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寫)

第三章

莊嬷嬷是宮中以嚴厲著稱的教習嬷嬷,而且被分到她手底下的大多是犯錯的宮人,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層皮,櫻荔不知道莊嬷嬷的厲害,可是娜青、冬菇和梓旭他們心裏像明鏡似的。

冬菇和梓旭還算厚道,心裏為初來乍到就踩到老虎尾巴的櫻荔掬一把同情淚,而娜青卻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情等着看櫻荔出醜。

娜青幸災樂禍的目送櫻荔離去,結果正殿的簾子掀開,從裏面跑出一個小太監,“娜青姑娘,萬歲爺說您在養心殿喧嘩,擾的他不得清淨,現在罰您跪在養心殿外兩個時辰。”

娜青這回傻了眼,剛剛是因為櫻荔咬她,所以她才會本能的痛呼一聲,并非有心驚擾聖上,她和小太監解釋,可是小太監說了,這是皇上的旨意。

娜青只能咬着牙,心裏将櫻荔碎屍萬段。

所謂不知者無所畏懼,櫻荔初生牛犢不怕虎,先是惹了皇上注意,又是被分到莊嬷嬷處學規矩,來福又下了獄,義父也不見人影。進宮不過一日,她便徹底感受到了皇宮和金陵老宅的不同。

在這裏,她不再是說一不二的嬌小姐,而是一個看人臉色行事的仆人。

莊嬷嬷從儀态教起,每當她捋頭發、撓耳朵、摸鼻子之時,都會換來莊嬷嬷的一通手板。後來莊嬷嬷讓她頭上頂個盛滿了水的茶碗,哪怕有一滴水漾出,她都會挨三下手板,原先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被打的又青又紫,手掌腫的都加厚了半分,她想揚起手擦擦眼淚,胳膊又被莊嬷嬷抽了兩下。

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要知道,以前在金陵老宅的時候,就算她掉一根頭發,義父都會發作她的下人,現在倒好,被人欺負到了這種程度,卻連掉眼淚的權利也沒有。櫻荔急了,想搶過莊嬷嬷手中的戒尺,可是腦袋裏忽然就冒出來福的話:在皇上面前,大家都是奴才。

那個皇上,櫻荔很讨厭他。她從小在青山環繞的世外桃源長大,天性淳樸,奴顏媚骨那套還真的學不來,可是她不能給義父惹麻煩。

說實話,她的義父薛無常究竟是做什麽的她也不太清楚,來京城之前,她一直以為薛無常是一個富有的商人,水煙他們也一直這樣說的,可是當她踏入了天子城池,街頭巷尾、市井之間都是關于薛無常的流言:

內有無常禍宮廷,外有行之亂天下。

櫻荔請過許多師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有人教她,可是她似乎天生就不是個讀書的料,叫她上樹掏鳥蛋、火燒螞蟻窩都不在話下,可是風雅之事就算了吧。

所以,她僅僅是識了幾個字,但就算再不學無術,她也明白那句流言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她義父是百姓眼中的大壞蛋,和她義父齊名的還有一個叫做“行之”的男人。

她不懂朝廷大事,也不懂權力制衡,只一味替薛無常擔心,他這麽惡貫滿盈,萬一哪天被皇帝知道了,要找他清算可怎麽辦?

所以,還是不要給義父惹麻煩了吧。

月亮不知何時攀上了枝梢,櫻荔哭撐了一天,總算能暫時逃出莊嬷嬷魔爪。

一出尚宮局,櫻荔憋了一晚上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她起初還咬着牙忍耐着,後來就任眼淚橫流,視線模糊,迎面急匆匆走過來一個人她都沒看見。

那人個頭很高,她的頭頂剛及那人肩膀,她的鼻子被那人胸膛撞的生疼,由于慣性使然,她連連往後倒退了幾步,一個失力就跌坐在地上。

這條長長的夾道兩邊的石燈被風吹的忽明忽暗,兩個人都沒打燈籠,彼此看不清對方的容貌,櫻荔“哎呦”了一聲,雙手後撐地,卻又碰到了她手掌心的傷口,她疼的呲牙咧嘴,還沒發聲,卻聽到那人冷冷的聲音。

“你不看路麽,冒冒失失眼瞎了不成。”

說罷,那人就像風一樣從櫻荔身邊擦身而去,風卷起他衣裳的袍角,就像是挑釁一般,将櫻荔的委屈都勾了起來。

她将頭埋在膝蓋中,哭的全身顫抖。

但是沒人理。

櫻荔調整好情緒,回了屋,娜青、冬菇和梓旭都沒睡,娜青坐在床上,褲腿是卷着的,露出潔白光滑的大腿,而冬菇和梓旭圍在她身邊,替她在膝蓋上塗抹着什麽東西。

櫻荔的忽然出現讓冬菇和梓旭都有些尴尬,他們倆和櫻荔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得僵在原地,對櫻荔擠出個笑。

倒是櫻荔大大方方對三人道,“我是櫻荔,新來的,你們的名字我下午都記住了。嗯……大家以後住在一起,多關照呀。”

冬菇道,“別那麽客氣。”

娜青見冬菇接櫻荔的話茬子,狠狠地白了冬菇一眼。

櫻荔好奇的湊過去,“你們幹什麽呢?”

