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紮哈克(9)

“睡覺?”何延本來等着魏淮銘說點什麽有建設性的話,結果見他一臉理所當然地提出睡覺的建議,立刻拔高了音調表達自己強烈的不滿。

“不然呢?大晚上的去哪?”魏淮銘指了指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就這環境,跟嫌疑人擦肩而過你也認不出來。”

話是這麽說,但是何延還是覺得這個決定有點草率。于是又不死心地加了一句:“才七點……還有時間看看案子。”

秦硯把何延手裏的資料拽出來,兩分鐘後又交回了他手裏。

“看完了。”秦硯禮貌地笑了一下,委婉地指出,“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用心整理了兩天兩夜檔案的何延:“……”

魏淮銘跟着秦硯出了門,發現今天有點飄雪。

黃毛早早地收拾了攤子,警局門口少了燒烤攤上嘈雜的人聲,入耳的只剩下過路人斷斷續續的輕聲交談和腳踩在雪上的咯吱聲。暖黃的路燈照出雪花飄落的痕跡,紛紛揚揚地落在人們的臉上,平白添了點浪漫的氣氛。

秦硯習慣性地往地鐵口走,卻被魏淮銘拽住了。

他幫秦硯拉了拉衣領,說:“去我家還是去你家?”

“啊?”

魏淮銘看他愣神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玩,順手捏了一把秦硯的臉就把他塞進了車裏。

“那就去你家吧,我有點事很好奇。”

“那個櫃子嗎?”秦硯摸了摸被魏淮銘捏過的地方,勾着嘴角問他,“你猜裏面是什麽?”

魏淮銘一腳踩上了油門,怕被噪聲幹擾特意提高了音量:“猜不出來,你得給我看。”

“我有點不好意思。”秦硯嘴上說着不好意思,表情卻坦坦蕩蕩,倒是盯得魏淮銘笑出聲來了。

Advertisement

“秦小硯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秦硯嘆了口氣:“以前可沒人說過我可愛。”

“你以前确實不可愛,是跟我在一起以後才變可愛的。”魏淮銘等完一個紅燈又接着往前開,車裏沒開燈,秦硯看着外面漏進來的燈光像只手一樣勾勒着他的輪廓,又一次有了一種不真實感。

“魏隊……”

魏淮銘皺着眉頭打斷了他的話:“叫我什麽?”

“銘哥?”秦硯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接着換。”

車裏安靜了幾秒。魏淮銘想着自己是不是逼秦硯逼得有點緊了,剛想打個哈哈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就聽見副駕駛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哥哥”。

魏淮銘手上松了一下,差點和旁邊的車撞上。

車裏光線太暗,看不清秦硯的表情,只能看見他眼裏盛滿了星星。

魏淮銘得寸進尺:“你再叫一聲。”

秦硯以為他沒聽清,幹脆湊到他耳邊又叫了一聲“哥哥”,直接把他骨頭都喊酥了。幹脆找了個地方停了車,掰過秦硯的臉定定地望着他:“寶貝兒,再叫一聲。”

秦硯就着他的手又把臉往前送了送,抵着魏淮銘的鼻尖噴了口氣:“哥哥。”

突如其來的吻讓秦硯愣了一下,三秒鐘後,他伸出右手,輕輕扣住了魏淮銘的後腦勺。

魏淮銘親得毫無章法,只知道捧着秦硯的臉一頓亂啃,倆人牙碰牙嘴碰嘴地硬剛,沒一會兒嘴角都帶了傷。魏淮銘正啃得高興,突然被秦硯推開了,神情一下子失落起來。

秦硯看不得他這樣,嘆了口氣以後無奈地笑了:“哥哥,接吻不是這樣的。”

魏淮銘還沒從懷疑自我魅力的情緒裏出來,嘴突然被一個溫熱的東西蓋上了,然後又有什麽東西滑進了嘴裏。秦硯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眼裏的溫柔都要溢出來。

“哥哥,伸舌頭。”魏淮銘整個人都是呆滞的,就聽着秦硯的指揮動作。感覺到舌頭被細細地咬着,有輕微的刺痛感和淡淡的血腥味,激起了全身上下湧動的熱氣。

秦硯松開手的時候,魏淮銘整個人還恍恍惚惚的。琢磨了一會兒覺得不對勁,問他:“你怎麽這麽有經驗?”

