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等待總是難熬的。

整整一天,許夏幾乎是每隔幾分鐘就要查看一次席澤的電話,生怕漏掉了誰的來電。

席澤忍不住将她按在沙發上:“歇會兒吧,你這樣着急也不是辦法。”

許夏不安道:“總是覺得太安靜了,要不你給孫運或者你爸打個電話吧。”

“我先打給孫運吧。”席澤拿起手機撥了過去,然而裏面卻傳來機械的女聲,孫運竟然關機了。

“是不是沒電了?”許夏問道。

席澤皺起眉頭:“他不會犯這種錯誤,可能是出事了,你在家呆着,我去醫院一趟。”

許夏攔住他:“你瘋了麽,你爸說了讓我們在家等的,讓別人去吧。”

席澤回道:“孫運是我秘密派去的,別人根本就不認識他,這三年來,他一直幫我在找你,這次收集證據的事也是他在做,我不能置他于危險不顧,而且我覺得他現在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所以我要去看看。”

“你一定要去?”

“恩,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我爸不是說了麽,醫院裏有我們的人和警察,我去了會先和他們會合的,倒是你,誰來了也不要開門,保持聯系。”席澤叮囑了一番匆匆出門向醫院趕去。

席澤走後不久,許夏的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以為是廣告推銷什麽的,便直接挂斷了,可是電話锲而不舍的打來,她只好接通。

“喂,你是?”她有些不耐的問道。

“我是陸尚。”陸尚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陸尚,是……是你啊,是有什麽事嗎?”許夏有些緊張。

“我在你們小區門口,你家是哪一棟,我來找你。”

“可是席澤不在家,要不你給他打電話吧。”

“我不找他,我找你。”陸尚堅持着。

“找我?”許夏有些意外。

“恩,有些話電話裏說不清楚,還是當面比較好。”

許夏想了想終于下定決心:“好,我在8棟2001,你上來吧。”

有些事,躲是躲不過的,她決定趁這個機會和陸尚解釋清楚,陸尚是警察,她相信再怎麽樣他也不會為難一個女人,而且,如果是陸尚去找席澤,她倒擔心他們會打起來。

十分鐘後,門鈴響起。

許夏看了看貓眼,果然是陸尚,他一身便服,胡子拉渣的,眼睛也是紅紅的,仿佛一晚沒睡,她深呼吸一口氣将門打開。

陸尚沉着臉走進來,見到許夏胳膊上的傷有些意外:“怎麽回事?”

許夏見他還能關心她的傷,看來不是專門來找茬的,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你……還不知道我的事?”

陸尚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摔跤了?”

許夏見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便改口問道:“你是為林思意的事來的吧。”

陸尚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她出車禍是不是和你們有關?”

許夏回道:“如果硬要扯關系的話,是,她出車禍是和我們有關。”

陸尚的拳頭握的緊緊的:“我本來是想直接找席澤的,但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我怕我會忍不住揍他,所以我才先來找你,許夏,你最好能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打女人。”

許夏看着他的拳頭,努力讓緊張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你剛剛不是問我的手是怎麽傷的嗎,我還是先從這件事和你說起吧。”

席澤趕到醫院,首先找到他父親的人,對方是幾個年輕的小夥子,身材結實目光如炬,一看就是練過的,顯然,席明居也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至于警方,他們有他們的做事方法,所以他決定先不去麻煩他們。

“怎麽樣,有沒有見到我發給你們的照片上的人?”席澤問道。

幾個小夥子都搖了搖頭:“醫院上上下下都找遍了,沒有看見。”

席澤記得孫運最後一次和他通話說他就在林思意重症監護室附近,于是他戴上墨鏡壓低帽檐走進電梯。

重症監護室。

林思意身上插着各種管子昏睡在病床上,席澤站在不遠處看着透明玻璃裏的她,心中還是有些不忍,他與許夏一樣,想的只是讓她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這樣一動也不能動的躺在病床上。

然而,除了這些,讓他覺得不對的是,明明孫運說林軍的手下一直守在這裏的,為什麽一個人都沒有?

