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怕沒有力量助你了!”
古浪心中很驚訝,忖道:“什麽人來了我怎麽未聞動靜?”
他推開房門,果然便見一條龐大的黑影飛落下來!
古浪驀然一驚,退後兩步,暗忖:“丁訝好靈的耳朵!”
長廊之中,站着一個白發的老婆婆,她一襲灰衣上,落滿了雪花,與她的頭發同色,她雖然如此的老邁,但是精神抖擻,雙目中射出奇光!
古浪見又是況紅居,心中異常憤怒,冷笑一聲,說道:“況婆婆,你真是辛苦啊!”
況紅居并未說話,她一雙怪目,仔細地打量着古浪,好似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似的。
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一個魁梧健壯的年輕人,他英俊飒爽,劍眉飛揚,俊目中蘊含着堅毅之光,像是黑夜裏的兩盞明燈一般。
況紅居心中暗暗吃驚,她忖道:“這孩子寧死不屈,可真有點麻煩……”
古浪被她看得大感奇怪,說道:“況婆婆,你還是要在我身上找‘春秋筆’麽?”
況紅居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問道:“方才童丫頭可來過了?”
古浪見她面色不善,心中略有顧忌,搖頭道:“沒有!”
況紅居兩道花白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又道:“這幾天來難道你沒有見到過她?”
古浪心中暗驚,忖道:“這麽看來,童石紅已經離開她好幾天了!”
才想到這裏,況紅居又催問道:“快說!”
古浪很平靜地搖搖頭,說道:“沒有,我沒有見到過她!”
況紅居面上現出奇怪的表情,雙目緊盯着古浪,一字一聲地說道:“真的,你沒有騙我?”
古浪搖頭道:“我沒有騙你……童姑娘怎麽了?”
況紅居咬了一下嘴唇,搖頭道:“你管不着!我也顧不得她,先辦完我自己的事再說!”
古浪弄不清她們祖孫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童石紅離她出走。
他正在思索,況紅居突然道:“與你同行的那老頭還在房中麽?”
古浪心中一驚,點頭道:“是的!他正卧病在床。”
況紅居點點頭,說道:“我再去看看他!”
說着便要推門,古浪忙道:“況婆婆……”
況紅居回過頭來,說道:“怎麽?”
古浪遲疑了一下,說道:“他才睡着,你不要驚擾他!”
況紅居臉上挂上一絲獰笑,說道:“我怎會驚擾他?”
說着推門而入,古浪滿腹疑惑地跟在後面,以防萬一,因為丁訝雖有一身奇技,但是他現正重病在身,況紅居若是有什麽突然的舉動,也是很難預防的。
況紅居入房之後,用力地聞了兩下,自語道:“好大的藥味!”
說到這裏,又回頭對古浪道:“是你給他開的方子麽?”
古浪搖搖頭,說道:“我對醫道懂得太少,方子是他自己開的。”
況紅居走到了床前,只見丁訝雙目緊閉,一件羊皮襖,緊緊地裹着他瘦弱的身子,焦黃的一張臉,如果不是還在呼吸的話,真令人懷疑他已經死了。
況紅居低頭細看了半晌,眉頭微皺,似乎陷于疑惑之中。
古浪緊地站在床前,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
況紅居這時突然伸手搭向丁訝的手腕,古浪吃了一驚,沉聲道:“你做什麽?”
況紅居已然按住了丁訝的腕脈,說道:“我替他把把脈,你緊張什麽?”
古浪暗忖:“方才我出房之時,丁訝還與我講過話,現在睡得如此沉,必是假裝的……”
他想到這裏,心中略安,便不再說話。
況紅居很細心地把着脈,半晌,搖了搖頭,放下丁訝的手腕,走向一旁。
古浪也跟了過來,低聲問道:“怎麽樣?”
況紅居搖了搖頭,說道:“他氣若游絲,脈象極弱,已是不可救藥!”
古浪心中好不吃驚,但随即想道:“或許是他假裝出來的……”
況紅居又道:“我們到外面去談!”
