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內含彩蛋)修

三嬸嬸的店裏還好亮着燈,我抖了抖肩膀盡量無視掉老鬼哔哔哔的說話聲,開門見山的說了緣由,最後挑了一件鵝黃色的衣服就往頭上套,三嬸嬸替我整理好衣襟直誇我生的好看。

我來不及照鏡子付完錢就抄大路小跑,肩膀上的老鬼左右瞄了兩眼,不鹹不淡的問道:“這個點也沒人出來了,不如我帶你體驗一下飛的感覺?”

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攝像頭是個擺設啊?”

老鬼冷哼一聲,環起雙臂,撇撇嘴不再說話。

我大口大口的喘氣,在分叉路口停了下來,面前那棵聳立入雲端的古槐在夜晚如鬼魅般搖曳,站在槐樹下的白衣男子沖我揮揮手,不用想就是無缺,他手裏那盞發着藍色光芒的龍燭燈在沒有路燈下格外耀眼,閃爍地光芒在燈裏跳動似是找尋着前方的路。

“這裙子好看嗎?”我急着向他表功,扯着裙子轉了兩圈笑呵呵的望着他。

“好看。”無缺揉着我的頭,語氣漸漸舒緩,“我想這些東西你應該能用的着。”他遞給我一個沒開封的珠寶盒,看上去嶄新嶄新的。

我受寵若驚趕緊接過來,無缺食指一挑珠寶盒啪嗒一聲被打開,裏面躺着一把紫玉簪子還有幾個首飾,配套的紫色吊墜和白玉腕镯。

“前些陣子找九陰時遇上了西域的商隊,他們把這些珠寶送給我用來換取水源,我留着也無用,剛好可以配你這一身垂蘇軟裙。”他雲淡風輕的說道。

我咬着下唇,還是被他察覺到了那絲不平衡,無缺心思缜密也未料到我會在意那身煙羅裙是別人用過的東西,但換一個想法,無缺肯把心愛之人的衣服給我,足以說明我在他心中的份量。

我嘴角一咧,一把抱住無缺的手臂,不想掃了他的興致,嘿嘿兩聲道:“無缺呀!”

他扭頭看着我,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微微下垂,帶着疑問的鼻音,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撒嬌似的搖晃着他的胳膊:“不如你給人家帶上吧?”手裏拿着紫玉簪子放入那冰冷的手中一握。

無缺笑了一笑,眉梢眼角俱是柔和,似乎在想什麽措辭搪塞我,慢慢開口:“帶簪和绾發一樣,這是要留給冥王的,我要真給你這小家夥帶上了還不得被他整日整夜的煩死?”

“那為什麽之前你還讓我幫你梳頭绾發呢?”

無缺微微一愣,像是說破了什麽似得神情不免有些慌張,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他淡淡開口變得極為平靜,眼角含着笑意:“我自然不同。”他見我還想反駁,只得嘆了口氣,“可你是個女孩子哪能和我活了這麽久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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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陣陣銀鈴聲,伴随着銀鈴響起又是一陣蹄踏在泥濘小路上的噠噠噠聲,三頭形似龍的坐騎并排而行,樣子酷似馬車,又有點像皇上坐的龍辇。

無缺直了身子,扭頭望去帶着一絲不悅,似乎在埋怨老鬼來的不是時候,撇了一眼我手裏的簪子略有沉思。

眼看着老鬼駕車漸漸逼近,我又不想讓某只色胚替我帶上,也不想如了無缺的願,低着腦袋猶豫,誰知在低頭的瞬間也錯過了無缺想要接過簪子的手。

那時只覺得很挂不住面子,微微嘟着嘴:“不就是帶個簪子嘛……我自己來!” 胡亂把簪子插在頭上,剛好老鬼飄到我肩膀上,我上了馬車縮在裏面生悶氣。

一時間氣氛多少有些尴尬,我別過頭去撩開簾子向外望去,這一路行駛的速度飛快,兩輪騰空,不需要人拽着缰繩,挂在別扣上的龍燭燈随着風向來來回回晃動,藍光耀眼。眼下如白龍一樣的生物帶着脖子上的銀鈴騰空踩踏叮叮當當地發出悅耳的聲響,不難看出路上的鬼魂在為我們這一行人開路。

“白棋下在這便是冥王輸了。”無缺放下手裏的黑棋靠在一旁,忽而扭頭看着望向窗外的我,不知是過于默契,我下意識回頭對上了一雙幽灰的眼睛。

老鬼攥着拳頭,将手指捏得咔咔直響:“這才下了一盤而已定不了輸贏!”

