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程适意趕到冰鷹的時候太陽将将落到海平面,火紅的殘陽從窗戶穿過,照射在光潔的冰面上,給穿着一身極簡白色花滑服的霍時予勾了個紅邊。

霍時予的花滑服基本都是極簡的樣式,襯得少年人氣質愈加幹淨,此時被夕陽籠罩,光線在他淺色的眸子裏折射出細碎的光,看向程适意時幾乎給她一種溫柔的錯覺。

程适意聽到自己心髒咚的一聲。

此刻她對那些沖着霍時予嗷嗷叫的粉絲們分外感同身受,這樣一張臉,誰頂得住?

很快,清冷的少年音響起:“七點五分。”

程适意擡頭,看到霍時予嘴角邊甚至勾起了一絲堪稱溫和的笑。

“你打算把剩下的兩個小時也浪費完嗎?”霍時予面帶微笑,印堂發黑。

程适意被這假笑驚得周身一震。

她在霍教練眼中清晰地看到了一句話——還不滾去訓練,打算吃屎嗎?

惹不起惹不起。

程适意麻溜地滾到更衣室,換上了花滑服。

最近程适意要開始考級了。

如果在現世,她就得從一級開始一級一級往上考,那樣的話,光考到六級,她都要至少花兩三年的時間。

幸好這裏跟現世不同,程适意可以直接越級考四級。

距離四級的考級只剩半個月,時間緊迫,訓練任務量大,霍時予對程适意的要求自然又提高了很多。

“編曲已經好了”霍時予從調音室出來,對冰場上的程适意說:“你聽聽看,找找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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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開始就是叮鈴歡快的水聲,接着一陣穿林而過的風,叮咚叮咚水上蕩開陣陣漣漪,森林裏有什麽聲音在竊竊私語……

全曲風格清新歡快,是程适意喜歡的風格,她閉上眼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音樂裏,越往後聽驚喜越多。

這首曲子最大化的激起了她的創作欲望,幾乎是音樂聲剛落,她腦海裏就已經有了整個表演的方向。

程适意心中一陣悸動,這音樂,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這音樂叫什麽?我以前好像沒聽過?”程适意欣喜地問霍時予。

霍時予站在冰場外,淡淡回她:“《spirit》——精靈,季然新作的曲子。”

就算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時間還沒有多久,季然的大名,程适意還是聽過的,著名音樂家,多少花滑運動員拿着愛的號碼牌翹首以盼,就為等着季然給他們編曲。

這可不是誰都能請得動的大佬。

程适意心中一動,腳下用力,整個人輕巧滑到了冰場的圍欄旁,揶揄地看向圍欄外的霍時予:“這曲子,是已經公開發布的,還是……有人專門請季然為我做的?”

霍時予不自在地別開視線:“本來是文教練為我要到的曲子,反正我也用不上,正好給你用。”

程适意輕輕趴在圍欄上,一本正經的“哦”一聲:“那文教練眼光可真獨到,我們霍教練滑小精靈,啧!”

霍時予出手,将程适意的腦袋往下一壓:“滑你的!”

程适意假意痛呼一聲,捂着腦袋起身,轉身一個漂亮的弧線,然後扭頭看向霍時予:“之前送我冰鞋的那個文教練,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霍時予頓時一臉如遭雷劈,程适意忍不住笑彎了眼,哈哈哈哈着滑開了。

調戲霍教練,簡直是花滑之外最大的樂趣。

輕快的音樂再次響起,程适意依照之前的靈感,随音樂胳膊上舉,整個人呈芭蕾舞起跳狀,随着叮鈴鈴的水聲,腳下微微用力,刀刃在光潔的冰面上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接着風吹過茂密蒼翠的樹林,有一片葉子落到了水面上,小精靈輕點足尖,伴随着叮叮聲,程适意開始了她最擅長的刀齒步,小精靈掠過波光粼粼的水面,耀眼的陽光下,只餘漣漪朵朵蕩開。

然後是四級考要求的任選一周跳與魯甫聯跳。

程适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有難度的阿科謝爾一周跳。

冰場外觀察的霍時予微微眯了下眼睛。

程适意之前平衡一直不行,轉體落地後根本不能穩穩切冰,雖然最近一直在重點訓練平衡力,但這種難度的聯跳,她還是第一次做。

前外刃起跳,空中轉體一周半,迅速接魯甫一周,落體,穩穩切冰。

整個過程做得行雲流水,動作完成度堪稱完美。

霍時予握緊圍欄的手松開——程适意總能帶給他期待之外的驚喜。

冰場上的精靈女孩完成跳躍後,又開始側弓身轉,之後音樂進入尾聲,程适意以優美輕快的三種連接步結束了整套表演動作。

四級要求的所有動作和步法基本都包含在內,完美地表達了這首曲子的風格和特點,雖然只是心随意動的初步練習,但表演完成度和流暢度已經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霍時予要不是怕程适意翹尾巴,真要贊嘆一聲天才,這種蓬勃激情的創造力,在天賦型的選手中,都能站到金字塔的頂端。

未來,她一定能給他更大更不可思議的驚喜。

初步練習完成後,兩人針對動作的流暢度将一些動作和步法順序進行了調整,之後參照評分标準,将得分高的動作又推敲調整了一遍,整套表演動作反複推敲練習,等兩人都初步滿意時,天已經黑透了。

本來打算練習兩個小時就結束,結果誰都沒想到,一首編曲令兩人創造力大爆發,一番頭腦風暴下來,都過去了快四個小時。

南城春天的雨尤其的多,到了半夜雨勢不弱反強,程适意對着快要連成一片的雨幕發愁。

她到現在還是沒養成随身帶傘的習慣,俱樂部裏的傘又全都被先走的人給拿了,雨下成這樣一時半會看起來也停不了,這樣看來,她和霍時予可能要被困在俱樂部裏了。

想到這種可能,程适意登時渾身一機靈,膽戰心驚地偷瞄向霍時予。

他不會喪心病狂地提出練習到雨停吧?

