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沈默捂着被凜暮用力拍紅的額頭, 眼睛眨了眨,剛剛又紊亂的心跳山興慢慢平靜了些。

“待回到了九重, 我有些事情要忙,一段時間不會去窺極殿看你。”

沈默拿下捂着額頭的手:“一段……時間?”

凜暮笑道:“為何一副被抛棄的可憐樣子?我自是不會丢下你太久。”

沈默點點頭,又是沉默。

凜暮也不再逗他,兩人快速洗漱收拾完畢,便各自回房休息, 今晚凜暮并沒有強硬的霸占沈默床的一半,可沈默仍舊不自覺的只睡在一側。

回九重的路程風平浪靜, 一到九重, 宿源歡立刻跑走了,而一進帝宮,凜暮也很快離開, 只有聞璞送沈默回了窺極殿才離開。

離開前, 聞璞道:“你若有事, 凜暮不在的時間,可以來找我, 我大多數時候都在铠殿護衛隊, 不過, 你最好不要找我。”

沈默點頭,聞璞便離開了。

離開幾日, 窺極殿仍舊是老樣子, 冷冷清清人煙稀少。

沈默前腳踏入窺極殿, 後腳就有宮人前來召請他前去拜見帝君。

沈默沒有停留, 立刻便去了帝君的書房。

由宮人通傳後,沈默推門而入,繞過門口的屏風便看見帝君端坐于案前正在看書。

他面上仍舊是那熟悉的黑面具,只着了一身松散白袍,似是寝衣,一頭黑發卻濕淋淋的披散在身後,像是剛剛沐浴完畢。

沈默躬身行了一禮,不等帝君說話便自顧站直身體不動了。

好在帝君也不甚在意,指尖碾起一頁書輕輕翻過,看了一會兒才慢慢放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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頰邊一縷發絲滴落的水珠砸在書本上,好好的字跡立刻被氤氲成一團墨跡。

帝君的動作一頓,雖看不見表情,也沒有什麽言語,卻讓人覺得他有點懊惱。

“過來。”

帝君将那本被水滴暈染開的書合上,頓了頓又将它壓在了其他書下面眼不見為淨,這才擡起頭來,指尖隔空點了點書房角落挂着的備用巾帕。

“擦頭發。”

沈默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便走過去拿起巾帕來到帝君身後。

這位帝君似乎很喜歡讓他擦什麽東西,上次是擦背,而這次是擦頭發。

帝君的發絲很涼,長長的發絲垂落卻極為順滑,沈默雙手松松的攏了攏,然後慢慢的拿巾帕包住揉搓。

他似乎是洗浴後便直接穿上了衣袍,整個背部已經被水浸濕,沾在背上,透出一片背部的肌膚和幾條些微起伏縱橫的老舊傷疤。

“說說澤水城的事。”

帝君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十分享受,此時說話的語調也輕快了不少。

“澤水城死了很多人,不只是十五人。”

沈默頓了頓,想到宿源歡說的堯族最後是由當今帝君孤身前去絞殺滅族,他想問,斟酌片刻還是問了一句。

“我聽說了堯族,也聽說了堯族由君上滅族。”

帝君睜開了眼睛,聲音平靜,“所以,你想問什麽?”

沈默沉默。

帝君伸手抓住了沈默為他擦拭發絲的手,同時一同将自己的發絲握在手中。

“想問便問,本君給你這個權利。”

沈默動了動手腕想将手抽出來,卻在他用力的時候,立刻被帝君死死握住。

帝君:“問。”

沈默:“……堯族當真被滅族?”

帝君:“當真。”

沈默:“可有僥幸逃生者?”

帝君:“無,在他們的聚居地,無論老幼婦孺,甚至牲畜,無一存活。”

帝君戰說的十分平靜輕快,似乎滅了一個族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沈默感到帝君握着他手的力道有些松懈,立刻掙脫開來,抓着巾帕揉搓帝君的發絲,不給他再抓住的機會。

“既然如此,為何……”

帝君打斷他,“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堯族,那堯族曾經出過幾位惡事做盡的縱蠱奇才,你也知道?”

