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阿庫曼(10)
“趙政,你……”魏淮銘推開門看見倆人在屋裏膩歪,又迅速把門關上了。
秦硯:“怎麽了?”
“他們……”魏淮銘關上門以後也發現自己的反應有點大,平複了一下情緒又把手放在了門把上。
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趙政臉上帶着可疑的紅色,偏着頭不敢看魏淮銘,小聲問:“什麽事?”
魏淮銘越過他們看了眼屋裏的桌子,正色道:“你們在我辦公室亂搞?”
孫楷辰把煮熟的趙政擋在身後,慌忙擺手:“沒有沒有……”
魏淮銘心裏還惦記着他的寶貝桌子,完全沒聽他解釋:“你給我清理幹淨沒有?”
“我操,我真沒……”
“都這樣了還說沒有?”魏淮銘指了指趙政,“沒亂搞都這樣了,那要是亂搞了得什麽樣?”
孫楷辰心說我也想知道。
眼看着話題越跑越偏,秦硯咳了一聲:“行了,別扯皮了,說正事。”
手機上還在播放着“十分鐘游戲”的直播,但是卻沒有接到一個報警電話。
人們都把這個當成了一項炒作,甚至一場魔術。
而這是一場真真正正的殺人秀。
趙政搗鼓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只能認輸——定位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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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攔截了。”
秦硯看着滿屏的代碼,臉色沉了下來。
魏淮銘問:“現在怎麽辦?”
直播裏除了鄧麗麗坐着的那把凳子以外沒有任何擺設,即使天已經亮了,屋子裏也還是燈光,完全看不出來這是在什麽地方。
女孩被綁在椅子上,突然痙攣了起來。
“她毒瘾犯了。”魏淮銘看着她大張着嘴看向那只手的方向,即使嘴角的傷疤已經裂得血肉模糊也依舊無知無覺,感覺心被人揪了起來。
他不止一次夢到鄧麗麗了。這個女孩在他的夢境裏,有時候在吸毒,有時候在被各種男人淩|辱,有時候掐着他的脖子質問他為什麽不救救她,甚至有時候,幹脆化作了厲鬼把他生吞活剝。
當這個場景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面前時,夢裏的恐懼又被勾了起來。
她就在他面前,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不管怎樣她還活着,不是嗎?”秦硯感知到他的情緒,拍了拍他的肩膀。
魏淮銘抹了把臉:“可是這樣活着又有什麽意義?”
“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的。”秦硯隔着屏幕摸了下鄧麗麗的臉,仿佛這樣就能撫平她的傷疤,“既然她還在努力地活着,那就是有意義的。我們不能界定別人的人生到底還有沒有意義,我們的任務只是讓所有努力活着的人都不要失望。”
就像你把我從泥沼裏拉出來那樣。
“看來今天我們的朋友還是沒有來。”寂靜的直播間裏突然響起來一個被處理過的聲音,帶着孩童惡作劇失敗般的懊惱,沮喪地告了個別,“那麽各位,明天見啦。”
魏淮銘的臉比滅掉的屏幕還黑。
“所以這個直播持續很多天了?”孫楷辰點開剛才的賬號翻了翻,不解地問,“不應該啊,熱度這麽高,直播平臺不管管?”
魏淮銘聽他提到直播平臺,突然抓到了線索。
“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平臺是你爸投資的。”
孫楷辰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以後擺了擺手:“雖然是他投資的,但不歸他管啊,手下那麽多公司,他一個人哪管得過來?”
“他平時不管,但是偶爾可以管。”
“你什麽意思?”孫楷辰被魏淮銘咄咄逼人的語氣搞得頭大,說話也帶了幾分怒意,“反正意思就是懷疑我爸呗?他閑的沒事放着錢不賺去搞犯法的事?”
“可是很多犯法的事非常賺錢。”秦硯不鹹不淡地回他,“那你又是什麽意思?我們連懷疑的權力都沒有了?”
