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阿庫曼(3)

宴會是在孫桢的別墅裏開的。

據孫楷辰說,他爸本來想租個寬闊點的場地,可是找遍了整個H市也沒能找到比他這個別墅還大的場地,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

盡管來之前被魏淮銘提醒了要做好心理準備,秦硯下了車以後還是被結結實實地吓了一跳。

倒不是被它的占地面積吓到了,主要還是它的顏色……太黃了。

房子是歐式風格,建築和花園、泳池之類的分布都井井有條,屋子裏的構造也很精巧,各種娛樂設施一應俱全,整體看來是個很有設計感的地方——如果它們不是金色的話。

孫桢對這個顏色有很深的執念。牆壁,地板,甚至連泳池底和噴泉上的裝飾都沒放過,通通被刷成了炫目的金色。整個院子裏唯一的雜色就是那幾座假山了,秦硯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假山的縫裏還塞了金色的細線。

秦硯就見過孫桢一次,那次他還是穿的正裝,以至于沒能對他的品味還形成清晰的認知。現在親眼看到這種神奇建築,不得不驚嘆于設計師的容忍度。

從遠處看的話,完全就是一座金山。

宴會晚上八點才開始,他們不到六點就到了。提前來的客人并不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寒暄,見魏淮銘進來,挨個和他打了招呼,魏淮銘和下基層慰問群衆的領導一樣一路點頭致意,到了房子門口的時候脖子都點酸了。

秦硯象征性地幫他揉了下脖子,笑他:“你還挺受歡迎的嘛。”

“這種地方,只有錢受歡迎。”魏淮銘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西服,抖出來一身香水味,“聞見哥這一身銅臭味了沒?”

“誰身上帶着銅臭味來的?”孫桢從樓上走下來,擡手抱了魏淮銘一下,逗他,“臭小子這是寒碜誰呢?”

魏淮銘回了他一個擁抱,繼續插科打诨:“您這話就冤枉我了啊,我跟我男朋友說話,您偷聽就算了,還非得對號入座。”說完還挺委屈地撇了撇嘴。

孫桢像是現在才注意到秦硯一樣朝他禮貌地伸了手,秦硯自然地握住。

“我們見過的。”孫桢沒有收回手,秦硯也就還那麽握着,回了一句:“是的,在警局,令夫人……”

像是不想再提那件事,孫桢皺了皺眉,松開手:“你們先玩,我還有點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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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淮銘望着孫桢的背影,碰了一下秦硯的肩膀:“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硯搓了搓手,眼底晦暗不明。

他是故意的。從下車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打仗的準備,現在看誰都草木皆兵,見誰都想試探一下。按理說提到那件事,孫桢确實應該反感,但是他剛才的表現好像有點過激。

他一下樓就看到了秦硯,跟魏淮銘寒暄的時候還看了他幾眼,很明顯不想和他搭話,無奈魏淮銘很沒眼色地提了一句,他也順便和秦硯打了個招呼。但是剛才握手的時候,孫桢又過于用力了。

他太反感秦硯。

魏淮銘聽完他的分析,小聲問了句:“是不是因為他覺得你沒錢?”

“他是那種人嗎?”

魏淮銘篤定地點了點頭:“是。”

秦硯:“……”

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孫楷辰。往常他都是一大早就開始蹦跶了,今天不僅人沒出現,打電話也沒人接,就像是突然失聯了一樣。

魏淮銘從假山裏扯出來一條金線,沒留神被劃了一下,手指頭開始滲血。秦硯找了點水幫他沖了沖,拿出個創可貼給他貼上。

“你還随身帶着創可貼?”

“還有小瓶的消炎藥和一小截繃帶。”秦硯從上衣口袋裏翻出來一堆東西,“穿西服能帶的東西太少了。”

魏淮銘看着他像個機器貓一樣從口袋裏掏東西,按住了他的手:“秦小硯你這是要上戰場?”

“不是啊。”秦硯一臉的理所當然,“你太容易受傷了,所以得随身帶點藥。”

“說得我跟熊孩子似的。”

秦硯覺得這個比喻很對,順着往下說:“那我就是愛操心的家長。”

“小孩兒你是不是膽兒肥了?”

秦硯躲開魏淮銘伸過來的手,一晃神看到有個人影從他們身後匆匆而過,秦硯定了定神,又看不到人了。

假山附近偏離聚會中心,很少有人來,現在孫桢又出現在了泳池附近,這邊就更顯得冷清。在這種地方出現個人影,不管是不是眼花,都是件值得注意的事情。

“我剛才看到有個人從那邊過去了。” 給魏淮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秦硯開始往剛才人影消失的地方挪。

那是條小路。魏淮銘在多年前的記憶裏搜刮了一下,還是對這條路沒有什麽印象——他本來就不愛參加宴會,更別說探索這個看久了眼疼的別墅區了,別說小路,就算讓他走大路他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迷路。

走了一段路以後,魏淮銘望着一塊非常眼熟的石頭拽住了秦硯:“你看這塊石頭,它像不像咱們十分鐘前看見的那塊?”