沈默點點頭,擦拭頭發的動作慢了下來,“聽聞他們不知為何內部出了分歧,自相殘殺……”

“自相殘殺……可并不代表已經死絕了,他們當時可并不都在聚居地。”

沈默徹底停下了動作,看着帝君寬闊的後背,問道:“君上的意思是,澤水城、槐樹村的慘案是由那幾人在背後操控?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帝君站了起來,拿過一直放在身邊的手杖拄着,慢慢走向書房最裏面。

那裏面隔着一扇巨大屏風,屏風後是一床卧榻。

沈默見帝君慢慢走了過去,透過屏風隐約看到他斜倚在上面,傳遞來的聲音卻仿佛由在耳邊。

“有了點驚世的能力,總要做出點什麽來讓人知道,跟小孩子一樣。”

若是那幾位屠村屠鎮屠城的縱蠱奇才知道自己被形容為小孩子,只怕是不會開心。

“你下去吧,讓你說說澤水城的事,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沈默呼吸一窒,默默退了出去,一直到走了很遠,才想起來,他手中還握着給帝君擦拭頭發的巾帕。

他停了下來,看着手中角落繡着一個張狂“戰”字的巾帕,總覺得丢了似乎不太好,于是就那麽帶回了窺極殿。

堯族一事帝君并未昭告天下,只尋了個已死惡人的名頭便将澤水城之事解決,至于為什麽沒有公布水生,不過是為了安穩民心,試想一個幾歲孩童都可以做下如此惡事,控制死人殺人,那豈不是人心惶惶。

有些事,百姓可以知道,但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

沈默增了三月壽時,雖仍舊短暫的可憐,但對比他曾經不到一個月的壽時,如今還算富有。

于是他便蝸在了這窺極殿,靜下心來好好鑽研起了他腦內的推演之術。

就這般悠閑度過了幾日,帝宮便又熱鬧了起來。

如今天下,第一大國戰天首當其沖,威懾重重,而堪堪居于其下的,便是一直虎視眈眈的昆國。

衆所周知,前不久帝君剛剛在朝堂內揪出不少來自昆國的明探暗探,其中更是有一位曾深得帝君信賴的青年已經爬到了朝堂內舉重若輕的職位。

當日帝君帶昆國探子屍首巡城示威時的情景,九重的百姓可仍舊記憶猶新。

自那次狠狠給了昆國一個下馬威之後,昆國着實安靜了不少,更是由近幾日送來了本國公主,想要求和。

據聞昆國此次前來的是本國最受寵愛的公主昆潇。

而敵國送公主來的目的為何,昭然若揭。

自當今帝君登基以來,便一直孑然一身,初時也有官員提議,可帝君戰向來鐵血無情,專-制而獨-裁,便也無人再提。

所以當今帝君莫說是妻妾,便是個住妻妾的宮殿都沒有。

而前朝的後宮,早就被帝君戰給改為了刑堂。

不要妻妾還将曾經的後宮改為陰暗可怖的刑堂,戰天國帝君戰,怕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昆潇公主到來的消息是由昆國暗中遞送而來,并沒有大肆宣傳,一來是為了保護本國公主的安全,二來這對于昆國來說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而據說這昆潇公主,是主動要求前來,雖說帝君戰是個殘疾、缺了條腿天下皆知,可帝君戰乃天下第一強國的主宰,同樣天下皆知。

雖他一直面具覆面不露真容,可同樣,他也沒有後宮,沒有無數妻妾宮妃,嫁過來便是一步登天,連争寵吃醋也不用,何樂而不為呢?

所以哪怕帝君戰威名在外、殘忍暴虐,想要靠過來的官臣子女、各國公主,多如牛毛,但帝君從未同意過,這次卻又是為何同意了這昆國來的公主?是說她有何特別之處嗎?

沈默知道這些,還是因為,這昆國公主的到來,打破了他這幾日寧靜的生活。

凜暮自回到九重一別,便當真幾日不曾出現,而帝君卻又莫名的将迎接昆國公主的任務交給了他。

這本該是禮閣的任務。

昆國乃僅次于戰天國的大國,因此當天的迎禮、接風宴都小觑馬虎不得,于是沈默便又看見了那位曾教導他祭舞的、不茍言笑的女官。

那女官仍舊是曾經初見時的樣子,面無表情低眉順目,只一遍又一遍不停歇的講解教導。

“迎接投誠之國的公主,按其國力大小所需禮數不同,原本按照昆國的實力,該當大辦,其步驟、規矩之多,難以細數,但帝君有旨,因國師冊封至今時日較短,又因前段時日一直忙碌于澤水城一案,疲憊非常,特賜國師免于繁禮,一切從簡,只禮儀周到得體即可。”

女官垂着眼,嘴上說着冠冕堂堂的旨意,其實心中明白,當今帝君對這少年國師的心思……怕是不簡單。

迎接投誠國所送公主,首當其沖是一國後位的任務,無後者便為禮閣代之,又與一國國師有什麽關系?

除非……

帝君不打算一直讓他只當一個國師。

可帝君種種心思,又豈是她一介小小女官可以猜測的?

