、段位超高、輕易就能攻略滿各種難搞的男人的好感度的快穿女主= =

區別是人家女主走腎不走心，只要臉好看，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下得去嘴，而她是捏着鼻子硬着頭皮去跟嚴澈周旋，每次見面前後，都需要專業人士做心理輔導，才能勉強堅持下來。

而在這個過程中，在嚴澈的有意安排之下，兩人的緋聞幾乎三天兩頭就上一次娛樂八卦版塊頭條，從一開始的疑似交往，漸漸的變成熱戀中，同居中，未婚先孕，見家長，婚期将近……

要不是身為當事人，歲歲都要信了。

又因為嚴澈這個事情的時間比較巧，恰好就在方明遠的事情之後不久，歲歲擔心方明遠誤會她是因為不想面對他而随便拉了個人來炒作戀情，為此專門給方明遠發了微信消息，但她又不能明說，因為嚴澈的事情是機密，她只能告訴方明遠，等過一段時間再跟他談。

但是方明遠一直沒有給她回消息。

那之後，過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歲歲才從花雲處得知方明遠的消息，得知他當初之所以沒有回複她的消息，不是因為誤會生氣，而是他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很嚴重的傷，在醫院裏躺了很久才醒過來。

花雲是從新聞上看到的消息。

之後沒過兩天，歲歲就收到了方明遠的回複消息，能想象得到，他是剛接觸到手機沒多久，就給她回複消息的，只回了一個‘好’字，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問。

等終于初步搞定了嚴澈的事情，歲歲臉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之後連續好幾天都是面無表情的狀态，這主要是因為之前為了應付嚴澈，她一直保持專門訓練出來的嚴澈喜歡的笑容，長時間笑下來，她都快不認識鏡子裏的自己了。

歲歲花了點時間，好不容易調整過來。

這時候新年早已過去，新學期都開始一段時間了。

嚴澈被有關部門帶走之後，為了掩蓋他的突然消失，專門安排了一段歲歲跟他分手，而他傷心之下出國療傷的新聞，等再過一段時間，大概還會放出他走出痛苦另有新歡的新聞，當然，也有可能是意外身亡的新聞，總之這件事會被安排得滴水不漏。

不過歲歲這邊，就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

她之前跟嚴澈就跟在娛樂八卦頭條上買房了一樣，三不兩天就要刷一波存在感，給人一種兩人感情很好，下一秒就可以去民政局領結婚證了的錯覺。

結果突然就分了。

一時之間，各種猜測出來了，說男方女方變心的都有，不過說得最多的，是歲歲家裏看不上嚴澈，暗地裏施壓拆散這兩人。

可憐餘首富，一無所知一口大鍋就扣了上來，還沒辦法辯解。

不過很快，這件事的關注度就降了下來，一個因為沒什麽新料，留不住吃瓜群衆，另一個是沒了花錢買新聞的老板，曝光減少。

歲歲的生活很快恢複到了以前的狀态，家裏公司學校，超長的三點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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