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蜜語
老實講，活了二十三年，言子郁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一時半會兒，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按理說，他應該當場拒絕的，換其他方式讓甄蜜請假。可她一個女孩子那麽艱難地說出來那種事情，要是被拒絕，可能會哭鼻子，到時候會很麻煩。
那不是言子郁希望發生的，他也不擅長處理那種情況。
于是，言子郁難得陷入了猶豫不決的境地。
甄蜜再接再厲道:“我不會把學長你的微信號洩露出去的，要是你不放心，請完假之後我會删掉。”
“你看行嗎？”她很小心的觀察着言子郁的反應，加上這四個字。
言子郁有些松動了。
下一瞬，手機鈴聲響起來，打破了教室裏的安靜。
甄蜜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個名為錢教授的人打來的，心想應該是言子郁的導師，很懂事地說:“學長，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會給你發送好友請求的。”
這話似乎有哪裏不對勁，但此時此刻言子郁顧不上別的。
說了聲“好”，拿着手機和教案，轉身離開。
計劃算是成功了一半。
一路笑着回到宿舍，甄蜜被等候多時的唐暖薰和戴曉寧一人一只胳膊押到沙發上。
“今天那麽早起來幹嘛？”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Advertisement
甄蜜不敢隐瞞:“我早上有言子郁的課，怕起不來，所以定了很早的鬧鐘。”
唐暖薰和戴曉寧松開手。
甄蜜得了解脫，拍拍肩膀，又聽到戴曉寧說:“以後要是再敢吵醒我們，就把你關到門外！”
“好啊！”甄蜜求之不得，“你們把我打包送給言子郁吧！”
唐暖薰:“想得美。”
戴曉寧威脅道:“居然不認錯，看我不把你的罪行告訴言子郁！”
甄蜜求饒:“我錯了。”
唐暖薰和戴曉寧教育完畢，各回各位。
宿舍的硝煙散開。
甄蜜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打開微信輸入言子郁的手機號，找到他的微信，備注上自己的名字，發送好友請求。
另一邊。
槐大的教室辦公室。
言子郁和導師錢教授交流完代課的事，坐下來一起喝茶。
錢教授是槐大金融系的活招牌，任教二十餘年。
讀本科時，言子郁被錢教授看中，一路被帶到今天。
可以說，除了家裏人以外，錢教授算得上是最了解言子郁的人。
這會兒，見言子郁心不在焉地喝着茶，錢教授說:“看上小姑娘了，連我泡的茶都沒心思喝。”
言子郁回神:“沒有。”
錢教授瞬間變嚴肅:“沒有還不快去找，都研二了還沒女朋友，再不找還有哪個小姑娘要你！”
言子郁習以為常，放下茶杯站起來:“老師，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錢教授嫌棄地揮手趕人:“走吧走吧，明天下午我一個在財經政法大學當博導的老同學會過來看我，到時候你再來辦公室。”
言子郁:“是，老師。”
離開辦公室，言子郁徑直回了宿舍。
宿舍裏沒其他人，林弋陽出去了不在。
言子郁放下教案，拉開椅子坐下，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很快找到了甄蜜的好友請求。
沉吟片刻，言子郁打開桌上的電腦，輸入一行文字進行搜索。
一大堆相關內容即刻顯示在頁面上。
看着這些內容，言子郁眉頭微皺，點開最上面那個，像是在看學術論文一樣，認真地浏覽。
最後一個字看完，他關掉網頁，又點開下面那個。
連續看了好幾頁的內容，言子郁的眉頭皺的更深。他按了按眉骨，思索幾秒，拿起一旁的手機。
女生宿舍這邊。
甄蜜遲遲沒有等到好友通過的提示，心中不免急切起來。
她趴在桌上，拿着手機隔幾秒看一次，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
看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友通過的提示終于出現了。
甄蜜一下坐起來，背挺得筆直。
因為等的太久，她産生一種不真實感，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學長，你是手滑了嗎？】
言子郁收到回複，心下閃過一絲怪異。
明明是她提出來的要求，現在他同意了，怎麽她卻反而不信了？
不過言子郁沒有想下去，也不想知道為什麽。