二人一同出了房,況紅居說道:“上次在夜間動手,你居然能接我好幾招,我一直懷疑,是這病老人暗中相助,今日看來,他不可能有此能力!”
古浪這才明白,況紅居入房診病,原來是要看丁訝是否有武功。
況紅居又道:“現在告訴我實話,上次接我數招,是憑你自己的力量麽?”
古浪感到有些疑慮,因為上次動手,是丁訝暗中以掌力相助自己,方才丁訝已很明白地告訴他,今晚無能出力,必需要靠自己的真本事來對抗這個老人了。
況紅居見他不答,催問道:“怎麽,你回答不出麽?”
古浪正色道:“自從我遇見他以後,他便是重病在身,不可能幫助我,再說他根本不谙武功。”
況紅居說道:“這麽說是你自己的功力了?”
古浪答道:“他從來沒有出手助過我!”
況紅居冷笑說道:“這麽說來,是另外有人暗中助你了……”
說到這裏,目光突然一閃,又道:“啊!我想起來了,在‘達木寺’時并沒有這病老人在場,你甚至接了琴先生好幾掌,一定是另外有人助你!他是誰?”
古浪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在暗中助我!”
況紅居冷笑道:“很好!我會很快查出來……”
她說着,走入天井之中,向古浪招了招手,接口道:“你可願意在此再接我幾招?”
古浪心中雖然吃驚,但是他絕不能退縮,忖道:“我總不能一輩子靠別人,若是沒有哈門陀及丁訝,難道我就不在外面混了?”
古浪想到這裏,昂然地走進了天井,說道:“我一定奉陪,不過這裏是禪院,僧人時有來往,我們在此動手,恐怕有些不便吧!”
況紅居見古浪居然敢應戰,不禁又疑惑起來,忖道:“難道他本身真有此等功力?”
她想着就微笑道:“你想得很周到,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去!”
說罷身子一擺,幾個起落,已然飛出了院牆。
古浪無暇思索,也緊緊跟了出去,大雪之中,兩條人影快似閃電,在一片斜坡上急馳着。
這裏本來就是山地,又正下着大雪,根本看不見行人,所以他們很快地就找到了一塊靜僻之處。
況紅居回過身,說道:“這裏該清靜些吧?”
古浪點頭道:“很好!”
況紅居站在風雪之中,良久不動手,突然說道:“古浪,我很愛惜你的人才和膽識……”
她才說到這裏,古浪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打斷了她的話,說道:“謝謝你,我很希望在諸前輩手下多讨教!”
古浪的話把她說得面色一變,但是她并未發作,接着剛才的話道:“在‘達木寺’事件中,你最顯得特殊,所以我們都看準了你……”
話未說完,古浪又打斷了她的話道:“春秋筆的事我一概不知,你若是這麽想可就錯了!”
況紅居面色又一變,叱道:“那麽你千裏迢迢,急如星火地趕到四川來做什麽?”
古浪面色不變,很鎮靜地答道:“我是來祭掃師墳的!”
況紅居發出一聲極難聽的笑聲,說道:“哼,你真是好孝心!”
古浪大怒,喝道:“你若是不動手,恕我不奉陪了!”
況紅居又道:“你年紀太輕,不懂事,你要知道我是很愛護你的,我不忍傷害你……”
古浪不耐煩,又打斷了她的話道:“你現在不就是要傷害我麽?”
況紅居搖搖頭道:“只要你把實話告訴我……”
古浪大怒,大聲道:“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況紅居一雙怪目中射出了奇光,說道:“看來你是不知死活,我慈悲不得了!”
她的聲音極為冷峻,聽來非常刺耳。
古浪暗自小心,提起丹田之氣,把勁力運至雙臂大喝道:“你還等什麽?”
況紅居搖搖頭,輕嘆一聲道:“唉,不懂事的孩子!”