孫楷辰被噎了一下,閉上了嘴。
不止是魏淮銘,他從很早以前就開始懷疑他爸了。盡管不知道這個男人都做了些什麽,可直覺告訴他這裏面一定藏着不光彩的事。
但是,那是他爸。
秦硯知道他在想什麽,繼續揭他的傷疤:“你從一開始就在維護他。鄭淵是誰叫回來的?他拿什麽來威脅你?還有那個被掉包的U盤……”秦硯把U盤扔在他面前,冷聲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沒有機會接近你的,從宴會開始到我們打電話叫你離開,你都在你爸身邊。”
“秦硯,你是真的煩人。”話都讓他說盡了,孫楷辰也懶得狡辯,“我就是怕那個老頭子被人查出來犯了什麽事。他身子骨不行,蹲不了局子。”
秦硯和孫楷辰對視了很久,最後嘆了口氣。
其實孫楷辰也并不知道什麽信息,他只是直覺他爸犯了錯,但是定罪之前誰也說不出來這罪名到底有多大。
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是磨人。
從秦硯的角度來說,他已經把所有罪名都嚴絲合縫地扣在了孫桢身上,甚至以此串起了整個案子的線,但是孫楷辰卻一直在心裏麻痹自己——孫桢可能只是犯了一個能夠被原諒的小錯誤。
秦硯感嘆:“感情真是辦案的一大殺器。”
“是啊。”孫楷辰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就扔了,腳下踩着煙頭,跟着嘆了口氣,“沒事,查吧。”
“我也做一次大義滅親的英雄。”
魏淮銘拍拍他的肩膀:“別這麽悲壯,不一定需要你大義滅親呢。”
“這麽多年,那老頭子一個人把我從小養到大,他想什麽做什麽我都能猜個大概了。”孫楷辰苦笑,“他絕對是犯事了,但是我不知道犯了什麽事。總之,查吧,你們查出來了我也安心。”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這個。”秦硯敲了敲手機屏幕,敲開了直播賬號的資料。
年齡性別之類的基本信息全是瞎掰,整篇資料最惹眼的還是那句個人介紹——老地方見。
“老地方?”魏淮銘腦子裏遛了一圈能被‘金三角’稱之為‘老地方’的場景,問,“他還在上次見面的地方?”
除了在鄰市的那次對峙,他們好像真的沒有再和他正面交鋒的經歷了。
秦硯搖了搖頭——他上次在那個地方被另一撥人發現了,現在再次出現在那裏,無異于送死。
“現在說不準他具體在哪,但應該是在鄰市。”
如果另一撥人真的是孫桢的手下,那麽在這個開宴會的節骨眼上,‘金三角’不敢在他的地盤上挑事。畢竟警局辦案走法律程序,但那幫人完全看心情。
“所以咱們又得麻煩那位了。”
正在辦公室整檔案的何延看了眼來電顯示,眉毛擰成了八字。
魏淮銘等了近一分鐘才等到對面把電話接起來,哪壺不開提哪壺:“中午好啊老同學。”
何延聽見“老同學”這三個字就回憶起了自己被魏淮銘堵在廁所的黑歷史,抽了抽嘴角:“你不會是特意打電話來給我問好的吧?”
“那倒不是。”魏淮銘開門見山,“我是提醒你最近小心點,‘金三角’又在你們那犯事呢。”
何延:“我操他還沒走?他是不是欺負我逮不住他才一個勁兒在我這邊晃蕩?”
魏淮銘心想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何延吐槽完了才想起來問什麽事,魏淮銘把自己在直播裏截好的圖發給了何延,後者看完以後産生了強烈的辭職意願。
“我就不該接你的電話。”
“你這叫掩耳盜鈴。”
“行吧。”何延拼嘴皮子拼不過魏淮銘,嘆了口氣,“你們什麽時候過來?”
魏淮銘正色道:“何延同志,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刑警了,可以自己獨立破案了。再說這也不是我們轄區的事,得遞申請……”
“行了行了,我都辦好,你們趕緊過來,算我求你們了。”何延認慫認得很徹底,“魏隊還有什麽吩咐?”
