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阿庫曼(11)
秦硯對着窗戶的方向擡了擡下巴,看着外面的日光無奈地嘆了口氣:“哥哥,你這叫白日宣淫。”
魏淮銘走過去把窗簾拉上,屋子裏瞬間暗了下來。
秦硯還沒能從突然的光線轉變裏适應過來,就感到腰上一緊,接着魏淮銘把他圈在懷裏,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像是一股電流鑽進了身體裏,半邊身子都酥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沒了力氣,魏淮銘直接把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秦硯背上,兩個人一起埋進了床裏。
黑暗裏的感官被無限放大,秦硯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床墊被擠壓開又緩緩罩住自己,感受到鑽進自己衣擺的手,耳旁略顯粗重的喘息,以及,深入心底的恐懼。
很多年以前,他就在這樣一片黑暗裏,被人壓制,受人擺布。
而他那時候就像現在一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魏淮銘突然停住了動作。
秦硯在發抖。
“寶貝兒,怎麽了?”魏淮銘把他翻了個身,看見秦硯臉上兩道淚痕,瞬間什麽龌龊心思都沒了,又慌慌張張地問了幾遍“怎麽了”。
秦硯緩緩坐起來,缺氧般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抹了把臉:“哥哥,開燈。”
聲音還是顫的。
魏淮銘立馬按亮了床頭的臺燈。
臺燈體積不大,能夠照亮的範圍也很有限,秦硯看着魏淮銘半明半暗的臉拼命搖頭:“不夠。”
他需要光,能讓他清清楚楚看到眼前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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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淮銘在牆面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屋裏大燈的開關,按亮了以後,兩個人都傻眼了——這酒店真的硬核,表面看上去是個情趣酒店,卻安了個迪廳的燈。
藍紫色的光球在頭頂旋轉,燈光映照下的兩個人怎麽看都像是妖魔鬼怪。
秦硯疲憊地嘆了口氣:“還是關了吧。”
魏淮銘惟命是從地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來什麽似地拍了下腦門,往窗口挪了兩步,一把拉開了窗簾。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已經西斜的太陽,吝啬地放出來一點即使直視也不會覺得傷眼的光。
“好點了嗎?”魏淮銘生怕自己的靠近會刺激到秦硯,站在窗邊緊張地搓着手,目光卻始終黏在秦硯身上,擔心他再出什麽意外。
秦硯木木地盯着他,過了将近五分鐘以後眼神才逐漸清明,嘴角垮了下來。
“對不起……”秦硯的眼眶又開始泛紅。
對不起,我以為我已經全都忘記了,但是好像并沒有。
我又搞砸了。
“對不起什麽?”魏淮銘一頭霧水,猶豫了很久還是坐到了他身邊,遞了張紙巾給他,“你剛才想到什麽了?”
秦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輕聲說了句:“我怕黑。”
确切點說,他怕黑暗中的一切不可控因素。
有些恐懼就像是蠱,埋在身體裏,不生根也不發芽,但是只要有什麽喚醒它,就能絞得人痛不欲生。
秦硯見魏淮銘沒出聲,小心翼翼地問:“還繼續嗎?”
魏淮銘本來在想該怎麽安慰他,聽見這句話又沒忍住笑了,指了指窗戶:“寶貝兒,你這是白日宣淫。”
秦硯看了眼表,認真地科普:“快六點了,夜生活可以開始了。”
魏淮銘啞着嗓子說:“這可不是單向玻璃。”
“我知道。”秦硯趁魏淮銘不注意拽了一下他的衣領,直接把他拽到了床上,自己則翻身把他壓住了,“拉開窗簾,開着燈做。”
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秦硯精致的下巴和漂亮的臉部線條,看到他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極盡色情。
魏淮銘心裏感嘆了一聲“妖精”,卻按住了秦硯扒他外套的手。
“不做。”魏淮銘說完這違心的話以後就後悔得想咬舌自盡,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秦硯,你不用強迫自己。”
秦硯太急了。
他急切地要向魏淮銘證明自己很愛他,但是又找不到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于是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你讓我別自己撐着,那你呢?”魏淮銘撐起上半身,和秦硯鼻頭對鼻頭地蹭了兩下,嘆了口氣,“我知道以前的事情對你傷害很大,但你不愛提,我也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這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了。”
魏淮銘也是剛剛才意識到,秦硯愛得很辛苦。
他每時每刻都在想方設法地向魏淮銘傳達一個信息——我很愛你,你不要走。
他的每一份情緒都會被秦硯捕捉到,利用他專業的知識掰開揉碎,最後整合出一個完美的行為模式。
魏淮銘和秦硯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帶腦子,但是秦硯的腦子卻一直在飛速運轉。
“秦硯,你是一個獨立的人,是我的愛人,也是我這輩子收到過最好的禮物,千萬不要把這份感情變成你單方面的付出和維護。”
魏淮銘把秦硯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盯着他的眼睛,語氣鄭重得像是在宣誓:“你就放心地把所有情緒都給我,我要你恃寵而驕。”
細細密密的吻掃過秦硯還沾着幾滴眼淚的睫毛,又落在他的臉上,平複了他劇烈的心跳。
“恃寵而驕。”秦硯低聲重複了一遍,“你哪來這麽多肉麻的詞?”
