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若白8

救護車呼嘯着遠去,圍觀的人很快就散開。

段尋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十分鐘之後,公司有個會議他必須到場,現在看來,他要遲到了。

果然,沒一會兒,助理發信息過來詢問,是否要将會議延後。

段尋沒回信息,他上了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公司。

助理米菲在電梯口焦灼地等着他,直到他出現,才算松了一口氣。

“段總,董事長已經到了。”

段尋點了下頭,快步走向會議室。

“會議資料我都已經準備好了,等下由我直接做彙報。”

“嗯。”

米菲按着會議室的門把,推門之前,輕輕地補充了一句:“還有,董事長說,會議結束之後,讓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好。”

門打開,段尋闊步走進會議室,會議桌前的一衆董事都朝他點頭致意。

段霆坐在朝南的位置,父子兩對視了一眼,各自挪開了目光。段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牆上的電子鐘發出“嘀”的一聲,會議準時開始。

這次的會議,由段霆親自主持,段尋坐在一旁,翻閱着助理準備的資料,提筆記錄之前,他習慣性地去摸右邊衣袖上的袖扣,可是很快他發現,他的袖扣不見了。

那是一對飛機形狀的袖扣,銀色的,早上出門的時候剛戴上去,但現在,只剩下了左衣袖上的一顆。

段尋摩挲着袖扣,腦海裏閃過顏春曉攥着他的樣子,他想,這是今天他唯一可能丢東西而不自知的瞬間,那一刻,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眼睛裏她似乎有什麽事情要對他說,而這件事情,與車禍無關。

“段總。”助理小聲地提醒他。

段尋擡眸,看到段霆和一衆董事正看向他,似乎是在等他的發言。

他快速地掃了一眼ppt的內容,按照助理的提示,簡單的把之前了解的情況總結了一下。縱然剛剛走了神,但所幸并未有人察覺。

會議結束之後,段尋去了段霆的辦公室。

段霆站在窗口,整個人沐浴在初春的陽光裏,正微笑逗弄着別人新送的鹦鹉,渾身上下絲毫看不出有喪女之痛。

“爸爸。”段尋走到辦公桌前。

“今天怎麽回事,來得這麽晚?”

“路上出了點意外。”

段霆頭也沒擡,他抓了一小撮鳥食,随意地喂着籠子裏的鹦鹉。

“你妹妹的後事收尾得怎麽樣了?”

“剛過頭七,都差不過了。”

段霆“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段尋看着眼前冷漠的父親,連日壓抑的情緒全都湧到了喉頭,他想說點什麽,可張了嘴也只是微微沉了一口氣。

“對了。”段霆忽然看向段尋,“我聽說那個邱函想要把房子據為己有?”

“是我要送給他。”

“你送?”

段尋點點頭:“他好歹對靈靈一番真心,我不想做得太絕。”

段霆眉頭沉了沉,好半晌,才松了掌心的鳥食,大手一揮:“這件事就你做主吧。另外,網上那些烏七八糟的傳聞都處理一下,自殺已經是很愚笨的行為了,別死後還要影響公司的聲譽。”

段尋默默攥起了拳心。

“是。”  顏春曉躺在病床上,看着她那厚厚石膏的腿,一臉的生無可戀。

她想不明白,自己最近怎麽變得這麽倒黴,先是客戶跳樓自殺,接着工作室被迫搬遷,現在還遇到車禍,犯太歲也不用這麽慘吧?

門口傳來推門的聲音,顏春曉調整了一下情緒轉頭,只見肖光拿着一張x光片走進來。

“醫生怎麽說?”

“輕微骨折。如果恢複好的話,一個月左右就可以見到骨痂的生長,兩到三個月基本愈合。”

兩到三個月

那她這兩到三個月豈不是得拄着拐杖過活?

眼見顏春曉神色變得低落,肖光有點不好意思:“抱歉,顏小姐,我該小心一點開車的。”

“算了,既然已經發生了,你也不用自責,再說了,也不能全怪你。”顏春曉扯了下嘴角,轉移話題,“我餓了,能不能幫我弄點吃的?”

