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受傷 “我不會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顧枕夜擡手解開了楚濟腳上的禁锢, 讓他能踉跄地走上幾步。
楚濟早便沒了勁頭,也随意顧枕夜會将他關到何處。
左不過是從一個陰寒冰冷的地方,挪到一個更為可怖之地罷了。
他卻未曾想到, 顧枕夜竟将他困在了一個半舊卻幹淨的宮宇之中。
顧枕夜擡手為這個宮殿下了唯有自己能解禁的結界, 又道:“在我查清到底是何人放你出來之前,你便先待在此處吧。事情了結之後,你出妖宮去到流放之地, 若能尋到你的族人就帶回來。當年我曾暗地裏差人護住了他們, 雖是不能讓他們如往常度日,但一條命總是保住了。”
楚濟本是落寞的眼光, 在聽得族人幾乎全部在世,頓時也亮了起來。
他忙不疊地跪下,即便仍被捆着雙手,卻依舊奮力地朝着顧枕夜磕了三個響頭。
顧枕夜虛空地扶他起來,又道:“好生住下吧。這幾日會有妖侍來為你送飯,将不對勁兒的皆記下。”
雲如皎在旁看了半晌, 終是想到了什麽,又道:“過會子我會給你送來追蹤香, 将其下在不同尋常之人身上, 我便會知曉其去向。”
楚濟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多謝……”
顧枕夜擡手将他身上的鎖鏈解了, 讓他得以在宮殿中自由活動。
沒旁的話語可囑咐,顧枕夜便領着雲如皎又回了揭雲殿去。
雲如皎一直注視着顧枕夜的行動,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顧枕夜的肩頭。
即便顧枕夜裝得再若無其事,可那也是生生地替自己挨了一擊的。
又怎會不疼?
顧枕夜似乎也感知到了雲如皎的目光所在, 兀自更挺直了脊背。
只是不小心牽動到傷口, 即便是他的身形□□, 可背對着雲如皎的臉上還是抽動了幾下。
雲如皎一直未曾察覺到端倪來。
但心底仍是不安。
故此,一入院門,得見顧枕夜遣散了所有等候的妖侍,又支起了隔音罩後——
雲如皎便頓時冷下了臉色,漠然到不容置喙道:“你的傷口,到底如何了?”
顧枕夜目光躲閃,卻并不開口哄騙雲如皎。
雲如皎抱臂于胸前,微微挑眉道:“若是不願,那便算了。”
可顧枕夜卻自其中聽得了淡淡的威脅意味。
頓時歡欣雀躍了起來。
雲如皎既是會此樣同他言語,那便是逐漸與他親近了起來。
這般的恩賜,他又豈有舍棄的道理。
他只佯作嘆息一番,拉下了自己的衣袖。
他比雲如皎高些,那砍向雲如皎脖頸處的風刃,堪堪落在了他的肩胛骨之上。
血肉綻開,深可見骨。
即便他一身玄色衣衫,亦是止了血。
可雲如皎摸上去之時,卻依舊被血污浸染。
雲如皎兀自心下一揪,忍不住抽動着疼。
他的指尖戰栗,卻是忍不住輕觸在顧枕夜的傷口之上。
見得顧枕夜下意識地一顫,猛然抽回了指尖。
他的聲調依舊是裝的冷淡,可卻也掩蓋不住的哆嗦:“很疼吧?”
顧枕夜随意一笑道:“不疼。”
雲如皎抿着唇,半晌又問道:“你為什麽……?”
“什麽為甚?”顧枕夜幹脆全然将自己的血衣脫下,別着手想要為自己療傷。
其實不過是皮外傷,多用些修為便抹平了。
只是當時顧不得此處,想着他的皎皎便也不疼了。
“為什麽要為我擋着一遭?你分明能直截了當地殺了他,并不用……”雲如皎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憶起那日顧枕夜與江寒酥的交戰,只是不想再覺得顧枕夜是為了讨好自己罷了。
顧枕夜牽了牽唇角,坦然道:“也并無什麽旁的原因,只是當時腦海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你不能受傷罷了。若是我對他出手,那風刃即便偏斜,卻還是會擦過你的身體。我舍不得……”
雲如皎緘默不語。
目光虛虛地盯着顧枕夜的傷口,卻是一動不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指尖都是發涼無意識的。
也許當真如顧枕夜所言,他向來不在乎說得是什麽,只盡然在做上。
只是這樣的念頭,叫他與顧枕夜之間的誤會太多太多了。
他舔了舔唇角,兀自轉身自衣櫥中拿了亵衣到顧枕夜的跟前。
顧枕夜要自他手中拿走這幹淨的亵衣,卻被雲如皎抱得更緊了幾分。
雲如皎抿抿唇,又道:“先療傷。”
顧枕夜随意地将自己的妖力覆于其上,又對雲如皎說道:“皎皎莫怕,不過是看着嚴重了些,傷不到筋骨的。”
只他卻陡然感覺到一股純淨的靈力也攀附其上,不用回首,他便知那就是雲如皎。
他彎下了眉眼,指尖劃過之處傷口逐漸愈合。
至終了,便是連一絲半點的痕跡都未曾留下。
雲如皎多看了幾眼,這才放下心來。
他見得顧枕夜穿好衣衫後,又道:“下次莫要這般了。”
顧枕夜卻是搖頭,直接拒絕道:“不會再有這般了,皎皎,這輩子我不會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不會再有下次了。”
雲如皎聽他說得信誓旦旦,也便全然當了真。
眼前人多是光做不說,如今親口許諾了,恐怕會更守着這句承諾吧。
雲如皎深深地嘆了口氣,又問道:“說來,你上一世可曾經歷過此般的行刺?”