實不相瞞,她現在連走路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肚子還餓得咕咕叫,要是霍時予開口,她可能要在這大雨之夜幹點欺師滅祖的勾當。

霍時予開口了:“我讓司機過來接——我有一處房子就在附近,一會兒直接讓他送你回去。”

程适意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送到底,肚子又開始敲鑼打鼓地造反,程适意舔了舔嘴唇:“我能去你家吃碗面嗎?”

霍時予一挑眉:“誰下面給你吃?”

程适意:“……”

霍時予:“……”

雖然沒證據,但這話怎麽聽起來都像在搞黃色。

空氣陷入不可言說的尴尬,兩人靜默而立,天地間只剩下噼裏啪啦的雨聲。

程适意輕咳一聲:“我可以試試下面。”

霍時予:“……”

程适意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下面給自己吃。”

程适意:“……”

霍時予:“……”

可他媽.的快別說了。

“去我家吃個夜宵吧”霍時予看起來比平時更高冷了,眼睛也不看程适意,仿佛在透過雨幕和漆黑的夜追尋地平線:“可能還有雞蛋?你會做吧?”

程适意胡亂地點了點頭。

直到兩人都坐上了車,程适意才如夢初醒地一拍腦袋——欸?剛才誰會說做夜宵來着?

程适意就這樣,在司機頻頻好奇的觀察下,硬着頭皮來到了霍時予的房子。

據霍時予說,這就是當初為方便訓練買的一處臨時住處,只偶爾過去住住。

程适意聽他輕描淡寫的語氣,以為是套小公寓什麽的,直到到了地方才發現,這處臨時住處比她家別墅至少大了兩倍,正面朝海側面公園,簡直就是個小莊園。

程适意:“……”打擾了。

車子從大門一直駛到一樓門前,在兩人下車後,沒做停留又開走了。

程适意剛下車就是一怔——主樓前有一處很大的玻璃花房,玻璃花房倒是沒什麽新鮮的,但這處玻璃花房的格局,怎麽看都像是游泳池改造的。

好好的游泳池改造成玻璃花房幹嘛?而且花房裏面也沒什麽花,看起來別扭且不協調。

程适意狐疑地看了好幾眼,本來想問霍時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不請自來已經夠失禮的,再對別人房子指指點點,那就是無禮了。

一樓裝修以原木和灰藍為主,綠植點綴,看起來簡潔又空曠,過分冷清了,确實不像是經常有人住的樣子。

霍時予從鞋櫃找出一雙棉麻拖鞋,灰色,男款。

“這裏沒有客人來,只有我的拖鞋,新的”霍時予說着往程适意腳下瞥了一眼,白色板鞋,看起來還不如他手掌大。

這樣一雙腳,應該安放在白色毛絨絨的或者羽毛狀的拖鞋裏。

這個念頭來得突兀且莫名其妙,霍時予微微皺眉,把手中的拖鞋遞了過去:“可能有點大。”

不是有點大,是非常大,趿拉着走動時難以避免地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看起來随時都要掉下來。

霍時予控制不住目光總往那雙圓潤的小腳上瞟。

直到程适意走進廚房,問他:“這個廚房是不是都沒用過?”

霍時予擡起頭:“沒人在這邊做飯,不過阿姨來過兩次,應該會往冰箱放些食材。”

程适意打開冰箱門,跟裏面滿滿當當的食材面面相觑。

然後,她又把冰箱門關上了。

“我會煮雞蛋,你要不要來個水煮蛋?”程适意真誠地問。

霍時予:“?”

程适意廚藝廢柴,但吃貨的尊嚴不能丢,就算是兩個水煮蛋,也要擺出好看有尊嚴的姿态。

莊重地穿好圍裙,戴好帽子,煮好雞蛋後,整齊切開,擺在經典鑲金邊大瓷盤裏,接着切聖女果、牛油果、生菜葉,一絲不茍地完成擺盤,俨然一代名廚風範!

霍時予抱臂靠在廚房門邊,看着為了兩個水煮蛋而忙忙碌碌的身影,忍不住吐槽“吃貨的尊嚴”什麽怪癖,嘴角卻不經意地挑了起來。

這也是程适意啊。

終于忙活完的程适意欣慰地欣賞了下桌上的擺盤,接着真誠提議:“沒有燭光,也得配點紅酒。”

霍時予默不作聲地起身,擰開一桶牛奶,給兩人一人倒了半杯。

程适意:“……”

“霍教練”程适意微笑以對:“你是不是有個朋友,酒精過敏?”

霍時予面不改色:“我那個朋友說,最好別在別人家裏揭主人的短,以免被殺抛屍。”

程适意:“……我有個朋友讓我替她問問,她教練答應她拿到大獎賽獎杯的時候,喝酒慶功,結果教練究酒精過敏,她該怎麽辦?”

霍時予看着程适意,眼底藏着點笑意:“你可以建議你朋友,讓她以此要挾教練,答應她別的任何要求。”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抱歉,最近太忙斷更了。

感謝還在支持的小可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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