無缺撤走看向我的視線對着老鬼說道:“再來一盤如何?”

無缺把盛黑子的盒子放在老鬼手邊,這是在讓棋了,老鬼終于被無缺激起了勝負欲默然同意,兩人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

沒有手機,沒有電視,大概半盞茶功夫過去,我呆呆地看着被白子占去大片江山的棋盤,緩緩道:“好慘烈。”

無缺喝了一口茶看着坐在他身邊的我略帶關心的問道:“現在應該是午夜,時候不早了,離涼州還有一段路程,你若是困了就去睡一會兒。”

“一點意思都沒有,你們玩你們的,不用理會我。”被當成空氣擱置了半天欲加上之前不給帶簪子的事件,一邊置氣一邊顧影自憐。

老鬼美眸一眯,蹭到我跟前:“喔咦~不如我給你講個鬼故事解解乏?”

講鬼故事還能解乏?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麽稀奇的事情,我懶得理老鬼胡編亂造,身旁的無缺微微側首:“半夏從小就怕黑聽不得鬼怪異事。”委婉替我拒絕。

我看了他一眼,撅着嘴巴,不滿湧上心頭,想起他讓我挂不住面子一副自作多情徹底暴露出來時,就再也不想搭話。我朝老鬼那邊坐了過去,搓搓手,顯得很有些興致:“好啊好啊,不就是講鬼故事嗎?那我們就來試試。”

無缺放下手中的茶杯,擡眼朝着兩扇灌風的窗戶看去,只聽見咻的一聲窗戶被關緊。随意地把身上的白色袍子解下來搭在我的身上,動作一氣呵成。

我沒敢回頭看他,害怕一心軟再同他說上話,只好硬憋着往前看,手邊窗戶上飄過點點雪花,餘光飄到窗外一片白茫茫的雪景,怪不得有些冷。

我把手腳都縮在袍子裏,嗅着無缺的香味臉上起了一片紅暈,不耐煩地催促着老鬼:“快點講嘛!”

無缺既沒贊同也沒反對,靠在一旁,擋住風口。老鬼嘿嘿一笑,白皙的骨指向上一挑燈光立即熄滅,外面挂着的龍燭燈閃着藍光極為詭異。我下意識朝後縮了縮,後背直挺挺地碰到無缺的胸膛上,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扶住了我的身體。

“嗷咦?你害怕了?”老鬼的音調止不住的上揚,“可是,你不覺得這樣講起來很有氣氛嗎?”

“昂……的确很有氣氛。”我在黑暗中看不見任何人,但想想好像只有我吃虧,這兩人都有夜視能力,還好有龍燭的藍光,我這才能多多少少看見點東西,不過除去這些不說,環顧四周确實挺滲人的加上處在人生地不熟的的環境裏,我猛地打了個哆嗦。

老鬼嘿嘿一笑,越過我看着無缺,緩緩開口:“我這要講的可是一個真實的事情,發生在咱們要去的目的地涼州。”

無缺的手臂輕輕環住我,在看不見的前提下,身後的體溫散發出的暖意在黑暗中像是一團簇火油然而生,沒有那麽害怕。盡管我實在聽不了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情,老鬼這麽一添油加醋,還是撩起了我的好奇心,只能硬着頭皮聽下去。

“那個時候涼州以産獺為名,吐魯番人往往把獺肉腌制後出售,一頭值一百錢,味道接近南方的果子貍,不過獺肉要更肥更大些,吃不了的獺肉煎炸過後還可以用于煉油。”