身形一長,快若飄風,枯瘦的五指,夾着淩厲的風聲,向古浪的前胸抓來。
這一招看來又輕又速,表面無甚威力,但是古浪已經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勁力,拂面而來,激得滿空飛雪四下飛揚。
古浪足下一滑,身若旋風一般,已經到了況紅居的左側,他二指一并,以內家指力,向況紅居左肩“肩井穴”極快地點去。
況紅居出招雖快,但是古浪的回招更疾,使她吃了一驚,道:“喲!你真有一手!”
她身子略為一晃,已經閃出了三尺多遠,古浪的二指點了個空。
就在古浪身子向前傾伏之時,況紅居右掌以“翻天大印”的招式,手掌平伸,猛然向古浪的後腰拍來。
這一拍之力可是非同小可,古浪後半段完全陷于威力範圍內,在這種情形下,他可是不敢返身硬接。
當下暗提真氣,身子就着原勢,向前一沖。
況紅居這一招果然又是虛招,她猛然收回右掌,雙掌齊下,快似閃電,向古浪的後腦抓來!
可是她招式才出,古浪的身子,已經反彈而回,以至況紅居雖有奇招,亦未能奏功。
她的雙掌到底又落了空,古浪已經飄開了五尺以外。
況紅居回過身子,滿面獰笑道:“好小子!我對你要重新估價了!”
古浪鎮靜如恒,一言不發,一雙俊目緊盯在況紅居身上,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況紅居接觸到他的目光,也不禁心中一驚,暗自思忖道:“這孩子真個不凡!”
雖然古浪還不到二十歲,但是由于他有過人的天賦,高超的身手,以及對敵時的沉着,使得這個打遍天下的老婆婆也吃驚不已。
這次她有些懷疑了,忖道:“莫非他真有那麽高的功夫,沒有人在暗中助他?”
但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她忖道:“我不信!我要與他硬對一掌!”
想到這裏,她再度向古浪撲出。
古浪的目光就沒有離開她一瞬,這時見她巧鳥般地撲到,更是眼神放光,不敢疏忽。
況紅居已到身前,大袖一擺,喝道:“孩子!我們硬碰一掌!”
一言甫畢,她那只慘白的右掌,已如閃電一般,脫袖而出,神速絕倫地向古浪的前心按到!
古浪感到有些心驚,不到萬不得已時,他絕不肯與況紅居對掌,所以他在況紅居手掌才出之時,身子一個大旋轉,又到了她的右後側。
古浪才要出手,但是這一次況紅居已經有了準備,她輕笑道:“還來這一套?”
只見她身子不動,大袖一拂,“忽嚕”一聲,大片衣袖,有如一只巨蝶般,向古浪的手腕纏來。
古浪雖然吃驚,但是他也防到了這一着,所以當況紅居的衣袖,快要接觸到他的手腕時,他驀地綻舌大喝一聲。
況紅居猛然間吃了一驚,就在這時,古浪的右掌,以“袖底翻花”的招式,由況紅居的袖底翻出,二指如矢,向況紅居的雙目剜去!
況紅居未防之下,不禁又是一驚,她雖有一身奇技,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往後退。
她身子一晃,退出五尺以外,躲過了古浪淩厲的二指!
這種情形,對況紅居來說,已經是莫大的侮辱了!
她稱雄一世,一身奇技,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逼得後退。
雖然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并沒有任何人在場,但是況紅居的臉,仍然羞得紅過了耳根。
古浪緊守着“不貪功”的原則,所以他這時靜立一側,雙目如神,注視着況紅居不言不動。
況紅居咬着嘴唇,不住地冷笑道:“哼哼!好俊的功夫!”
她慢慢地,又一步步地向古浪走來。
古浪絕不退讓,但是也未迎上,只是靜立原處不動,像是一株樹似的。
風雪彌漫之中,況紅居看到了那張青春剛強的臉,氣焰也為之減了不少。
二人距離約有兩尺時,況紅居停了下來,她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孩子,你真的要與我作對?”
古浪冷冷說道:“是你要與我作對。”
況紅居接口道:“你若是再不醒悟,我再次動手,可就不留情了!”