“還有更多更肉麻的呢。”魏淮銘親了親他的耳垂,語氣裏帶了幾分哄騙的意思,“以後在床上說給你聽。”
“好。”
“那你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來?”魏淮銘見他情緒平複了,把胳膊一放又躺回床上,臉上一直沒能消散的紅色又深了幾分,“你知不知道你從這個角度看有多性感?”
秦硯本來坐在他小腹上,聽他這麽說就又往後挪了一點,低頭貼着他的耳朵笑:“有多性感?”
“秦小硯你學壞了!”魏淮銘實在受不住,把他從身上掀了下去,随手拽了塊浴巾,重重關上了浴室的門。
動作一氣呵成,快到秦硯都沒能反應過來。
魏淮銘咬牙切齒地打開淋浴沖涼,話音夾在水聲裏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這次的先欠着,等案子結了再說。”
秦硯笑着應了聲好。
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比較偏僻的酒店外看不到萬家燈火,入眼的除了漆黑的夜空就是幾顆不算明亮的星星。
秦硯還是打開了屋子裏的燈——雖然燈的顏色一言難盡,時不時還晃得人眼花,但是聊勝于無。
本來還算溫馨的屋子配上這個光以後硬生生染上了鬼屋的氛圍,照得秦硯像是鬼屋裏友情出演的野鬼。
而真正的野鬼,并不會暴露在任何光下。
為了防止秦硯再撩撥自己,魏淮銘最後還是選擇了打地鋪。秦硯一百個不願意,卻也沒多做阻攔。
魏淮銘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被人從身後摟住了,剛想開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
“哥哥,別動,就讓我抱一會兒。”
魏淮銘緊繃着的身體放松下來,往後靠了靠:“晚安,小朋友。”
“晚安,哥哥。”
何延盯着自己的手表一言不發,表情扭曲得像是要吃人。
說好八點集合,他特意起了個大早來這裏埋伏,結果等了半小時也不見人影,輪番給兩人打了電話,聽見的全是“已關機”的提示,氣憤了一會兒又開始擔心他們兩個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何延終于越過七八棵樹看到了兩人的身影。
魏淮銘疲憊地和他打招呼:“早啊。”說完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早個屁,都九點了。”何延盯着魏淮銘格外明顯的黑眼圈啧了一聲,“怎麽?過性生活過得樂不思蜀了?”
“可不是嘛。”魏淮銘從何延手裏接了把槍過來,邊裝子彈邊和他扯皮,“有句詩怎麽說的來着?從此君王不早朝?”
何延非常大無畏地對着這位君王豎了根中指。
真不是魏淮銘不想早起。秦硯昨天晚上一直緊貼着他,把他折騰得一肚子火又不好動彈,幹脆聽了一宿的《大悲咒》。好不容易把心靜下來了,天也差不多亮了,只能趁着僅剩的淩晨幾小時來補個覺。
“再說我也沒遲到啊。”魏淮銘看了眼表,“本來就約的九點啊。”
“秦教授給我寫的紙條上明明寫的八點。”何延理直氣壯地從兜裏掏出來一張紙條遞給魏淮銘,“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八點?”
秦硯湊過來看了看自己鬼畫符一樣的字,非常冷酷地回應:“是九點。”
何延:“……”
他現在只期盼金三角趕緊落網,好讓這兩位神仙滾出自己的轄區。
“行了,先上車吧,一會兒人沒抓着先被咱們吓跑了。”魏淮銘打開車門,等秦硯進去了才跟進去,帶上了車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魏淮銘靠在秦硯肩頭和他聊天,沒一會兒就睡着了。何延已經無聊到開始計算樹葉從樹上掉到地面的所需時間了,“金三角”還是沒有出現。
何延在計算完第三片樹葉的下落速度之後實在忍不住了,轉過身問秦硯:“秦教授,你确定他會出現在這兒?”
秦硯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正香的人,輕聲問:“別的地方有消息了?”
“那倒沒有,不過……”
“那就接着等。”秦硯看了一眼表,視線飄到車窗外,“快了。”
話音剛落,一輛黑色的轎車就緩緩開進了他的視線裏。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