“後來有位武生,陝西榆林人,是個大胡子,身材魁梧,飯量一個抵幾個人,最喜歡吃獺肉。皇上下旨讓他從軍去邊塞,武生攜妻兒行徑甘肅山丹境內時,見到有十幾頭獺,它們長相詭異和平常的獺比起來要大了好幾倍,更為古怪的就是它們用後腿支地站立着,互相挽着前臂在快步行走。”老鬼頓了一頓,看了我一眼,又繼續開口,“武生不聽妻子的勸阻下馬追趕它們,獺翻身向武生跪拜,口中發出瞅啾的聲音,同聲說道‘饒命,饒命!’,武生的妻子跟在後面感到十分驚異好言相勸‘這幾只獺都是有靈性的動物,難免在深山中修煉成妖’,武生聽聞決定不再去捕獲它們。”

我聽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鬼看。

“當天晚,武生等人在野外露宿,忽然聽到帳篷外有簌簌的聲音。武生出去探看,原來是許多獺用草葉裹着沙棗前來,放在帳篷邊然後離去。武生把沙棗收攏來,總共約有二鬥,在荒山野嶺這一晚上也足夠他們一行人吃吃喝喝的了。”

我不由啊了一聲,聽得入迷。

“後來武生發誓今後不再食用獺肉,經常來送獺肉的老板勸他何必如此,武生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曾接受過獺的賄賂,怎麽再能吃它們的同類呢?’”老鬼低頭看我,嘴角一揚,“那老板偏偏不信邪照舊捕捉,把獺肉腌制後出售,一來二去那個店老板總是覺得身上癢癢,你猜怎麽着?”

我縮了縮脖子,直搖頭,不覺想老鬼講故事便講故事,老是陰陽怪氣的幹嘛!

“第二天店老板洗臉的時候發現渾身上下長滿了棕黃色的長毛變成了獺,他吓得喊人卻發現只能發出啾啾地聲音。家裏的人聞聲而去,拿起棍子朝那老板打過去,廚子把老板綁起來開水燙了他身上的毛,最後還是沒有逃過被扔進缸內腌制的命運……”

老鬼越湊越近,繪聲繪色的講述着,突然他聲線一低,一張大臉猛地逼近我散發着陣陣寒意,緩聲說:“那變成獺的老板在缸裏掙紮大聲呼救‘我是店老板’明明說的是人話,最後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啾啾聲。”

老鬼忽然輕聲傾身過去,準備一把摟住我的腰身,随後加粗聲音:“這時老板的家人這才發現老板不見了,全家人跟入了魔障一樣逮着一個人就問,‘你看見我們當家的了麽?’。”

我愣了半天,倒是沒被老鬼講故事吓死,反而被他一驚一乍的語氣吓了一哆嗦。

我掙紮地推開老鬼,只覺得喘不過氣來,老鬼見我推開他再次撲過來吓唬我,就在這時我被無缺一個重重的力道扯進懷裏,他把我的腦袋按下去,整個長袍飄落罩在頭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傳來,我倒在無缺的腹部感受着他一上一下的呼吸聲。

不知怎麽?周遭格外的安靜,我扒拉開蒙在頭上的白袍,借着龍燭燈散發出的藍光簡直被五雷轟頂。這未免也太戲劇化了!我呆呆地望着老鬼抱着無缺的身體,他的唇剛好從我頭頂擦過,徑自停在無缺的唇上。

我一個激靈,起身用力推開老鬼,連滾帶爬地撲到無缺懷裏,用紙巾擦着無缺的嘴唇:“哪裏有水?嗚嗚嗚……我家無缺就這麽被豬吻了……”

簡直欲哭無淚!

老鬼好像也被刺激到了,坐在老遠的地方擺弄着桌上的棋子,倒是無缺特別淡然地遞過一瓶水,我抽了抽可憐兮兮的望着他。

“我親的又不是你,瞧你這飽受輕薄萬分凄涼的模樣!”老鬼拂袖毀了棋盤,擡眼不屑地說道。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只顧着用水給無缺擦嘴唇哪裏願意搭理這只色胚鬼!沒想到他連無缺都不放過!再看看無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這個時候不應該怒火沖天嗎?

哎——我都還沒親過,怎麽就被捷足先登了!關鍵是,親了無缺的竟然還是個男人!

