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麒麟崖下主仆聚昆侖洞內鬼神愁
第二天正午，楊戬被一陣吵鬧聲驚醒，睜開眼時，就看到一張大臉，白白胖胖的大臉，就是臉上的肌肉有些松弛。一雙細長眼，微眯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楊戬看，把楊戬看得一陣惡寒。也就在發現楊戬醒的那一瞬間，吵鬧聲頓時剎住。
“太乙師叔，您幹嘛這麽看着我？”楊戬故作好奇，非常無辜地說道。
“玉鼎師兄交待，一定要讓我看好你。我不看你我看誰啊？”太乙依舊板着張老臉，非常專業地看着眼前剛睡醒的人兒，生怕一不小心又給溜了。
“那您也不能這麽直盯着我家主人看啊，您都看了老半天啦！”旁邊的嘯天犬幫腔道。
“我不這麽看着他，我還能怎麽看？就出去洗個澡的功夫，在昆侖山上，衆目睽睽之下，硬是把個沒有法力的楊小戬給放了出去。我們這張老臉真是沒地方擱了。楊戬，貧道真是服了你了。”
“……”楊戬看着太乙及身後的其他師叔伯，個個眼圈烏紫，長得跟熊貓似的。“師叔，你們？”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太乙立刻拉長了臉，苦心苦肺道：“師侄啊，以後你出去給我們打聲招呼行不行啊！你瞧玉鼎給我們打的，你瞧這眼睛，這臉，哎喲我的老腰啊！都快散架啦！”說着一手扶摸着腰部喊痛。
“這——”楊戬當時只想着出去打探一下情況，沒想到會連累衆位師叔伯至此，不免自責嘆氣。
嘯天犬最是見不得有人對它家主人不敬，但自己說話又沒什麽分量，于是靈機一動，有意無意地湊到太乙真人耳邊，嘴裏嘀咕着：“那個《昆侖弟子守則》第十五條是什麽來着？言辭，無論任何人，對其身心造成惡劣影響者，斬仙劍侍候。太乙真人，您現在的所作所為，好像已經對我家主人造成了惡劣影響。嘿嘿，您看着辦！”
聽到這話，再看看楊戬唉聲嘆氣的樣子，太乙那個悔啊！眉毛鼻子幾乎要糾結到一塊啦，完全沒了長輩的樣子，拍着大腿道：“哎呀，我的小祖宗，您老人家可千萬別嘆氣，要不，貧道給您講個故事解解悶兒？”
“我先講”赤精子踴躍上前。
“我先講，我可是你們的師兄”廣成子也不甘示弱。
“先聽我的！”黃龍真人也來湊熱鬧。
“不行，你們哪會講故事，講出來也是苦巴巴的。還是我的生動有趣”懼留孫一手掐腰躍至人前。
“……”十幾位師叔伯在那裏争奪講一個小故事的權利。
楊戬瞄了一圈，唯獨少了自己的母親和師父，還有那只麒麟獸，不會被師父怎麽着了吧？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封印突然爆炸，麒麟抱着自己躍出幾十丈開外，當時它與自己面對面，背部完全暴露在封印前，結果被封印爆炸時的餘波所傷。雖然當時它強自壓下傷勢，表面上并未顯露出任何不适，但正是因為面對面，楊戬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麒麟崖下，一黑瘦的年輕男子正在閉目調息，它正是昨夜才與楊戬相識的麒麟。其實當時麒麟傷得并不嚴重，只是沒有及時調息，後又強壓氣血與饕餮對了兩腳，延誤了療傷的最佳時機，才導致傷勢加重。現在調息了整整一個晚上已經完全康複。眼看已經到了正午，麒麟緩緩收式深吸一口氣微微笑道：“他居然跟別人說我是他朋友啊！”，然後眼睛張開一條縫，瞥了一眼頭頂上明晃晃的大太陽道：“這是不是意味着從今以後我可以繼續跟随在他身邊呢？”
“那是當然！”麒麟正自言自語，突然一白衣女子飄落在它身旁。
“拜見女娲娘娘！”麒麟不慌不忙，有禮有節。
“不必多禮。以後在人前切不可如此稱呼。明白嗎？”
“是。敢問娘娘，神王的傷——”
“是弑神鞭所致。”
“怪不得神王陛下的元神處于半休眠狀态。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傷了陛下？”說話間麒麟眼中閃出一絲狠厲。
“哼，這天地間有誰能傷得了伏羲哥哥？又有誰可以與哥哥抗衡？”
“娘娘的意思是——”
“是他的愛，他的仁，還有衆生的孽。”
“屬下不明白。”
“你無需明白，明白只是徒增煩惱罷了。還有，上古神族受重創時元神才會無法自控地進入休眠狀态，伏羲哥哥因體質比較特殊，所以只是半休眠。但以三界之人的能力頂多也就能探出個血氣不足之名。你且不可在三界之人面前提起元神休眠之說，免得給楊戬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雖然麒麟不甚理解女娲的意思，但服從是它的天職。只要能追随楊戬左右，其它的都不重要。
“走吧，去看看！”
雲頭上，二人一前一後，漫步而行。
“麒麟”
“屬下在！”
“楊戬現在雖身在昆侖，但憑十二金仙之能怕是看不住他。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着他，非到萬不得已，不許你再将他帶出昆侖！”女娲神情肅穆，口吻堅決。
“可是——”
“我也是為他好，日後你自會明白其中道理。”
