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從廚房裏出來試圖問雪筱拿番茄的紅毛不幸聽完整個過程。
随後看着雪筱蹲下身去, 內心震驚。
老大這是……哭了嗎？
紅發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壓低了聲音說：“老大……你還好吧？”
雪筱擡眼看他，紅發這一看就覺得不好。
眼眶紅紅的，臉上滿是淚痕, 一手還捂着胸口, 似乎很是難受。
雪筱咬着唇起身, 走到廚房靠門蹲下, 身旁是已經死去的小番茄。
她不好。
一點都不好。
洛清風對她的恨意清零了。
這白癡, 笨蛋, 傻瓜！
雪筱狠狠地揪了一把枯番茄枝, 哭着說：“這世上怎麽會有他這樣的爛好人, 就他這種連危急關頭背叛自己, 推他進喪屍堆裏死過一次的人都能原諒的傻子, 他真的能活到大結局嗎？！”
紅發被她哭的手足無措，想安慰吧又被她這番話說的有點懵。
雪筱心态崩了, 心裏憋得超級難受，這會對着紅發瘋狂發洩吐槽：“他到底是什麽絕世傻逼！怎麽能說原諒就原諒？我又沒被打中心髒，也沒有缺胳膊斷腿，就一點點小傷，他怎麽就能心軟了？你說，怎麽可以這麽快就心軟還原諒我了！”
“我可是差點就害死他了, 不, 是已經害死過一次了, 還表麵說着全世界最喜歡他，結果轉頭就把人推出去, 這種卑劣惡心的家夥為什麽要原諒她！”
紅發心想果然是太傷心了，發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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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組織了下措辭, 安慰道：“老大，可能大哥他眼裏隻有你的優點，沒有這些缺點。”
“你叫誰大哥！不準叫！”雪筱瞪他，拿着手裏的番茄枯枝指着他兇道，“他這麽傻配得上大哥這種稱呼嗎？叫他傻大個還差不多！”
紅發連連點頭，“好好好，不叫大哥，叫傻大個，傻大個！”
打着哈欠出來的盛媛茫然地朝兩人看去，“誰是傻大個？”
問完又看見哭兮兮地雪筱，忙過去問：“清音怎麽啦？誰欺負你了！”
這話竟然說的有幾分霸氣。
雪筱看見她，鼻子一酸，伸手抱過她哭道：“姐——那個白癡笨蛋傻瓜說不恨我了，他說不恨了，為什麽不恨？這麽讨人厭的家夥，還那麽狠心地對他，為什麽就不恨了！”
像個難過的三歲小孩，幼稚又無所顧忌地抱着盛媛哭着。
盛媛抱着她，輕拍着她的背說：“清音一點都不讨人厭呀，我們清音最可愛，最善良了。”
“善良什麽，我當初可是連你也丢了。”雪筱抹眼淚。
“清音不是來找媽媽了嗎？”盛媛目光溫柔地看着她，溫熱的指腹輕擦着她臉上的淚，“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
紅發在邊上點着頭說：“對對，姐姐說的對。老大，咱們換種方式想，大哥……洛清風他說不恨你了是好事呀，他放下了仇恨，老大你也向他贖了罪，兩人心結都解開了啊！”
雪筱擡頭，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紅發被她看得後背發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說：“不、不是這樣嗎？”
雪筱說：“換做是你，你會傻乎乎的原諒這樣的人嗎？”
傻乎乎三個字已經表明了她要的答案。
可紅發認真地想了想，說：“會。”
雪筱怒道：“那就是你傻！”
“畢竟是喜歡的人啊，如果我真的超級超級超級喜歡她——是沒法恨太久的。”紅發攤手，滿眼無奈，“更別提她後期知錯能改，後悔不已，變得善良，還替我擋子彈——”
話還沒說完，就被雪筱扔了一臉枯枝。
紅發識趣地閉嘴，起身去廚房：“老大我做晚飯呢！分手有什麽啊，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可以再給我兩個番茄嗎老大？番茄不夠了。”
雪筱将番茄朝他扔去。
“好嘞！”紅發帥氣地接住，回廚房忙起來。
盛媛幫她擦着眼淚，皺着眉頭神色嚴肅地說：“清音，你別聽那個怪叔叔瞎說，你不要早戀知道嗎？”
雪筱笑不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抱着膝蓋蹲着，姿态乖巧。
“這樣我以後拿他怎麽辦？本來就有點喜歡又心動，已經手下留情了，他還來這一出。”雪筱悶聲說，“非要我再騙他一次嗎？”
哪怕她真的成功了，可雪筱卻莫名覺得後果難以承受。
甚至有些害怕。
再來一次，洛清風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雪筱紅着眼，低頭看自己的手掌心，幽幽歎息。
任務麵板又回到了《男主的白月光》進行中。
“真的……有那麽喜歡嗎？”
已是開春的天，白日豔陽高照，入夜後溫差卻很大。
涼涼的夜風吹在臉上，提神醒腦。
洛清風回來後，沒進屋去，而是在離住房稍遠些的樹下站着抽煙。一根又一根，白色的煙霧缭繞，他背對着碼頭的方向，視線所及是黑漆漆的山林。
那顆子彈還在他另一隻手中握着，已經變得滾燙。
他腳邊的小板凳上坐着正在研究晶核的江毅。
