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阿庫曼(4)

“你确定咱們就把他扔在這?”孫楷辰站在門口看着往鄭淵身上綁繩子的魏淮銘,時不時看看附近有沒有人來,“還有,你這繩子哪來的?”

“往你們家假山裏拽出來的啊。”魏淮銘捆完了以後又打了個死結,滿意地拍了拍手,“就放這吧,不然跑出去就會壞事。”

孫楷辰看着鄭淵身上金光閃閃的繩子和嘴裏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破布,提了一個不成熟的建議:“我覺得你們可以先把他帶回警局。”

“沒時間了。”秦硯給他看了一眼手表,時針已經無限靠近“8”,“宴會馬上就開始了,孫小少爺可不能缺席。”

“讓你們把他帶走,又沒說把我……”

“行了行了。”魏淮銘走到門口,對着鄭淵打了個口哨,關上門以後敲了一下孫楷辰的頭,“我什麽時候說你不用審了?”

孫楷辰摸了一下剛才被敲的地方,眼眶又紅了:“銘哥,我搞砸了。”

魏淮銘安慰他:“沒事,反正你從小到大除了添亂以外一直沒什麽大用。”

孫楷辰抽了抽鼻子,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但是,以後別再自己扛了。”魏淮銘把他剛才弄歪了的領帶拆了,邊系邊說,“你哥還在這呢啊,以前能幫你報仇,現在也能。”

“我什麽都能擺平,你躲在後面就好。”

孫楷辰的眼淚徹底繃不住了。

他從小就愛生病,身子骨比別的孩子瘦弱得多。家裏每次來小孩,他爸就囑咐他陪着人家玩,個個都是嬌生慣養的主,誰也不讓着誰,所以他總是被欺負。每次受了委屈,他都會去找魏淮銘訴苦,自己說完就忘了,但是魏淮銘一直記得,只要一有機會,一定幫他欺負回去。

他躲在魏淮銘身後,一躲就是十幾年。

從什麽時候開始,忘了自己前面還站着一個人呢?

可能是自己一個人在異國求學的時候,可能是他爸突然推了個公司給他的時候,也可能是遇到鄭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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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他經常感到孤立無援。他揮金如土地去交各種各樣的朋友,和他們一起出入各種風月場所,像個領頭羊一樣計劃着各種活動,游刃有餘地周旋在各種人之間。這些給了他一種錯覺——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所以鄭淵出現的時候,他也習慣性地自己扛下來了。

可是,他身上根本就沒有铠甲。那些用金絲銀線織出來的衣物太單薄了,單薄到只能晃花那些趨炎附勢的眼睛,卻連一把小小的刀子都擋不住。

“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真好啊。”孫楷辰哭完了,走到噴泉邊上接了捧水洗臉,洗完擡頭望着天自言自語,“果然我還是比較适合當米蟲。”

“所以別老想着當什麽英雄。”秦硯走到他身邊,看着一旁同樣在洗臉的魏淮銘,眼神溫柔,“他很好吧?”

孫楷辰點了點頭。

秦硯:“我的。”

感受到投射過來的複雜視線,秦硯勾起了嘴角,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沒事,都交給我們吧,你扛不住,我們來。”

孫楷辰本來想說聲謝謝,剛說了一個字,又覺得這句話太輕,于是伸出胳膊用力地抱了秦硯兩下。

魏淮銘剛擡起頭來就看見倆人抱在一起,中氣十足地朝這邊吼:“孫楷辰你抱我老婆幹什麽?”

孫楷辰被吓得一哆嗦,趕緊放開了秦硯。

這個人真是小氣得要命。

稍微磨蹭了一會兒,他們到泳池邊的時候宴會已經開始了。

每個人都穿着精致的禮服,看起來神采奕奕的,而實際上都凍得直哆嗦。

誰也沒想到孫桢會在這種嚴寒的天氣裏開個露天宴會。男士還好一點,能在西裝裏加件衣服,女士們就比較慘了,要麽光着胳膊要麽光着腿,更有甚者直接露了個背。

其實她們來的時候也都在外面套了件大衣或者皮草,但都是走華麗風的,吃飯的時候不得不脫了。

魏淮銘吃了兩口冷飯,實在是忍不了了,走到孫桢身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叔,咱搬進去吃行不行?這也太冷了。”

這話得到了全場的支持。

孫桢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手下的人把東西都搬進屋裏,剩下的人也三三兩兩地跟進去,路過魏淮銘的時候都很友好地和他打了招呼,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天使。

魏淮銘還挺享受這種待遇,和秦硯嘚瑟:“又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系列的故事。”

秦硯還沒附和,旁邊的孫楷辰就冷哼了一聲:“一個月工資四千多的那種有錢?”

