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吃飯
也許是平時雷遠和她開玩笑也多了，葉雲端倒沒覺得賀文那就“我們就是在私奔”有多大問題。男人麽，開開玩笑過過嘴瘾也是常有的事。工作那麽多年，她已經不再是當初學校時候的那個冰山美人了。她習慣了職場上的調侃，同事間肆無忌憚的話語，似乎什麽尺度都沒關系。所以，她就當賀文的話是在開玩笑。
可是背上賀文的那件西裝卻将她包的暖暖的。這麽紳士的男人，葉雲端舍不得拒絕。
兩個人從車庫的電梯直接去了那家酒店在三樓的西餐廳，找了一張靠窗的座位。賀文将菜單遞給葉雲端，葉雲端搖了搖頭又推給賀文，“你點，我不知道吃什麽。你決定就好。”
賀文露出一副你确定的表情。
葉雲端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窗外。
賀文笑了笑，低頭開始翻菜單。
菜上來，是兩份牛排。葉雲端皺了下眉。
“怎麽，不吃牛肉？”賀文雲淡風輕的拿起刀叉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裏。
倒也不是不能吃，就是葉雲端不愛這種帶血的食物。可是也是自己把點菜的權利給了賀文。啞巴吃黃連，得了，吃吧。
賀文雖然看似認真的在吃着自己的牛排，可是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對面的葉雲端身上。明明就不愛吃，可是也不願意說不，皺着眉也把牛肉咽下去。你到底在倔什麽？
“好了，不喜歡就不要吃了，待會還有別的菜。”
賀文的這句話對葉雲端來說就好比是聖旨的赦免一樣，她利落且快速的放下刀叉，“你們老外都愛吃這些……”
你們老外……賀文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們中國女士就是不愛吃這些。知道你為什麽那麽怕冷麽？就因為你不愛吃這些肉。”
“賀總，有沒有人說過你的中文越來越好了？”
賀文點點頭，“岳陽說過，他誇過我中文很有進步。”
“果然環境才是學語言的最大優勢。”
“周末不用上班的時候我有去中文學校上課。”
“你？”
“嗯，我。”
葉雲端沒想過賀文竟然還會去上課。“可是你的中文本身也挺不錯，交流沒問題。”
賀文搖了搖頭，“可是我看不懂中文。這也是為什麽岳陽一直跟在我身邊的緣故。”
本來還在喝水的葉雲端被這個回答嗆了一口，“What？”
“對，我看不懂中文。不過現在應該……也有進步了。”賀文嚼着牛排。
“那你入職的時候我讓你簽字你就簽啦？”
賀文點點頭，“恩，簽了。”
怪不得簽字那麽爽快，原來是看不懂啊。啧啧。“賀總，那可是合同啊，你看不懂字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你就簽字了？不怕被賣了？”
賀文又笑了笑，“因為是你讓我簽的。”
葉雲端看着對面的老外低頭切着牛排，吃的似乎很享受的樣子。雖然這話讓葉雲端哭笑不得，可是卻突然覺得心裏暖暖的，是因為他信任自己麽？所以她讓他簽字，他便毫不猶豫的簽了。可是為什麽賀文會那麽信任自己呢？
“賀總，為什麽那麽信任我？”
賀文放下刀叉，拿紙巾掩了下嘴角，“因為你會跟我私奔。”
得，怎麽又繞回來了。
葉雲端再一次哭笑不得，總經理今天是怎麽了？她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看着賀文，想看看這個男人在玩什麽花樣。
可是這時候服務員上了一盤魚給葉雲端。
“不吃肉就吃魚，吃魚聰明，多吃點。”
葉雲端感覺自己要炸毛了，賀文的意思是自己太笨了嗎？
“你才笨。”
“嗯，我笨。”你也不聰明，可是賀文還是乖乖的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葉雲端不再說話，低頭開始吃魚，她餓了。是不是有點東西已經變了？葉雲端覺得，她和賀文已經不只是上下級的關系了，是不是他們現在可以算是……朋友了？不過，只是朋友嗎？她不知道，她也害怕再挖掘真相。
