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勾引
我是被一陣奇異的元素波動驚醒的，法師本來對元素就比較敏感，更何況是如此激烈的情況——與其說是波動，不如說是風暴更恰當些。
之前一轉而逝的夢境似乎從宇宙深處飄來，我揉了揉眼睛，企圖驅散那些殘存在腦海裏的影像。
喬伊斯和德魯伊都不見了。
月光清冽，似乎從歲月深處緩緩流淌出來，給古老的平原上籠罩上一片銀色的霧。
刺客已悄無聲息地來到我的面前，有他在我身邊我有了不少底氣。他對我點了點頭，然後化為一陣霧氣消逝在空氣中，但我能感覺到他就在我的身邊。
我握緊法杖，使用了防護魔法後向元素風暴的源頭走去，我走的不快，這個時候過快就是去送死。但也不慢，因為我并不害怕可能發生的任何事。因為情況已不能再糟糕了。——我已面對過足夠多的事讓我來保持冷靜。
越往那邊走元素越來越粘稠和密集，刺客的身影從空氣中兀得出現，他的額頭上有着密密的細汗，看起來繼續前進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鴉。”我輕輕地叫了一聲他。
他明白我的意思，但他搖了搖頭表示了拒絕。
我無法幫助他，所以只好看着他咬着牙堅持和我向前走。
月光下粘稠的元素已經幾乎實體化，空氣也因此變得扭曲起來。在風暴中心的邊緣喬伊斯正站在那裏，他的長袍被大風鼓蕩着吹起，他白色的頭發也在風中飛揚着。
而風暴中心裏站着的，正是白狼。他此刻彎着腰半跪在地上，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但那元素風暴卻是完全以他為中心的，我能夠感受到他身上那磅礴而可怕的力量。
“我可以殺了他。”刺客突然在我身邊說道。
喬伊斯也看了過來，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後想說什麽，但張開嘴後鮮血卻湧了出來。
我第一次看到複活後的喬伊斯受這樣的傷，于是我一下子慌了神，急忙跑過去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喬伊斯擺了擺手，他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了，他看着風暴中心的白狼，輕緩地說道，“你會因此而死的，刺客。”
“不要太小看一個刺客。”鴉淡淡地說道，他的話語裏沒有驕傲，也沒有堅持，真的只是那種淡淡的語調。
“放着不管的話他自己也會死的，所以你不用動手。”喬伊斯深吸了一口氣，做了什麽決定，“現在只有兩個人能阻止德魯伊了。”
德魯伊在風暴中心咆哮着，發出比野獸更可怕的嘶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誰？”刺客問道。
“路德維希，”喬伊斯頓了一下，然後說道，“還有梅菲斯托付裏斯。”
“魔王？”刺客詢問。
喬伊斯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只是緊抿着唇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你們為什麽要……”我終于有機會插口了，從一開始我就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看起來他們也不是在瞞着我，只是我太傻了聽不懂？
“閉嘴，讓我靜一下，芙蘭。”喬伊斯心煩意亂地打斷了我的話，我吓了一跳，趕忙閉上了嘴。
刺客輕輕地在我耳邊說道：“德魯伊的理智正在被吞噬，他可能會變成一個完全沒有智力的殺戮機器。”
“是因為黑暗元素麽？”我吃驚地問道。
“不光是。還有他駕馭不了的力量。”刺客的話語裏帶了些沉重，“因為我們一族獨特的修行，所以我幾乎可以将體內所有的黑暗元素完美的運用，而德魯伊只能用大概一半左右。但即便這樣，連我有時都忍不住想要在他所擁有的力量下顫抖。”
我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包括被白狼吞噬的德魯伊之靈，以及喬伊斯那天所說的路德維希會殺了白狼這樣的話。
