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現在的廣告真是愈來愈玄了!誰懂它在介紹什麽嘛?…不知道是那一家廣告公司設計出來的,我一定叫我爸的所有公司以後別找這家!」阮書婷叽哩瓜啦的唸着,順手将一份報紙丢在床上。

我沒說話,事實上這一個月如非必要我根本沒開過口,她也知道我心情不好,不過仍然常和我說東道西,好像只要我在她就很高興。

「抱我!」她穿寬襯衫露出一半香肩,修長的美腿盡頭也只着蕾絲小褲,活色生香坐到我大腿上,我默默的擁着她,她幸福的把臉偎在我胸前。

「那個廣告真的很扯,上面就幾個鬥大的黑字…什麽「答應我,這輩子要記住我」,其它就什麽都沒了!誰知道它廣告什麽東西嘛!自以為有創意…噁…。爛!」她在我懷裏還說個不停,我本來不太會去注意她說話的內容,但這一次我卻每個字都聽進去,因為這段話彷彿勾起我記憶裏的某部份,而且是對我生命十分重要的部份!

「你剛剛說什麽?」我開口問。

「沒有啊…我說這家廣告公司很爛。」她聽我提問題,有點意外的說。

「不是!我是說廣告裏的那些字!」

「喔!就是「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怎麽?你也覺得爛對吧?不過你如果跟我說這些話,我會很感動…就算為你死都可以」她甜蜜的看着我說。

我卻猛然站起來,她沒心理準備,摔在床上四腳朝天。

「黎書俠!你好壞!」她披頭散發爬起來嗔道。

我卻一把搶起床上的報紙,翻到她說的廣告,看着那幾個字反複唸道:「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答應我,這輩子一定要記住我………寒竹……是寒竹…。」

一個讓我早以枯涸的心又能發熱的名字,慢慢浮出我的腦海,嫣嫣的事讓我悲痛欲絕,也使我不敢再去翻掘自己的記憶,每天只會用酒精和作愛來麻痺自己,因此連寒竹都被我冰封在記憶中,現在看到這幾個字,我突然感到一絲溫暖,這一絲暖意就像春陽,一點一滴融化我凍結的心田,希望的生命嫩芽又再滋長。

我有強烈預感,這幾個字一定是寒竹想傳達什麽訊息給我!難道她也有危險?我已經失去嫣嫣,不容再讓寒竹也步一樣的後塵,果真如此我活下去也沒多大意義了!

想到這我忙起身穿衣,阮書婷不滿的嚷道:「你要去那裏?」

我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住她,這些天廝混下來,對她我實在有點愧歉和心疼的情愫。四唇松開後她怔怔望着我,好像在猜我這一吻的意義并不平凡。

「你要離開我了,對嗎?」清澄的淚光在她眸中湛開,但她表現得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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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小婷…我只能說抱歉,是我辜負你。」我心頭酸酸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用力搖了搖頭,用手抹乾眼淚強笑道:「不用擔心我,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那怕只有一天或一個月,我都心滿意足,跟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她的話竟然和嫣嫣臨死前跟我說的一樣,我張開手臂将她的臉擁進懷中,她也默默抱住我,良久,她放開我別過頭說:「保重!」

我懷着難舍和歉疚的心,轉身離開這裏。

來到接近市區的電話亭,我打電話給石紀平,問他上次幫我打探消息的結果,他驚訝的告訴我那小鬍子幹員還來找過他一次,詢問他是否有我的行蹤,時間就在我上次剛跟他通完電話後,和出發去東海岸之前,因為我已經告訴他小鬍子被殺,現在這個鐵定是冒牌貨,所以石紀平只跟他說沒有。而安全局那邊也沒任何動靜,看來這些人是決定殺人藏屍、假冒到底了!

我想小鬍子是跟姓刁的一路,姓刁的又是趙俊傑的安全顧問,所以他們應該也以為我和嫣嫣早已葬身別墅中。想到趙俊傑,我心頭開始燃起怒火,嫣嫣的慘死他絕對脫離不了關系,仇我一定要報!但目前當務之急是先了解廣告上那些字和寒竹有沒有關系。

我來到報社,打聽那欄廣告是由誰委刊,報社給我的答覆是由一家廣告公司委刊,要我詢問那家廣告公司。

我拿着他給我的地址,終於在這城市早已落沒的一區找到那家廣告公司,讓人意外的是以這篇廣告的篇幅,光登一天至少就是幾十萬來算,而且據報社說它已經登了十天以上,果真如此肯定是一筆很龐大的預算,怎麽會交給眼前這家毫不起眼的廣告公司來設計?這點就讓我更加覺得不尋常。

