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心軟(一百月票加更)

黑袍男人離開寝殿後,便去見了那名為赤钺的男人。

赤钺被吊在刑牢,蓬頭垢面,氣息奄奄。

男人挑着眉,笑了一聲,“堂堂魔族少尊主,居然淪落到如今地步,若是叫巫主見了,定然會後悔當初為何要打開封印将你們放出來,平白丢了他的臉。”

赤钺輕輕動了動長睫,卻什麽都沒說。

男人長嘆一聲,“可惜巫主早已隕落,否則真該讓他看看,他曾經扶持過的魔族,如今也不過是天祁腳下的奴隸。”

赤钺猛然擡起頭,狠狠撲向他,卻被身體裏的鎖鏈限制住行動,無法更近一步。

“待神器鑄好之日,我天祁,便會踏破你們魔族領地,殺盡所有魔族,一統天下!”

男人說着頓了下,唇角有些玩味,“對了,你可知那神器是如何鑄成的?十萬人族之魂,同十萬魔族之魂相融,方能鑄成這十方神戟。”

“人魂取自大越,至于魔魂……自然是抽了你們這些肮髒魔族奴隸的魂魄!”

赤钺那只血紅色的瞳孔裏陡然爆發出一陣血色冰冷的光芒,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嘶啞吼聲,拼命朝男人伸出手。

可無論他怎麽掙紮,體內的鎖魔鏈都死死地箍緊了他,讓他絲毫動彈不得。

脖頸上一條鎖鏈更是越收越緊,将他勒得眼眶充 血赤紅,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渾身青筋暴起,眼裏的血已經濃得幾乎要滴下來。

“螳臂當車。”

男人不屑地冷嗤一聲,轉身離去。

随行的內侍跟在他身後,看了眼身後那還在徒勞掙紮的人,不由道:“殿下,您就這麽放過了琴奴那賤種?如今只有他一個人知曉這魔人的本體所在,若不嚴刑逼供出下落,讓二皇子率先尋到蹤跡,奴才擔心情勢會對您有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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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男人冷笑一聲,“便是被他尋到又如何?孤堂堂天祁太子,難道還會怕他一個蠢貨?”

他随意掃了眼內侍,淡淡道:“此事暫且擱下,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許妄自對琴奴動手,否則以謀反罪論處!”

內侍冷汗直滴,一疊聲兒恭敬地應下了。

琴奴一直受他管教,原先在刑司裏,他可沒少鞭笞這低賤的奴才。

他原打算暗中帶人嚴刑拷打,逼這琴奴交代了魔人的蹤跡,好在太子殿下面前邀功。

可如今看來,他這點小心在太子殿下面前根本是毫無遁形。

內侍抹了把冷汗,再不敢随意打那琴奴的主意,老老實實跟在了威嚴懾人的太子殿下身後。

殊不知,太子殿下也并沒有表面這般冷酷,心中亦是一團亂麻,複雜至極。

他坐在書案後,看着手邊的一沓情報,卻沒有絲毫翻閱的欲望。

琴奴那張魅惑入骨的面孔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漸漸便和小皇帝那張安靜乖巧的面孔重疊在了一起。

他仿佛看見了小皇帝睜着一雙淚眼朦胧的大眼,靜靜看着他的可憐模樣,仿佛在控訴他的無情和冷酷。

男人心煩意亂。

他不過是去了趟大越,看見一個有趣兒的小玩意罷了,怎地就一直挂在心上,放不下去了?

指尖那股黏滑濕熱的觸感猶存,男人忍不住搓了搓指尖,狠狠皺起眉,墨綠色如鷹隼般的眸子裏滑過一抹兇狠的暗芒。

琴奴本就是魅魔,定是琴奴魅惑于他,才叫他變成如今這幅奇怪的模樣。

男人翻出一封信件,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小皇帝和琴奴那張臉,處理起事情來。

到了晚間。

男人用過晚膳,瞥見镂花窗外慘白冰冷的月華,不知為何,眼前又浮現出小皇帝一個人渾身是血,孤獨地躺在定北王府那冰冷水牢裏的場景。

心裏那股怎麽也壓抑不住的沖動又湧了上來。

“來人。”

男人突然沉沉開口。

“殿下。”一名清秀的少年走上來,神色乖順,“殿下有何吩咐?”

“他……”男人指尖動了動,“那賤奴可用過晚膳了?”

少年低眉順目,“殿下您午時吩咐過此事,書奴和畫奴方才已經送了吃食過去。”

男人頓了頓,揮手讓他下去了。

夜間月色皎潔,男人沉思片刻,起身朝那間偏殿走去。

殿外的少年連忙跟上,急道:“殿下,您今夜不需要奴陪伴了麽?”

男人看他一眼,淡淡吐一個字:“滾。”

少年腳步一頓,哀怨地看着他,卻不敢違抗命令。

他是陛下賞下來的棋奴,專門侍奉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只有身邊幾個侍奴。

外人都以為他夜夜承寵,卻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從未碰過他,也從不許他碰他一點衣角。

棋奴屏住呼吸,悄悄跟在男人身後,親眼看見他走進了琴奴的寝殿。

棋奴忍不住攥緊拳,眸子裏閃過一抹恨意。

自從上次琴奴醒來後,太子殿下整個人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今日甚至還對他如此體貼!