肖光看了下表,他都沒注意,原來已經下午一點了。

“當然,你想吃點什麽?”

“補腿的。”

“”

肖光去醫院對面的餐廳打包了很多吃的,回來的時候,正看到段尋的車子駛進醫院,他有點詫異段尋會親自過來,連忙跟過去。

段尋從車上下來,就見肖光立在邊上。

“還沒吃飯?”段尋掃了一眼肖光手裏的餐盒。

“是的,一整個早上都在做檢查,剛忙完。”

“結果怎麽樣?”

“顏小姐的腿輕微骨折,其他沒有大礙。”

段尋點了下頭,伸手去接肖光手裏的餐盒,肖光往後閃了閃:“我提就行了。”

“你去吃飯。”

“哦。”肖光乖乖把餐盒交到了段尋的手裏。

餐單釘在塑料袋上,被風一吹,拂在段尋的手背上,他随手撥了一下,看到上面的內容,不由蹙眉。

骨頭湯,紅燒豬手,麻辣雞爪

“這麽油膩?”

肖光也很無奈:“這是顏小姐自己列的菜單,說是缺啥補啥。”

骨折早期,患部關節仍處于淤血水腫期,應忌辛辣油膩,以免引起淤血積滞,這個女人身為醫生,卻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段尋把餐盒遞回給肖光:“這個你吃,給她買點清淡的。”

“是。”

肖光又往餐廳的方向跑去。

顏春曉的病房在住院部三樓,電梯人多,段尋直接走樓梯上去,他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見顏春曉正摸索着下床。

她的手扶着床沿,小心翼翼的用她打着石膏的腳去踮地,可能是疼,她一碰到地板,人就往後縮了縮,寬大的病號服随着她的動作滑下了領口,她有點沮喪地停了下來,深呼吸兩次之後,又想往前。

“為什麽下床?”段尋進門,走到她面前,把她提起來,摁回床上。

他的動作并不溫柔,但是巧妙地避開了顏春曉身上的所有傷口。

顏春曉看到段尋,立馬求助:“幫我拿下手機,它一直在響,應該是我的病人找我。”

除了病人,不會有其他人這麽偏執地給她打連環call。

段尋順着顏春曉的指間看過去,她的手機在沙發上,和她的外套放在一起。他剛一觸到手機,手機又響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郁琳芬”。

段尋把手機遞給顏春曉,顏春曉掃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快速地接起電話。

“喂,你好。”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她忽然滑下床沿,猛地一下站住了。

段尋還來不及提醒她注意腿,就見她指了指沙發上的外套,示意段尋把她的外套拿過來。

她倒是會使喚人。

段尋站着沒動。

“好的阿姨,你別着急,我現在馬上過來,你看着她!”顏春曉見段尋不幫忙,歪頭用肩膀夾着手機,單腿跳過去拿起外套,“報警了嗎?行行行,我過來我過來”

顏春曉挂斷電話,随手将外套套在病號服外。

“段先生,能麻煩你送我去一下白河景苑嗎?我的一個病人情緒失控,要鬧自殺,現在家裏只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老太太行動不方便,我得去幫忙。”

自殺兩個字讓段尋渾身一僵,一時間,他的所有思緒都仿佛被定格了。

“段先生,你聽到我說話了嗎?”顏春曉很着急。

“聽到了。”

段尋看了看她腿上那截石膏,石膏厚實笨重,拖着她左邊的身子沉了半分,她自己都像是個行動不便的老太太,去了又能幫上什麽忙?

“段先生。”顏春曉一時情急,抓住了段尋的胳膊晃了晃,“麻煩你了!”

她眨巴着眼,這樣懇求而堅定的神色,讓段尋想起了某一時刻的段靈。曾經,段靈是唯一一個敢這樣肆無忌憚抓他胳膊的女人,但現在,眼前的這位似乎有點自然熟。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抓他胳膊了。

“段先生”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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