秦硯理所當然地回他:“很多石頭看起來都一樣。”

“但這塊很別致啊……而且它旁邊還有個房子。”魏淮銘指了指了指那塊被打磨成金子形狀的石頭,又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房子,毫不留情地指出,“秦小硯你是不是路癡?”

秦硯斟酌了一下措辭,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有時候确實不能很好地分辨方向。”

于是,在秦硯的帶領下,他們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成功走回了原地。

魏淮銘無奈地敲了一下石頭:“秦硯同志,你這種生理缺陷要及時向組織彙報啊。”

秦硯同志對自己耽誤了組織行動表示了深深的自責,并表示以後一定會如實上報。

“那咱們回去吧。”魏淮銘揉了一把秦硯的頭發,“既然轉了一圈都沒找到人,那應該是你看錯了。”

剛默認了自己是由于精神高度緊張而産生錯覺,秦硯就聽見周圍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兩個人貼牆聽了一會兒,聲音又沒了。

幾秒種後,粗重的呼吸聲響了起來,還伴随着細碎的語氣詞和重物墜落的聲音。

魏淮銘吸了口氣:“我操,這麽刺激?”

因為迷路而趕上了這一場大戲,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走了狗屎運。

秦硯聽着裏面的動靜,也想歪了一下,但是又覺得不管再饑渴也不該在別人家裏幹這種事,就想上去推門。

魏淮銘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小聲提醒:“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在宮鬥劇裏是惡毒女二才會做的?”

秦硯表情複雜地看着魏淮銘:“你還喜歡看宮鬥劇?”

“我媽喜歡。”

“那你知道聽牆角是什麽角色的标配嗎?”秦硯一把推開了門,轉頭對魏淮銘說,“跑龍套的才幹的事。”

屋裏的場景成功刺激了秦硯的視覺神經,以至于他有十幾秒的時間都站在門口沒有動彈。魏淮銘還沉浸在剛才的讨論裏,跟上他:“你意思是寧可做惡毒女二也不做跑龍套的,畢竟……”

魏淮銘掃了一眼屋裏,咽了口吐沫,把剛才到了嘴邊的話補齊了:“戲份多。”

孫楷辰,和鄭淵,在屋子裏,打架。

戲份确實多。

秦硯推門的動作明顯把兩個人都吓了一跳。但是鄭淵看清來人後,迅速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鉗住了孫楷辰的胳膊。

于是魏淮銘看見的就是後面這個場景。

愣了幾秒以後,魏淮銘先反應過來,上前拉走了孫楷辰,又踹了鄭淵一腳。鄭淵本來就沒防備,魏淮銘又踹得挺狠,一下就被放倒了,坐在地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怎麽回事?”

孫楷辰甩開魏淮銘的手,嘆了口氣:“你們刑警隊閑到要關心全市居民的婚戀狀況嗎?”他走回去把地上的鄭淵扶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那就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男朋友,鄭淵。”

鄭淵就勢攬住孫楷辰的肩膀,臉上帶着勝利者的微笑:“魏隊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日光透過窗照進屋子,把整個房間劈成了兩半。

孫楷辰站在陰影裏,望着陽光籠罩下的魏淮銘和站在他身邊的秦硯。

泾渭分明。

“去他媽的男朋友。”魏淮銘的聲音有點發顫,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你跟你男朋友在自己家打架?”

“鬧了點矛盾。”鄭淵嘆了口氣,“我們自己能處理,不勞魏隊費心了。”

秦硯掃了他們兩個一眼,最後和孫楷辰撞上了視線,冷哼了一聲:“你真以為自己是英雄?”

孫楷辰張了張嘴,沒能吐出來一個完整的音節,眼眶先紅了。

秦硯什麽都知道。

“你不是說自己能處理好嗎?就處理成這樣?”數落完孫楷辰,秦硯走過去和鄭淵對視,“你又拿什麽威脅他?魏隊,趙政,還是——”

“他爸?”

鄭淵避開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說,你就是個垃圾。”秦硯把孫楷辰推給了魏淮銘,湊到鄭淵耳邊,“你們幹過的事,一件都推不掉。”

鄭淵破罐子破摔地回他:“我一個學金融的都知道辦案得講證據,秦教授就這麽指認我可是血口噴人了。”

“別急啊。”秦硯最後一句話是用氣聲說的,“走着瞧吧。”

“我希望你能拎得清。”鄭淵看了一眼魏淮銘,好心提醒,“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無牽無挂,懂嗎?”

“只要你們不動魏淮銘,怎麽玩我都奉陪。”

“如果我動了呢?”鄭淵笑容諷刺,“我相信你應該很清楚什麽叫殺人誅心。”

“我本來就是個瘋子。”秦硯望着鄭淵,眼神冰冷,“他是我的底線。”

誰也別想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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