正在這時，白狼的契約夥伴——一只白色的熊似乎有些茫然地靠近了風暴中央，而我的“回來”還沒出口，熊就被白狼用手撕成了碎片。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現在的白狼，竟然連他最珍貴的動物夥伴，都毫不留情地殺掉……
然後白狼兀得擡起頭，用一雙黑洞一樣的眼睛看着我們。
“來不及了……”喬伊斯低沉地說道，“我們只能先放着他不管了。”
“不用。”刺客突然說道。
喬伊斯看向刺客，“我相信你的能力，刺客。但即便是你，面對德魯伊也讨不到好，更何況要制服他了。”
“我說的不是我，是法師。”刺客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能阻止德魯伊的除了聖騎士和魔王，就是芙蘭了。如果放着不管的話他将會越堕越深，而且這片大陸能阻止他的人不多，他會殺害很多無辜的人的。”
白狼冷冷的眼神和刺客的描述讓我打了寒戰，“可是我并沒有那種力量……”
“他愛你。”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刺客嘴裏說出來的，“所以他不會殺死你的。”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喬伊斯淡淡地說，“普通人的生死于我們和幹？我們只需要最後阻止魔王就行了。失去理智的德魯伊未必不是一件好的武器，到最後我們再想辦法喚醒他的理智就可以了。”
“但是……”我猶豫地說，“我想試試……”
“愛？”喬伊斯冷笑着說，“你覺得一個德魯伊——一個野獸一樣的種族會有愛這種情感麽？那只是種欲望罷了。你知道會發生什麽麽？他會折磨你，□□你，無論是獸形還是人形——哦，他可能會覺得獸形更好一些，因為現在的他更接近野獸。而你竟然想着拿那所謂的‘愛’當做武器嗎？即使你阻止了他這一次，那下一次呢？以後呢？”
“我……”我有些茫然地看向刺客。
鴉沒有回避我的目光，在他看我的目光裏我明白了他也認為喬伊斯是對的，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那我……
“沒事啊。”我笑了笑說道，“反正他又不會弄死我，而且我又不是什麽清白之身。我所依靠的也不是愛，而是欲望。”
我說得很輕松，也很堅定。
……但我的心卻突然痛了起來。
因為我突然明白了，我們似乎已經一步步走向了萬劫不複。
我向風暴深處走去，德魯伊可怕的殺氣一直鎖定着我，但他始終沒有出手。
然後我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開始慢慢地解開衣服。
我能夠感受到鴉和喬伊斯看着我的背影的視線。
然後，衣服滑落。
我慢慢地，走到了德魯伊面前。
黑色的藤蔓上的長刺劃破了我的皮膚，鮮血從雪似的肌膚上滑落。
“白狼。”我輕輕地叫他的名字。
他長長的指甲也刺入了我的皮膚，在上面劃開了長長的口子。
我體內的藤蔓突然開始瘋狂地亂竄，爆裂的痛楚在身體裏彌散開來，我差點昏暈過去。
但我不能。
“我喜歡你的戰歌，喜歡你純粹一往無前的模樣，喜歡你向往自由、無拘無束的靈魂。”我顫抖地說着，然後張開了雙臂，“擁抱我，你說過的，我們的後代将會很強大……”
痛痛痛痛……
身體裏肆虐的藤蔓，白狼的爪子……
白狼的身體開始逐漸轉變為狼形，我心底裏抽搐了一下，還過真被喬伊斯說對了。
待我整個人被狼人壓到身下後，我一邊強忍着心裏的恐懼，一邊念起了咒語。
前所未有的超強度閃電新星。
……成功。
如果是要把人弄暈，閃電系魔法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你對于勾引還真是無師自通。”喬伊斯的聲音飄了過來。
其實剛剛是很害怕的，我都感覺會被元素風暴撕成碎片……或者被白狼撕成碎片。藤蔓似乎平息了下來，我盡量若無其事地說，“謝謝。”
白狼化成了人形，刺客将昏迷過的白狼丢到了一邊，然後将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喬伊斯開始在白狼身上鼓搗，我沒興趣去看，只是輕聲和刺客說道，“幫我處理一下傷口吧。”
刺客點頭。
而我閉上了眼。
我不知道我此刻應該想什麽比較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