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過去（2）

我在灰的小屋附近的樹林裏徘徊了一個星期後才離開，灰始終沒有再理我，但如果我踏入林間空地一步的話，就會有白色的骷髅從地底裏冒出來，用刀劍阻止我繼續前進。

召喚骷髅，是死靈法師獨特的法術。

那天灰遠游回來，看到這一切後什麽都沒有說。他收起喬伊斯的屍體，然後去小屋的廢墟裏找了一些還沒被魔法火焰燒壞的東西。我一直跟在他後面看着他一言不發地整理草藥、魔法書籍。最後，他将克裏斯蒂娜的法杖丢給我，背對着我說道，“你殺了她，所以她的東西是你的。”

“喬伊斯……”我有些懦弱地說出這個名字來。

“喬伊斯是個好孩子，他一直喜歡你，所以即使被你殺了，我也能感覺到他的靈魂裏沒有怨恨。”灰這樣淡淡地說道，“現在，你可以走了，芙蘭。”

我哭着問他，“你不要我了麽？灰。”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過身，看了我一眼。

我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眼神，那一刻徹骨的寒意自脊椎末梢攀升而上，我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個死靈法師，傳說中和惡魔一樣可怕的死靈法師。

然後，我在他的注視中逃走了，一直穿過林間的空地，摔倒在野草裏，痛哭流涕。

但是哭泣時沒人用的，灰這樣教導過我。于是抱着克裏斯蒂娜的法杖——現在是我的，穿過了那片山林，來到自己從未踏足的地方。除了聖騎士和信徒保護的城鎮外，外面到處都是可怕的惡魔。我的實力對付一些普通的惡魔還行，但碰到高階的惡魔我只有逃跑的份。在流浪的日子裏偶爾也會與傭兵同行，但他們有時比惡魔更可怕。那時的我才13歲，什麽經驗都沒有，而且自以為是天才女巫，所以這份驕傲讓我付出過慘烈的代價。

在一次差點被光明信徒抓起來後，我開始隐瞞自己火系法師的身份，平時盡量只用閃電系的法術。我也開始試着進入城鎮，大着膽子接觸一些人。

他們說在外流浪探險的女巫最好和戰士結成同伴，一個遠程一個近戰，這樣安全系數就大大提高。我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然後我就和告訴我這句話的人結成了固定夥伴，兩人一起探險，流浪。

一個月後，他在我睡覺的時候在我手腕帶上了封印我法力金屬制品。然後他将我的衣服撕開，把他的什麽東西□□了我身體裏。我痛得大叫，但他一直在大笑着，并且用一種然我發抖的眼神看着我。我流了好多血，我以為自己會死掉，然後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降臨。

他把我賣到了一個神秘的組織裏，據說他們是在搞活人研究。我在那裏呆了三個月，那三個月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回憶之一，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覺得人類和惡魔一樣可怕。我的身體裏不斷被注射進各種液體，他們每天都會從我身體裏取走一大杯血。他們說女巫的血在市場上的價格很高，也很有研究價值。

在一次我的魔力暴走中死了好幾個人，之後那個組織的人就開始對我直接進行身體上的一些淩虐。自那之後我感覺我的大腦就有些不正常，到後來我都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這個後來，指的是組織被摧毀的後來。

那天，我分不清是上午還是下午，總之是白天。外面一直吵吵鬧鬧的，門突然被撞開，陽光照耀進來，然後我看到金發藍眸的聖騎士在陽光中向我走來。他矢車菊般美麗的藍眸裏溢滿溫柔，他的五官就好像教堂前精致的雕塑一般。銀色的铠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火紅色的披風在身後飛揚。那時的他，宛若故事裏的戰神一樣。

多少年後我都沒有忘記那一幕，很多次我想，也許就是那一幕一直支撐着我走了下去。

這就是我和路德維希的初遇。

那年我13歲，路德維希20歲，喬伊斯被定格在14歲，灰則是29歲。

聖騎士看到房間裏的景象後很震驚，也很悲痛。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身上插着的管子□□，然後将自己紅色的披風解下來蓋住我滿是傷痕的身體。他抱着我的動作就仿佛抱着珍貴的寶物一般，從未有人這樣對我，意識到這一點後我突然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我當時還無法開口說話，他便将我帶回了他的駐紮地，悉心地照顧我，請醫療騎士來治療我身上的暗傷。他每天都要抽一段時間來陪我說話，即使最初只是他單方面地絮絮叨叨。慢慢地我終于可以開口說話，當我叫出他的名字“路德維希”的時候，他顯得非常開心，直接抱着我原地轉了一圈。我紅色的頭發和白色的裙擺高高飛揚，他清朗的笑聲傳了很遠。

我抱着他的脖子，認真地告訴他：“我叫芙蘭，是個法師。”

那時的路德維希真的是一個善良而優秀的聖騎士，他在聽到我的話後微愣了一下，他抱着我思考了很久，一直到我不安地扭動，他才撫摸着我的紅發說道，“芙蘭，你還小，你要不要考慮去當聖騎士？”

我有些意外地詢問，“可以麽？”

路德維希點頭道，“我可以做你的引路人，而且并非沒有光明法師專職為聖騎士的先例。”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一直和你一起了嗎？”我只關心這個問題。

路德維希又楞了一下，然後他露出了溫暖的笑容，“嗯。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

“好。”我也露出了大大的笑。

我不要再被人抛棄了。不當法師的話，我也不會再誤傷別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