小心擠進兩旁堆滿書報的門,裏頭只有兩張亂成一堆的辦公桌,雜物資料彷彿土石流一樣淹沒了桌面。我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一顆蛋頭從資料山中出現。

「有事嗎?」蛋頭站起來,是一名五十歲以上的禿頂男人,厚厚的鏡片幾乎看不到他的眼睛,上身泛黃的白襯衫,口袋塞滿煙、皮夾和一些不知名的紙類,怎麽看都不像是搞廣告創意的人士。

「我想問一下,這篇廣告是貴公司的客戶委刊的嗎?」我展開報紙問道。

他推了推眼鏡走出來,打量了我一下,開口反問:「請問先生你尊姓大名?」

「我姓黎,全名黎書俠。」

「黎書俠…黎書俠…」他一邊複頌一邊在他襯衫口袋翻找。「有了!」只見他最後拿出一張小紙片,湊近眼鏡前看了看。

「人還真的來了…」他喃喃自語。我忍不住問道:「什麽人真的來了?」

他〝喔〞一聲好像回過神,忙招呼我說:「對不起…我自言自語,黎先生快請裏面坐!」

我滿腹疑惑的跟他進辦公室,這裏雜物堆到連行走都有點困難,好不容易來到辦公桌前坐下,他倒了一杯不知泡過幾十回的淡茶給我,但桌上實在也沒地方可擺茶杯,我只好一直拿着。

「我姓鄧,單名先,黎先生這次來是為了這篇廣告吧?」禿頭男子道。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會來找你,我想請問,這篇廣告是不是一位長得很美的女孩子委託你刊登的?」我急着問道。

鄧先搔搔頭頂道:「女孩?…不是耶,是一位先生,大概五十好幾了吧。」

「啊!是一位先生?…怎麽會…他有留名字嗎?」我有點失望的問。

「沒有,這個客戶是我遇過最奇怪的,他直接給我一張天文數字的支票,連廣告完稿都作好了,只要我發包給報社,而且一直刊登到他指名的人找來為止,如果不夠他會再拿錢來,有剩的話就全歸我,我請他留資料他說不用,只告訴我如果有人看到這篇廣告找來這裏,就問他是不是叫黎書俠…。你看我這家公司的窮酸樣也知道,十年加一加都接不到幾百萬的生意,天底下有那麽好的事跟那麽怪的人,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鄧先滔滔不絕的說。

「那他有留什麽話或物品給你嗎?」我問道。

「哦!物品是沒有,只有一只電話號碼要給你。」他将那張從口袋拿出來的皺紙片遞給我,上面除了我的名字外,還有一組電話號碼。

「他沒再說任何話了?」我再一次确認道。

「沒有!」鄧先肯定的回答我。

「好吧,鄧先生謝謝你,我可以借用你電話嗎?」

「行,在桌上被資料蓋住了,你找一下請随便用。」

我從一堆紙疊雜物中挖出電話,照紙片上的號碼撥出去,電話嘟嘟嘟的響了幾聲終於接通,結果卻是電話留言!不過留言的開頭并非問候語,而是一個地址。我抄下來後謝過鄧先,立刻出發按址去尋找。

