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十獸未戰起争執女娲造訪魚鲮島

天地交界處，陰風陣陣，黑霧遮天，還未完全褪去獸形的小妖小怪扛着大刀巡邏于各營之間。中軍大帳中，天織與混沌一左一右坐在帥椅上。

“為什麽不直接沖進南天門！”混沌拍案而起。雖然混濁一向蠻橫，天織的武力值卻讓它不得不對對方忌憚一二，所以混濁雖是不服也只能紮下營盤再說。

“稍安勿躁”天織淡漠地吐出這四個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混沌“噌”地從座位上站起，在營帳裏來回打着轉，然後指着天織的鼻子斥罵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想救他，當過天神的沒一個好東西。”混沌确實是急紅了眼，在它的眼裏心裏，從洪荒蛋蛋落入它們手中時，它們就在不知不覺中把蛋蛋視為它們掌中的寶貝心尖子、賣萌小弟弟。那是它們的寶貝疙瘩，它們兄弟間自己人（獸）打起來了沒關系，在它們眼裏那只是蛋蛋在和它們做游戲，雖然即使它們聯合起來的力量也不足以震撼到這個小弟弟，它們也确實不得不承認轉世後的蛋蛋——伏羲那另人發指的強悍神力讓它們簡直欲哭無淚，以後再也沒得抱啦！但是，混沌絕不容許外人欺侮它們的寶貝疙瘩。

“我就納了悶了，早攻晚攻有區別嗎？那個人可是把你我鎮壓了幾十萬年的仇人，你何必為了一個仇人搞內扛呢？”梼杌傲慢地從帳外大步走了進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它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自從伏羲三敗梼杌而不取其性命，梼杌就不再憎恨天神。雖然在那些上古大神的眼裏它們只是些殺死亦不覺得可惜的魔物，但伏羲不一樣。梼杌猶記得那溫和慈愛的男聲：“鲧，我等你回頭”，但是它依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伏羲的封印。當時它不敢再回頭看伏羲的眼睛，似乎在伏羲的眼裏，它只是一個缺乏父愛母愛，生性孤僻傷人也傷已沒人管教才會變壞的的野孩子，而伏羲眼中流露出來的慈愛一直是它在颛顼眼中渴求卻不得的。它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地去跪求那人的寬恕。但是它不能，因為它有它的驕傲，既然選擇了，即使這是條不歸路也要一條道走到黑。

“某些家夥恐怕是言不由衷吧”随着尖銳的聲音響起，慶忌不慌不忙地飄了進來。

梼杌周身頓時殺氣四溢，轉頭盯着慶忌，帶着三分威脅的語氣道：“你什麽意思？”

“上次在雲蒙山看到他。當時看狀況他好像是法力盡失吧。否則堂堂的神主伏羲怎會甘于躲在別人背後。當時你完全可以趁着饕餮與麒麟争鬥之機，繞到其後破開麒麟的保護結界。所謂水火不容，麒麟所修火系功法正好與你的水系功法相沖相克。破開結界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到時他落到你的手裏，随你怎麽報仇！”慶忌說這話只是在試探梼杌對楊戬到底會不會構成威脅，但一直躲在角落裏的一個倒黴鬼幫它打消了這個顧慮。

“哼，等你們吵夠了，蛋蛋恐怕也碎成一片一片的啦”

“閉嘴！”衆口一詞，恨不得用眼刀剜死角落裏這只只會說衰話的九頭大鳥。它色赤，似鴨，翼廣丈許，即使躲在角落裏亦很引人注目。看到衆獸不善良的眼神它用寬大的翅膀捂住了臉，只留一個縫隙露出怯生生的小眼睛。

這時另一只大鳥進來了，正是畢方，它指着衆獸道：“不許欺負鳥！鬼車所說也是我等心之所憂”然後走向天織道：“你讓我們在此紮營，現在一切安排妥當了。天織，你得給個說法。什麽時候進攻天庭啊？”

跟在畢方後面進來的還有饕餮、窮奇、傒囊、欽原，天織從座上站起面向衆獸負手而立，正要說話，一只小妖飛跑入內報道：“禀報十位頭領，天庭那邊派人來了，說他是什麽天庭兵馬大元帥叫什麽李靖。”

“李靖”十獸如過電影般回想起在七彩石上所看到的關于李靖與哪吒對楊戬的态度和所作所為。

“哪吒的父親”窮奇臉上露出幾分玩味道：“大哥，咱們可是很久都沒有吃人啦！”

