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錯愛
要說雷遠和葉雲端為什麽會這麽熟，還離不開葉雲端的前男友，也就是她的初戀彭子敬。因為酒店圈子很小，所以圈內人很多都是熟人，而雷遠和彭子敬之前就是在同一家酒店的同事。當時雷遠已經是那家酒店的廚房二把手，彭子敬還只是一個銷售主任，只負責酒店的宴會銷售。有一次，因為彭子敬工作上的疏忽，将一張宴會單忘記發到廚房，導致廚房完全不知道當晚有宴會，任何準備工作都沒有做，包括連菜都沒訂購。
當彭子敬急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他見到了當時在廚房忙碌的雷遠。他去拜托了這位廚房的二把手。雷遠一向是暴脾氣，聽到彭子敬的話後劈頭蓋臉的就将他罵了一頓。可是罵完活還是要幹的。他雷厲風行，将廚房倉庫裏可以用的存貨都拿出來出菜，他一聲令下，所有該下班的同事都改為了加班。還好，那晚的宴會只有十幾個人。
自此，彭子敬将雷遠視作自己的“救命恩人”。而雷遠雖然脾氣臭點，為人處世爽氣利落極了，該罵的時候破口大罵，罵完就算數。雖然雷遠比彭子敬大了幾歲，但不影響兩個人的友誼，而且越來越鐵。
彭子敬剛和葉雲端戀愛，雷遠就知道了。那時候彭子敬已經離職去了另外一家酒店，可是和雷遠卻是仍舊保持着聯系。雷遠不是沒談過戀愛，但他不知道自己戀愛的時候會不會也和彭子敬一樣心花怒放。那時候，他就充滿了好奇，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有着怎樣的魔力能将一個男人變成毛頭小子一樣輕飄飄。
隔了一段時候，彭子敬告訴雷遠，他和他女朋友都被安排去了美國學校工作。雷遠趁機約了兩個人出來吃飯，就當是給他們送行。其實他有點私心，他對彭子敬的女朋友充滿了好奇。
在他們去美國前一周，總算見到了這個女人。怎麽說呢？就是小鳥依人。雷遠遠遠的就看到了彭子敬牽着葉雲端的手，身高算矮小的。走近了才算看清楚那張臉，白淨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睛撲閃着，說話總是帶着笑，還會害羞。因為大家都是做酒店的，都是圈內人，倒有說不完的話題。
雷遠覺得這個小女人可愛極了，怪不得彭子敬戀愛後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一年後，彭子敬回來。雷遠幫他接風，彭子敬只顧着喝酒，嘴裏只是不停地說着“完了完了”。雷遠想問，彭子敬只字不言。
又過了一個月，彭子敬告訴雷遠，葉雲端提了分手。
“為什麽？怎麽那麽突然？”雷遠問。
“我傷害了雲端，雷哥，我傷害了雲端。”彭子敬将臉埋在手心裏，說話時似乎帶了點哭腔。
“發生了什麽？”
彭子敬安靜了以後，然後他擡起頭，雙眼通紅，“最後一個月，雲端輪崗在前廳，我在財務部。我們的班次幾乎對不上。每次都是我上班她下班，我下班她上班。有一天，財務部完成了當月的審計，大家出去慶祝。想着雲端是夜班，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就放開膽喝了，結果喝多了。喝酒的地方就在酒店為我們安排的公寓附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把一個女人帶了回去，還發生了關系。”
“彭子敬，你它嗎的是混蛋嗎？”雷遠忍不住暴脾氣又上來了。
“是！我是！所以我活該！可是我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我也有欲望！我和雲端交往這麽久以來，只是單純的關系！”
“這也是你出軌的理由嗎？混蛋！”
套用一句俗的，喜歡是放肆，但愛是克制。在欲望面前，人是渺小的，也是無力的。人總會屈服于各種誘惑，權利、金錢、名聲等等很容易讓人犯錯。往往在欲望面前，人們對于是非對錯的辨知力會降低。接着就會犯錯。但是更悲哀的是，有人還喜歡為自己犯的錯找各種接口。不從自身找原因的人，總是自私的。
“雲端她發現了這件事。可是她沒有揭穿我，在美國的最後幾天還是和往常一樣，給足了我面子。呵，我都不知道該誇她太聰明，還是太虛僞。”