“沒了,等着接駕吧。”
直播每天中午十二點開始,為了盡快找到“金三角”,他們還是得馬不停蹄地趕過去。
趙政跟着收拾東西,卻被魏淮銘攔住了:“你不用去。”然後指了下孫楷辰,“你倆看着這邊的戰場。”
“說到這邊的戰場,你們是不是忘了啥?”孫楷辰提醒了一句,“鄭淵和那個人販子還在裏面關着呢。”
“那個人販子人贓俱獲,跑不了的,交給陸局就行。至于鄭淵……本來就沒指望從他這套出來什麽消息,扣下他來也只是怕他耽誤事。現在犯人已經抓到了,等拘留時間過了就讓他走吧。”
魏淮銘這幾天腦子明顯不夠用,老是忘事,說完又問了一句:“還有什麽事嗎?”
“沒事了。”孫楷辰揮了揮手,“一路平安。”
“你也是。”
秦硯和魏淮銘收拾東西去了,屋裏又剩下了孫楷辰和趙政兩個人。
孫楷辰和趙政對視了一會兒,實在是受不了對方憐憫的眼神,苦笑道:“幹啥啊這是,跟生離死別似的。”
趙政抿着嘴不說話。
孫楷辰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說話的聲音傳到趙政耳朵裏悶聲悶氣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爸真的犯罪了,你就裝不認識我。”
趙政猛地擡眼看他。
“別這麽看着我……這事本來就和你沒關系。”
“從剛才開始就和我有關系了。你都告白了,我總得負責啊。”趙政舉起剛才被他親過的手,笑得很甜,”我可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
孫楷辰沒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了他。
雖然嘴上說希望趙政及時和他劃清界限,但心裏其實一直期望着他不要放棄自己,所以孫楷辰很怕自己現在說錯一句話就會把對方吓跑。
趙政回抱住他,感受到他胸口劇烈的心跳。
他能聽到孫楷辰的恐懼和無措,甚至能聽到他在心裏祈求自己不要走的聲音。
可能每個人在自己的愛人面前都是心理學的專家吧。
何延已經站在警局門口等了他們很久了。
魏淮銘一個小時以前就跟他說要到了,讓他在門口接駕,何延就這麽在門口站了一個小時,其間內心裏用盡了畢生所學罵人的詞彙把魏淮銘罵了個狗血淋頭,罵着罵着又把自己逗樂了。
一個新來的小警員跟在他身邊,看着他們隊長神經質的自導自演,打了個寒顫。
魏淮銘下了車就見何延縮着個脖子站在警局門口訓人,蹑手蹑腳地從背後繞過去,湊到他耳朵邊上大喊了一聲,直接把何延吓得跳了起來。
看清楚來人後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他媽三十來歲的人了能不能不這麽幼稚?”
秦硯糾正他:“不是三十來歲,是三十歲。”
魏淮銘:“……”
他并沒有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所以這個變态殺人狂又玩起直播來了?”何延聽完他們的敘述,總結出來這麽一條信息,嘆了口氣,“還挺與時俱進。”
現在紙媒式微,僅僅是登在報紙上的消息已經很難再掀起什麽大的風浪,現代人的忘性又太大,即使是利用各種營銷號進行傳播,也不過是一時的熱度。所以‘金三角’選擇了直播這種形式——每天新鮮,每天有料。
“他有很強的表現欲。”秦硯手指有節奏地敲着桌子,“如果我是他,我會選擇在觀看直播的人數達到我的預期時結束這個直播。”
魏淮銘問:“怎麽結束?”