古浪明知自己的行為,激怒了況紅居,時間一長,以自己的功夫,終究是敵不過對方的。
但是現在的情形,自己總不能讨饒,所以鎮靜答道:“既然動手,便把生死置之度外,況婆婆請盡量賜教!”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語聲铿锵,堅毅有力,顯示出他無畏的精神。
況紅居怔了一下,說道:“你這麽說,我更是不能傷你了。”
古浪一轉身道:“那麽我告辭了!”
說罷一拱手便要離去,況紅居怒道:“且慢!”
古浪轉過了身道:“況婆婆還有什麽事?”
況紅居看了他半晌才道:“你臨去之前,必須硬接我一掌!”
古浪心中一驚,因為像這種對掌,若非功力相差不多,弱的一方必受重創。
以往好幾次,都有哈門陀或丁訝暗中相助,才能勉強接住,現在四處無援,硬接對方一掌,恐怕是非受創不可了。
況紅居見他不語,便道:“怎麽樣?”
古浪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心情反而輕松下來,含笑說道:“我自然從命。”
聽古浪這麽說,再看他臉上那種平靜的神情,況紅居不禁又疑惑起來。
她忖道:“莫非這孩子真的有實學?”
她想着正色說道:“你可要好好準備,我是不願意傷害你的。”
古浪毅然道:“我盡力而為。”
況紅居摸不清古浪真實底細,所以一些也不敢大意。
她退後了三步,雙掌微微舉起,運了九成力,說道:“你準備好了麽?”
古浪點點頭,說道:“請出掌吧!”
況紅居接口道:“注意!”
一語甫畢,雙掌疾翻而出,向古浪前胸推來,古浪早已把全身勁力貫在了雙臂之上,迎了上去。
四只手掌才一接觸,立時一聲震天價的大響,只見古浪如同斷線的風筝一般,由立足之地,向後揚出兩丈多遠。
況紅居的身子,也一連退後了五六尺,不住地搓着雙手,臉上有一種驚訝和喜悅混合的表情。
再看古浪,雙臂下垂,面無人色,雖是大雪之中,頭上的汗珠卻像黃豆一般大,不住地滴落。
這一下,足見他受了重創,但是他卻沒有發出一絲哼聲。
他兩排潔白的牙齒緊緊地咬着,一雙劍眉緊皺着,看得出是正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
況紅居雙手搓了半天,這才說道:“果然前幾次都有人暗中助你,不過今天你以本身功力與我相拚,使我雙臂酸痛,退後五六尺,這等功力在你來說也實在是驚人之極了!”
古浪一言不發,雙臂下垂,如同折了一般。
他那雙俊美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種痛苦不堪之色,但是仍然是目光炯炯不可輕侮。
況紅居繼續說道:“你明知沒有人助你,怎敢與我對掌?害得你受此大創……”
古浪仍是一言不發,事實上他此刻痛徹心肺,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況紅居緩緩走到他身前,含笑道:“待我先為你止痛再說……”
說着伸手向古浪雙肩扶來,古浪目中似要射出火來,他用力把身子轉動一下,表示拒絕。
由于轉身震動,古浪更覺痛如刀剜,幾乎昏了過去,身子搖了兩搖,強自支持着,卻已忍不住低聲地呻吟了一聲。
況紅居搖了搖頭,說道:“好剛強的孩子!我說過我不願傷你,剛才若是确定沒有人助你,我決不會用全力……”
她說到這裏,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面上一紅,停了下來。
古浪仍然翻目望着她,毫無反應。
況紅居笑了笑,說道:“好了,你随我走吧,我要把你帶走……”
古浪聞言大驚,況紅居已然逼近一步,伸手欲擒古浪。
就在這時,突聽霹靂一聲大喝:“無恥婆子,打!”
一陣勁疾的破空之聲,兩點白星,急逾星火,向況紅居頭部打到。
況紅居一驚,身子向旁一滑,大袖拂處,把兩枚暗器掃落,卻是兩顆冰球。
緊接着一片風聲,四條黑影圍了來。
況紅居見是兩個年輕的男女,生得極為俊美,另外則是兩個身軀高大的黑面婦人。
這四人正是桑燕、桑魯歌、焦大娘和孟大娘。
焦大娘對桑魯歌兄妹道:“你們快把古兄弟送回去!”