“思想要集中，吃飯就好好吃飯。雲端，為什麽你總是對着我發呆？今天上午在我的辦公室你也是這樣。”
吃飯不說話你不知道麽，老外。葉雲端瞬間臉紅了一下，低頭開始吃魚。
可是賀文似乎沒有打算就這麽輕易的放過葉雲端，“還有，不要當着我的面和岳陽抛媚眼。”
葉雲端之前被水嗆過，而現在，她再一次被魚肉嗆了一口。抛媚眼，什麽時候抛媚眼了？那不是她一下太開心了嘛。還有，他為什麽知道自己和岳陽眨了下眼睛？
“賀總，岳陽單身麽？”不知道為什麽，葉雲端說了這麽一個不經過大腦思考的問題。
賀文無奈的扶了下額，這小女人真的該多給她喂點魚，補腦。這都叫什麽問題！“據我所知他應該是單身，需不需要我幫你問問他。”
得，葉雲端覺得這頓飯不用吃了，吃了也消化不良。剛還說和他是朋友了呢，是損友麽？
“吃飯吧賀總，餓了。”
然後葉雲端埋頭吃飯，不再說話。後來又上了幾樣小菜，兩個人也是安靜的吃着飯。
賀文先吃完，就這麽等着葉雲端。葉雲端覺得自己臉皮也厚了起來，就算這個男人等着自己，她也是慢悠悠的吃着自己的飯。
等葉雲端吃完，賀文已經在手機上回了兩封郵件了。
“吃好了？”
“嗯。”
“飽了？”
“飽了。”
“那你說說這幾道菜味道如何？”
啊？吃完還要考試啊？“魚好吃。別的一般，哦，奶油蘑菇湯我喜歡，但是吃到後面太膩了。”
“牛排幾乎是所有西餐廳都有的菜，但是每一家的味道都會不同。牛排也是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在吃的一道菜。但是我們酒店的牛排是我吃過的所有牛排裏排名在倒數的。廚房整改，試菜那天的菜很大一部分都出自雷遠，對雷遠我很信任，因為我看得出他熱愛廚房工作。可是試過菜後，在餐廳出這道菜，質量又下降了，完全沒有試菜那天的好吃。為什麽？”
“廚房每個師傅的手藝都不同，有高有低也是常有的事。雷師傅遠渡重洋，專門去法國藍帶學過廚藝，手藝肯定比較好。”
“那要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葉雲端想了想，這個問題不該問雷遠麽？“師帶徒，這是中國的傳統，手把手教總不至于教不會吧。”
賀文點頭，“這個問題你去和雷遠說吧，交給你了。”說完，賀總招來服務員，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卡，潇灑的買了單，再龍飛鳳舞的在單子上簽了大名。看着那個畫押似的簽名，葉雲端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葉雲端一頭霧水，怎麽又跟她扯上關系了？
在車上，葉雲端可能是因為剛吃飽的緣故開始犯困。
“困就睡一會吧，到了我叫你。”
葉雲端轉頭看向賀文，那雙修長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握着方向盤。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覺得很放心。賀文開車很穩，穩得她想着想着就真的睡着了。
一個紅燈，賀文踩了剎車，轉頭看向自己右手邊的小女人，閉着眼睛，呼吸帶動着身體輕微的起伏，側着頭靠在玻璃窗上。他突然覺得心裏被塞得滿滿的，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個小女人。為了她，當他接到這項工作的時候，不顧勸說，義無反顧的來了這裏。為了她，就算這個酒店再差，他也要撐起這裏、改變這裏。也是為了她，他決定将整個人事部護着，不再讓人事部變成別人的替罪羊。
都是她，也都是為了她！
到了酒店，賀文停完車，突然不想叫醒她，突然就想這麽和她坐着。可是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岳陽的短信。
“雲端，醒醒，我們到酒店了。”賀文伸手拍了拍葉雲端的肩膀。
