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公子,你踩到我腳了
地面的小石子棱角鋒利又堅硬,将少年脆弱的膝蓋劃得血肉模糊。
他卻渾然感受不到痛,跪趴在秦慎腳下,緊緊抱着他的小腿不停磨蹭,希望能從他身上獲取一絲清涼。
情欲來得洶湧激烈異常,比起以往還要強烈百倍。
寧折神魂正是虛弱之際,猝不及防之下很快失去最後一道防線,僅存的一絲神智也被吞噬殆盡。
秦慎冷眼看着他,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似乎少年漂亮的身體絲毫沒有引起他的興趣。
沒有人看到,他眸底正有一朵血色荼蘼若隐若現,帶着壓抑毀滅的氣息。
寧折揪着他衣襟慢慢爬上來,無骨蛇一般纏上秦慎的身體,臉頰緊緊貼着他胸膛,含糊道:“熱……”
秦慎微微低下頭,俯視着神色迷離的少年。
他此刻已經丢棄了所有的廉恥和尊嚴,只要能讓得到他纾解,他會心甘情願躺在任何一個人身下求歡。
或許他在青鸾和寧堰那些人面前,一直就是這幅作态。
秦慎撫摸着少年被淚水浸濕的狼狽的臉,想到了少年曾經在他面前冷血無情又驕傲尊貴的模樣。
少年還是皇帝替身的時候,便如同個沒有感情的傀儡,任何威脅到他的人,都會被他毫不留情抹殺。
包括無意中撞破了他秘密的秦慎。
秦慎險些死在少年手下。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生恨,可其實,他很喜愛那個時候的少年。
然而少年已經什麽都記不得了。
他變得卑微、懦弱、沒有尊嚴地輾轉于男人身下。
寧折仰起頭,朝他無助地伸出手,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那雙漆黑漂亮的眸子像蒙了層霧似的,一片迷離朦胧,脆弱得叫人心底不禁湧起一股想狠狠折辱蹂躏他的欲望來。
秦慎将他抱起來裹進寬大的狐裘,指尖亮起淡青色的柔光,帶着微微的涼意,湧進寧折身體。
他是在替寧折治療,但寧折此時已經糊塗了,下意識地以為抱着自己的人是那個喜歡折磨他的67號。
他去抓那只手,卻被手的主人打開了。
寧折哭出了聲:“幫我……求、求你......”
秦慎眉眼淡淡:“皇上不是說,臣卑賤惡心不配碰您麽,既然如此,又何必來求臣。”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逃跑......嗚……”
寧折踮起腳抱住他脖子,身體一顫一顫兒地,痛苦地嗚咽起來。
秦慎定定看了他半晌,終于向他伸出手。
……
寧折身體突然不安地顫栗起來。兩只手緊緊抓着秦慎的衣衫,似乎極為恐懼。
秦慎動作頓了下。
他記得清楚,寧折被青鸾破身時,反應也頗為劇烈,近乎歇斯底裏地抗拒這種事。
看了眼眉心緊蹙的少年,放棄了那種打算,正想收回手。
恰在此刻,寧折卻突然哭着哼了一聲,吐出一個綿軟的稱呼:“不要放開......67號......”
秦慎動作驀地頓住了。
寧折毫無所覺,兩只小手扔不老實地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秦慎握住他的手腕,輕輕問:“皇上,您在喊誰?”
寧折茫然睜開眼,微微張着唇,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兩只眼眶已經被熬得通紅,此刻的模樣像極了一只被人拎起兩只柔軟長耳的小白兔,毫無反抗之力。
秦慎鉗着他下颌,迫使他的眸子直直對着自己,淡淡問:“皇上,臣是誰?”
直至此刻,他的聲音仍舊清越溫和,仿若山間清泉,平靜地在月光下緩緩流淌。
“6……”寧折呼吸亂了一瞬,雙目失神,無意識地吐出半個字眼,“6……”
他的話到底沒說完。
寧折腦海中突然恢複了一絲清明,及時閉上了嘴巴。
“誰?”秦慎問他。
寧折眸色微閃,呼吸亂了一瞬。
他立刻強行催動神力,暗中扯開心髒處已經快要愈合的傷口,逼着自己噴了口血,随後立即斷開身體和神魂的聯系。
一直起滋養治愈之效用的神魂之力一斷,這具身體的溫度便立刻冰冷下來,脈搏呼吸瞬間全無。
寧折神魂受創,昏死過去。
秦慎親眼目睹自己懷裏的人,從方才的活蹦亂跳,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但他神色仍是平靜到不起一絲波瀾,冷靜克制得幾乎令人恐懼。
他撫了撫寧折慘白的臉頰,一只瞳孔裏血色荼蘼陡然綻放,暗沉可怖。
“皇上,你以為死了,就沒事了麽......”