她恐怕還不知道自己在水深火熱的同時,和自己作對的娜青也因為她受了罰。

不知道為什麽,看見娜青的膝蓋上有久跪留下的淤青,櫻荔嘴角忍不住揚起來,因為想起娜青出賣來福的事,現在這樣也是遭了報應,老天爺還是挺公平的。

大部分人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遭難,都很少能保持一顆同情心,不落井下石已經算善良了,其實善良的人是大多數,而櫻荔不是,她心裏有些竊喜,最重要的是,她直接把這種竊喜表現在了臉上。

娜青氣的要命,抄起手邊的枕頭就往櫻荔身上砸,櫻荔躲閃的快,因為發現倒黴的不止自己一人,真是老天開了眼,她先前的壞心情一掃而空,臉上哪還有受一下午折磨的灰敗神色。

等到确定娜青手頭沒什麽能摔的東西,櫻荔又湊過去,欠扁的語重心長教育她,“以前我乳母就說過,做人要厚道,你看,你就是壞事做多了,最後還不是禍害自己。”

“你這個賤人!我一定會把你趕出禦前!你給我等着!”娜青從沒見過櫻荔這樣的,大夥鬧別扭或是心有芥蒂都是藏着掖着,面上裝出一副白蓮花的樣子,可是眼前這個丫頭就差把“賤”字寫在臉上了。

冬菇和梓旭只能勸架,娜青是太後的遠房親戚,這親緣有幾分不得而知,但是他們兩個都是平民出身的秀女被選拔上來的,沒有背景可不敢随便得罪人,而櫻荔怎麽就那麽猖狂呢。

來福下午也沒和衆人好好介紹櫻荔,衆人也不知道櫻荔的背景,但是暗中觀察櫻荔的言行舉止,不像是知書達理的官家小姐,倒像是個野丫頭,而即便如此,來福還是對她很友善,而櫻荔也很維護來福,甚至不惜為他開罪聖上。

衆人便在心裏認定,櫻荔八成是來福的親戚。

來福算個什麽東西,娜青才不怕他。

轉天,娜青就跑去太後那邊告狀,說是禦前新來的女官身份卑賤、不懂規矩,才第一天就惹得皇上大怒,這樣的人來禦前伺候一定是托了關系,不能再這麽下去,要不是個阿貓阿狗都能往禦前塞了。

太後懶得搭理娜青,偏這娜青還拿自己當人物了。太後被她說的頭疼,到最後幾乎已經冷了臉,娜青這才意識到太後不高興了。

娜青最後讪讪退下,太後身邊的掌事方姑姑出口道,“這娜青姑娘也太沒規矩了,仗着和您沾親帶故,動不動就來您面前搬弄是非。”告狀這事娜青不是第一次幹,但凡是皇上身邊出現什麽有幾分姿色的女官,娜青一定會來太後眼前晃蕩一圈,一會兒說這個女官不規矩,一會兒說那個女官心思不單純。依方姑姑看,這最不規矩最不單純的就是她了吧!這是打心眼裏拿小皇帝當成自己男人一樣管着,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太後又何嘗不知道娜青心裏那點小九九,可是沒空和她計較。讓她頭疼的事太多了,娜青根本排不上號。

這不,娜青剛走,太後在榻上歪了一會兒,還沒睡着,手就被人握住。

太後大驚,從榻子上坐直了身子,急着把手縮回來,“薛掌印來了怎麽也不通報一聲,動手動腳成什麽樣子?”

薛無常當然不撒手,含笑看着太後負隅抵抗,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太後放棄了掙紮。

他在自己的地盤向來如入了無人之境。

在他面前,自己何嘗有過半分太後的尊嚴呢。

薛無常得寸進尺,鞋子都沒脫,就爬上了她的榻子。他把臉湊到太後的頸窩處,聞了聞,“用的可是我派人從西域弄來的香粉?嗯,真香,我喜歡。”

一邊贊嘆,他的一只手就不規矩起來。太後雖然貴為一國之母,可是真實年紀也不過三十三歲,她平日保養得宜,歲月從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她的皮膚還是和十年前一樣光滑細膩。

太後被她撩撥的氣喘籲籲,恨道,“薛無常,你給哀家住手!”

“你把身上噴那麽香,不就是為了等我摸的麽,在我面前還裝什麽,一裝裝那麽多年,你累不累?”薛無常将嘴唇貼在太後的鎖骨上,一邊噬咬,一邊喃喃道,“潇潇,你兒子越來越不聽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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