他只想快點結束這件不重要的事，于是直接回答:【不是。】
甄蜜瞧着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呼吸一頓，随即難掩激動地親吻手機:【謝謝學長。】
言子郁:【不用。】
言子郁:【我查了生理期的周期，在我代課期間，你只能請一次假。】
“……”
甄蜜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放下手機使勁揉揉眼睛，又拍拍臉，重新拿起來查看那條消息。
認認真真，一個字一個字默讀。
讀完，她想象了下言子郁面無表情研究生理期的畫面，噗嗤笑出聲。
這笑非常引人注意，唐暖薰和戴曉寧一起看過來，齊聲開口。
“傻笑什麽呢？”
“宿舍重地，請勿發瘋。”
甄蜜拍拍胸口止住笑，但她實在是高興的不行，又看了一遍那條消息，舉起手機美滋滋地晃動:“來大姨媽不會痛，不用請假，我真的是太愛大姨媽了。”
這話不是一般的欠扁。
唐暖薰和戴曉寧對視一眼，離開各自的位置分兩路靠近甄蜜。
甄蜜暗道不好，推開椅子往宿舍門口跑。
還沒跑到，兩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們想幹嘛？”甄蜜弱弱地回頭。
“你說幹嘛？”
“當然是女女混合雙打！”
被狠狠教育了一頓，甄蜜拖着奄奄一息的小身板給言子郁回了個“好”，翻看他的朋友圈。
裏面只有寥寥幾條，全是轉發金融類的相關信息，沒有任何前女友和學姐學妹的身影。甄蜜滿意地點開每個轉發浏覽一遍，退出時，真大姨媽來了電話。
這讓甄蜜很是詫異，因為在她十八年的人生裏，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
一般來說，大姨有什麽事會直接找爸媽，除非是和爸媽無關，或者是很緊急的事，才會找她。
一時間，甄蜜的腦中閃過許多不好的念頭。
她穩住心神讓自己別瞎想，接聽電話:“喂，大姨。”
那頭說了一段話。
甄蜜聽着那焦急的語氣，安撫道:“大姨，你別擔心，我現在就過去。”
挂了電話。
甄蜜利索地走到衣櫃邊取下果凍包。
唐暖薰問:“怎麽了？”
“我表弟生病了，我要去看他。”甄蜜背上果凍包打開門，“要是晚上沒回來，你們不用給我留門。”
甄蜜的表弟是鹿斯禹。
槐大大二天文系高材生。
鹿斯禹的年紀小甄蜜一歲，是那種不用讀書成績也能穩坐第一的學神。
俗稱高智商天才少年。
生活能力卻不是一般的差。
為此，一年前，鹿斯禹考上槐大的時候，甄蜜的大姨決定讓他好好鍛煉生活能力，在槐大附近一個比較安全的小區買了一套公寓。
起初，鹿斯禹不知道幹了什麽，把自己弄進了醫院。時間久了，他慢慢的學會自己生活，只是有些毛病是無法改掉的。
像這次，鹿斯禹為了做研究，連續兩個晚上沒睡，不幸得了重感冒。
甄蜜的大姨和姨夫在外地出差，遠水救不了近水，所以找甄蜜幫忙照顧。
一路到了公寓門口，甄蜜按下門鈴。
怕鹿斯禹沒聽見，她連着按了好幾下。
在最後一下按完時，公寓的門被打開。
一個卷發微亂的男生握着把手站在門後，原本白皙的臉因為發燒，泛着淺淺的紅暈，整個人虛弱的仿佛随時會倒下。
“姐……”鹿斯禹睜着濕漉漉的眼睛喊甄蜜。
生病狀态下的聲音變得沙啞不堪，像是一只小奶狗在撒嬌。
這讓甄蜜說不出準備好的重話。她嘆了口氣，走進公寓關上門，伸出手背試了試鹿斯禹的額頭:“吃藥了沒？”
鹿斯禹乖乖回答:“吃了。”
“那還好。”
甄蜜扶住他的手臂慢慢帶進卧室，掀開留了餘溫的被子讓他躺進去:“早上吃飯了嗎？”
鹿斯禹點頭:“吃了。”
甄蜜幫他攏緊被子:“下次還敢不敢不睡覺了？”
鹿斯禹:“不敢了。”
“現在乖乖睡一覺，汗出來就好了。”
“嗯。”
看鹿斯禹聽話地閉上眼，甄蜜張望四周，走到窗邊将窗簾拉上，再走回床邊拿走剩了一半冷水的玻璃杯，悄無聲息地退出卧室。
晚上六點半。
夜幕降臨，小區裏亮起昏黃的路燈。
甄蜜給鹿斯禹喝下外賣送來的白粥和退燒藥，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随手拿起一塊當晚飯的炸雞，打開微信。
界面裏只有跳出來的的幾條新的置頂的新聞。
緊接着那欄是上午和言子郁聊天留下的小窗口。
上面的微信名很簡單，是名字的大寫字母縮寫。
頭像更加簡單，但簡單中透着低調的那種大氣，是手寫的言子郁三個字。
十分符合言子郁的性格。
甄蜜細致地浏覽着，聯想到言子郁的盛世美顏，癡迷地笑一聲，一口塞進剩下的炸雞塊，點開他的資料修改備注。
卻在修改的前一秒，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困境。
“我是改成學長好還是言子郁好？”
“改成學長會不會太普通了？”