“當着所有觀衆的面,把鄧麗麗分屍。”
他的目的絕對不止是向所有人展示他折磨人的過程,更不是把這當做一場魔術來表演。
他最終的目的是制造恐慌,是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藝術品。
秦硯整理了一下手裏亂七八糟的記錄,擡起頭望向何延:“很明顯現在的觀看人數還沒有達到他的預期,但是這個直播已經持續了三天,每天都觀看人數相比于前一天都近乎翻倍,所以我們必須在場面變得不可控之前抓住他。”
“話是這麽說沒錯,就算你不分析這一通我也知道得盡快抓着他。”何延無奈地動了動脖子,接着說,“但是連個線索都沒有,咱們去哪找啊?”
魏淮銘把截圖翻出來給他看:“他在個人簡介裏寫了‘老地方見’。”
“‘老地方’是咱們上次見到他的地方?”何延問完又覺得荒唐,啧了一聲,“他是被人追傻了嗎?”
“我看你才是傻了。”魏淮銘用手裏剛卷好的文件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都能想到那地方危險,他能想不到?要真是在那兒,我們早就過去抓了,還輪得到你?”
何延剛想對魏淮銘這種歧視自己智商的行為提出異議,就被手機裏傳出來的電子音打斷了。
時針和分針在表盤上重合。
開始了。
“各位中午好啊。”主播今天又換了一個聲音處理器,不再是像昨天一樣的孩童音,而是變成自帶混響的男低音。
屏幕依舊是黑的,只能聽到主播的聲音,卻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觀看人數正在急劇增加,短短五分鐘的時間裏就已經漲到了一萬人,屏幕下方的留言也迅速滾動起來。
大多數是來冒個泡刷刷存在感,還有一部分企圖和主播互動,像是認真做了筆記一樣一個一個地詢問昨天視頻裏出現過的東西都是從哪買的。
魏淮銘翻看留言的時候,甚至看到有人說他昨天和自己的女朋友也試了這麽玩。
五花八門的評論真假參半,看得人不寒而栗。
“這些人是不是瘋了?”魏淮銘望着黑漆漆的屏幕,恨不得現在就伸手把幕後的人揪出來。
五分鐘後,屏幕亮了起來。
還是和昨天一樣的背景,不同的是今天的女孩沒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被吊在了半空。
她身上穿着華麗的洋裝,頭發被精心卷成了洋娃娃的樣子,所有裸露的皮膚上都被刷了白漆,除了殷紅的嘴唇和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傷疤外沒有一點血色。
女孩的四肢都纏上了繩子,随着繩子顫動的幅度而動作,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像極了一個提線木偶。
何延看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在看到她非常不自然的動作以後,實在沒忍住問了一句:“這真的是個活人嗎?”
秦硯“嗯”了一聲。
如果不是昨天親眼看到鄧麗麗犯了毒瘾而掙紮的片段,他現在也會覺得這是個死人。
男人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作品以後擡手撫上了女孩的臉。手法極其溫柔,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
然而下一秒,自帶混響的男低音響了起來。
“第一個十分鐘。”
搭在女孩下巴上的手突然收緊,鮮血順着他的指縫滴到了地上。
男人松開手,把剛才在女孩下巴上刻出來的薔薇露了出來。
“我操。”魏淮銘感嘆,“他怎麽做到的?”
秦硯伸手比劃了一下:“指縫間夾着小道具。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朵用玻璃刻出來的薔薇花。”
何延插嘴:“那得費多大勁?”
屏幕上男人的手已經消失,應該是去處理滴在指縫裏的血跡了。
鄧麗麗依舊眼神空洞地盯着攝像頭,甚至都沒有尖叫,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情和她無關一樣。
“他是個藝術家。”秦硯盯着女孩下巴上的薔薇花,“沒有哪個藝術家……”
等了十幾秒也沒聽見秦硯再說一個字,魏淮銘不解地轉頭看他。
能看見秦硯嘴皮子動彈卻聽不見聲,魏淮銘摳了摳耳朵還是什麽都聽不到,又轉頭望向何延,不确定地問:“我……是不是突然失聰了?”
