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和我算賬?我……我怎麽了?”

難道是因為她未經他同意就來上門找他?還是他發現了什麽別的事情……

顧行之半晌不說話,他越這樣,櫻荔越心虛。

櫻荔推搡了他一下,顧行之忽然彎下腰,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吻。

櫻荔傻眼了,被他吻過的皮膚麻麻的,就像以那一點為中心燒了一把火,呈燎原之勢蔓延,讓她整張臉都燒的滾燙。

顧行之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謝謝你救我,但下次別那麽做。”

櫻荔擡手去觸他的脖子,他的脖子有一道很淺很淺的血印,雖然不嚴重,可是再深半分,後果不堪設想,“萬一她真把你脖子割斷了怎麽辦?”

“那也是我罪有應得。”顧行之去握她的手,她的手又小又軟,可以完完全全被他的手掌包住。

本以為不會再相見的人,此時此刻就在他掌心裏,要是能這麽捧在手心裏護一輩子多好。

可是前路太艱難,一眼望去,滿是荊棘和障礙,他不想為了女人喪失理智,所以一再搖擺不定,但只要對方有所回應,他願意披荊斬棘,哪怕豁出一條性命也要拼個好結局。

哪怕你對我有一分動心,我也願意為你勇往直前。

所以他問櫻荔,“你為什麽救我,如果你那顆石子打偏了,沒傷到裴嘉,你知道你會面臨什麽麽?”

“我……”櫻荔垂下頭,一顆心在胸腔中橫沖直撞,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我不會打偏的……我從小就玩彈弓、彈珠子,我練的可準了,不會偏……”

顧行之輕輕捏住她下巴,“說謊?還是在轉移話題?”

兩個人的臉靠的極近,彼此都可以數清對方的睫毛,也可以看見自己在對方瞳孔中的倒影,這麽暧昧的距離,誰若是堅持不住,上前一步,就可以觸碰到對方的唇。

櫻荔閉上眼,頭緩慢的向前移動着,鼻尖抵住鼻尖,就在要吻上的一剎那,腦子裏忽然間響起一個聲音提醒她:

他不是季游。

雖然他們長得很像。

即使悸動不已,可是想起那個人,櫻荔驀地睜開眼。

所有動作都停止了。

時間仿佛停滞,溫柔在那一剎那凝固,暖意冷卻,徒留的只有尴尬。

然而顧行之卻并不甘心,他的大手覆上櫻荔的後腦,微微使力便輕易将她壓向自己。

雙唇相觸時,櫻荔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完全忘了季游,不得不全心全意接受顧大人難得的溫情。

小錦燒好洗澡水,在門外吆喝了一聲,顧行之來開門,小錦殷勤道,“主家,你要洗澡嗎?我幫你擦背?”

顧行之道,“你去歇着吧。”

“怎麽了?”顧行之看他站在原地不動,頭往屋裏張望。

櫻荔走出來,站在顧行之身邊,低着頭,看不見表情。

顧行之對她道,“你進去等着吧。”

小錦搶白道,“主家,要不要把素梅姐姐請過來,你脖子流血了,而且這一院的人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顧行之道,“不用了,我不礙事,其他人……就先睡着吧。”

小錦咳嗽了幾聲,顧行之感覺到有雙小手在拉扯他袖子,櫻荔小聲對他道,“請素梅姐姐過來吧……”

顧行之:“……”

“好吧。”顧行之吩咐小錦,小錦對櫻荔擠擠眼睛,歡呼雀躍的跑出去了。

顧行之對櫻荔道,“去淨房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哦。”櫻荔往淨房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過頭看他站在原地,又叮囑道,“別跟過來。”

顧行之笑着對她點頭,櫻荔看見他站在月光下,整個人風逸俊朗,她快走了幾步,直到走到廊檐盡頭,拐了個彎,忍不住用手重重拍了幾下自己的面頰:

她到底幹了什麽?

顧行之回了屋,将被裴嘉翻亂的書格子整理了一番,他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志得意滿也不過如此了。金榜題名時他尚且還能做出一副穩重老成的姿态,可是親得心上人芳澤時實在是難掩心中歡欣雀躍。

她剛剛動情了,起初她緊閉牙關,對他的入侵頗為抗拒,可是漸漸的也沉溺其中,最後甚至還有些生澀的回吻他。

她不過是個不經人事的小姑娘,不論是吻還是感情都不帶任何技巧,所以作出的一切回應都是出于本心的願望,她怎麽說也是有些心動吧,為他而心動,和他是季游還是顧行之全然沒有關系。

顧行之覺得自己興奮成這副模樣實在是像個毛頭小子,忒不像話了,他這小半輩子都活的壓抑,蝕骨的悲痛經歷過不少,出格的愉悅還是頭一遭,想起小姑娘又香又軟的唇,顧行之就有點坐立難安,最後也不知怎麽的,兩只腳不聽使喚似的走到了淨房門前,耳朵裏聽着室內撩動的水聲,下面越發腫的難受。

食色性也,古人誠不欺我。

櫻荔洗過澡出來去找顧行之,顧行之的房門從裏面反鎖着,她敲了幾下門,裏面半天沒動靜,她晃了晃門,卻聽見顧行之的聲音:別進來。

聲音有點啞,櫻荔又敲敲門,“你沒事吧?”