葉雲端悠悠醒來，眯着眼，似乎很不滿被吵醒，“好困，想睡覺。”她咕哝一句。
賀文笑了笑，“那跟我去28樓？28樓沒人來，你可以放心睡。”
葉雲端是迷糊的狀态，她腦子還沒清醒，“賀總，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壞？”說着還轉頭又靠在車窗上，仿佛準備再睡。
“再睡下去就變piggy了。”賀文側身，撩開遮住葉雲端臉的長發，手感好極了。
“如果我是豬，那你也是豬，你還是外國豬，混血豬。”
賀文左手撐在方向盤上，扶着額，葉雲端你是喝醉了麽？我好像沒點酒啊。
“你再不醒來，我真帶你去私奔了。”
這話葉雲端似乎是聽進去了，轉頭睜開眼睛看向賀文，“賀總，你今天已經提過好幾次私奔這個詞了。鑒于你是老外，我可以給你解釋一下什麽叫私奔。私奔就是兩個相愛的人不顧別人的反對、不顧阻攔攜手逃跑。我覺得我們完全沒有滿足這裏的任何一個條件，所以稱不上私奔，懂了沒？”随着說話，葉雲端也是徹底的醒了過來。她伸了伸懶腰，從口袋拿出名牌再戴上。“賀總，謝謝你的款待。”
“雲端，以後叫我名字吧，叫我賀文，或者跟岳陽一樣，叫我Evan。”
葉雲端搖了搖頭，“我不敢。在單位不管如何，尊卑有別，你是我的老板，我是你的員工。”
“可是你不說我是老外麽？”
葉雲端想了想，“我怕同事們說我沒規矩。”
“我給你特權。”
葉雲端不傻，就算再傻，她也知道了，她對賀文來說是特別的。可為什麽是她？怎麽可能就是她？憑什麽會是她？
看着賀文真誠的眼神，葉雲端竟然不想拒絕，她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賀總，要是以後沒有別人，我可以叫你名字。要是有同事在，我還是叫你總經理，你覺得呢？”
為什麽她會答應？因為她有點小私心，她享受賀文給她的特權。這讓她覺得心裏甜甜的。
賀文回到28樓，岳陽就迎了上來，“大爺，你可算回來了，都有幾波人來找過你了。你說你約會不帶着我，那也就算了。連我發你短信你也不回了，你的心裏真的沒有我了。”
賀文看了岳陽一眼，“你發我短信的時候我已經在車庫了。”
“哇哦，你們在車庫還纏綿了那麽久啊？”
賀文再一次扶額，他身邊的人都怎麽了。“說工作。”
賀文馬上收了表情，立馬嚴肅起來，拿起筆記本開始彙報剛才賀文不在酒店的兩小時裏發生的事情。
賀文坐在椅子裏就這麽看着岳陽。
“就這些，小事我都打發了，能處理的我都處理完了。”岳陽一副等待老板表揚的表情。
可是賀文卻将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椅背上，“岳陽，有沒有想過找個女朋友了？還是你其實瞞着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岳陽覺得自己的下巴快到地上去了，為什麽老板關心起自己的私生活了？他們老外不是一向注重個人隐私麽？
“我單身。我暫時沒想談戀愛，我不還要跟着你麽？”
“雲端也單身。”
“啊？”這兩者有聯系麽？
“今天雲端在吃飯的時候問我你是單是麽？我說據我所知是的，所以我向你确認一下。”
岳陽算是徹底明白了，敢情老板是吃醋了。
岳陽剛想開口，就被賀文截斷了，“我看到今天上午的時候你對着葉雲端抛了媚眼。”
老板，你沒看到是她先對我抛媚眼的嗎？不是啊，這怎麽就算媚眼了，是很普通的眨了下眼睛啊，我冤枉啊。
“總經理，你聽我說，我敢對每一個人都能抛媚眼，可是整個酒店我唯獨不敢對雲端抛媚眼。我發誓，你需不需要把我的心剖開來看看？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動誰也不敢動你的人啊！我還靠你賺錢吃飯呢，是吧。”
“你就算不敢，可是萬一雲端對你有意呢？”
岳陽覺得頭上開始冒汗了，這都是什麽鬼啊！“總經理那麽優秀，那麽帥氣，那麽多金，雲端怎麽會對我有意而忽視您呢！”
“萬一呢？”
岳陽狐貍般轉了下眼珠，“您也說萬一啊，那我就說啦。萬一雲端看上我，那我也只好從了。我覺得雲端也不錯。”