何延也在盯着秦硯看,非常無奈地攤了攤手:“我也失聰了。”
直到男人的手又一次出現在屏幕裏,秦硯才閉上了嘴,随手拽了張紙開始寫寫畫畫。
魏淮銘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能看懂秦硯鬼畫符一樣的字,幹脆轉頭看直播,等着秦硯一會兒給他解釋。
何延倒是好奇地湊到了秦硯身邊,看了一會兒以後嘆了口氣:“秦教授,你真是學心理學的?”
秦硯這字兒寫的,比醫生開的方子還難認。
秦硯沒理何延,扣上筆帽,把手裏的草稿紙遞給了魏淮銘。
“鄧麗麗剛才在給我們提供線索。”
他本來是想從那朵薔薇花上找線索,精神集中在女孩的下巴上,卻不經意間捕捉到了她嘴唇的顫動。
盡管被厚厚的白漆完全遮住了,但鄧麗麗嘴角的傷并沒有痊愈,這就直接導致了她說話時的幅度很小,小到不仔細看根本找不到。
第二個十分鐘已經過去了,鄧麗麗的腿上又新添了一朵花,枝條從大腿根延伸到了腳踝,有種凄涼的美感。
魏淮銘無心看視頻,一把抓住秦硯的手:“她說了什麽?”
“她說……”秦硯從亂七八糟的草稿裏圈出來了兩個字,“頂點。”
唇語很難認,尤其是這種動作幅度很小的唇語。剛才秦硯學着她的樣子試了好幾遍,才終于确定了這兩個字。
魏淮銘聽得一頭霧水:“‘頂點’是什麽意思?”
秦硯心裏有了個大概的定位,可是依舊不敢确定,只能把視線轉回了屏幕上:“看看她還會不會給我們提供其他線索吧。”
“對了,你剛才的話還沒說完。”魏淮銘生怕秦硯落下了什麽線索,提醒他,“藝術家怎麽了?”
“沒有哪個藝術家能夠滿足于單純創造藝術,他渴望自己的藝術得到世人的承認,這種天性是無法克服的。”
他們确實碰上了一個藝術家,而且是徹底瘋魔的那種。
長達一小時的直播裏,除了最開始鄧麗麗向他們傳遞的信息以外再沒有任何線索。
男人的手只有在施暴時才會出現在屏幕裏,但是看鄧麗麗的反應,他一定無時無刻不在緊盯着她。
“還好‘金三角’有嚴重的潔癖。”秦硯關掉重新變得漆黑的屏幕,在草稿紙上重重地敲了兩下,“所以說啊,人要是毛病多還真不能犯罪,遲早被抓。”
魏淮銘接過他的話:“可是既然是人,就總會有點毛病。”
“對啊。”秦硯沖他笑了一下,“換句話說,只要犯罪,就一定會被抓。”
魏淮銘捏了捏他的臉:“不過你倒是沒什麽毛病。”
秦硯符合完美犯罪者的一切前提——無依無靠,無牽無挂,善讀人心,在什麽地方都游刃有餘。
“可能以前是吧,但是遇到你以後就不行了。”秦硯攥住他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拉到嘴邊親了一下。
溫熱的唇和冰涼的戒指一起貼在手指上,激得魏淮銘一哆嗦。
“我的軟肋太明顯了。”秦硯放開他的手,眼神裏的溫柔都要溢出來,說出來的話卻很滲人,“如果有人要傷害你,那我一定會犯罪的。”
“我會把他們全殺了。”
魏淮銘愣了一下,擡手蓋住秦硯的眼睛,親了親他嘴角的梨渦。
“那麽為了防止你犯罪,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才行啊。”
秦硯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
何延不明白為什麽他辦個案還要吃狗糧,但他還是秉持着嚴謹的執法态度咳了兩聲,企圖打斷兩個人的交流。
魏淮銘瞟了他一眼:“你嗓子裏卡雞毛了?”
何延:“我尋思你倆能不能等抓到犯人了再膩歪?”