山林另一側,寧堰猛然驚覺神力波動。
他走進石牢的時候,那裏已經沒人了。
他帶着人一路沿着蛛絲馬跡追過來,但似乎被人幹擾了,一直都尋不到蹤跡。
定北十三衛以神力鍛武,個個都是武功好手,自然也發現了這股不同尋常的瘋狂毀滅氣息。
“王爺,看來我們的行蹤一直都被人誘導了。”
寧堰神色冷沉,一雙寒潭似的眸子裏幾乎冷得結了霜。
“調集所有人馬進城圍堵,給本王追!”
“遵命!”
......
寧折再次醒來,已經離開了密林。
這是一間陌生的屋子。
墨青錦緞被,煙青羅紗床帷,沉香木榻,小軒窗上镂刻蘭花,袅袅檀香随着微風在房間幽幽漂浮。
寧折低下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一套雪白綢緞中衣。
衣袖邊鑲繡了一圈銀色竹葉暗紋,頓時便将樸素無華的裏衣襯出一抹古雅之意。
寧折擡起袖,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道清冷的墨香之氣從袖間輕輕傳了出來。
——這是秦慎身上的味道。
寧折長睫微微一動,伸手扒開衣襟,看向胸口。
那裏被赤钺刺出來的猙獰傷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暗青色刺青留在胸膛上。
那傷口極深,即便寧折是不死的神脈,神魂有起死回生之效,也仍是過了許久才堪堪讓傷口閉合。
卻不知秦慎做了什麽,竟讓他完全複原了。
至于這刺青,是這具身體本身就帶着的,上面刻着的字寧折不認識,便一直沒注意過。
但今日,這刺青的顏色似乎隐隐有些變淺了。
寧折攏上衣襟,并未找到外衫和靴子,便赤着腳走下床榻,推開了房門。
房外是條長廊,人來人往,樓下隐隐傳來一片哄鬧聲,人聲鼎沸,令人仿佛置身鬧市。
若說房裏是世外桃源,房外便是紅塵俗世,一扇門,仿若隔了兩個世界。
寧折往房裏看了一眼,便扶着柱子,緩緩往樓下走去。
這具身體已經沒有外傷了,但仍舊虛弱不堪,倘若沒有寧折的神魂,也不過是具死屍罷了。
寧折不知道秦慎是怎麽讓屍體清醒過來。
可既然他能做到,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寧折一邊思索着,一邊慢慢走下樓梯,這才發現這裏竟是一間客棧。
寬敞的大堂裏,正有無數貴族子弟在高談闊論,小二麻溜兒地穿梭在各個桌間,氣氛一片熱烈。
“恰逢封魔之門開啓之際,大越古國那個具有神脈的小皇帝便死了,這天下誰人不知道神魔相克?你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打死我也不信!”一位體型富态的公子坐在桌案旁侃侃而談。
旁邊有人反駁道:“你說這話,難道是懷疑天祁?可咱們天祁王朝什麽時候縱容過魔族!十年前那場伐魔之戰死了多少人,你怕是不知道!當今太子青鸾極度痛恨魔族,當年正是他帶領大軍一舉踏平魔族老巢,現在他又怎麽可能故意殺了大越皇帝,重啓封魔之門!?”
富态公子冷笑一聲,白胖饅頭的臉上擠出兩條略顯猙獰的橫紋,“呵,這位仁兄,你怕是忘了,你口中嫉魔如仇的青鸾太子幾日前在二皇子家宴之上,可是為了一個魅魔傷了自己的親兄弟和大越無數棟梁!”
此話一出,大堂內一時有些寂靜。
在場都是身份貴重之人,青鸾太子為脔寵怒發沖冠一事,皆有耳聞。
傳聞這魅魔天姿絕色,魅術天賜,只需輕輕那麽看你一眼,便能勾得你日日夜夜輾轉反側、魂不守舍。
可惜在那場動亂中,聽聞這魅魔為了救青鸾殿下死于非命,就此殒命了。
魔族數年來在天祁境內犯下無數殺孽,每個天祁之人都無比憎惡這東西,倘若太子殿下當真鐘情魅魔,倒是要叫人難以信服了……
正是一片寂靜之時,窗邊突然傳來一道輕笑聲。
一道閑散的白衣身影轉過身來,手裏執着個青玉酒樽慢慢搖晃着,不緊不慢道:“鐘情魅魔又如何?魅魔天成絕色,恐怕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了,如今哪個貴族子弟家中沒有豢養魅魔,用來閑時洩欲?”
年輕俊秀的白衣公子說着,眉眼一挑,用折扇擋着臉,壓低了聲音對那人笑道:“王公子家裏不也養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魅魔?在這裏裝甚麽清高呢!”
“你!”
姓王的富态公子左看右看,見衆人都在望着他看笑話,頓時漲紅了臉。
“藺非霜!你找死!”
白衣公子長眉高高挑起,“王不富,說好了是品茶論事,怎麽,你想動手?”
王不負猛然拍桌站了起來,“他媽的藺非霜!你別以為自己武功高,小爺就不敢跟你打!”
王不負兩腳一跨,卷起袖子正要上,身後卻突兀地傳來一道軟糯的聲音——
“這位公子,你踩到我的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