突然,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于是立刻給小區裏的保衛打電話,可傳來的只有嘟嘟的忙音。

許夏家。

“原來,你消失的這三年是在監獄裏,怪不得我用我舅舅電腦找你的時候被他揍的快半身不遂。”陸尚嘆道。

許夏回道:“你舅舅肯定也是為了顧全大局。”

“你确定集資案和林思意還有她爸爸有關?你有什麽證據?”陸尚還是不敢相信。

許夏将錄音筆拿出來打開:“你自己聽聽吧。”

很快,席澤與林思意的對話就傳了出來,陸尚越聽眉頭擰的越緊,到了最後錄音結束,他的臉幾乎皺成了一個苦瓜。

“洗手間在哪裏,我想洗把臉。”陸尚覺得自己要用冷水清醒一下。

許夏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陸尚進去後,水開的嘩啦啦,再然後又沒了聲音,許夏猜想,他也許在消化自己剛才說的。

咚咚咚,客廳的門被敲響,許夏透過貓眼向外看,只見一個陌生的男子焦急的站在門外。

“你找誰?”她警惕的問道。

“是許夏許小姐嗎,我是孫運,席澤在不在,我打他電話他一直不接,只好親自過來了。”孫運急切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許夏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你說你是孫運,怎麽證明?”

孫運回道:“許小姐你曾經住在北城長洲路十七號,席澤之所以能找到你是我跟蹤了你的朋友餘意,這件事除了你和席澤,只有我知道,許小姐,你快點開下門,我被人跟蹤了,他們就快來了。”

許夏一聽事情都對的上,而且席澤不顧危險也要去找孫運,可見這個人的重要性,她不能見死不救。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門打開後孫運卻一把将門抵住,林軍和幾個男子從樓梯間面色兇狠的走了進來。

“孫運,你竟然背叛我們。”許夏終于明白過來,她的手機也響起,是席澤打來的,她搶着去接,卻被林軍一把奪了過去,他接通電話冷笑道:“你終于發現了,可惜啊,遲了。”

“林軍,你別傷害她,我們兩家的事不至于走到這一步。”席澤壓制住自己慌亂的情緒盡量沉着的說道。

然而林軍不再理會直接挂斷電話,他揮了揮手,立刻有人用毛巾捂住許夏的口鼻,許夏掙紮了幾秒後身體一軟,昏迷了過去。

林軍看了看昏迷的許夏又瞧了瞧女兒曾經住的對門,最後神色陰鸷道:“帶走。”

當屋子裏恢複平靜後,陸尚才從衛生間走出來,他剛才之所以沒出來,是因為他知道敵衆我寡,而且許夏已經在他們手上,自己的任何反抗都會因她而無法全力以赴,倒不如自己先不暴露,然後借機行事,許夏剛才沒有向他求救,想來她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一邊尾随林軍一邊給席澤發去信息:“許夏我跟着,報警,保持聯系。”

席澤收到陸尚的信息,恐懼和怒氣才稍稍壓下去一些,他一邊聯系警察一邊跟着陸尚的定位往前趕。

林軍的車在郊區的一片樹林停下,許夏被人從車後座拎出來狠狠摔到地上,劇烈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

“孫運,席澤将你當兄弟不顧危險去找你,沒想到你竟然背叛他。”許夏恨恨的說道。

孫運奸笑道:“兄弟算什麽,錢才是最真的。”

許夏見他笑的猖狂,不禁為席澤痛心,但她知道主謀是林軍,于是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坐着:“林軍,我和我爸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這麽對我們,難道就不怕将來下地獄麽?”