“現在抓不到了。”秦硯把魏淮銘擋在自己眼前的手拿下去,翻了幾張之前的截圖出來,“雖然每天都在這間屋子裏,但是很明顯‘金三角’并不住在這裏。”
直播場所是一個平房,确切點說有點像廢棄的廠房。秦硯觀察到牆面與地面的連接處和天花板上都有細小的黃色污漬,怎麽看都不像是“金三角”這種完美主義者會住的地方。
何延:“所以他每天特意過來直播?”
“對。應該是十二點前過來布置好現場,然後利用開播後五分鐘或十分鐘的黑屏時間調試變聲器。”
魏淮銘咂了咂嘴:“他有病吧?”說完又搖了搖頭,“哦,他确實有病。”
秦硯來這邊之前就讓何延把最近那次分屍案的資料整理了一份,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金三角’抛屍的規律咱們都清楚。但凡是三角形,總會有頂點。”秦硯找了張新地圖,把上次的三個抛屍地勾了出來,“麻煩何隊找些兄弟盯着這三個地方了。”
何延一口答應,反應了一下又問:“那咱們呢?”
秦硯用馬克筆在三角形中心重重地點了一下:“可能何隊不太清楚當年的案子。‘金三角’除了會把三個抛屍地用等邊三角形連起來以外,還有一個毛病——所有三角形都圍繞一個圓心旋轉。”
上次的抛屍案不過是“金三角”把他們叫到這裏來的引子,因此三個抛屍地都在不算偏僻且易被發現的地方,唯一一個還算偏僻的巷子還被他自己封死了退路,所以“金三角”會出現在這幾個頂點的幾率幾乎可以算是微乎其微。
鄧麗麗不知是從哪得來了“頂點”這個信息,她很明顯不能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只是絕望地把它複述出來,希望能産生哪怕一丁點的作用。
魏淮銘聽懂了秦硯的意思,卻想到了另一個層面:“有沒有可能……這個消息是‘金三角’故意讓鄧麗麗透露給咱們的?”
“重要嗎?”
秦硯和魏淮銘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笑了。
不重要。就算“金三角”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這是一個陷阱,他們也一定會去。
“那就等明天吧。”魏淮銘伸了個懶腰,問何延,“我倆住哪?”
“最近又來了一批新人,住宿比較緊張,你倆跟我擠一間宿舍就行。”何延說完這句話,感覺到兩道灼熱的視線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魏淮銘心情複雜地開口:“何延同志,你都畢業這麽多年了,連個房也買不起?”
何延不卑不亢地翻了個白眼:“咋了,還不允許我們底層人民買不起房了?再說我那房還有一年就還清房貸了。”
“既然你房貸都要還清了,為啥現在不住進去?”
“我沒錢裝修了啊。”
可以,理由非常充分。
何延懶得和他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人掰扯,自己急着去分配任務,不耐煩地問:“到底住不住?”
“不住。”魏淮銘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秦硯,“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何延義正言辭地表示自己對他和他男朋友都沒有興趣。
“可是我們要過性生活啊。”
何延:“……”
他怎麽請來了這麽一尊佛。
眼見着何延摔門離開了,秦硯目光幽深地看了魏淮銘一眼,聲音有點沙啞:“性生活?”
“對啊。”魏淮銘摸了一把秦硯的屁股,語氣帶着點讨好的意味,“行不行?”
秦硯愣了一下,慌忙別開了視線,耳根子通紅:“你別這麽跟我說話,受不住。”
“那就別憋着了啊。”魏淮銘湊到他脖子邊上啃了一口,呼吸有點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着我笑的時候都像在催情?”
秦硯笑得太好看了,好看到他每次看到那兩個小梨渦都想湊上去吸兩下。
他比毒品還讓人上瘾。
秦硯偏了偏頭,擡眼看了一下右上方的牆角:“有攝像頭。”
魏淮銘把秦硯的頭掰回來,埋在他的頸窩低低地笑:“正好啊,讓何延把警局的人都叫去監控室,給他們直播。”
這人就是小孩脾氣,越反抗就越費勁,秦硯只能服軟:“哥哥,咱們回去再說。”
“回哪去?”魏淮銘的嘴順着脖子一路蹭到了秦硯耳邊,環在他腰上的手開始不安分地亂動。
秦硯深吸了口氣:“回酒店。”
“可是我就想在這兒……”
“我不想讓人看見。”秦硯按住他的手,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而且準備工作都沒有做好。”
“還需要準備工作?”