“出去。”

櫻荔覺得莫名其妙,便不再理他,自己去花園的石板凳那邊坐着等小錦,不知過了多久,看見一個男人急匆匆走過來,這人她沒見過,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躲起來,剛起身要走,那人卻在身後叫她,“等等。”

她裝作聽不見,步伐更快,那人卻翻了個身擋在她面前。

“是你?”那人見到她有明顯的震驚,櫻荔心虛不已,那人道,“顧大人呢?”

“在房裏休息。”

那人體型很壯,看起來身體很結實,他對櫻荔咧嘴一笑,道,“你別怕,我是顧大人的朋友,我看見門沒關,就進來了。”

櫻荔聽他的聲音覺得耳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擰眉打量他,這人眉骨很高,顴骨也很高。

那人被櫻荔看的不太好意思,笑着道,“小妹妹。”

顧行之跑出來,看見花園石凳那站着兩個人,他心想不妙,快步上前喊了一聲,“鐘兄!”

鐘朗轉過身對他揮揮手,邁着大步走過去。

此時的顧行之已經換了身衣服,櫻荔見顧行之和鐘朗在低聲交談,鐘朗不知道和顧行之說了什麽,顧行之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随後,鐘朗還站在原處,顧行之朝櫻荔走過來。

“你去書房等我,那有張榻子,你可以在那歇一覺。”

櫻荔問道,“那個人認識我嗎?”

顧行之捏捏她臉頰,道,“不認識,那人就是渾不正經,別多想。”

櫻荔走後,鐘朗捶了顧行之肩膀一下,“你這怎麽回事!這小妹妹不是宮裏的人麽,最後還是被你弄出來了?早知如此,當初還叫我演什麽戲!”

顧行之道,“她不知道我是季游。”

兩個人走到小亭子中坐下,鐘朗“啊”了一聲,“她還不知道呢?那你們現在是什麽情況?”

顧行之道,“不能叫她知道,我就是顧行之,季游是季游,我只想她把季游忘了。”

“你這是弄的什麽事!”鐘朗一拍大腿,“上回你叫我戴上人皮面具扮成季游,那小妹妹抱着我直哭,我長這麽大,頭一次看見這麽癡情的小姑娘,那模樣非季游不嫁了,你不告訴她你是季游,她願意跟你不?”

“不知道。”顧行之道,“我沒法告訴她,如果我說我是季游,她勢必要問我這些年去了哪裏,你叫我怎麽和她解釋?她要是問我前因後果,我難道要對她和盤托出?”

“告訴她又怎麽了,她對你死心塌地的,薛無常又不是她親爹,糾結一番後她肯定站在你這邊。”鐘朗自小就流連煙花之所,對男女之情看的極淡,他如今已經年近三十,家中已有三房美妾,所以自然理解不了顧行之的苦惱,“不如這樣,我給你出個法子,你叫她給你生個孩子,有了孩子,管她樂意不樂意,最後肯定跟你一條心。”

顧行之皺眉道,“別口無遮掩。”

鐘朗道,“行,我給你出主意你不聽,那你就跟小妹妹慢慢耗吧,我他媽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攤上你們這種事,這都什麽亂七八糟。”

“你別管我們的事,管好你的嘴,別把假扮季游的事說出去。”

鐘朗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随後,從懷裏掏出一封折子,“我拟的,這回我找你來,是想叫你和聖上推薦我去大同。”

“你想去大同?”

鐘家是江浙一帶的富戶,鐘朗是鐘家的小少爺,當年顧行之逃難時受過鐘朗的恩惠,兩人自幼相識,鐘朗也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知道顧行之身世的人,兩人私交不錯。鐘朗長大後無意接理家中生意,便捐了個官謀了份閑職,此人血氣方剛,整日鬼混的日子讓他好不适應,後來便投軍跟随李武年麾下抗擊倭寇立下不少軍功,步步高升,這次由于顧行之的推薦,進屬指揮佥事一職,管理三營二十五個衛所,此次來京便是上京述職的。

鐘朗道,“是,難道還指望郭達那狗雜碎把蒙古人趕走嗎?”

“你可得想好了,此戰成則名垂千古,若是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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