“我看她是太傻。”怎麽這麽能忍氣吞聲？雷遠想不明白。
“回國後，雲端就辭職了，也提了分手。我問她是不是知道了在美國發生的事情。她問我，是不是她哪裏做的不夠好。她還謝謝我喜歡過她。然後她就走了。”彭子敬說完，再次将臉埋進手裏，似乎再哭。
“真是個傻女人！彭子敬我跟你說，換了我是葉雲端，我早把你罵一通打一通了！分了也好，你想睡誰就去睡，你有欲望你可以發洩了。”
彭子敬無言以對。
“雷哥，可是我愛她。”
雷遠哭笑不得，“這就是你愛她的表現？”
男人可以分很多種，像彭子敬那種，有一個固定的女朋友。也有像雷遠這種，萬花叢中過，沒有固定的女朋友。在他看來，選擇定下來了，那就要收心，你要為對方負責，因為你是她的另一半，你有責任保護她、關心她、愛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如果你連這些都做不到，那為什麽要将一個女人固定在自己身邊？這不害人害己麽？
“我愛她，我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了她。雲端有哮喘，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被兩個男生欺負，我看到她急喘的樣子就感覺自己肺裏也快沒空氣了。我揍了那兩個男生，我第一次覺得，我可能喜歡上她了，因為我想保護她。”
“保護到後來的結果就是你上了另一個女人的床？”雷遠話糙理不糙。
“我倒寧願她打我罵我，也好過這雲淡風輕的樣子，這感覺好像，就好像她沒愛過我一樣。”
雷遠抓住彭子敬的衣領将他拽起來，“你是不是傻？你們那一起那麽久你不了解葉雲端？你見過她大喜大悲麽？你見過她哭天喊地麽？以前你跟我說她被人叫做冰山美人，那她的性子是什麽樣你不知道？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她？愛她怎麽不懂她？雲淡風輕，是她的性子使然，更多的，她是不想你太有罪惡感。這天底下有哪個人不會難受？你還在這哭呢！你以為她不會哭？你看到了？你聽到了？”雷遠說完，将彭子敬狠狠往後推了一把。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按理說，這是人家小情侶的事情，他不該那麽生氣。可是他這次卻失控了。為了只見過一次面的小女人，他對朋友動手了。但他沒覺得愧疚，反而很解氣。
又是一年，雷遠接到高陽邁耶酒店人事部的電話，邀請他去面試。電話裏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但想不起來是哪聽過。直到他踏進高陽邁耶酒店的人事部看到那套黑色套裝下的人時，雷遠才想起來，這個聲音屬于一個叫葉雲端的女人。
葉雲端是初試。按級別，雷遠面試的職位級別要比葉雲端高，所以葉雲端面試的也不是很詳細，反而變成了兩個人的久別重逢。
“葉小姐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雷先生真會說話。”葉雲端低頭看着雷遠的簡歷說道。
“葉小姐似乎比以前胖了一點。”
“雷先生我們先面試吧。”
從那時候，葉雲端就知道雷遠是個很能說會道的總廚。
雷遠後來被高陽邁耶酒店錄用。入職後他發了個短信給彭子敬，彼時彭子敬已經離開酒店業，去一家公司擔任銷售副總監。
“葉雲端現在是我同事。”
過了很久，雷遠才收到彭子敬的回信，“多照顧她一些，終究是我對不起她。”而似乎也是報應，彭子敬和葉雲端分手後沒有一段感情是順利的。
雷遠笑了笑，将手機放進口袋。對她好一些？怎麽個好法呢？他思來想去，他是個廚子，對她好，那就給她吃的呗。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葉雲端的胃有了雷遠來照顧。這兩年來，關于雷遠的花邊新聞葉雲端也聽得不少，雷遠也好幾次似乎是開玩笑的說要和她兩個人湊合過日子這樣的話，葉雲端總是一笑置之。似乎和雷遠呆久了，明白了什麽是調侃，什麽是玩笑。總之，她沒放心上。也總之，雷遠這兩年雖然桃色新聞很多，卻也沒一個固定下來的。唯一固定的，就是對葉雲端好，給她喂食。
