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柒
範若若畢竟是個女孩子,有諸多不便,範思轍便成了二皇子府裏的常客。
李承澤被毒的昏昏沉沉的,縱使醒着,也頭重腳輕,下不得床,看不得書,範思轍便讀給他聽。
二皇子看着冷淡些,不過出手闊綽,又吃了人家好多頓的飯,就是不看範閑的面子,範思轍也願意把書局的事放一放,專心照顧病人。
“那西涼女國今日新王登基。到達時,唐僧囑咐徒弟們要萬事小心,不可大放情懷,壞了佛門清規……”
範思轍聲音清亮,節奏有序,抑揚頓挫間比他哥強出百倍,李承澤想,這範思轍如果不開書局,辦間茶樓說書也是很有天賦的。可他喉頭憋悶,說不出話,只好用給銀子這種市儈的方法來表示他的認可。
李承平也經常過來,一來二去和範思轍早混熟了,範思轍講書,他就在旁邊舞他自制的金箍棒,二人一唱一和,若不是謝必安在一旁散發冷氣,這倆說不定就直接演起來了。
慶帝也來過,問他知不知道是誰下的毒?他心裏有答案,卻回答不知。沒必要,真的沒必要,誰下的都沒區別。紅樓夢裏怎麽說的來着?“鬧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究竟誰為誰做嫁衣裳,他身體好時尚不關心,病成這樣就更懶的動腦了。
要是能聽範思轍把西游記講完再走就好了,李承澤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不過聽不完也就這樣了。
謝必安要在院子裏跪在請罪,他騙小劍客說是他為了迷惑敵人們自己下的,還幼稚的吓唬他不許告訴別人。
哈哈,以前怎麽沒發現逗謝必安這麽好玩兒呢?
他母親也來過,被他堵在門外了,她老哭個不停 ,可他這幾天是真的玩兒的挺開心,不想陪她哭。
範閑走後他就被費介接手了,說什麽尋常藥劑不管用,得配合針灸。
唉!又來給他紮針了,這是一天中最不愉快的時候。還好十次紮針又一大半兒他都是昏迷的,否則他可能會忍不住指揮謝必安紮回去解氣,畢竟他後腰都被紮成馬蜂窩了還是沒法兒下地。
範閑出城前在城門口遇到兩個人。
一個是剛趕回來的師父費介,他的回歸讓範閑安心了許多,簡單交代了一下李宏成便迎面過來。
李宏成有句話讓範閑很是介意,“如果你發現二皇子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樣,甚至很不一樣,你會怎麽做?”
範閑一路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什麽叫很不一樣?自他開始對李承澤表現出興趣,範建,陳萍萍,太子甚至淑貴妃都曾試圖告訴他二皇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可為什麽連李宏成都這樣說?李宏成基本上是個随和的人,沒什麽皇家貴族脾氣,所以他鄭重其事向範閑提出的絕對不會是什麽無關痛癢的小事。
範閑想的入神,王啓年都吃到第三個果子了範閑都沒看他。
“小範大人?”
“啊?”範閑被叫了一下,又開始盯着王啓年發呆,看的對方心裏發毛,一寸一寸地往外挪,就在王啓年快挪出去時範閑突然開口,“王啓年,你一直都這麽怕老婆嗎?”
王啓年:???
這話題好突然,但大人問了,他也不好保持沉默,“唔,她成親前還是很溫柔的,不過大人,我王某人不是怕老婆,我是尊重我夫人。”
看範閑表情正常了,他又重新挪回來,“我以為你在想二皇子呢?怎麽突然就聞到我老婆了?大人想娶妻了?”
“是想娶啊!”範閑伸了個懶腰,将王啓年推到一邊,枕着手臂躺了下去。“怕人家不讓我娶。”
“哦?是哪家小姐有如此福氣?”
範閑想起那張口吐黑血蒼白瘦削的臉,又想起冷漠的慶帝,幸災樂禍的太子,明哲保身的衆人,胸中悲憤,還有什麽能阻止他牽挂二皇子嗎?
沒了。
範閑是個霍達的人,一顆心既然七零八落,亂成一團,索性不理了。從王啓年手裏拿過一個香梨,咬的咔咔作響。
就算李承澤想要他的命,打不了給他就是。凡他想要的,沒有什麽不能給。
“大人還是在擔心二皇子吧?”
“還好,”在城門口看見費介後,他就心安了許多。
“形勢危急,我以為大人萬萬不會離開二皇子身邊的。”
“我不離開,那些隐藏在暗處的人怎麽會現身?再說了,二皇子在衆目睽睽之下中了不治之毒,等于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現在各方都盯着那邊,我若想他死,與其冒險補刀,不如等他自己油盡燈枯。所以短期內,應該不會有人再出手了。所以我們此行要速戰速決,遲則生變。”
“遵命,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