找到的地址是位處在熱鬧市集的住家大樓地下室,我走下窄窄的階梯來到地址所指的單位門前,按下電鈴後沒多久,一名很普通的中年主婦出來應門。

「請問您找那位?」她客氣問道。

「呃…我叫黎書俠,有一位先生透過廣告公司給我一支電話號碼,我打去後電話留言是這個地址,所以我才找來。」我解釋說。

她聞言道:「黎先生,請您等一下別離開。」她将門關起來,過快半分鐘才又開門。

「請進。」

我跟着她走到客廳,有個滿頭白發的男人背對我坐在沙發上。

「是我主人找您,他就在那,你先過去,我去替您倒茶。」

我繞到那男子面前,終於認出他是香格裏拉的神醫左常青。

「找我有事嗎?是不是你們壇主知道我沒死,所以派你來完成任務?」我開口就不客氣的問道。

左常青微微一笑道:「黎先生真愛說笑,醫生只會救人,殺人是殺手的事,壇主怎可能派我執行這種任務?不過有一點你倒是猜對,他确實懷疑你沒死。」

聽他這麽一說,我第一個想到寒竹,再來就是虹鷹,要是香格裏拉的壇主知道她們暗中放我生路,恐怕會對她們不利。

「寒竹她沒事吧?」我心裏想的嘴裏就急着問。

「唉!沒事我就不會大費周章來找你,她現在很危險。」左常青憂心忡忡的說。

「是不是因為我?因為她放過我,所以被你們組織處份?」我急着問道。

「這只是讓她招來殺身之禍的表面原因,其實她和你的感情引起雷公子勃然大怒,以及壇主想逼她說出密光石的下落,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殺身之禍!!你說她有殺身之禍?!」我一聽整個人從頭涼到腳,失去嫣嫣的怆痛已經無法痊癒,現在又聽到另一個至愛的女子有殺身之禍!我怎麽經得起接二連三的打擊?

「你先別急,她暫時還好,只不過過了陰歷九月初一就不樂觀了。」左常青道。

「我怎麽能不急?她現在到底怎樣了?」我沖到他面前急問道。

「被關起來,吊在地牢,如果九月初一煜佛慧星降臨之前再沒說出密光石下落,恐怕兇多極少,但即使她說出來了,我怕雷公子也不會放過她,她不願意跟雷公子完婚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左常青嘆氣說道。

「請你帶我回香格裏拉,我要去救她!」我毅然決然道。

「我帶你回去的話,豈不是以身犯險,到時壇主追究起來我只有死路一條。」左常青搖搖頭說。

我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左常青,如果他不願意幫我,我絕對不知道回香格裏拉的路,於是毫不考慮就跪倒在他面前,誠心誠意拜託:「我沒什麽能給你,但只要你願意帶我回去救寒竹,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你叫我赴湯蹈火、為奴為仆我都不會哼一聲!」

再怎麽樣,嫣嫣的遭遇我不容許它再發生於寒竹身上。

左常青靜靜聽我說完,雙目柔和的凝望住我,半晌才說:「聽說當天他們要處決你時,你被宮藏虎打得很慘都還不肯下跪,但為了寒竹你可以那麽輕易跪地求我,看來她沒說錯,你果真是有情有義的男人!可是你有沒想過?即使到了香格裏拉又如何?你有能力對付那些人嗎?到時也只是多犧牲自己罷了?」

「我知道去也是死,但我救不了她和她一塊死也行!」

「唉~寒竹這孩子我從小看她長大,還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癡迷過,今日見你總算知道原因。」左常青嘆了口氣又說:「寒竹不會讓你平白去送死,不過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當你在香格裏拉時她就作好準備,………虹鷹是不是給過你一顆蜜蠟?」

「嗯」我點頭道。

「有帶在身上嗎?」

「有」

「拿來給我。」

我将寒竹送我當紀念的項煉拿下來給左常青。左常青将它放在兩掌間、狀似輕松一壓,再攤開時蜜蠟已裂成兩瓣,我舍不得的看着被壓碎的蜜蠟,因為它對我實在意義非凡。

左常青好像能看穿我的心思,微笑道:「別舍不得,不拿出裏面的東西,你永遠救不了寒竹。」

他從裂開的蜜蠟中取出一片指甲大小的金屬。

「這是…」我滿臉疑惑看着左常青放在指腹上的東西。

「這是白雪死神讓人聞風喪膽的秘密。」左常青淡淡回答我。

「為什麽?我不懂?」

「香格裏拉的殺手是代代相傳,每名殺手生前會将這種金屬芯片植入腦中樞,它能從每次打鬥中吸收殺手的作戰經驗和武功招術,并從中分析出最佳的搏鬥模式,當殺手死後,這片金屬将取出來傳給下一代殺手!寒竹的這片芯片有個名字,叫〝冰魄〞,據上面的紀錄已經傳了五千代,在香格裏拉能跟她抗衡的只有壇主和雷霆。她在你要被處決的前一晚來找我,求我幫忙為你注射還原劑,并從她腦中取出冰魄。」

「五千代!」我訝異的叫道:「那豈不是好幾千年?那時人類恐怕都還用石刀石槍打仗?怎會有這種東西?」

「我從沒認為它是人類流傳下來的,包括蘇敏寺也一樣。」左常青輕描淡寫的說。

「所以你要把這片金屬放進我腦袋,好讓我回去救寒竹?」

「沒錯,但這樣還不夠,你仍然無法對抗壇主,更不用說還有其他人。這就是寒竹要你把冰魄偷渡出來,再叫我來找你的原因。」左常青說。

「原來如此。」我心裏對寒竹的冷靜和行事周密更加折服。

「走吧!」左常青起身說道。

「去什麽地方?」我問道。

「當然是幫你作植入手術,還有乾轉穴脈。」

「乾轉穴脈?」我一點都不懂他用的怪名詞。

「那是我傾一生研究針灸穴脈的偉大成就,套句武俠小說的說法就是可以打通任督二脈,它應該會讓你的冰魄發揮更大力量,只是會有多大我也無法确定,全憑你個人造化,因為你是第一位嚐試的人。」左常青說。