也确實，雷遠對她是下足了耐心。
雷遠将羊角包的最後一口塞進嘴裏，然後拿了杯子喝了一口茶。
“你別每天都喝那麽濃的茶。”
“習慣了。”
看，葉雲端其實也都知道雷遠的習慣。雷遠一向知道，葉雲端很內斂。什麽都是淡淡的，可是心裏，什麽都看重着呢。她啊，估計就是被彭子敬給傷的。這傷讓她害怕恐懼再将自己的心打開，她封閉自己的心，只是在保護自己不要再受傷吧！
“這兩天我這招人招的如何了？”雷遠問。
葉雲端白了他一眼，“不是上禮拜剛給你們一個領班了嘛，怎麽還在叫沒人？”
“呀哈，脾氣還不小。葉雲端你要麽是日子到了，要麽就是失調了！”
“呸！”什麽話都說，真是一粗人！
“我就是一廚子，就是一粗人。”雷遠似乎能聽到葉雲端的腹诽一樣。
“師傅，你幫我弄個果汁來喝喝，我口渴。”葉雲端突然想喝點酸的東西，剛吃巧克力太膩了。
“行，你說什麽都行！我慣着你，大寶貝。”說着，雷遠打了電話去廚房，吩咐他們去鮮榨一杯果汁送下來，要快！
果然很快，五分鐘不到，廚房的小弟将果汁遞到葉雲端手上。喝了一口酸酸的橙汁，酸的葉雲端皺起了眉，但卻很解膩。
“師傅，最近廚房怎麽樣？”葉雲端吃飽喝足總算想起了賀文交給她的任務。
“喲，怎麽關心起我的工作了？”
“愛說不說。”
雷遠這才收了嬉皮笑臉，“我正愁呢。你說啊，前期，老板已經下過刀。中期，我這都整改過了。怎麽到了後期，效果還是不明顯呢？這生意還是上不去啊，怎麽回事呢？”
“菜品不好？”
“不會吧，這次試菜可是挺大規模了，那麽多人評出來的菜呢。”
“那……你說會不會是味道不好？”
雷遠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想什麽，示意葉雲端繼續說下去。
“試菜那天，是你親自下的廚，你的水平肯定要比你下面的人要好。但你是行政總廚，除了試菜，你平時也不用燒菜的，交給手下燒就好了。所以，你确定你的師傅們能燒的好吃？”葉雲端只能一步步循循善誘。
雷遠點了點頭，“倒還真是……”
葉雲端給足雷遠時間，看他在想問題，她便不說話。等着雷遠先開口。
“那你說說看你的看法。”雷遠說。
“你讓今天當值的師傅燒個給你吃，不就知道味道好不好了？知道了味道，你不就知道問題出哪該怎麽解決了麽？”
雷遠看着葉雲端，似乎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葉雲端。葉雲端從來不管自己的工作，用個詞來形容就是獨善其身。她只專注自己的工作，什麽時候還關心他的了？
“你給我出出主意，要是味道不好，我要怎麽解決？”雷遠套着她的話。
葉雲端知道雷遠的意思，但是想到是賀文給她的任務，就是雷遠給她挖了坑，她也得跳下去啊。
“你是師傅，你教他們啊。行政總廚教廚師長，廚師長教主管，主管教領班，領班再教下一級。上級教下級，師傅帶徒弟，肯定可以啊。只要能見到成果，時間、人力花費一點倒也是值得的。你也可以給他們一點壓力，就說要和績效挂鈎，總不能讓他們也沒人混日子。”
“行啊雲端，不錯啊。”
“那是。”葉雲端有點小得意。
雷遠轉了轉眼珠，笑了笑，“寶貝，來，告訴我。”雷遠說着，還将葉雲端的椅子拉到自己身邊，讓葉雲端靠近了一些自己，“告訴我，是不是老板讓你告訴我的？”
葉雲端對這種突然的靠近還是有點不習慣的，她将身子往後靠，想離雷遠遠一些。“什麽老板，是我！我告訴你的！”
雷遠笑了笑，靠回自己的椅背上，“小妞，你幾歲我幾歲，想在我面前玩花樣？”
葉雲端忍不住也笑了，雷遠就是有當流氓痞子的氣質，“怎麽師傅，你是在我面前炫耀你女人多？你一下就能看透女人？說明你閱人無數？很了不起？”
雷遠覺得這小女人要炸毛了，趕緊讨好，“怎麽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麽跟我這個粗人一樣粗俗了。我哪是閱人無數，是您，您閱人無數，您看您每天面試那麽多人，那才真是閱人無數。”
“雷遠，不許耍流氓。”可是葉雲端卻笑了，閱人無數這個詞語就看你怎麽理解了。
“我就對你耍流氓，出去你看我和誰這樣說話？你看這酒店我要讨好誰？就屬你了，寶貝兒。”雷遠又坐直身體将葉雲端的椅子拉近自己，“可是雲端，剛那些話是不是總經理讓你來跟我說的？別糊弄我了，這是工作上的事情。”