梅一川打着哈欠從屋裏出來，遠遠地看見樹下的兩人，心中咯噔了下，悄悄熘了過去，正要打招呼時，聽江毅溫吞開口：“抽煙有害健康。”
梅一川頓住。
洛清風叼着煙，漠然地看向夜色深處，沒有反應。
江毅又道：“抽煙也解決不了你煩惱的事。”
洛清風嘲笑道：“我煩什麽？”
江毅慢吞吞地說：“我之前掉了東西，回去找的時候，不巧聽見了。”
什麽？聽見了什麽？有什麽是我這個好兄弟沒聽見你這個情敵卻聽見了的！
梅一川豎起了耳朵。
洛清風神色微頓，垂眸看向江毅。
江毅求生欲十足地轉回視線看着手裏的晶核，狀似一本正經，話裏溫柔的說：“雖然不知道兩位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但之前在水下的時候，看得出來你很在乎盛小姐。”
洛清風：“你說話小心點。”
“我已經很小心了。”江毅說，“但我還是覺得，你跟她說放手，卻又回來抽煙自虐，言行不一。”
“自虐？”
“抽煙就是自虐。”
“聞不來就走。”
“走不了，隻有這邊有足夠的光亮看晶核。”
偷聽的梅一川：“……”
江毅捏了捏晶核，說：“而且，你看上去需要跟人好好談談。”
洛清風抿唇，指間夾着煙點了點，輕輕吐息，“談什麽？”
江毅想了想，說：“我以前也有個很喜歡的女孩子，是我同一個研究院的師妹，喜歡粘着我，很可愛。”
梅一川瞪大了眼，心說你初戀不是女主嗎？這個師妹是哪來的？！
“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師妹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女孩子。她剛來研究院的時候，就一直跟在我後邊師兄長師兄短，每天都跟着我跑這跑哪。”
“時間久了難免有些心動。”
洛清風點着煙灰，靜靜地聽着，沒再抽。
江毅看着掌心裏瑩瑩發光的晶核，輕聲說：“但那時候心高氣傲，又想着事業有成後再去想戀愛的事，結果給了別人機會，把師妹搶走了。”
“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很後悔，後悔的自閉了好幾周，幹什麽都沒了力氣，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
“剛說服自己放手，末世就來了。”
“巧的是，師妹跟她男朋友在末世的時候走丢了，偏偏被我找到。”
江毅說到這笑了下，鏡片下眼依舊溫柔，緩緩朝洛清風看去，“我以為自己已經放棄了，可每天聽着她的聲音，看着她蹙眉擔心別的家夥，不顧一切也要找到那個人，最終又哭又笑地跟對方相擁時，才發現做不到。”
“要怎麽放棄自己喜歡的人，太難了。”
“哪怕已經過去了很久，偶爾想起來，依舊會後悔。”江毅說，“所以我不想看見別人也跟我一樣，因為錯過而後悔，明明有的是機會，卻視而不見，故意走了別的路，到頭來跟對方越走越遠，最後再也沒有可能。”
夜風再次吹來，冰涼刺骨。
洛清風指間的煙已經到頭了，煙火在夜色中悄悄掙紮了幾秒，最終逃不過熄滅的結局。
他扔了煙，看向另一隻手中的子彈。
江毅柔和的聲音随着夜風而來：“你被異魁攻擊的時候，為什麽那麽多人，偏偏是她不顧一切而來救了你？搞不好真的會死，但沒有第二個人會這樣做了。”
梅一川聽後，在心裏土撥鼠尖叫。
誰說沒有！我！我就會！
“說這麽多，就是告訴你，煙，能別抽了嗎？”江毅真誠地看向洛清風，“要麽放手後悔，要麽別讓自己後悔，總之，抽煙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洛清風瞥了他一眼，當着江毅的麵，動作熟練地從煙盒裏又拿了一根出來放嘴裏咬着。
江毅：“……”
你媽的。
江毅擡手扶了扶眼鏡，正準備再開始新的說法，卻見洛清風叼着煙，邁步朝夜色中走去。
他愣了下，看了看洛清風離去的方向後，無聲一笑。
梅一川也看見了。
他一邊在心裏土撥鼠尖叫，一邊瘋狂拍牆。
我靠真他媽絕了！
之前還以為洛清風是要收情敵當小弟，以兄弟情感化對方，結果反被未來的情敵說服，去追了別的女人！
梅一川上去拍了拍江毅的肩膀，眼角輕抽地問道：“你那個師妹，真的存在嗎？”
江毅愣了下，慢吞吞地回：“存在于剛才的故事中。”
梅一川：“……”
夜色已深，雪筱滿臉意難平地吃着番茄炒飯，眼睛還紅紅的。
外麵的警報器響了起來，紅發立馬起身出去查看，兩秒後又回來，驚恐道：“老大老大老大！他他他又回來了！”
誰？
洛清風？
雪筱一口飯還沒咽下去就出去了。
她站在船頭，鼓着腮幫子看他，像藏食的倉鼠，眼睛還紅着，可可愛愛。
紅發跟盛媛捧着碗躲在後邊排排坐，都眼睛在看碗裏的番茄炒飯，耳朵卻等着聽兩人的對話。
洛清風看着她紅了的眼，五指微微握緊成拳。
雪筱吸了吸鼻子，幽幽說：“我還在吃飯，你能不能等會再說？”
她怕聽完紮心的話都沒力氣再吃了。
洛清風：“不能。”
雪筱想哭，麵上鎮定道：“那你快點說。”
洛清風抿了抿唇，黝黑的眼朝她看去，聲色沙啞地問：“你要分手嗎？”
雪筱愣住。
啊，對了，他們從沒說過分手兩個字。
雪筱似乎能聽見此時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身體裏的血液都在沸騰着，骨骼與血肉都在狂妄地叫喊。
“不要。”她說，“我不要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