“你少說句話能死?”

孫楷辰剛想和魏淮銘拌嘴,就聽剛才進了屋的孫桢叫了他一聲。他應了一聲,還沒過去就被秦硯抓住了胳膊。

“鄭淵接到一個電話先走了。”

“一會兒他還會給我打個電話讓我過去,我沒記錯吧?”孫楷辰眨了眨眼,笑得很調皮,“記得打電話哦,鄭淵學長。”

秦硯松開了手,也笑了。

還是跟聰明人說話舒服。

魏淮銘見孫楷辰走遠了,問秦硯:“那咱們現在該做點什麽?”

“那邊那幾位女士盯了你很久了。”秦硯偏了偏頭,“不過去說說話?”

不遠處站着幾個女人,挽着胳臂竊竊私語,時不時看他們這邊一眼。撞上魏淮銘投過去的視線以後慌忙低下頭,臉上飛起一片紅霞。

“你确定?”魏淮銘皺着眉頭,“不怕我被搶走了?”

秦硯笑:“有我長得好看嗎?”

“秦硯同志,你很自信啊。”魏淮銘捏了一下他的臉,又望了望那邊的女人們,搖了搖頭,“我們家秦小硯國色天香,哪是這些庸脂俗粉比得上的?”

懶得糾正他濫用成語,秦硯推了他一下:“行了,快過去搭讪去。”

走近了才發現這裏面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他從警校畢業以後,各種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長輩們都争着搶着給他介紹對象。他爸覺得出櫃這個事挺丢人,一直不讓他和別人說,所以除了自家爸媽和孫楷辰他爸以外,所有人都誤解了他的姓取向。

每次有人來向他示愛的時候他都是一套說辭——暫時不想談戀愛。這就相當于給這群千金們畫了個大餅,每年一次锲而不舍地在他面前晃悠,只等着他哪一天能開竅,好攀上這棵大樹做鳳凰。

魏淮銘想到這就嘆了口氣——不過幾面之緣而已,能有什麽感情,都是犧牲品罷了。

商人很擅長把一切換算成利益。

見他嘆氣,一個女孩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怎麽了?”

魏淮銘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沒認真聽對方在說什麽,抱歉地笑了笑:“沒事,你們繼續說。”

“我們說……”其中一個女人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投向了他身後的秦硯,帶着少女的羞澀,“可以給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嗎?”

合着是沖着秦硯來的。

秦硯站得有點遠,女人說話聲音又輕,完全沒聽到他們說了點什麽。見魏淮銘一臉委屈地望着自己,輕輕挑了下眉毛。

魏淮銘向秦硯招了招手,等他走到身邊以後把一只胳膊搭在他肩上,向面前的婦女團介紹:“這是我們家司機小秦。”

司機小秦禮貌地笑了笑,掐了一把魏淮銘的腰。

魏淮銘忍着疼繼續微笑:“各位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本來想着這種氣質的人怎麽說家裏也該有點錢才對,沒想到是個司機。她們瞬間沒了興致,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魏淮銘身上。

“還沒有女朋友呢,麻煩各位妹妹幫我留意着點,有合适的就給牽個線呗。”魏淮銘一一回答完她們的問題,最後和各位交換了聯系方式才找借口離開。

一轉頭看見魏媽媽正抱胸站在他們身後。

她看着魏淮銘身邊的婦女同志們,又看了看秦硯:“唱哪出?”

“媽你聽我解釋……”魏淮銘拽着她往沒人的地方走,邊走邊認錯。

“我真喜歡男的。”

“沒有對不起秦硯。”

“他讓我去的。”

秦硯聽着他語無倫次從的回答,實在沒忍住搭了句話:“伯母,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呢。”

魏淮銘:“……”

虧你還是個學心理學的,居然能想出來這種上個世紀的蹩腳理由。

魏媽媽倒像是突然聽懂了似的點了點頭,拉過秦硯的手:“早說嘛……不過以後還是別玩這種游戲了,不利于培養感情。”

說完又看見了秦硯手上的戒指,笑了:“挺好的。以後這小子要是欺負你,就和我說。”

魏淮銘:“我真是親生的?”

魏媽媽不屑地啧了一聲。

秦硯的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抱歉地笑了笑,走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魏淮銘把他媽哄進屋以後也跟了過來。

是個陌生來電,定位也不是本地。魏淮銘剛想提醒他是不是詐騙短信,就見秦硯把電話接了起來。

那頭有很大的雜音,信號也不穩定,将近半分鐘都沒有聽到活物的聲音,秦硯握着手機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一分鐘後,秦硯終于從雜音裏捕捉到了了一點微弱的人聲。

“秦教授……救……”

電話突然被切斷,耳邊只剩下凄厲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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