“但是改成言子郁好像和沒改沒什麽差別。”
一連想了好幾個愛稱，甚至想提前改成男朋友了，甄蜜非但沒有選擇出來，反而愈加混亂，苦惱地盯着屏幕，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條秀氣的眉毛擰成了麻花。
又思考好一陣。
她總算想通了，舒展眉毛一拍腦門:“我幹嘛要想那麽多，随自己喜歡不就好了，反正手機是我的，他又看不到。再說了，既然不能當着他的面叫，還不許我的地盤我做主了嗎？！”
決定好了，甄蜜利索地把備注改成“郁哥哥”。
像是完成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足足欣賞了好幾遍，才退出來放到茶幾上，打開電視，拿起炸雞塊美滋滋地啃。
電視裏播放着一檔綜藝節目，笑點很足。甄蜜邊吃邊笑，一下下的往垃圾桶裏扔雞骨頭，心情值越來越高。
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綜藝也播完了。
甄蜜關掉電視，去廚房洗了把手，提出垃圾桶裏的垃圾袋，拿好鑰匙下樓扔垃圾。
垃圾桶在路燈幾米開外。甄蜜借助路燈光找到确切的位置，打開蓋子扔下去。
轉身的那一瞬，一陣腳步聲從後方傳來。
甄蜜雙腿驟停，想起軍訓期間唐暖薰說過的走廊上的拖把那個恐怖鬼故事 ，腦子裏不受控制地冒出猥瑣大叔深夜潛伏在小區偷襲美少女的畫面。
“……”
應該？
不會那麽倒黴？
吧？
甄蜜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她屏住呼吸，剛想拔腿開跑，耳朵被什麽涼絲絲的東西給碰了一下。
“啊！臭流氓！別碰我！”甄蜜吓得抱頭鼠竄。
沒跑出幾步，一個熟悉的聲音鑽進耳朵，讓她停了下來:“甄蜜？”
這是……
言子郁的聲音？
甄蜜慢慢地抱着頭轉過身，看見言子郁站在路燈下，修長挺拔的身影偉岸不已，頓時像是找到了依靠般跑過去:“學長，有人跟蹤我。”
言子郁環顧四周:“沒有人。”
“有的，剛才有個猥瑣大叔跟在我身後。”甄蜜指指自己的耳朵，“他還摸了我這裏，特別惡心！”
“……”
言子郁語塞了一秒:“剛才是我走在你身後，摸到你的東西應該是樹葉。”
“……哦。”甄蜜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下一刻，她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恨不得立即昏過去，看着言子郁欲哭無淚地解釋:“學長，我不是在說你，我以為是有人跟蹤我。”
言子郁:“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甄蜜心痛地閉了閉眼，“其實我有被害妄想症。”
“……”
認識甄蜜好幾天，言子郁對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話司空見慣。
他沒再繼續話題，轉而道:“小區裏安保措施很好，我有事，先回學校了。”
“好……”
等等。
學校？
甄蜜覺得這是個增進感情的好機會，收了低落的情緒，麻溜地跑進公寓樓:“我也要回去，學長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喊出來的嗓音在安靜的小區裏格外響亮。
言子郁想了想，擡起手腕瞧了眼手表顯示的時間，站在原地稍作等待。
不到半分鐘的工夫，甄蜜急沖沖地跑出來，半彎曲雙腿大口大口喘氣:“我好了，我們，走吧。”
言子郁看她這争分奪秒趕時間的樣子，心裏騰起一股異樣感，但沒有說什麽，踱着步子在前面帶路。
半路無話。
走出小區，兩人繞進一條長長的街道。
兩邊店鋪林立，不同風格的音樂飄出來彙聚在空氣中，點燃了這個平靜的夜晚。
甄蜜随意地左右瞧着，路過精品店時瞥見一對情侶在交頭接耳的說悄悄話，忍不住問言子郁:“學長，你有女朋友嗎？”
言子郁:“沒有。”
甄蜜進一步問:“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聞言，言子郁微頓了下腳步。靜默兩秒，他瞥了眼借着黑夜沒有掩飾期待目光的甄蜜，緩緩道:“長頭發。”
甄蜜低頭看看自己的中長發，心想頭發可以養長，不是問題，接着問:“還有嗎？”
言子郁答:“數學好的。”
那也不是問題，我可以好好學。
“還有嗎？”
“身高一米六以上。”
甄蜜:“……”
作者有話要說： 甄蜜:我他媽159！！！就差1CM！！！為什麽！！！
言子郁:原來不是155。
甄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