“你不知道嗎?”
魏淮銘搖了搖頭。
他對這種事一竅不通,連戀愛都是第一次談,以前看過幾部片子也全都跳過了前戲,所以聽秦硯提到準備工作時真是一頭霧水。
秦硯低頭親了他一下,帶着點慵懶的調子:“沒事,不會讓你受傷的。”
“還能受傷?”魏淮銘突然産生了強烈的求知欲,問了幾個問題以後又覺得不對,“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秦硯:“看的書多。”
“什麽書還講這個?我也去看看。”
“不用。”秦硯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扒拉下去,起身給魏淮銘批了件衣服,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句,“我負責理論知識部分,你陪我實踐就好了。”
天氣一如既往的冷,即使是下午兩點的太陽也只是帶了點稀薄的暖意,被風一吹就散了。秦硯見魏淮銘又是搓手又是跺腳的,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給他圍上了,語氣裏帶了點責怪:“早就讓你多穿點。”
魏淮銘樂了:“我記得前幾天這句話還是我對你說的呢。”
“什麽時候?”
“你感冒那時候啊,我去你家看你還被人綁架了。”魏淮銘往手心呵了口氣,趁熱貼在了秦硯被吹得冰涼的臉上,嘆了口氣,“明明前幾天發生的事,卻好像過去了很久一樣。”
秦硯的臉被魏淮銘搓來搓去,說話也說不利索,只是傻笑。
“其實那天我沒有感冒。”
“我知道。”
秦硯不信:“那你還給我買糖漿?”
魏淮銘理直氣壯地解釋:“你裝得跟真的似的,我總不能不配合吧?要是買了藥片兒啥的你還得摳出來,那對身體多不好。”
秦硯:“……”
可以說是非常貼心了。
好不容易等來了一輛車,就近繞了一圈也沒找到個讓魏淮銘滿意的酒店。
“師傅,直接去你們這最好的酒店行不?”
司機白了他一眼:“忒遠,得加錢。”
魏淮銘剛做了個掏錢的動作,就被秦硯攔住了。
秦硯把從辦公室裏順走的地圖掏出來,指了指他之前标記的點:“師傅,在這附近找一個好點的酒店就行。”
“啥樣的算好點的?”
魏淮銘伸手比劃了一下:“就是得有個這麽大的床,然後布置也挺好……最好是情侶套房。”
司機在來回掃了兩人幾眼,了然地“哦”了一聲,給魏淮銘遞了個非常猥瑣的眼神。
魏淮銘:“他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
秦硯心想就你這個表達方式,很難不讓人産生誤解。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兩個人走進訂好的房間以後還是齊齊止住了腳步。
确實有大床,屋子也很大,還是個海景房,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屋裏的布局也很合理,但是——
魏淮銘看着滿床的花瓣和床頭櫃上放着的各種不可描述的物品,咽了口吐沫:“我沒記錯的話,咱們訂的是情侶套房吧?”
秦硯擡手蓋住了臉,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字:“是。”
怪不得司機的表情那麽猥瑣,他要是知道這麽個地方,笑容也純潔不到哪去。
魏淮銘走進去按了一下床,表情更微妙了——還是個水床。
“雖然我沒有什麽經驗,但咱也是掃過黃的人,這他媽……”
是情趣套房吧。
“所以咱們住個酒店還順帶着幫何延掃了個黃?”秦硯仰起頭,看見天花板上的心形吊墜又迅速把頭垂下來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這事兒不歸何延管。”魏淮銘一屁股坐在床上,沖站在門口的秦硯勾了勾手。
“寶貝兒,這是不是叫天時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