“不過是個低賤的魔種,也敢觊觎太子殿下,當真是罪該萬死!”

棋奴正出着神,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

棋奴吓了一跳,轉過身,卻見是宮裏的內侍總管。

他連忙收起臉上的神色,恢複了那副溫順的模樣,躬身行禮。

內侍虛扶他一把,意有所指道:“殿下被這麽個賤奴迷了心,連你都不管了,你難道就甘心如此?”

棋奴眸光閃了閃,沒說話。

內侍将一只瓷瓶遞到他手心,笑着道:“殿下犯了錯,咱們做奴才的什麽也做不了,可是殺了這罪魁禍首,卻不是什麽難事,你說對不對?”

棋奴顫着手,握住了瓷瓶。

他深吸口氣,盯着寧折的寝殿,眸中劃過一抹怨毒之色,面上卻勾起了一抹溫順的笑容,“您說得是。”

二人極小聲地商議了什麽事,便離去了。

黑袍男人轉過頭,輕輕掃了眼窗外,鋒利的眸子裏勾起一抹興味。

有趣。

他回過頭,看了眼榻上的少年。

他正蜷着身體坐在牆角,雙手捧着一碗白粥,小心翼翼地舔舐着。

男人朝他伸出手。

他不過是看少年耳邊碎發礙眼,想将他們撥開罷了,卻見少年像是小鹿受驚般,狠狠顫了一下。

男人沉了臉色,正要發怒,卻見他一雙漂亮的鳳眸裏霧氣氤氲,小扇般的長睫忽閃忽閃地不停抖動着,可憐極了。

男人心底怒氣漸漸散去,離他遠了些,不去碰他了。

少年小小地松了口氣,抱着碗,放心地舔了起來。

一口一口,猶如鳥兒啄食一般。

男人看見他粉嫩柔軟的舌尖在嫣紅的唇裏忽隐忽現,沾染過少年體液的指尖又開始發燙。

一路火燒火燎,燙到他心裏去了。

他捏了捏了手指,沙啞着嗓音,開口問道:“怎麽不用湯匙?”

琴奴身體一顫,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受驚地擡頭盯着他,雙眸茫然無神。

男人緊了緊拳,突然站起身,逼近他,冷聲道:“你以為裝可憐,孤便會放過你嗎?”

琴奴手裏的碗“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渾身顫抖,被迫擡眸盯着男人,似乎想起了白日裏受過的屈辱,眼底全是絕望和恐懼。

男人盯着他這張與小皇帝截然不同的面目,卻不知為何,心裏眼裏看到的,全都是小皇帝。

男人倏然起身,狠狠丢開他,大步出了寝殿。

他一定是瘋了!

男人沉着眉,在寝殿外站了一夜。

寧折躺在榻上,面無表情盯着他印在門上的側影。

他此刻已經沒了方才半分瑟縮之意,那雙雙眸子安靜又沉寂,叫人絲毫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淩晨時,男人帶着滿身露水,回了宮。

寧折眨了眨眼,這才輕輕閉上,沉沉睡去了。

男人一回宮,棋奴便迎上來,要伺候他更衣,被他冷冷避開了。

棋奴眸光閃了閃,恭敬退了下去。

男人盯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二皇子想在他宮裏動手腳,可還早着。

夜裏,男人寫了封信,吩咐侍衛送交出去,便擱下筆,喚了人進來。

“殿下,可是要寬衣就寝?”

面容清秀的棋奴笑着走過來,伸出纖長的手指,便要去碰男人的衣襟。

男人神色不動,寬大袖袍間長風鼓動,猛然便将棋奴掀翻在地。

棋奴狼狽地趴在地上,張嘴狠狠吐了口血,極是虛弱。

男人神情冷戾,一雙眸子鋒利至極,“沒有孤的準許,誰給你的膽子來碰孤?”

棋奴委屈道:“殿下,琴奴那賤奴都可以碰您,奴為何不可以!奴可是陛下禦賜下來的,難道還不比琴奴那低賤的半魔高貴!?”

男人盯着他看了片刻,不由勾起唇,冷冷笑了。

“爾等棋書畫三奴,是孤看在父王的面子上才留下來的。這麽些年,孤不動你們,不過是覺得你們不值當孤親自動手罷了,怎麽,還真将自己當成是我宮裏的半個主人了?”

男人眼中興味十足,對他道:“若你覺得自己比琴奴高貴,那孤便讓你淪為比魅魔還要低賤的玩物,你覺得如何?”

棋奴神色驟變,慌忙爬過來要拉他衣角,“殿下,殿下,奴錯了!饒了奴吧!”

男人指尖風刃一閃而過,将他猛狠狠摔在牆上,吩咐內侍将他拖下去,送進了關押魔族奴隸的牢房中去。

這群奴隸是他抓來配種生産魔族軍隊的,少年進去後,會面臨什麽樣恐怖的情形,自然是可想而知。

聽着棋奴絕望的尖叫聲,男人無動于衷,邁步朝不遠處的偏殿裏緩緩走去。

只是等男人走到寝殿時,卻見兩個獰笑着的少年正綁着琴奴,強迫他跪在冷硬的地面,甚至還壓着他的頭,讓他去舔食地上的糕點碎屑。

男人神色倏然冷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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