“不行”天織淡淡地說道。

“又是你！”窮奇暴跳如雷：“你到底是哪邊的！”

“先審，再吃”天織無視窮奇的暴怒，走出了營帳。看來伏羲對它的處罰還是有作用的。當年生性暴躁的天織如今居然成了十獸中最為冷靜的一員。

北海魚鲮島

溫暖的日光如洗練般清澈透亮地照耀着島上每個角落，人面魚身的人魚在島周圍嬉戲追逐，有的則三三兩兩地坐在礁石上享受着溫暖的陽光。在這座世人都看不見的島嶼上今日來了位尊貴的女客人——女娲。

“陸壓，你急急忙忙把我叫到這裏到底有什麽事？”面對一身紅袍，背對自己的道人，女娲有些氣急敗壞地責問道。

“是關于伏羲的事。不，現在應該叫楊戬”道人依舊沒有回頭，但話語中透着十二分的嚴肅。

“有什麽話不能在昆侖說。”女娲聽說事關楊戬也就顧不得生氣了。

“昆侖也屬于三界之內的地方。在整個昆侖山上，恐怕也只有伏羲鏡所在的位置是鴻鈞靈力所觸及不到的地方吧”

“道君有話不妨直言，女娲洗耳恭聽便是”女娲是何等聰明之人，當下便明白陸壓的用意。

“我這個魚鲮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天道管制。說起話來比較方便。我只想問你，你當真希望楊戬開辟新界嗎？”

“哦？”女娲愣了一下随即恢複自然。打趣道：“怎麽陸壓道君也有偷聽的癖好”

“我并沒有走遠，只是隐在風中罷了。當天我去找你确實有要事與你商量，只是玉鼎真人正好趕到，我只好等上一等。料想你們的談話必定事關混沌之心也便聽了一耳朵。”

“原來如此。道君盡管放心，不到萬不得已女娲是不會行那下下之策的。畢竟開辟新的空間需要上千年的時間，新天條可是等不得的。”

“你知道就好。”陸壓不再背對着女娲，他轉過身來請女娲就坐，順便讓侍從擺了些上等的仙茶仙果。但神情依舊很嚴肅道：“妄開新界稍有不慎就會導致混沌之心靈力衰竭而再度陷入沉睡。在事情還沒有糟到無可挽回的地步時，絕不能采取過激手段。”

“我知道那條老泥鳅一直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他現在最擔心的事就是楊戬恢複神王之身後會對他興師問罪。我在玉鼎真人處說的那些話只是故意講給老鴻鈞聽的，我要讓他放心，讓他知道我女娲對玉帝王母從未起過廢立之心，只是想讓楊戬多開幾界與三界抗衡罷了。其實呢，我心中另有打算”女娲皮笑肉不笑地說着，也不看對方有沒有在聽。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新天條現在只聽楊戬一人的指令，這是個不争的事實。楊戬他本人有權力決定該怎麽做”陸壓意味深長地看着女娲。“即使你現在瞞着他，但你能瞞多久？新天條是他兩千年苦心經營的心血和成果。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新天條因為他而延誤了實施，你覺得他會開心嗎？告訴他吧，女娲！”

女娲猶豫了，她站了起來深深地望着浩瀚的天宇痛心地說道：“新天條必須通過三界至尊的口中得到承認，然後由玉帝親手拟旨诏告三界。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這個昊天壓根就不想承認這次的新天條，如果告訴楊戬真相，楊戬為了新天條能夠盡快廣澤天下，他有可能會向玉帝妥協，那時必是處處受制于人。弑神鞭事件絕對不能再出第二次！”女娲眼神中流露的絕決足以震懾所有人的耳目。

“你還記得九尾妲已嗎？”陸壓猛不丁提起這個似乎與當前話題完全不符的角色。

“記得”女娲雖然不明白陸壓為何此時提起一只不相幹的狐貍，但還是應了一聲。

“它現在正在楊婵的聖母宮中與劉彥昌和詩”，陸壓喝了口香茶笑道：“娘娘你把整顆心都放在了‘寶貝兒子’的身上，當然不會去管‘女兒’啦”陸壓故意把“兒子”兩字強調得很重，臉上已經帶上了往日戲谑的皮笑。

這話說得女娲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她斜了這個整日裏穿着大紅袍閑着沒事幹專愛聽別人牆角的中年男人一眼，對他的嘲笑不予理睬，非常淡定地道：“講重點！”