“真是我的主意。”葉雲端這話也不假，師帶徒這個說話就是她說給賀文聽的。
“你和總經理什麽關系？”雷遠神色是嚴肅的。
葉雲端有點心虛了起來，他猜到什麽了？怎麽可能？
“老板和下屬的關系。”
“除了這個。”
“那就沒關系了。”
“寶貝，我還是那就話，我比你大的年齡不是假的。”
葉雲端選擇不接話，就這麽看着雷遠。
“那天老板把我叫上去，你猜我在他桌上發現了什麽？一粒止痛片的殼，我記得你來問我要過止痛片，我以為你痛經，我剪了一顆給你的。可是我竟然發現那顆藥的包裝殼竟然在總經理的桌上。”
葉雲端不說話，可是心跳卻有點快了起來。
雷遠繼續說，“之前和孫雁博在吸煙處抽煙，他說了那天和預訂部經理在上面的情形。而最讓大家吃驚的，是總經理為了人事部而動怒。我們這位總經理可不是一個脾氣大的人，再生氣都能很好的克制！當初我們幾個部門那麽差，他也不至于發火。可是就是因為有人說了人事部的壞話，總經理将孫總和那個預訂部經理說了一通。雲端，怒發沖冠為紅顏啊，你們人事部能拿得出手的就你了。”
“都是你的猜測而已。止痛片藥店都能買到。發怒，是傳言，那天我和馬總都在上面，總經理可不是發怒，只是說了幾句而已。關鍵是什麽，關鍵是總經理說的都是實話好嘛。憑什麽我們人事部總被人拿來頂罪？說明總經理是明理的人。”
雷遠搖了搖頭，既然他決定說出來，那他就不會放過葉雲端，“雲端，你什麽時候換了一支鋼筆了，還和總經理的是一樣的？”
葉雲端本來是垂眸的，聽到這話，眼睛擡起看向雷遠。都說在感情裏，女人的觀察力是無敵的。其實男人也是一樣吧？
“每次我和你表白，你都當我是開玩笑的，笑笑就過了。可是為什麽你就認定我是開玩笑的？是，你在酒店能聽到我和誰很好，或者和某某走的很近，可是你真看到過麽？有些都是流言而已，流言你都聽進心裏了，我的實話你卻都忽視了。對于你都一切，我早就上心。你一向人淡，可是自從賀總來了以後，你似乎變了。可能你自己都沒發現吧。可是我都能感覺的到！”
“雷遠，我和他沒什麽！那支鋼筆是我做的工作他滿意才賞給我的。”
“滿意？那為什麽不給馬雲濤？馬雲濤的工作他不滿意麽？雲端，跟你說了，我的年齡比你大，我是男人，我更懂男人！還是說，你對我說的這些也是你用來騙自己的話？”
葉雲端有點慌張了起來。“我和他只是上級和下屬，就算再進一步，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最多算……朋友吧。”
“朋友？哈，葉雲端，你兩年裏，你交過朋友麽？獨來獨往的葉經理竟然有朋友了？為什麽他一個老外沒來多久就可以是你的朋友？為什麽我不行？是因為我是彭子敬的朋友？”
雷遠就是有這種本事，将真相血淋淋的拿出來。
葉雲端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真的是雷遠說的那樣嘛？自己和賀文算什麽？她木然的起身，轉身，開門，出門，關門，離開。
恍恍惚惚中，是同事叫的葉雲端她才知道要下班了。她知道今晚的狀态不适合開車，葉雲端選擇去坐地鐵回家。
而她選擇提早了幾站下地鐵。出了地鐵站，葉雲端來到了江邊。這裏，她就坐着。沒有人知道，她喜歡看江景。她愛聽江上輪船發出的鳴笛聲。她覺得這樣她的心會變得特別寧靜，平靜到可以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賀文在她心裏的位置。
而另一邊的雷遠，因為餐廳的就餐人數有點多，只得留下來加班。中間，他發了一頓火後，突然覺得心情順暢了。他摔了個鋼鍋，那震天的響聲也讓他清醒了過來，他已經不年輕，他知道，總經理這位爺讓葉雲端來說廚房的事，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總經理知道了他和葉雲端的關系親密，他在給自己警告呢。他聞到了樓上那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野心勃勃的味道，似乎那個男人在告訴他，葉雲端是他的人。
看吧，雷遠，怪不得你只能當廚子，人家才能是總經理。你鬥得過人家麽？人家沒動你已經是仁慈。
想着，雷遠又煩躁了起來，這暴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