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蒲希前腳剛走,無缺拿着卷軸出來,正當要把卷好的卷軸放進書筒裏被我一把搶過來,我後退三尺一只手向前伸着防止無缺過來,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打開卷軸,然而締結契約宿主說明的那一行裏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再往下看,卷軸中間被我手指所按住的地方有一行小字:既失所愛,枯木逢春。
這行小字是衆多前來祈求無缺締結契約的要求,可以理解成是宿主提出的要求,倘若能完成宿主提出的要求便可以獲得宿主提供的代價,不排除以生命為代價來換取無缺的一個締約,完成心中遺願。
然而蒲希的要求是什麽?我倒有點搞不懂了……和這首詩一樣沒有一點頭緒。
“無缺,蒲希的妻子是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嗎?”我合上卷軸,放入身後專門盛卷軸的筒子裏問道。
“看樣子是的,我不過也只了解個大概,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還是要穿回去看看才知道。” 無缺看着我一臉認真的樣子,失笑了一下,“你要真這麽好奇就和我們一起去。”
我歪頭看着無缺:“你們?”
老鬼咳嗽兩聲,我縮了一下脖子,自然知道無缺嘴裏的“我們”是什麽意思,趕緊搖頭解釋:“我才不去呢!我只是覺得這種無理取鬧的契約你竟然同意締結一點都不像你的行事作風。”
“無理取鬧?我看未必吧!”老鬼站着說話不腰疼,左飄一下右飄一下。
“有什麽未必的?這個蒲希也真是的,大費周章就是讓你們穿回百年前阻止他妻子在死之前種這棵枇杷樹?不是無理取鬧是什麽?”
老鬼白了我一眼,扶着額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笨蛋,誰告訴你一定是他妻子種的了?”
我受了打擊,被只鬼說成笨蛋,抓着無缺的胳膊撒嬌,一點都不想理老鬼:“無缺無缺,你又不是植樹造林的環保工人,幹嘛要答應那個沒禮貌的蒲希啊?既然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嘛!一副好像欠了他錢的樣子,真是分分鐘鐘都不想看到他!還有這破要求,什麽都不說寫上一句詩,整的不明不白的,丫真以為從古代過來的就可以欺負我們現代人啊?”
無缺噗嗤一聲笑了,揉揉我的頭發:“我能看懂就好。”
我擡起頭可憐巴巴:“可是我看不懂啊?”
無缺被我這楚楚可憐的語氣弄得有些啞然,慈眉善目的哄着我:“冥王說的其實并沒有錯,我們的确是要阻止蒲希種這棵困住他妻子的……枇杷樹。” 加重了語氣說道。
“唉……”我嘆了口氣,“那蒲希有沒有說事成之後的代價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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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深思片刻,唇邊浮起一抹傲然的笑意,下一秒我就被他這一句話噎的半死,他說:“第三味藥引算不算是代價?”
于是當天晚上,我被左肩膀上的家夥吵得是一夜沒睡,然而無缺只是撐着下巴歪頭看好戲,倒是一臉的樂此不疲,我甚至有些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彼此看對眼了?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娘子~娘子娘子~”
我抖了幾下,沒錯,這酥軟的聲音嗲嗲地聲線是從背後那只奇怪的生物嘴裏發出來,娘子娘子地叫喚了快一晚上了。
“娘子你說這算不算是我們第一次出遠門?娭?那個詞叫做什麽來着?度蜜月!哦對極了!就是度蜜月!”
“度你個頭啊度!誰稀罕跟你這老色鬼度蜜月!”我鑽進無缺身旁的坐墊,緊靠着牆角朝無缺投去求救的視線。
無缺歪着頭瞅了我半晌,突然笑了起來:“那不成是想和我嗎?”
我滿臉黑線,臉一陣紅一陣白,這兩個人真的是……臭味相投便稱知己!
老鬼跟着我飄過來,手指劃了一道黑線,一團衣服跌落在桌子上:“你看這有你喜歡的衣服嗎?等會要回到百年之前,你沒有那邊的衣服會被看做異類,要是不喜歡這些款式就和我說,還有別的樣式……”老鬼別扭地往我跟前一推,自己翹着二郎腿浮在香爐上空背對着我。
我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紅不拉幾酷似嫁衣的衣服有些欲哭無淚,剛想張嘴拒絕,無缺深深看了我一眼淡淡答了老鬼一句:“這些衣服從質地上來講做工細膩,裁剪大方得體美輪美奂,半夏你看如何?”
