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韓晴到十班找程适意後不久,學校開始出現了各種匪夷所思的流言。

程适意聽到過至少不下十個版本,她家究竟暗藏着怎樣巨大的財富,以至于讓韓董那樣的社會名流都不得不做舔狗。

聽完流言的程适意不禁陷入沉思——天什麽時候才能涼,她手頭正好有個姓王的賴賬狗,需要破破産。

除了隐形巨富的傳言,還有另一個流言甚嚣塵上。

校草跟她是一對地下情侶。

這程适意就想不通了,連句話都沒說過就被迫成情侶也就算了,可憑什麽要“地下”?她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身份見不得光?

偏偏霍時予不解釋,流言也就愈演愈烈了。

直到有一天,連同桌周雙都忍不住問程适意,她和校草是不是一對。

“咋想的?你?”此時只有東北腔才能表達程适意大大的疑惑。

周雙噗嗤:“那天一班叫小冉的那個女生,不說是霍少讓她跟你道歉的嗎?霍少要是不喜歡你,為啥替你出頭?”

要不是周雙提起程适意還真就差點忘了問了。

最近她光顧着跟老王鬥智鬥勇了,居然忘了打聽打聽前因後果。

周雙把私下班級群拉出來給程适意看,她大致瞅了一眼,明白了。

這肯定就是個誤會。

“該求誰去求誰去”這種一聽就是敷衍的話,怎麽也有人會誤會呢?

“關鍵是霍少以前從沒公開誇過一個女生”周雙壓低聲音:“就憑這一點,只要跟你有關,別人肯定會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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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适意明了,然後也壓低聲音:“別說,霍少還挺有眼光,看出來我花滑不錯了。”

周雙:“……”這是重點嗎?

對程适意來說,這真是最關鍵的事了。

霍時予居然覺得她花滑不錯,真是讓她吃了一驚,畢竟她自己清楚,受制于身體條件,她現在的花滑是什麽鬼樣子。

雖然最近在她自己努力鍛煉和系統幫助的下,這具身體的各方面素質提高了很多,但跟現世的她還是完全沒法比。

能被霍時予那樣世界知名花滑名将慧眼識珠地發現優點,能不驚喜驕傲嗎?

對于花滑,程适意早有打算。

想要盡快重拾花滑,還是要先加入俱樂部,畢竟不管是接受專業的訓練,還是參加後續考級和比賽,俱樂部都是第一步。

南城最好的花滑俱樂部非“冰鷹”莫屬,不僅培養出了好幾個花滑名将和衆多種子選手,更有曾在世錦賽奪過亞軍的老牌名将當教練,絕對是每個不差錢又想學花滑人的首選。

程适意當然想加入冰鷹,她看中了俱樂部裏的王牌教練,也就是曾在世錦賽上奪得過亞軍的文教練,同樣是霍時予的主教練,如果他能帶她,別說恢複到現世的水平,就是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得很好,可問題是,她這種“大齡”又從沒考過級的“零基礎”選手,文教練會收嗎?

不會,程适意不用想都知道。

可她還是想去試一試。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突然下起了雨,南城的春天雨水特別多,下場雨倒也沒什麽新鮮的,但問題是,打算去冰鷹的程适意沒有傘。

現世的程适意是北方人,一年到頭也經歷不了幾場雨水的洗禮,随身帶傘的習慣是沒有的。

只能從周雙借。

等周雙把傘從包裏拿出來的那瞬間,程适意就後悔了。

那簡直不能稱之為傘,那就是一朵大菊花,金黃的、花邊分明的,整朵的大菊花。

程适意看着周雙。

周雙顯然誤會了程适意的眼神,還有點不好意思:“好看吧?我姐給我買的,說特別适合我的氣質,清新又活潑,還有那麽點小俏皮。”

程适意:“……确定是親姐?”

周雙顯然一驚:“你怎麽猜到不是親的?”

程适意:“……”行叭,她懂了。

“雖然我是重組家庭,但不是親姐,勝似親姐,我姐對我可好了。”

程适意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了。

萬事開頭難,程适意就這樣冒着雨,頭頂一朵大菊花出了校門,她預感今天不會好了。

果然,從校門口到地鐵站短短五分鐘的路程,三輛經過的車精準地濺了她三身水,等到第四輛過來的時候,程适意機智地将傘斜擋在了自己身前。

結果,那輛車停了下來。

程适意将擋住視線的傘擡起,正好跟車窗後的那人對上視線。

隔着雨幕,少年優越的五官更顯冷淡,但被那雙琉璃質感的淡眸注視時,又會讓人有一種這雙眸子所有的光全都聚在自己身上的錯覺。

程适意不由想:禍水大概就是形容這張臉的。

“去哪?”禍水問她。

程适意的視線從他的眼睛移到了線條優美的嘴唇上。

“冰鷹”。

禍水後面突然探出一個頭來,那人嬉皮笑臉:“正好順路,上車吧,小菊花。”

車門隔斷了外界沙沙的雨聲,程适意坐在霍時予旁邊,覺得有些靜。

換到副駕駛的許朗回過頭來:“你這傘可真別致。”

程适意垂眼看了看滿是水珠變得愈加鮮嫩的大菊花,突然有點臉紅。

“多好看,我同桌的,換個人她都舍不得借呢!”

許朗憋着笑:“可不,特打眼,霍少一眼就看到了。”

這話就有點暧昧了。

程适意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麽了,平時明明挺放得開的一人,現在總覺得有點束手束腳。

她是不是坐的離霍時予太近了?

“去冰鷹?”霍時予清冷的聲線在車內響起:“你是學員?”

程适意下意識地坐直了幾分:“還不是,我去找文教練。”

許朗插話:“找老文?巧了不是,我們也找老文。”

“你找老文什麽事?”

程适意十分“委婉”:“問問文教練,霍少還缺不缺師妹。”

許朗剛喝進去的水全都噴了出來:“朋友,你很勇敢!”

霍時予:“老文不會收你。”

雖然心裏明白最終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但被文教練的得意弟子這麽毫不留情地揭穿,程适意還是有些難為情。

滿級大號銷號重來,直接卡死在新手村,擱誰誰接受得了。

“那我也得試試”程适意和她最後的倔強。

許朗都有點同情她:“霍少說不收,那肯定是不會收的,咱也甭掉死在一棵樹上,多選幾棵——對了,你過多少級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程适意想表演原地去世。

“非老文不可?”霍時予扭頭看向她。

下雨的緣故,車內光線比較暗,陰影打在他濃密的眼睫和高挺的鼻側,令他的表情看起來分外嚴肅認真。

程适意洩了氣:“也不是。”

她能有多驕傲,不堪一擊好不好。

霍時予卻牽起了嘴角:“你看我合适嗎?”

程适意簌然擡頭:“什麽?”

霍時予:“我不缺師妹,倒缺個徒弟。”

很多年後,程适意憶起她和霍時予的第一次對話,內容已模糊不清,那雙看向她的眸子卻刻骨銘心。

那一刻,車內的光全都被收進了眼前的那雙眸子裏,而眸子裏的光全都聚在她一個人身上。

不是錯覺,世界為她亮起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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