她自小算是在這宮中長大,爾虞我詐,踩高捧低見得太多,也自有一套明哲保身的處世之道。

因帝君下令一切從簡,沈默所學禮儀也不算艱澀,并且他是當今帝君最寵愛,至少是傳聞中最寵愛的國師。雖說又因他師承帝君最厭惡的前國師,地位有點微妙。

昆國公主到來當日,一直晴空萬裏的九重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雨。

本來只是細雨飄飄,等昆國公主的車隊慢慢駛到了帝宮門口,雨水陡然變大,撐着傘的宮女身體在大雨中飄搖,傘身不斷傾斜,已是支撐不住。

最後無奈由清一色的黑衣侍衛接了撐傘的任務,那場面倒也壯觀。

而沈默一身冊封禮時的紅衣,紅紗遮眼,肅立于帝宮漆紅偉岸的宮門前,頗有種任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肅穆之感。

沈默當前而立,兩名侍衛為他撐起碩大的傘幔,一衆官員立于他身後,戰天國的官袍多為深色,在這一片深色之中,沈默的紅便格外顯眼。

不消片刻,昆國公主的隊伍便出現在衆人眼前,沒有想象中的奢華,甚至連個吹奏絲竹的宮人都沒有。

只十幾人的小隊,宮女只有四個,在大雨中行走艱難。

而為公主打傘的侍衛也看起來并不健碩,傘幔歪斜,不少雨水已經濺落到了昆國公主的臉上、身上。

沈默透過雨簾看過去,那公主哪怕鬓發沾濕粘在臉上,衣襟因吸滿了水而塌陷,也仍舊坐的筆挺。

她神情莊嚴,好似不悲不喜,可隔着厚重的雨幕,那雨水,仿佛是她流了滿面的淚水。

這樣子可當真不像是傳聞裏主動請纓入戰天國的昆國公主。

這雨來的快,去的也快,那車隊緩慢行至宮門前時,雨水也停了。

沈默往前一步,當先拱手一禮,不卑不吭。

昆國公主在宮人的攙扶下下了鸾車,垂頭彎腰側手還了一禮,卻是比起沈默的輕禮要重上許多。

此時沒有雨幕遮擋,距離又不再遙遠,昆國公主一張薄施粉黛的臉因雨水寒冷而凍的有些發白,表情說的上是極為淡漠的,可當沈默看到昆國公主一雙黑眸時,卻覺得莫名的熟悉。

這雙黑眸極亮,不染一絲雜色,看向人的時候顯得分在專注,但卻不該是如今這般死寂。

這讓沈默想起來他初來之時,在那奔騰的馬蹄後面,看到的那個一臉傷痕鮮血淋漓、斷腿無舌,卻仍舊雙目黑亮的男人。

以及那一塊他從血泥裏面扣出來的雕花玉佩。

那人所說的“替我還給他”,這個“他”也許是“她”呢?

那塊玉佩自從被宿源歡無意中發現後他便不再随身攜帶,一直藏在窺極殿中,此時看到這雙熟悉的黑眸,竟又想了起來。

“國師大人一直看着我,可是我身上有什麽不妥?”

沈默回神,伸手扶昆國公主起身,“未有何不妥,是我失禮了。”

昆國公主順勢站起身,身量竟是比沈默還要高出一點,她抿唇淡笑,“一直聽聞戰天有了位少年國師,今日一見,當真豐神俊朗。”

沈默不擅長這些虛與委蛇,只微微颔首,便有身後禮官上前,引着昆國一衆來人入宮而去。

一場大雨耽誤了很多事,待昆國公主一行人收拾妥當,已是明月當頭,接風宴準時開啓。

但這諾大的宴席,帝君卻并未到場。

昆國公主面色不改,依舊言笑晏晏的和戰天國大臣、女眷談笑風生,當真有些手腕。

沈默坐在帝位下首一位,挑着些喜歡的吃食吃,帝宮平時的膳食就十分豐富,更別提這宴席之時,帝宮內的廚子更是拿出十八班手藝,恨不得把天下珍馐都搬上桌來。

沈默這裏一口,那裏一口,雖這菜色養眼,味道也十分美味,可不知為何,他腦海裏想的卻是凜暮為他抓得野雞,明明是寡淡無味的烤肉,此時想起來卻覺得口水四溢,就連那吃起來腥氣極重的錦鯉,他都想要再次嘗試一下。

索然無味的吃了幾口,沈默便放下筷子,拿起酒杯,自斟自飲起來,許是因此次接風的是位公主,所以這宴席上的酒水也是微甘的。

這酒水引起了沈默的興趣,讓他忍不住一杯飲盡,立刻又為自己倒了第二杯。

很快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這宴席用的酒杯個個小巧精致,幾杯甜酒下肚沈默也不覺得眩暈,反而覺得越來越精神,只想喝更多。

