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紮哈克(10)

從不遲到的秦硯今天遲到了。

他的睡眠狀态其實一直不太好,失眠是常有的事,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了也很容易被驚醒,昨天晚上卻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秦硯剛從床上爬起來就看見了魏淮銘放在床頭的早餐和一張便簽,大概意思是自己去上班了,讓他在家好好養傷。秦硯慢吞吞地吃着還有餘溫的早飯,想着魏淮銘身上還挨了幾刀都去上班了,自己實在是沒什麽理由窩在家裏,琢磨着吃完飯還是去把假銷了。

魏淮銘正在看何延放PPT,聽見門響就扭頭望了一眼,看見秦硯以後皺了眉:“不是讓你休假嗎?”

秦硯把魏淮銘旁邊的座椅拉出來,理所當然地回了一句:“上班啊。”

“你不是感冒……”

“哪有感冒就不上班的。”秦硯打斷他的話,聲音裏帶了笑意,“又不是瓷娃娃,不用這麽小心翼翼的。”

魏淮銘看了看秦硯精致的臉蛋和白得反光的皮膚——可不就是瓷娃娃嘛。

何延點開了一個監控視頻,成功地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這是從發現第一袋屍塊的現場調取的監控錄像,但是意義不大。”何延嘆了口氣,“主要是這個監控離現場還是太遠,而且也有些年頭了,畫質別說能不能認出兇手來了,連分辨是不是人都是個問題。”

當天的監控錄像很快放完了,秦硯又反複看了幾遍才叫何延接着放前一天的監控。

這是個很枯燥的工作,幾個人盯着模模糊糊的錄像一遍遍地翻看,果然還是像何延說的一樣——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是一個很不起眼的監控,也不知道是誰安的,範圍很小,而且和現場隔着一個拐角,本身就很難找出什麽有效信息,模糊不清的畫質更是使得過往路人的臉都跟打了馬賽克似的,更加大了篩選難度。

魏淮銘盯得眼都酸了,才終于聽到秦硯喊了句“停。”

畫面定格住了,秦硯伸手指了指一個人。

看不清臉,但是看身材像是個女人。她長得矮,身上穿着普通的黑色小襖,在人群中并不起眼,所以秦硯把他指出來的時候魏淮銘還是沒反應過來有什麽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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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硯從何延手裏把鼠标拿過來,又點開了一個視頻,同樣截了一張圖出來。

連續五天的監控裏,這個人出現了三次。

之所以很難發現,是因為她每次出現時的衣服和發型都不一樣,以至于就算秦硯把這三張圖放在了一起,他們也不能看出這是同一個人來。

魏淮銘仔仔細細地對比了好幾遍,還是不能理解秦硯是怎麽從一堆馬賽克裏把這個人挑出來的。看出他的疑惑,秦硯又點開了最開始的那個視頻,直接拉到了這個女人出現的時間。

“我一開始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異樣,但是……”秦硯按下了暫停,畫面中的女人剛好蹲下了身,“她每天都要經過這裏,而且每到這個位置就會蹲一下身子,然後就消失在監控裏了。”

秦硯又點開其他視頻給他們看,發現确實是這樣。

“而且她有很多小動作也很奇怪。她總是不經意地去摸自己的耳朵,很像在和誰通話,但是她的耳朵被頭發擋住了,我不能确定裏面是不是一個藍牙耳機。而且就監控的畫質來看,也很難分辨出她的表情。”秦硯拿出U盤拷了一份視頻和剛才的截圖,遞給魏淮銘,“交給鑒證科看看能不能弄得清楚一點吧。”

魏淮銘前腳剛出去,秦硯就轉向何延:“還得麻煩何隊幫我拷一份昨天的監控。”

何延一頭霧水:“要昨天的幹什麽?”

“看她會不會回去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

鑒證科的結果出來得很快,但是監控器實在過于老舊,很難完成還原,最後的結果只是使女人的輪廓更清晰了一點,但是,這就夠了。

據何延所說,這個監控在一個很隐蔽的地方,連他們都是偶然才找到的,而且很明顯,這個女人也同樣沒有注意到這個監控。

秦硯正好截到了一張她的正臉。

和在咖啡店店員手機裏找到的那張照片長得一模一樣。

魏淮銘把照片遞給秦硯,不确定地問了句:“蘇窈?”

見秦硯點頭,魏淮銘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怎麽哪都有她?”