因為我夢見這個場景好幾遍了。

秦硯不動聲色地擦了擦嘴角磕出來的血,笑了笑:“可能是天生的吧。”

魏淮銘重新啓動了汽車:“這技能也太犯規了吧。”

“你不喜歡嗎?”秦硯按着他放在手剎上的手往前靠了靠,埋在他的頸窩處咬了一口,感受到身下的人一瞬間的僵硬,然後——他就被推開了。

魏淮銘狠狠踩了一腳油門,望也不望秦硯一眼,說出來的話像是牙縫裏擠出來的:“秦小硯你就招我吧,一會兒到了家再說。”

秦硯低頭笑了一會兒,突然沒聲了。

他其實不是特別主動的人,平時就算借他幾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麽放肆,但是他現在就是要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确認魏淮銘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到底有多喜歡他。

身份轉變太快了,快到讓他害怕。

他怕失去的速度比得到的速度還要快。

魏淮銘平時總是缺根弦,但是在秦硯的事情上卻通透得很,聽見秦硯那邊沒聲了也沒說什麽,就是放慢了車速。

前面正好亮了個紅燈,魏淮銘停了車,打開了車裏的燈。

秦硯眯着眼适應了一下光線,望向他。

魏淮銘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小朋友,別想太多。”

揉了兩把以後覺得手感不錯,手就放在秦硯頭上不動了。秦硯擡眼看他,眼神有點像鹿。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說完又覺得沒什麽說服力,接着說,“我知道你還不能從以前的事裏徹底走出來,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很好。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我同情你,可憐你,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我對你好僅僅是因為你是秦硯。秦硯值得,也只有秦硯值得。”

秦硯低下頭,眼角有點濕。

秦硯的整個世界都是魏淮銘打造出來的,第一次,魏淮銘帶他看到了陽光和生命,第二次,魏淮銘帶他看到了愛情。

這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這都是你。

秦硯不止一次地問自己何德何能,但是現在魏淮銘告訴他,他值得。

我是你忠實的信徒,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

“我們天生一對。”魏淮銘勾起了嘴角,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幹淨漂亮。

兩個人的運氣真的不怎麽樣,遇了一路的紅燈,還堵了會兒車,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雪越下越大,下車的時候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魏淮銘一進家就急急忙忙地換鞋,正往外抖着鞋裏的雪,就看見秦硯把那個櫃子打開了。

魏淮銘偏着頭往裏瞅了瞅,發現裏面還有一個櫃子。

裏面的櫃子打開了,眼前又出現了一個新的櫃子。

魏淮銘失笑:“你這是俄羅斯套櫃?”

剛說完這句話,就聽見“咔噠”一聲脆響,秦硯從最後的櫃子裏掏出來一個保險箱。

秦硯把保險箱搬到魏淮銘面前,緩緩地按上了指紋。

數不清的照片從保險箱裏掉了出來。

魏淮銘一張一張地撿起來,表情越來越嚴肅。

每一張照片都是他。

抽煙的,開車的,和其他人打鬧的,甚至他自己都不記得的很多場景,都被鎖在了這個保險箱裏。

秦硯看着他的表情,心裏突然很沒底,說話的語速也減慢了:“其實這才是我最大的秘密。”

他手上整理着照片,垂着頭放空,“我一直在跟蹤你。”

從我被你救出來那一刻起。

魏淮銘撿完最後一張照片,嘆了口氣:“寶貝兒,你下次照照片的時候能不能找找角度?”說着痛心疾首地挑出來幾張姿勢詭異的照片給他看,“你照成這樣,能看見個啥?”

秦硯聲音軟軟糯糯的:“偷拍嘛……”

“以後不用偷拍了。”魏淮銘把那幾張醜得不行的照片撕了,碎紙屑在半空打了幾個旋以後落到了秦硯腳邊。秦硯不自覺地想把碎紙屑撿起來,一低頭又被魏淮銘抱了個滿懷。

“我很開心,但是也很心疼。”魏淮銘的聲音從秦硯的傳到他的耳朵裏,有種厚重感,“你以後一定不要這麽辛苦了……不對,是我以後絕對不會讓你這麽辛苦了。”

“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不要擔心,只要你不跟我分手,你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哦對了,我還有幾張銀行卡和信用卡沒交。”

“我那個大房子一個人住太空了,你能不能搬過來?”

“我老家裏還養了只狗,我們把它接過來好不好?”

好,都好。

秦硯聽着魏淮銘講零零碎碎的小事,視線越過他的肩膀飄到了窗外。雪花紛紛揚揚,卻在接觸到玻璃的一瞬間化成了水珠,一串串地滾下來,像是眼淚,又像是河流。

他今天沒有拉窗簾。

原來窗外的世界這麽好看啊。

鄰市的案發現場已經被封鎖了。

一個人影在冰天雪地裏踉踉跄跄地朝這邊跑過來,看見貼了封條的屋子裏伸出來了一只手。

大雪掩蓋了所有痕跡,像是個天然的墳場。

噓,不要說話。

睡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