我立刻皺了張臉,以為無缺看懂我眼裏的意思,沒想到……又望着老鬼眼神裏的期待,只得硬着頭皮點點頭。
無缺擡起雙眼,眸色幽深地向我看過來,頓了頓語氣平靜的說道:“既然這幾件衣服半夏也喜歡得緊,看來她嫁到您那去,我也不用操心她衣食住行的問題了,有冥王的照顧想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他緩顏笑道,“不過這幾件衣服雖氣質非凡,只是半夏她現在沒有辦法穿死人的東西,不如冥王您留着給她當嫁妝算了。”
我心中本身瓦涼瓦涼的寒意瞬間被溫柔包裹住,不用穿紅着綠,能不開心嗎?
“半夏,你看這套衣服怎麽樣?”無缺像是變魔術一樣把一套淡粉色的對襟羅煙裙放在我懷裏,比了比滿意的點頭,“去試試。”
老鬼突然按住我要起來的身體,嗤鼻,一臉不爽:“難道你這些就不是死人穿過的衣服了?”
“其實,我可以自己去三嬸嬸那裏買一套回來的。”我只覺得一滴冷汗滑下來,眼看着無缺艴然不悅,老鬼橫眉冷對,我只能屈從,誰讓自己低人一等,啥法術都不會,在兩位大神面前前倨後恭,就差點頭哈腰了。
無缺則溫良地說道:“嫌棄這衣服嗎?”
“其實……也不是……就是感覺不舒服……你們也別争執了……三嬸嬸店裏就是做這種漢服,古裝的,我去那裏選一套就行。”我結結巴巴地說道,內心有些失落,手裏抓着這件粉色的羅煙裙捏出了汗,想必這一定是那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半夏穿過的。也是,像無缺這種古板的人同樣也極為專情,除了那個半夏還能是誰的?
我看着無缺,等待着他的同意,只見他給了我一個“默許”的眼神,我立刻見縫插針,稱贊道:“這衣服特別好看!”我搭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只可惜我穿不上,它比我平時穿的還要小一碼。”我胡編亂造得說了個理由,為了不想讓無缺看出我內心的小九九。
“是麽?”無缺突然傾身過來,帶着屬于他自己特殊的香氣,手指輕輕掠過我的頭發,幽深的灰瞳一直望進我眼中。
我心中頓時咯噔一聲,該不會識破我的謊話了?正當我猶豫要不要就地正法了自己的時候,無缺反而倏然站起身,從我身邊擦過撩開簾子走了進去,不一會兒清冷地聲音從裏面傳來:“黃色,襯你。”
我驟然松了口氣,回頭看着簾子晃蕩在牆邊,老鬼飄到我肩膀上,帶着酸酸地語氣糗我:“小半夏啊你這麽聽他的話都快趕上貔貅了。”
“不要把我和那只蠢笨的貔貅歸為一類!”
老鬼嚣張地叉着腰,黑袍鼓成一個球:“我才是你的夫君!要聽也是聽我的!那該死的無缺到底對你用了什麽洗腦術……”他自言自語的嘟囔。
我覺得好笑,看着前面一團黑影,漾起微笑,你說冥王活了上萬年,怎麽還像個孩子一樣和別人置氣争搶呢?
“小半夏!你怎麽走的比烏龜還慢!就你這個墨跡勁猴年馬月才能到三嬸嬸家?等會無缺點了天燈自己穿回去了,看你後悔不後悔!”老鬼又飄回來,看着還在原地磨蹭的我,急的亂轉,只好頂着我的身體加快了步伐。
“你不是嫌棄我和無缺打鬧,還說我紅杏出牆?他真穿回去了,不就是只剩下咱們倆了?”我帶着埋怨的語氣說道。
“你把我堂堂冥王想成什麽人了?我……我可是不會強求別人心意的!更何況你那麽好奇蒲希的事情,我不想讓你覺得……以後要是嫁給了我就要幹涉你的行動自由……”老鬼越說聲音越小,底氣越不足,好幾次我要回頭看他,都被害羞的某只把腦袋扶正。
“你不是讨厭我穿三嬸嬸店裏的衣服?你好端端拿給我衣服我非但不要你這份心意,反而多此一舉,現在我走得這麽慢,你應該高興才對啊?拉着一張臉吓人啊?”我故意說道,覺得逗弄某只鬼是件好玩的事情,無意中發現老鬼的害羞屬性,讓我玩性大發。
“我沒有。”他別扭的把臉藏進黑袍裏。
“難道是我誤會啦?”
“不管穿了誰的,你喜歡就好……”老鬼悶悶嘆道,推着我的後背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