況紅居橫身,攔在古浪身前,冷笑道:“你們是什麽東西?竟敢在況紅居面前賣狂?”
焦大娘叱道:“管你什麽紅居綠居,快讓開!”
況紅居大怒,冷笑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須知觸犯我況紅居的,只有一個‘死’字!”
桑魯歌已忍不住道:“燕妹,我們趕快看看古兄弟!”
說着逼了上去,況紅居叱道:“庶子敢爾!”
一只巨掌當頭壓下。
她這一只枯掌,如同鬼爪一般,陰風嗖嗖,極度地驚人。
桑魯歌初生之犢,哪曉厲害,舉掌便要迎敵。
一旁的焦大娘卻是識貨人物,大叫道:“小少爺,讓開!”
随着這聲大叫,一雙虎掌,有如狂風,向況紅居胸前擊到。
她這兩掌之力,有雷霆萬鈞之勢,況紅居不得不讓,忙把身子一偏,躲出了六尺。
桑魯歌立時伸手去扶古浪,但是另一條身影更快,攔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是孟大娘,她作色道:“小少爺!你這麽亂碰他,豈不把他病死?”
桑魯歌皺眉道:“這……這怎麽辦?”
孟大娘不講話,伸手在古浪脅下一點,古浪立時昏了過去。
桑魯歌就勢把古浪抱了起來,這對況紅居大怒,飛快撲來,大喝道:“小子大膽!”
但是焦、孟二婦,已經同時把況紅居攔住,焦大娘叫道:“快送他回去,丁老可以救治他!”
桑魯歌一言不發,抱着古浪在大雪中飛馳而去。
桑燕一言不發,緊緊地跟在一側,她雙目泛淚,關切之情溢于眉宇。
他們兄妹一路急奔,進入古寺,沖入禪房。
丁訝好似剛睡醒了一覺,臉上的病容已一掃而空,看見他們進來,似乎很奇怪,問道:“孩子們!發生了什麽事?”
桑魯歌急道:“古兄弟受了重傷,快些救他!”
桑燕張口欲語,但只說了句:“快……救他……”
聲音已帶硬咽,轉過了臉。
丁訝掀開了被子,套上了鞋,桑魯歌輕輕把古浪平放在床上。
只見古浪這時面如金紙,雙目緊閉,滿身浮雪,頭上汗水未幹。
桑魯歌把古浪鞋子脫掉,為他把浮雪掃盡,一切的動作,古浪全是渾然不覺。
丁訝雙手扶着床沿,只是低頭細看古浪,一言不發。
桑魯歌在一旁催道:“快!快些救他!”
丁訝慢吞吞地轉過身來,對桑燕望了一眼,桑燕立時明白,低聲道:“哥哥,我就在門外……”
說着出房而去,神情之中,充溢着無限憂愁。
丁訝笑了笑,又回過頭,對桑魯歌道:“把他衣服解開!”
桑魯歌忙不疊地把古浪衣服除掉,只見他雙臂呈烏紫色,情況很是嚴重。
桑魯歌劍眉微皺說道:“他……他怎麽樣?可是骨頭折了?”
丁訝搖了搖頭,說道:“骨頭倒沒斷,只是氣血受阻。”
桑魯歌這才稍安,說道:“那……那怎麽辦?”
丁訝白了他一眼,說道:“孩子,你怎麽知道我能治病?”
桑魯歌遲疑了一下,說道:“我是所焦大娘說的。”
丁訝笑了笑,說道:“就是那個黑臉婆子麽?她知道的倒不少!”
他說着,雙手握住古浪的上臂輕輕捏了一下,回頭道:“你也出去,我治病的時候,不能有外人在旁邊!”
桑魯歌怔了一下,無可奈何,只得退出房外。
桑燕依牆而立,望着滿空飛雪發呆,見桑魯歌出來,問道:“你怎麽也出來了?”