無缺轉頭看着老鬼笑道:“看來冥王講的故事真是吓到她了。”

這一道晴天霹靂頓時結結實實打在我天靈蓋上,僵硬地轉過頭看着無缺說道:“你……你說什麽?”

無缺拍拍我的背,耐心的哄着我說:“冥王講的一半真一半假,不可全信。”

我耷拉着腦袋跪卧在無缺的面前,擦着嘴唇的手一抖,心神俱傷:“無缺……不是這個……是你的嘴……”我觸碰着無缺的嘴唇喃喃道。

無缺抓住我的手,毫不避諱的說道:“不過是親了一下,要是覺得我吃了虧,那便重新親回去怎麽樣?”

我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心中無數草泥馬奔騰而過,凄涼地抱頭一聲不吭,果然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老鬼瞧了我一眼,微微挑眉,壓低了聲音問:“你到底在凄涼什麽,親都親過了,你也洗了這麽多遍。難道你還會在意這個不成?”

這一唱一和!

我動了動,歪頭看着不爽地老鬼,這家夥不爽什麽呢!也對,如果不是無缺按下我的腦袋,老鬼親的就是我了,算了……反正事情也發生了 = =

我擡起頭,故意向着老鬼一笑:“我才沒有放在心上,就算無缺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我照樣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老鬼臉色微微一沉,面無表情道:“是麽。”

我也氣哼哼的篤定:“當然!”

“恩?”無缺輕哼了一聲,我轉頭看着他,同樣他也目光灼灼的看了我好久這才若有所思的說道:“再怎麽不濟,我也變不成老鼠。”這才一副嫌棄的神情搖了搖頭。

我很神傷,看來只有自己想歪了?難道在幾百年、幾千年之前,男人親男人很正常?我撇撇嘴偷偷望了眼前淡定的兩個人。

于是我就這樣度過了這大半輩子中最漫長的夜晚,就像一只buingbuling的電燈泡一樣閃着礙眼的光。

無缺彩蛋:

車裏的香爐熏煙缭繞,老鬼安靜地躺在爐內修養,周圍靜悄悄地,無缺睜開眼睛撩起手邊的簾子探頭朝窗外看去,脖頸上的條條紋路慢慢顯現,龍燭燈似乎感應到什麽,藍色的光芒如時間靜止般咻地停住。

“九陰,快到了吧?”無缺嘆了口氣,低頭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熟睡的半夏,眸中突顯些生疏。

“是的,小主人。”龍燭燈突然開口說話,燈芯凸凸地跳躍,一個小人若隐若現,“還是按原計劃行事嗎?”

九陰見無缺不語,冷言告誡:“恕在下直言,時間不等人,您若再不下手,以命續命這種方法九陰怕您的身體吃不消。”

無缺眸中眼波輕動:“既來之則安之,車到山前必有路。”

九陰冷着臉:“自從您讓那貓妖記憶進了您的身體,計劃進行的就越來越慢了,九陰實在不知小主人是怎麽想的。”

無缺默然半晌,方緩緩睜開雙眸,安撫地朝九陰笑了一下,慢慢道:“能怎麽想?總不能再負她一次。”

“既然小主人已經有了新的抉擇,到時還請您不要怪九陰擊其猶猶,陵其與與,九陰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主人和主人好。”

無缺抿住嘴唇,慎重地開始沉思,語調中帶着一種難掩的怆然:“再等些時日,自有可以兩全的法子。”

龍燭燈開始一閃一閃,無缺擡眼望去,九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然後面無表情地道:“九陰知道您也是為了主人好,畢竟以命續命太傷元氣,為了您和主人的性命安全着想,若還沒有找到可以保得兩全的方法,我會替小主人斬斷她的魂魄。”

無缺深深吸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好。”

龍燭燈猛烈晃動,燈芯中的小人消失,龍燭又重回原樣,無缺脖頸上那一條條似花朵般妖冶的紋路也漸漸消失……

無缺的目光些飄浮地看着熟睡中的半夏,迷離而又蒼茫,似乎是跟她說話,又似乎是自言自語:“半夏啊半夏啊,如果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你的話又該怎麽取舍?”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垂下,半晌擡起手指取下半夏頭上的紫玉簪,手指輕柔的捋過亂發,又輕手輕腳地替她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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