“地獄?”林軍笑眯眯的,“許夏,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啊,我就是地獄,我還怕什麽,至于我為何這樣對你和你爸,自然是你們擋了我的路。”

許夏心道席明居果然猜的沒錯,林軍恨上她和父親就是因為支持了席家,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并保護自己,等着陸尚席澤和警察的到來。

于是她便将席明居講的那段關于他和林軍還有喬貞的往事一一說了出來,果然,林軍沒有其他動作只是聽着她講話。

“你明明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的,你妻子端莊大方,女兒聰明漂亮,可你卻硬生生帶着他們走上歧路。”許夏惋惜的說道。

“這不是歧路,這是一條康莊大道,你們女人,就是眼界太小。”林軍不以為然。

許夏一邊聽他說着一邊有意無意的看着四周,終于,她在一顆大樹後發現了陸尚的身影,但他只是輕輕揮了揮手又隐入草叢裏。

她知道,陸尚一定會通知席澤,想到這裏,不由安心了許多。

陸尚躲在樹後舉着手機拍攝着,他看着許夏故意拖延時間,而且這種拖延還沒讓林軍發現,不由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很快,警察和席澤也趕到樹林附近,他們沒有直接開車過來,而是下車後偷偷靠近。

席澤在遠處看着許夏坐在地上,她受傷的手無力的垂着,心髒不由狠狠的疼痛起來,他不應該離開的。

“張局,對方手裏有人質,接下來怎麽辦?”一警察問道。

張劍用望遠鏡看着樹林裏的人,神色嚴肅,林軍在綁架許夏前已經傷了人,而且他們手裏也有槍,他擔心他會對許夏不利,而且他那邊還有人手,萬一打起來事情也不好控制。

“調狙擊手過來。”張劍命令道。

“不用。”陸尚從一旁冒了出來指了指自己:“江城最好的狙擊手就在這裏,不用找別人。”

張劍看着自己的侄兒竟然在這裏,手伸了幾下想揍他,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陸尚說的沒錯,他的确是一個狙擊好手。

“擊斃他是最後的方法,我們還是先去談判,誰和我一起去?”張劍問道。

席澤毫不猶豫的走出來:“我去。”

林軍千算萬算沒想到陸尚會在席澤家裏,所以當張劍和席澤同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纰漏,他想就算他們是查監控追到這裏的,也不會這麽快,畢竟他是研究過路線一路避開攝像頭過來的。

許夏看着席澤跟着林張劍過來,心裏直罵他傻子,但眼裏卻是甜蜜的,席澤也給她一個鼓勵的笑,示意她一切都會沒事的。

随後他厲眼看向孫運,孫運被吓得後退幾步躲在林軍身後。

“林軍,事已至此,回頭是岸啊,想想你的孩子,還等着你回去看她呢。”張劍苦口婆心的勸道。

林軍看了看張劍這席澤,又望向他們的身後,樹林裏影影綽綽的,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

“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林軍平靜的問道,甚至,他還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然後将煙放回口袋裏,手卻一直沒拿出來。

席澤回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你去我家的時候就沒發現屋子裏還有其他人麽?”

林軍愣了一下,顯然他真的沒料到這一點,雖然他在去席澤家之前已經查過房子裏只有許夏,可誰曾想僅僅短短的十分鐘,就有一個警察進去了呢。

這也許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明明陸尚是為了見他的女兒才來江城的,也是為了給他女兒讨個說法才找許夏,沒想到最後卻讓他行蹤暴露。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我也知道跟你們走我的結果是怎樣的,可惜啊,我林軍偏偏是個不認命的。”林軍說着說着突然将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拿出來,手裏赫然是一把□□,他的槍沒有對準離自己最近的許夏,而是直接朝向席澤,他要殺了席澤,讓席明居一輩子後悔。

砰,砰,兩聲槍響同時響起,許夏吓到幾乎失聲,她緊緊閉着眼睛,感覺到有溫熱的血滴濺到她身上,可她不敢睜眼去看,她害怕看到的是席澤倒下去。

樹林裏是子彈呼嘯的聲音,林軍的人也是亡命之徒,他們見被包圍,便想着拼死一搏殺出一條血路。

許夏捂住耳朵痛苦的呆在原地,然而很快她就被一雙有力的手按在地上,那雙手的主人更是用身體覆蓋住她:“別怕,我在這裏。”席澤堅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許夏雖然還閉着眼睛,但是心中卻不再害怕,真好,他還活着。

幾聲槍響過後,一切終于回歸平靜,許夏輕輕移了移身體,卻發現身上的人不動了。

“席澤?”她害怕的叫了一聲,然而身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她猶墜冰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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