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若白7

顏春曉沒管小吳在身後喋喋不休,一路沖到了大街上。

初春,氣候開始回暖,鶴亭大街上,不少年輕的姑娘已經迫不及待地穿起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顏春曉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來回張望着。

剛才那對男女,已經走到了行道樹下,正随手招攬出租車。

雖然隔得距離有點遠,但顏春曉能夠确認,那個男人就是邱函。

邱函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頭頂戴着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看起來低調至極。而跟在他身後的女人,也是同樣的裝扮。

兩人并沒有什麽親昵的舉動,可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鬼祟的感覺。

出租車朝他們的方向駛過來,女人上前了一步,可還未靠近邱函,就被他警覺地推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她保持距離。

女人有點不高興,她幹脆故意走到行道樹的另一邊,離邱函遠遠的。邱函見狀,趕緊追過去,把她攬回來。

出租車停在兩人的面前,邱函輕扶着女人的肩膀先把她推上後座,緊接着自己也坐了上去。

車門“嘭”的一聲合上,顏春曉想記下出租車的車牌號碼,卻被緊随其後的公交車給擋住了,她着急追上去,一下跳過了馬路邊的栅欄。

“嚓”

卡宴發出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顏春曉被車頭碰到了腿,一下倒在地上。疼痛瞬間從腿關節蹿遍了全身,周圍的路人吓得尖叫,而她,趴在地上,目光還一瞬不瞬地落在那輛出租車上。

出租車已經穿過路口的紅綠燈,彙入了車流。

“小姐,你沒事吧?”卡宴上下來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他彎下腰,半蹲在顏春曉的面前,試圖将她扶起來。

顏春曉推開他的手:“沒事,我自己來。”

她一動,小腿處頓時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哎喲!”顏春曉忍不住叫出來,“好痛啊!”

“站不起來嗎?”

男人有點慌神了,就在這時候,卡宴後座上的人降下了車窗。

“肖光?”一道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顏春曉覺得有點耳熟,她擡起頭來,看向那人,竟然是段尋。

段尋也看到了顏春曉,她扶着腿坐在柏油馬路上,眉頭微蹙,臉色蒼白,就像是誤闖了陷阱的小羊羔,有點可憐,有點不甘。

他推門下了車。

“段先生?怎麽是你?”顏春曉昂頭看着他。

兩人本就有着明顯的身高差距,此時一個人站着一人坐着,這差距就更顯鴻大。

段尋對她點了下頭,看向肖光,神情嚴肅。

“怎麽開車的?”

“抱歉,我”

“不怪他,是我突然跑出來。”顏春曉開口替那個被稱為肖光的司機解圍。

段尋蹲下來,伸手碰了一下顏春曉的褲腿,顏春曉條件反射似的大叫一聲:“疼!”

“我還沒碰到你。”

“不碰到也疼。”

“”

段尋有點無奈地收回手,他掃了一眼顏春曉磨破的衣袖以及衣袖下露出來的血色,對肖光說:“打電話叫救護車。”

“是。”

肖光快速地掏出手機,撥了電話,而醫院那頭,也很快有人響應,肖光報了地址,沒一會兒,附近醫院的救護車呼嘯而至。

醫護人員為顏春曉的腿做了固定處理,并将她擡上擔架,盡管醫護人員的姿勢娴熟而專業,但是,顏春曉還是痛得渾身顫抖。

段尋對身旁的肖光交代:“你去醫院。”

“是。”

肖光應聲上了救護車,準備接應擡着顏春曉的醫護人員,他剛伸手,還未觸到擔架,就見顏春曉一把抓住了段尋的胳膊。

“等下!”顏春曉看着段尋,“你不去醫院嗎?”

段尋低頭瞧了一眼那緊攥着他胳膊的手,顏春曉的手指纖長透亮,就像是幾段白玉似的壓在他深色的西裝布料上。

“你需要我一起去?”他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只是在剛才跌倒的那一瞬間,她對邱函産生了某種懷疑,這種懷疑無根無據,讓她無從說起。

“顏醫生放心,無論如何,這次事故,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段尋推開了顏春曉的手,對肖光使了個眼色。

肖光從救護車上跳下來,扶着顏春曉的擔架,态度誠懇:“這位小姐你放心,我會陪你去醫院,處理好所有事。”

“你們都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顏春曉話還未說完,已經被人擡進了救護車。  救護車呼嘯着遠去,圍觀的人很快就散開。

段尋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十分鐘之後,公司有個會議他必須到場,現在看來,他要遲到了。

果然,沒一會兒,助理發信息過來詢問,是否要将會議延後。

段尋沒回信息,他上了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公司。

助理米菲在電梯口焦灼地等着他,直到他出現,才算松了一口氣。

“段總,董事長已經到了。”

段尋點了下頭,快步走向會議室。

“會議資料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等下由我直接做彙報。”

“嗯。”

米菲按着會議室的門把,推門之前,輕輕地補充了一句:“還有,董事長說,會議結束之後,讓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好。”

門打開,段尋闊步走進會議室,會議桌前的一衆董事都朝他點頭致意。

段霆坐在朝南的位置,父子兩對視了一眼,各自挪開了目光。段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牆上的電子鐘發出“嘀”的一聲,會議準時開始。

這次的會議,由段霆親自主持,段尋坐在一旁,翻閱着助理準備的資料,提筆記錄之前,他習慣性地去摸右邊衣袖上的袖扣,可是很快他發現,他的袖扣不見了。

那是一對飛機形狀的袖扣,銀色的,早上出門的時候剛戴上去,但現在,只剩下了左衣袖上的一顆。

段尋摩挲着袖扣,腦海裏閃過顏春曉攥着他的樣子,他想,這是今天他唯一可能丢東西而不自知的瞬間,那一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眼睛裏她似乎有什麽事情要對他說,而這件事情,與車禍無關。

“段總。”助理小聲地提醒他。

段尋擡眸,看到段霆和一衆董事正看向他,似乎是在等他的發言。

他快速地掃了一眼ppt的內容,按照助理的提示,簡單的把之前了解的情況總結了一下。縱然剛剛走了神,但所幸并未有人察覺。

會議結束之後,段尋去了段霆的辦公室。

段霆站在窗口,整個人沐浴在初春的陽光裏,正微笑逗弄着別人新送的鹦鹉,渾身上下絲毫看不出有喪女之痛。

“爸爸。”段尋走到辦公桌前。

“今天怎麽回事,來得這麽晚?”

“路上出了點意外。”

段霆頭也沒擡,他抓了一小撮鳥食,随意地喂着籠子裏的鹦鹉。

“你妹妹的後事收尾得怎麽樣了?”

“剛過頭七,都差不過了。”

段霆“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段尋看着眼前冷漠的父親,連日壓抑的情緒全都湧到了喉頭,他想說點什麽,可張了嘴也只是微微沉了一口氣。

“對了。”段霆忽然看向段尋,“我聽說那個邱函想要把房子據為己有?”

“是我要送給他。”

“你送?”

段尋點點頭:“他好歹對靈靈一番真心,我不想做得太絕。”

段霆眉頭沉了沉,好半晌,才松了掌心的鳥食,大手一揮:“這件事就你做主吧。另外,網上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聞都處理一下,自殺已經是很愚笨的行為了,別死後還要影響公司的聲譽。”

段尋默默攥起了拳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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