「我知道了…。左先生,謝謝你」我感激道。

「不用謝我啦!寒竹就像我女兒,這個忙我能不幫嗎?」左常青揮揮手道。

我跟着左常青走進另一個房間,裏面竟然是十分先進的醫療設備,他得意的說這些是他多年來的成果,原來左常青每年都要出香格裏拉二至三次,因為他對中西醫術之專研已到狂熱,不能有一天停滞研究,因此在世界許多城市都設置和香格裏拉同等水準的醫學設備,方便出來時使用。

我趴在雷射手術臺上,他操作着雷射刀,好似在我後頸切開一道小縫,再将冰魄植入,整個過程很快,只有些些灼熱後就完成了,也沒疼痛感。但接下來他所說的乾轉穴脈就費時良久,我周身上下幾乎快被他用銀針插滿,活像只白刺蝟!每根針紮入的長短分毫都缁珠必較,左常青還用炙烈的火燄燒紅其中幾根,我咬着牙忍耐肌膚焦灼之苦,好不容易原先發紅的針降溫後,又換其它根針,這樣折騰了七、八個小時,當他完成後,我只想一頭癱倒在床上,一點都沒成為武林高手的感覺。

「你會覺得累是因為冰魄裏的微電波正要與你腦幹取得聯繫,這時會有短暫的排斥現象,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左常青還在解釋,我卻沒等他說完就已不醒人事。

第二天睜開眼,我下床第一件事便是伸伸手臂、原地跳跳,看是不是真的已經如武俠小說中一般真氣源源不絕、身輕如燕!但結果是讓人懷疑的,這和昨天之前的我并沒兩樣啊!

這時門被推開,我看到左常青進來,心裏急着想問他怎麽會這樣!

「左先生…」我才一邁腳步,驚奇便已發生,瞬間左長青已到我眼前…不不!應該說我瞬間就移動到左常青面前,活如天龍八部裏的淩波微步。

他笑嘻嘻的看着滿臉訝異的我。

「看起來非常成功,你的速度比寒竹快多了!」

「我…剛剛有走路嗎?」我張大嘴不敢置信問道。

「冰魄的力量會随心而發,收放自如,平常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只要意念一起就能随心所欲,你慢慢會學會控制它。」左常青說。

「那我現在可以跟你回去救寒竹了吧?」我急着問道。

「我沒辦法帶你回香格裏拉,你得自己去。」

「我自己要怎麽去?路我都忘了!」聽他這麽說,我心裏更急。

左常青拿出一本機票,說道:「這是到拉薩的機票,你是怎麽回來的,就怎麽回去,煜佛慧星降臨前一天,香格裏拉所有人都會到蘇敏寺前等待,那時組織內部的人最少,是救寒竹的最佳時機,而且沒過煜佛慧星降臨之日,壇主都還不會殺她!從今天算起的第九天午時,神鳥會在原地等你,你騎着它就能回到香格裏拉,剩下來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接過機票,順便又問了他一個問題:「為什麽你們壇主要逼寒竹說出密光石的下落,難道她拿走了密光石?」

「密光石不是寒竹拿走,而是它本來就屬於寒竹所有,香格裏拉裏的每一個人各有所職,像寒竹的天職是保有密光石、虹鷹是祭鷹官,她們的天職是上一代人傳承下來,即使壇主都不能過問,但這次為了煜佛慧星降臨之事,壇主卻罔顧規定逼迫寒竹交出密光石,原本他以為寒竹必定嫁給雷霆,密光石到手不成問題,怎知半路出了你這個程咬金,也讓寒竹認清他們是這樣的人。」

「原來如此…難怪審判長那些人會死追寒竹不放。」我恍然大悟道。

「距離煜佛慧星降臨還有十天,你準備好就出發吧!祝你和寒竹一切好運,我想這也是你們最需要的。」左常青說。

「…。謝謝你!」我不知該說什麽,只有真心向他道聲謝,然後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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