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去（3）
“她已經不可能成為聖騎士了。”
負責進行聖騎士洗禮的牧師嚴肅地看着路德維希說。
我的心一下子涼了下來，我急切地發出一連串問題：“為什麽！我可以去信仰光明神啊！我是光明法師！我不會犯教條的！我……”
“芙蘭。”路德維希皺了皺眉喝止了失态的我，然後他看着牧師問道：“我，路德維希·索拉斯，荊棘騎士團副團長，她的引路人，請告訴我她不能專職為聖騎士的理由。”
“如果您堅持的話——”牧師看了我一眼，然後慢慢地說道，“她已不是貞潔之身。”
當我和路德維希回到他的房子裏後我腦子一片混亂，路德維希一直沒和我說話，只是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這讓我覺得不安和暴躁。
情緒越來越壓抑，失控。身上積攢了幾個月的火焰能量在體內橫沖直撞，然後在下一刻爆發出來。
我聽到路德維希在喊我的名字，房間裏一片刺眼的光芒，我恍惚地想到我又失控了，這次又會被抛棄了麽……
等回過神來我已被路德維希摟在懷裏，我身上的火焰能量全部被他身上的光環吸走了。
“你不要我了麽路德維希……嗚……我殺了母親……我殺了喬伊斯……我是個肮髒的女巫……嗚……”我的情緒還在失控，身上還在源源不斷地冒出火焰。但路德維希一直抱着我，他的聲音溫柔而有力，“冷靜下來，芙蘭，我在你身邊，冷靜。”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火焰能量釋放完了，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我夢到了我的母親，喬伊斯，還有克裏斯蒂娜。他們三個并排站在那裏，面目全非，他們的身體都被燒焦了，皮膚大片大片的脫落，散發出可怕的惡臭來，然後他們在那裏對我笑，說，“芙蘭，我們在地獄等着你。”
然後我看到路德維希在我身後看着我，我哭着說路德維希救救我，但是他猛推了我一把，把我推給了那三個人……
“啊——！！！”我尖叫着從夢中醒來，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瘋狂掙紮。
“芙蘭，芙蘭……”路德維希在我耳邊呼喚着我的名字，然後将我抱在懷裏，“冷靜一些，我在你身邊……”
他的身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來，過了一會兒我安靜下來，然後哭得一塌糊塗。
在此期間他一直都溫柔地、悉心地照顧着我。
我為他的溫柔而落淚，然後我在他懷裏，斷斷續續對他說了我的一切。我的出生導致了母親的死亡，灰的撫養，克裏斯蒂娜，還有喬伊斯，最後是那三個月可怕的回憶……
他安靜地聽着我的訴說，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最後我仰起臉看着他，低聲問道：“路德維希，你會抛棄我麽？就像灰不要我了一樣。”
路德維希的藍色眼睛裏閃爍着溫柔而憂傷的光，“芙蘭，有些話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光明神在上，路德維希·索拉斯曾發誓要保護芙蘭，直到死亡将我們分開。”
“哪怕我是一個異教徒？”我追問道。
路德維希避開了我追尋的目光，他低下頭吻了吻我的額頭，就像灰以前做的那樣，然後他輕聲說，“芙蘭，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那些事不怪你。”
然後他不再給我說話的機會，而是将我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對我說了“睡吧，芙蘭。”後便一個人到房間那端的窗戶旁跪下來祈禱。
在這之後的不久，路德維希接任了荊棘騎士團團長的職位。他在光明神統治的範圍內掀起了大規模的清洗活動，很多黑暗傭兵被殺死，很多黑暗組織被連根拔起……在此三年間我一直以光明法師的身份在他身邊戰鬥，随着年齡的增長，我的法術也越來越厲害，所以在教會裏，我也是小有名氣的人物。
為了表彰路德維希的傑出功績，教皇親自将他冊封為“聖火”騎士，地位如同主教。冊封典禮後我和他像往常一樣拉着手從主教堂裏出來，迎面碰上了紅衣主教安東尼奧。荊棘騎士團原本是隸屬于安東尼奧的聖騎士團，但現在路德維希一躍成為和安東尼奧一樣級別的人物了。
“日安，‘聖火’閣下，光明法師。”安東尼奧帶着笑容說道。
“日安，主教大人。”路德維希回以禮節。
我淡淡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安東尼奧看着我們拉在一起的手，表情有些異樣，然後他還是用那種溫柔的，輕緩的語氣說道：“芙蘭今年多大了？”
我并不喜歡安東尼奧，他總是以我長輩的身份對我說一些“諄諄教誨”的話，而那些教士的話向來讓我昏昏沉沉。在我的概念裏，能擔當起我長輩身份的，只有灰一人而已。
見我一直沒有說話，路德維希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十六歲。”
安東尼奧優雅地颔首，然後他依舊用那種慈愛的表情看着我說道，“芙蘭還沒有婚約吧？這個年紀的女孩，如果不是聖騎士的話，是該考慮自己的婚姻問題了。”
我倒是沒什麽反應，但路德維希的臉色卻變了變。
然後安東尼奧繼續說道：“我的首席法師的兒子，天才的光明法師，也是個不錯的孩子……”
他的話讓我越來越不耐煩，我看了一眼路德維希，發現他輕輕皺着眉很認真地聽着對方的話。我心裏一陣惱火，沒有再聽下去，而是放開路德維希的手，自顧自越過紅衣主教向外面走去。
回到家後路德維希問我為何對紅衣主教那麽無禮，我說我覺得是他無禮在先，他并沒有資格去對我說那些話。
路德維希皺着眉看着我，目光裏有着不贊同。我又開始氣惱，我對他說我想離開這裏。
路德維希嘆了一口氣，半蹲下來将手放在我的肩上，強迫我看着他。然後他用他海藍色的眼眸凝視着我，溫柔的詢問，“芙蘭，告訴我，你究竟想要怎樣。”
我順勢湊了過去，用手臂摟住他的脖子說道：“我讨厭教會的條條款款，我讨厭那些虛與委蛇的交際，我讨厭對我獻殷勤的教會法師，我讨厭這裏的平靜生活。外面還有那麽多怪物，那麽多受苦的人，魔王還在肆無忌憚地發展勢力，為什麽這裏可以這麽平靜？”
路德維希輕咳了一下，把我的手臂拉了下去，然後他說道，“其實教會并沒有不管……”
“那為什麽教皇沒有派出聖騎士去剿滅魔王？連進犯城鎮的惡魔都是各地騎士團自發組織抵抗的。”我抓着他的衣領說道，“我們不是有力量麽？為什麽不去做些什麽？”
路德維希深深地看着我，然後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芙蘭，你是對的。”
然後他向紅衣主教辭去了荊棘騎士團團長之位，帶領自願追随他的聖騎士們，和我一起，開始踏上征讨惡魔的道路。
一些人不理解我們，他們覺得我們放棄了榮華富貴的安逸生活是很愚蠢的行為。一些人認為我們很偉大，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達到我們現在的位置後能果斷放棄去走另一條路的。
我們當時并沒有這樣覺得，只是認為，一些事必須得有人去做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