桑魯歌作了個怪樣,低聲說道:“那老怪物毛病不少,治病還不準看,好像怕我在旁邊偷學似的。”
桑燕秀眉微蹩,說道:“他的情形怎麽樣?”
桑魯歌答道:“老怪物說他骨頭沒斷,只是氣血受阻。”
桑燕這才放下了一半心,她忽發覺桑魯歌明亮的目光,正射在她臉上,不禁羞得紅了臉,偏轉身子。
桑魯歌一笑,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她們動手的情形如何了?”
桑燕遲疑了一下,說道:“她們二人聯手,不會吃虧的。”
桑魯歌知道她的心在古浪身上,笑道:“聽說況紅居非常厲害,你在這裏等,我去看看。”
說罷冒雪而去,桑燕叫道:“哥哥,你要快些回來!”
桑魯歌答應一聲,如飛而去。
當他趕到那小山坡時,不禁頗為奇怪,況紅居及焦、孟二婦均已不知去向。
他細心地在附近察看了一陣,未見異狀,連足印全沒有,尋不出絲毫痕跡。
他忖道:“或許她們到別處去了。”
他只得再趕回古寺,見桑燕還在望空發呆,身上的落雪一直到現在還未掃去。
桑魯歌心中暗笑,忖道:“這個丫頭,心事可被我看出來了!”
他來到桑燕身旁,把情形告訴了她,又問道:“裏面有動靜麽?”
桑燕搖了搖頭,說道:“一點聲音也沒有,不知道老怪物在搞什麽鬼!”
他們兄妹二人在外面靜等,半個時辰過去,仍然沒有動靜,都不禁大感奇怪。
桑魯歌坐在屋檐下,低聲道:“老怪物到底會不會治病啊!”
這話立時使桑燕擔心起來,她想了一下,說道:“他功夫這麽大,一定也通醫術,不然焦大娘也不會叫他救治了。”
桑魯歌道:“要依我的脾氣,幹脆把他帶回去,叫姑婆來救他!”
桑燕白了他一眼,說道:“這裏離‘黃角桠’這麽遠,帶他回去只怕……”
桑魯歌停了一下,忽道:“你想這一次老怪物見不見得着姑婆?”
桑燕搖搖頭,毅然說道:“當然見不着,姑婆曾對我說過,死也不願意見他!姑婆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桑魯歌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不知他有什麽事要找姑婆,一再地碰壁也要來。”
桑燕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有一次我看見姑婆寫了滿張紙的‘丁’字又撕了,真奇怪!”
桑魯歌道:“我想他們以前一定是老朋友,不知為什麽事鬧翻了,姑婆才不理他!”
桑燕沉吟了一下,說道:“姑婆做得也太絕情了,我看這老怪物倒是一片誠意,姑婆應該見見他。”
桑魯歌輕噓了一口氣,說道:“這些老人的事很難說……”
才說到這裏,便聽丁訝的聲音傳了出來:“好了,你們可以進來了。”
桑氏兄妹連忙入房,見丁訝靠在一張椅子上休息,古浪身上蓋了一張毛毯,已經沉沉入睡。
他的臉色恢複了以往的顏色,桑氏兄妹喜之不盡,桑魯歌道:“謝謝你了!”
丁訝白了他一眼,說道:“謝什麽?他又不是你們家裏的人!”
桑魯歌碰了個釘子,很不是味,桑燕接着說道:“我們是奉命來接引他的,老先生救了他,我們當然要謝謝你。”
丁訝聞言望了她半天,說道:“方才你們在外面叫了我半天老怪物,這時又改口稱我老先生了。”
一句話說得桑氏兄妹面紅過耳,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丁訝嘆息了一聲,說道:“唉,有些事不是你們小孩子可以了解的,所以不可随便亂說……我問你們,九娘在你們面前,可是一直稱我老怪物麽?”
桑魯歌偷眼望了望他的臉色,點頭道:“是的。”
丁訝正要說話,忽聽院中“嗖嗖”幾響,有不少人落地,丁訝作了個手勢道:“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