顧枕夜當即便搖頭道:“未曾。我上輩子連西宮是甚都不大清楚,如何會在此處遇襲。當真是如你所言,好似一切都不相同了。”
他這般說着,心中卻是惴惴地含着一個念頭——
究竟是這個六界不同了,還是他所想這個六界合該不同了。
只這念頭一閃而逝,叫他捕捉都困難。
哪有那般湊巧之事?
顧枕夜将那脫下的血衣一把火燒了個幹淨,并不叫任何人看出他曾受過傷的端倪來。
又是招了妖侍入內,預備着一批批的排查過去。
雲如皎委身于屏風之後,并不打算正面參與進此事之中。
但那處地方,卻是最好觀瞻每一個妖侍表情的位置。
只是好似誰人都有古怪,卻誰人都如常一般。
他能瞧見一直垂着頭不語的,亦是能看清以為自己藏得嚴實,卻自顧自尋找他這個所謂“妖後”蹤跡的。
只是挑不出個非比尋常的來。
顧枕夜未曾聽得他的指示,只安排了幾組人去楚濟現下所在的宮殿送飯。
見所有妖侍們都出了揭雲殿,雲如皎方才從屏風後走出。
他對着顧枕夜搖了搖頭道:“并無任何異常。”
顧枕夜後仰半躺在他的寶座之上,又道:“早便猜到了,我甚至懷疑那所謂的妖侍,是從外面入妖宮的,而非妖宮中人。若是如此,妖宮的守衛便是如同無物了。”
那此人到底是誰?
又有何目的?
雲如皎揉了揉酸脹的額角。
他這幾日未曾休息好,如今卻也當真是困頓了。
顧枕夜當即便察覺到了他的疲累,說道:“皎皎,早些休憩吧。我去偏殿,不會很遠。若是有事,喚我即可。”
他看着雲如皎皺起的眉頭,還是又道:“算了,我還是在你身邊留我一絲妖力,可好?這樣即便你發不出響動,我也能迅速察覺到你的異常。皎皎,如今這般瞧着,妖宮也算不得安全,我實在擔心你……”
他為自己尋了個萬無一失的理由,又怕雲如皎再不願意,心房被揪了起來。
可卻未曾想到雲如皎這般答應得利利落落,只道:“不若去尋個什麽法器,将你的妖力注入其中,你也更安心些。”
雲如皎想了想,自發中拔出了那根玉簪。
倏地青絲如黑瀑般披肩,幾縷落在了他的臉頰。
他将發簪遞到顧枕夜的面前,說道:“想來這是極好的,我日日挽發也少不得他。”
顧枕夜從善如流地向其多灌入了幾分自己的妖力。
雲如皎拿回玉簪後,并未曾再挽于發間。
而是緊緊地捏在手中,似是想了想,又将其置于自己的玉枕之下。
顧枕夜又多囑咐了幾句,便入了偏殿。
他未曾再召妖侍,恐其多嘴多舌,只自己一個人微微收拾了一番。
這地方遠比那個茅草房好上許多。
再者梧桐樹頂他都能住的舒坦,只要能看着他的皎皎,他便再無所求了。
顧枕夜自窗邊瞧着雲如皎房中燈油的光亮。
繼而吹熄了幾盞,恐怕只留着床前的罷了。
眼見着最後一盞油燈熄滅。
顧枕夜卻是忽而想到了雲霁月的那句:“你以為你們真的能逃離嗎?”
是為何意?
他想不明白,卻嗤笑出聲:“總不能是我們一睜眼,又回了那小院去吧。”
既是沒個頭緒,他也不想了。
如今雲如皎枕着他的妖力入眠,他也阖上雙眼,好生歇息了。
他一覺睡得并不算十分沉。
只是本夢半醒間,他聽到了什麽聲響。
可雲如皎枕下的玉簪卻并無異常,他也便未曾多心。
一夜無夢。
直到清晨的陽光漫漫灑在他的身上,他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只是驟然間的清醒,叫他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不是那個熟識的小院,又是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顧枕夜還是夠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