雖沈默如今地位頗高,可在這三五成群、拉幫結夥對立明顯的宴席裏,沈默的身邊就着實顯得冷清許多。

無他,誰讓沈默乃當今帝君親自冊封的,除了一個有名無實還身懷重罪被刺死的前國師師傅,他可是任何靠山也沒有,除了當今帝君,他誰也靠不上。

可當今帝君卻又真的願意當他的靠山嗎?若是,為何還要給他安一個身懷重罪的師傅。

所以沈默身邊一直有人觀望,卻至今無人敢去拉攏。

不過就算當真有人想要拉攏沈默,以當下人說話拐彎抹角的方式,他還不一定聽得懂就是了。

沈默就這麽獨自飲完一壺酒,酒水也是水,這麽一壺不算少的酒液下肚,他只覺得下腹漲漲,急需解放。

于是他便不管不顧的站了起來。

此時宴席已經到了尾聲,有不少官員大臣已經借口離開,所以沈默突然站起來也不算突兀。

怪就怪在,帝君突然來了。

宴席初時帝君未到,所有人都想當然的以為帝君一定是因為想要給昆國、給昆國送來的公主一個下馬威才不來的,卻沒想到,在這宴席馬上要結束之時,在留在宴席一些貪圖玩樂的官員已經有些醉意之時,帝君來了。

宮人進來高聲報到時衆人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直到一身玄袍,臉覆面具,手拄手杖緩慢前進的帝君進了人們的眼前,衆人才從醉醺醺的氛圍中緩過神來,一個個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

這其中自然包括那昆國來的公主,只是她跪地之時還大膽的高擡着頭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這傳說中的天下第一人。

按理來說,她一女子,其實可以先行離去,可這昆國公主卻不知為何,跟較勁似的,一直停留到了現在,不過也确實讓一些人誇目相看。

不過此時,卻有一人未跪。

便是喝的醉醺醺的沈默,他自以為自己是清醒的,可若将那蒙眼紅紗拿去,便可看到一雙氤氲着水光的茫然雙眼,他又怎可能清醒的起來。

此時他眼前只有一片模糊,隐約看到前方似乎有一熟悉的身影,便快去踉踉跄跄的跑過去,一頭撞進了那人懷裏。

斷斷續續的說道:“我難受……凜暮……”

最後這凜暮二字聲音已十分渺小成了氣音,若不是帝君站的極近,怕是也聽不到。

帝君戰看着一頭紮進他懷中的少年國師,沉默片刻,似是在猶豫,半響,沒有拄着手杖的手,才緩緩扶上了他的腰間。

耳邊霎時便響起了幾聲定力差些的官員的抽氣聲。

沈默靠在一個溫暖的身體上,只覺得就像是浮木找到了依靠,一整晚一直飄搖不定的心落到了實處。

許是有些事情,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清醒時候的沈默從不曾懷疑過凜暮與帝君之間的關系,但是喝醉後的沈默,憑借着直覺,便發現了身前之人便是凜暮。

帝君戰,也就是凜暮一手環抱住沈默,手臂漸漸收緊用力,就這麽緊緊攬着、扶着已經喝醉到渾身無力的沈默往外走。

衆位大臣:“……”

帝君就這麽走了?帝君攬着小國師走了?

那帝君到底為什麽來的?

那小國師是喝醉了吧?是吧?

不是他們眼瞎吧?是小國師主動靠進帝君懷裏的吧?

帝君居然沒有推開他?

也沒有罰他個禦前失儀?

居然還伸手扶住了他?

并且帶着他走了?走了?走了?

衆大臣看着帝君扶着沈默漸漸走出衆人的視野,其間跟在帝君身後的宮人試圖上前接過沈默,卻被帝君側身不容置疑的拒絕了。

衆大臣被酒水熏陶了一整晚的頭腦終于清醒了一些,同時他們腦海中有了一個疑惑。

帝君不會是專門來接小國師沈默離開的吧?

帝君戰當然不是專門來迎接沈默回去的,他不過是覺得該給的下馬威給了,也該來看看了,卻沒想到沈默給了他一個驚喜。

扶着沈默走到回廊下,此處燈光昏暗,凜暮擡手揮退了一直跟着的宮人,帶着沈默席地而坐。

沈默坐在那裏卻并不老實,一直靠着沈默來來回回的掙紮拱動,似乎在忍耐着什麽極為難受的事情。

“凜暮……”

“凜暮……”

“我難受……難受……”

凜暮伸手握住沈默的手,似乎是在安撫,“哪裏難受?你要說清楚,我才能幫你。”

這是凜暮第一次,在披着帝君戰的冷面時,透漏出的些許柔情。

沈默,你當真是讓我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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