“去把公關部近一年做的事情做成一張統計表今天下班前給我，出去吧。還有，今天下午我誰都不見，幫我擋了。”
“Evan你不厚道啊，不帶你這樣的。”岳陽覺得自己真是作死的節奏。
“我是總經理我說了算。”
“我要告狀去！”
“她應該不會幫你。”賀文頓了頓，“她也不敢幫你。”
岳陽點點頭，“你狠，你們都狠！”說完轉身去做他的表格去了。對待工作，咱們岳助理還是勤懇認真的。
而賀文下午誰都不見只是因為他想把一些瑣碎的事情先處理一下，比如員工的工傷，比如廚房的整改後的效果，再比如前廳和客房的疏漏之處，太多太多的事情要處理。沒有處理過的部門不代表不管，已經處理過的部門不代表算完事了。放緩腳步，減慢進程，欲速則不達。同時，賀文還要想想對預訂部的處理，這也是頭疼的一件事。
另一邊，在地下一層的葉雲端回了辦公室就被大家“逼問”去哪了。葉雲端只是含糊的說了句“我是和馬總請過假的，和一個朋友去外面吃了個飯而已”，然後點開電腦開始做事。
萬斌工傷的事情已經可以暫告一個段落，她已經将材料交給相關勞動部門。接下來就是等時間了，萬斌這個傷，沒有個一年估計也好不了，所以接下來的事情要等，關鍵看萬斌的恢複情況。
這段時間其實是人事部的一個緩和期，大事沒有，小事也就那幾樣。鑒于招聘已經趨于穩定、人員缺口也不大，馬雲濤把工作的重心移到了王浩那邊的培訓上。所以葉雲端也落得輕松。
可是這工作一輕松，人就變得懶洋洋的什麽事都不想做。葉雲端變得更容易思緒天馬行空了，有時候做着事情都能發呆起來。
最讓葉雲端驚恐的是她竟然在發呆的時候會想到賀文。明明和這個男人沒有很多接觸，可是卻會時時想到他。會想到他的英俊外貌和那吸引她的眼睛和睫毛，會想到他在工作上的大刀闊斧和對工作的堅定不移，會想到他也會失落、悲觀和痛心。會想起他的微笑，卻也會想起他看在窗口望着外面的背影。更會想起自己發病時這個男人陪在自己身邊，會将自己抱住。
這麽算來，她和賀文似乎接觸還是蠻多的。而且葉雲端覺得，似乎賀文對她來說，也已經是特別的了！
也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直到桌上的座機響。
“我是葉雲端。”
“餅房拿了剛新烤出來的羊角包，過來。”
自從葉雲端上次拒絕過雷遠後，他也沒再打電話來了。怎麽突然又叫自己去了？葉雲端本來也不想去的，尤其是她漸漸發現了自己的心，她怕把事情弄得複雜。可是又想到賀文交給她的任務，便答應了。
“幾天沒來你這裏還是老樣子。”葉雲端推門進去，熟門熟路的找了座位。
“我這裏是整個酒店最容易被人忽視的辦公室，能有什麽變化？請你來你還不肯來呢。”雷遠将手邊的一盤羊角面包遞給葉雲端，“有原味的、有夾了巧克力的，随你愛吃哪樣。”
葉雲端拿了個夾了巧克力的，咬了一口，“甜。”
“有沒有甜到心裏去？”雷遠低頭正簽着文件。
“沒。”
“好不好吃？剛烤出來的，還是暖的。”
“就那樣吧。”
“嘶，葉雲端，我說你是不是日子到了，怎麽脾氣那麽大呢？哄着你了還不給點好話？”雷遠停了手裏的筆轉頭看向正在吃着羊角包的葉雲端。
“你才日子到了！”葉雲端翻了個白眼，這粗糙的男人。
“行行行，就當我日子到了，你怎麽就不能說個好話呢？有沒有男人說過你很難哄？”
葉雲端自顧吃着羊角，沒回答。和雷遠認識也那麽久了，兩個人說話也沒了忌諱，什麽都能說，都成年人了。
“那你別哄。哼。”
雷遠來勁了，把手裏的筆扔桌上，“我都哄你快兩年了你之前怎麽不說？你看我整個酒店對誰是跟對你一樣的？誰可以像你一樣來我這吃東西？人家來問我要吃的我還要考慮看看，只有你，我求着你來，還要看你臉色。”
葉雲端點點頭，雷遠說的倒也是實話。她拿了紙巾擦了擦嘴，将另一個給雷遠，“飽了，這個你吃把。”
雷遠白了葉雲端一樣，還是伸手拿了那只剩下的羊角包，“這麽久了，我堂堂一行政總廚總吃你剩下的。”說着便咬了一口羊角包。
“你這沒心沒肺的死女人。”雷遠含糊中說了這麽一句。葉雲端充傻裝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