“主公已經恢複了法力，他若執意出昆侖山，屬下怕是攔不住。”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和玉鼎真人自有計較！”
說罷，二人向楊戬所在的山洞快速行去。
“你們誰先來啊？”一青衣道人左手持一把泛着寒光的寶劍，右手拿着一塊絲絹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着劍面。
“玉鼎師弟，他們只是太熱心，沒惡意的。”身着白袍、鶴發童顏的南極仙翁捋着花白的胡須勸解道。
“大師兄，你也看到了，我讓他們好好照顧楊戬，你睢睢他們把我徒弟照顧成什麽樣子了。貧道要是再晚回來一會兒，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呢。講個故事都能把人給我講吐了，貧道豈能輕饒他們！”玉鼎真人依舊不急不緩地擦拭全面，但說話間周身寒氣大增。
“玉鼎真人，您要為主人報仇啊！他們的故事都有毒啊！劇毒啊！簡直令人發指啊！連我這只狗都受不了，更何況我家主人呢！”嘯天犬臉色蒼白，似乎剛剛不是聽故事，而是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淩遲。其實它确實剛剛才聽完了一個關于狗的故事，是以憤憤不平，咬牙切齒。
“嘯天犬，你會用成語啦！孺子可教也！”本低頭躲在最後面的文殊廣法天尊豎起大拇指叫道。
“有你什麽事，閉嘴！”廣成子低聲喝斥道。複擡頭看了一眼玉鼎真人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道：“玉鼎師弟啊，其實我們也是為楊戬好，我們也沒想到他反應會如此強烈。”廣成子硬着頭皮辯解道。
“您的意思是說，是我家主人的錯啦？”嘯天犬不依不饒地走到廣成子面前，“我家主人正吃藥，您怎麽能講農夫和蛇的故事呢？我還專門問您那蛇洗澡了沒有。雖然這故事您改編的還不錯，可您怎麽能當着主人的面說那蛇沒有洗澡就進了農夫的酒壇子裏呢？”
“這——”廣成子無語，楊小戬是出了名的潔癖，怎麽能把這事給忘了呢！這下子當真是弄巧成拙啦。
“嘯天犬！”楊戬忍着身體的不适，示意嘯天犬禁聲。
“還有你，觀音菩薩，啊不，現在是慈航真人。您沒事拿着您那破瓶子瞎顯擺什麽呀？您說什麽不好，偏說您這瓶子裏裝過蜈蚣、螞蟻、蛤蟆、蛐蜒，您成心啊！您瞧瞧，我家主人現在還不舒服呢！別說是今天喝的茶，就是昨天前天的也全吐出來了！”嘯天犬雖然聽到楊戬在喝斥它，但看到楊戬剛剛吐得那麽厲害，分明很難受的樣子，它就想為楊戬叫屈。嘯天犬現在是恨死觀音了。不就是用那瓶子裏的水泡了幾杯茶嗎？用得着這麽處心積慮地折騰我家主人嗎？
“這怎麽能怪貧道。當初封神戰場上，周兵得瘟疫之時，貧道确實嘗試過很多種配制解藥的方法。這蛇蟲鼠蟻的屍體有的時候就是救人命的好藥啊！這清淨琉璃瓶不只能裝水，天下萬物皆可收入其內。那麽多藥材，貧道總不能全拿在手裏吧！”慈航真人講的哪裏是故事，分明就是自己的光榮史。
“好，這個不算，那懼留孫呢，嗯？不對啊，今天你們講得這故事？這內容？怎麽都跟蟲子有關系啊，你們有何陰謀，說說說！”嘯天犬終于發現了問題的所在。
“……”衆人緘默。其實真不是什麽陰謀，只是這兩千多年來，大家夥被封閉在昆侖山，實在是太無聊了，沒事的時候總是打打鬧鬧，有時甚至無聊到看螞蟻搬家，一看就是好幾天。所以除了講封神戰外，也就只剩下這些蛇蟲鼠蟻啦。至于慈航、文殊、普賢、懼留孫，雖然在佛門也算自由，這些年确實遇上過不少新鮮事，但他們很識趣，在闡教講佛家的故事，那不是找死嘛，盡量能不提就不提吧！
“這《昆侖第子守則》現在應該是人首一冊了吧，請問太乙師弟，第十五條是什麽，勞煩師弟提醒一下！師兄我記性不好！”玉鼎真人抑揚頓挫，慢條斯理，目露兇光掃視衆人。頓時洞內寒氣逼人，靜得可怕。唯能聽見洞外的鳥叫聲。提起這個《昆侖第子守則》，楊戬是頗感好奇，以前怎麽就沒聽說過呢！
“第十五條，言辭，無論任何人，對其身心造成惡劣影響者——”
“怎麽樣”
“斬仙劍侍候。”太乙心中咆哮道，今兒個怎麽老跟這第十五條過不去呢！我命休矣，我命休矣啊……
“這是怎麽啦？”不知何時，女娲已經到了洞口，只覺洞內寒氣逼人。衆人看到這與楊戬容貌八分相似的女人，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了女娲身上。
“仙子昨晚歇息得可還好？”南極仙翁振定自若，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昨夜多有叨擾，瑤姬非常感謝。”轉而對玉鼎真人說道：“關于昨天二郎私出昆侖一事，真人不是說不予追究了嗎？今日為何又與自家師兄弟拔劍相向？”
“仙子多慮了，玉鼎師弟只是一時興起，想教楊戬師侄一些劍法。這是我闡教內部之事，仙子就不要管了吧！既然仙子來了，那貧道等就不打擾仙子與師侄續天倫之樂了，告辭！”說着率領衆師弟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