“請娘娘不要小看楊戬在三界的影響。就算他不是伏羲轉世，以他的膽識和智謀對付玉帝王母也是不在話下的。上一次是他一心求死才會讓天道有機可乘。現在——，哼哼，連昆侖十二金仙都出動了。元始天尊雖知天道不可違，但是楊戬的劫難過去後他肯定是會報負的。前兩天闡截兩教的教主不是把各自被封神的徒子徒孫都叫回各家山頭閉關的閉關，休假的休假嗎？這一次的十獸之亂足以讓天庭看清楚想明白一些事情。倒是楊戬為魔物開新界的事你得勸着點，如果魔物都被他送出了三界，玉帝王母再無後顧之憂，楊戬的處境反倒危險。”陸壓說到最後，眼神中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是當局者迷啊”女娲有些窘迫道。然後她坐了下來笑對陸壓：“陸壓，你對混沌之心的了解似乎比鴻鈞還要多”

“這個，這個——”陸壓有些措手不及，轉而釋然道：“你不屬于三界之人，而我又是個連天道都管不了的仙兒。多說幾句也不算洩露天機，反正今天心情不錯，如果你不嫌我唠叨我就告訴你好了。”

“嗯”女娲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講了。

“我生于混沌外空間，自我出生起混沌就是這樣子的。它每隔一段時間就開合一次。就這樣開開合合，我已經經歷過十八次混沌，這是它第十八次蘇醒。說實話等待是漫長的，枯燥的，每一次都覺得身體已經麻木了，沒有知覺了，已經和周圍的一切融為一體了。我感覺自己已經是一粒無知無覺無意識的塵埃了。雖然我本身是一團火，但長久生存在灰暗裏真的很單調很乏味。如果我沒有見到過鮮花的美麗，陽光照耀下世界的精彩也就罷了。但是我既然見到了，就不可能甘心再回到灰白世界。所以一個人等待它再次蘇醒的這個過程便變得更加難熬。每一次當它快要複蘇的時候，混沌中就會出現一些不知名的生命，每次都不盡相同。這一次最先出現的生命就是盤古。它是一個脾氣暴躁但很有愛心的神祇。它無法忍受長期的黑暗，我告訴他混沌之心複蘇的過程本就是一個很慢長的等待。除非有新的力量使混沌之心加速恢複成長，或許美麗才會離我們更近一些吧！”陸壓帶着很溫柔的笑容，似乎是在講一個童話故事般眼神專注地望着昆侖山的方向。

“然後盤古就抱着那個蛋躲進了混沌青蓮裏嗎？”女娲出世的時候盤古已經進了蓮子中，直到蓮子裂開，那些後來生物才知道曾經有過盤古這麽個神。所以有不少神人妖魔曾一度以為盤古生于混沌青蓮。

“不，剛開始的時候并不是一個蛋，而是一團裹在蓮花苞裏的死氣。那片蓮花是混沌之心休養的所在，靈力極盛。只是每一次天地閉合都是因為混沌之心受了重創所以不得不以沉睡的方式休養生息。沒有人知道盤古的付出會不會得到回報，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進入了那個花苞裏，那花苞當時便綻開了，裏面卻只有一顆蓮子。因為混沌空間沒有日夜之分，大概又過了億萬年之久吧，那個蓮子終于裂開，你家盤古叔叔就抱着蛋出來了”

“你知道的這麽仔細，就算攀親，盤古大神也該跟你近吧！”女娲瞥瞥嘴，完全沒有了大地之母的端莊。

“太無聊，除了看你們小孩子打架我實在沒什麽好做的。”陸壓白了女娲一眼又開始戲谑起來。但很快又感慨起來：“盤古用盡了畢生心血，耗盡了所有靈力，原本應該好好休息的。可這家夥也太猴急了些。剛出來就拿着他那把大斧子開天辟地。只是這天地哪是那麽好分開的。結果折騰了一萬八千年才終于讓天地分開并穩定下來。只是，他向往的美麗世界才剛剛開始他卻因靈力枯竭永遠地倒了下去”

“那後來呢？盤古大神的魂魄和元神去了哪裏？”聽了這段故事女娲對陸壓的崇敬升高了好幾個八度。同時也對盤古開天這件大事有了新的認知和體會。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陸壓挑眉道。

“你就編吧！”女娲突然間不想知道了，所以她舉步走了出去。

“女娲，盤古就在楊戬身邊，它生來就是為了守護這片心的”紅衣道君負手立于巍峨的宮殿門口，看着女娲消失的那片天際，神情中再沒有一絲戲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