雖然早就猜到蘇窈和“金三角”有關系,但是真的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讓人手腳發涼。

自從在學生會辦公室裏撿到了那張帶血的紙條以後魏淮銘就很避諱“蘇窈”這個名字。她是個瘋子,還是個極其聰明的瘋子,單她一個人都很難對付,現在他們發現兩個瘋子還湊在了一起——太難纏了。

秦硯還在盯監控,時不時截些圖出來,魏淮銘給他遞了杯水,秦硯順手接過來,閉上眼吹氣:“看來他們兩個确實有聯系,而且蘇窈好像是在幫‘金三角’做事。”

“蘇窈跑了好幾次現場,應該就是在确認這個地方是不是适合抛屍。”魏淮銘低頭,就着秦硯端杯子的手也喝了口水,又敲了敲桌子,“可是鄰市和咱們這隔得還挺遠,走肯定是走不到,但是只要她買票咱們就能查到,可事實是咱們查遍了也沒查到她的任何出行記錄。”

秦硯放下杯子:“所以,要麽她用的不是自己的證件,要麽有人來接她。”

魏淮銘點了點頭:“有可能。”

何延那邊很快傳來了昨天的監控記錄,秦硯看了一遍,果然又在裏面找到了蘇窈。

這次她幹脆成了短發,穿着老氣的衣服,乍一看像個大媽。

何延看着截圖吸了口氣:“這化妝水平……鬼斧神工。”

秦硯的注意力倒沒在化妝水平上,蘇窈的化妝手法一直有畫皮的效果,他們都見慣不怪了。秦硯兩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臉色越來越差。

魏淮銘一見他這個動作就知道他又有想不明白的問題了。他老早就發現秦硯思考問題的時候愛玩手指頭,手上的動作越快問題就解決得越快,倒是從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只是交叉着不動的情況。

魏淮銘問:“很棘手?”

秦硯思路突然被打斷,茫然地朝着他點了點頭,過了兩秒以後又搖了搖頭,緊接着嘆了口氣:“不算棘手,但是也确實很麻煩。”

秦硯松開交疊着的雙手,靠在椅背上望天花板:“一般連環殺手在完成一次犯罪之後總會去欣賞自己的成果,有些是在當天,有些是在後一天,當然還有一些是過幾天再去。但是,不管間隔幾天,他總是會去的。”

他們在昨天的監控裏看到了蘇窈,卻沒有看到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可疑人士。抛屍地點在一個很偏僻的巷子裏,除了這個入口以外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進去,也就是說真正的兇手要麽就是躲過了監控,要麽就是根本沒有來。

“可是這不合理。”秦硯來回放着昨天的監控,“兇手絕對不可能讓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來幫自己看現場,這和親自到現場來欣賞自己成果所得到的滿足感天差地別。”

“所以他們的關系很親密?”何延先于魏淮銘開口,成功得到了後者的一記白眼。

秦硯點了點頭:“或許。但即使是再親密的關系,這個舉動也不夠合理。”

“除非真正的兇手沒有辦法去現場。”魏淮銘貼着秦硯的臉和他一起看錄像,他今天沒刮胡子,細細的胡茬紮得秦硯臉有點疼。

秦硯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這一細微的動作又被魏淮銘捕捉到了。

“秦小硯你這個薄情的男人。”

秦硯:“……”

他又乖乖地把臉貼回去了。

魏淮銘像個大型犬一樣心滿意足地蹭了蹭秦硯的臉,接着說:“這就和你之前說的吻合了,應該是真的有人在追殺他。可是這個人是誰?”

秦硯翻了翻還原過的照片,低聲說:“可能是地下酒吧的老板,可能是小溫泉的貴客,可能是綁架我們的那批人,還可能是——”

“同一個人。”

一間昏暗的屋子裏,一對母女緊緊相擁。

高跟鞋的聲音回蕩在屋子的每個角落,她們看不清來人的臉,只能勉強看到她腳上那抹豔麗的紅色。

高跟鞋停在了距離她們不到五公分的地方。面前的人緩緩彎下腰,隐于黑暗中的臉随着她的靠近慢慢顯出輪廓來。

那是一張極其漂亮的臉,有着女人見過的最精致的眉眼和最甜美的笑容,像個墜落凡間的天使。

然後,面前的女孩伸出手,掐住了女人懷中孩子的脖子。

孩子劇烈地掙紮起來,她的笑容卻沒有絲毫變化,手上的力度逐漸加大,高跟鞋狠狠踩在了女人的手上,哀嚎聲在屋子裏回蕩。

眼看孩子就要斷氣,門開了。

一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蘇窈,放下,那不是你的玩具。”

女孩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但還是松開了手,乖巧地站到了男人身邊,伸出了手。

“那麽我的玩具呢?”

男人在她仰起的臉上印下一個吻:“很快就會來了,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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