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幕後黑手的角度看, 事情便是這樣的:
四方花匣的主人——也就是巨大蜘蛛精,用這花匣中的一種花擴大所有蜘蛛的身體, 讓這些小蜘蛛啃噬蛛網森林的樹木, 以便解開自己身上的封印;
但是長期取用花朵,花匣資源枯萎,于是蜘蛛精與暗憑欄聯手, 讓暗憑欄的秘境直通蛛網森林。這樣的話,只要修士進入暗憑欄的秘境,就定然會進入蛛網森林。
于是, 花茵成了暗憑欄的獵物。
從受害者花茵的角度看,事情便是這樣的:
江城城主江海濤,被暗憑欄所殺後, 暗憑欄假扮成江海濤,放出一只妖物,引花茵來江城。花茵殺死妖物,意外發現了江城海岸的秘境入口, 随即帶人進入;
誰知, 此地居然是一位大能所構築的秘境, 為了不引起大能注意,花茵便利用秘境中的傳送陣, 傳至蛛網森林;在蛛網森林中,她發現四方花匣, 探索時花匣打開,将她吸入浮生花花圃;花茵陷入沉睡,若無人喚醒, 死亡後身體會作為養料, 滋養花匣。
至于暗憑欄一個化神期高手為什麽要給元嬰期的蜘蛛精找糧食, 便不得而知了。
“要不你問問你那龍衛,”陸崖岚若有所指挑眉,“說不定他比你知道。”
“……師尊,”莫天權嚴肅道,“他沒有瞞我,他也不是普通龍衛。”
“怎麽,他會飛?”
“不是……”莫天權反駁,紅着臉說:“以後……就不是普通龍衛了。”
陸崖岚靜靜看自己徒弟的表情片刻,收起那抹玩笑,神色淡漠的問:“你的心思,同他說過嗎?”
莫天權臉更紅了,小聲道:“沒、沒有……”
“還算聰明。”陸崖岚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笑道:“若高興了便逗着玩玩,不高興了還是你的龍衛。別給他名分,落了口實,到時候不知好歹,以下犯上。”
莫天權表情一變,愣道:“什麽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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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根本沒反應過來,陸崖岚臉一黑:“你別說你只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從未說過。”
莫天權忙說:“不是的,我現在不說是因為他也喜歡我……他只是自己不知道……我想等他先跟我說……”
陸崖岚面色更加陰森:“他還敢喜歡你?”
莫天權面色一紅,點點頭。
陸崖岚陰陽怪氣:“那你不如叫他進來問問,要是他真喜歡你,為師做主你們今日成親好不好?”
聽陸崖岚這樣說,莫天權臉色漲紅:“真的嗎!我、我現在還小,可以先問問他……”
他敬重陸崖岚如同敬重嬴棋,在莫天權眼裏,兩人都是自己長輩。面對長輩,他難免有些幼稚。
見他支支吾吾後還真敢走,陸崖岚沉下臉:“你給我站住。”
待莫天權疑惑站住後,陸崖岚微怒:“三年過去,還是個孩子心性。師兄門下出來的弟子居然整日胡思亂想,有辱師門,不如多些用來修煉!你才多大,懂什麽情情愛愛?若你真是嬴氏子嗣,敢說出這般沒大沒小得話,怕不是要被老祖宗打斷腿。”
突然被陸崖岚訓斥,莫天權不解的小聲頂撞:“我不是妖族,我也不屬于妖界,憑什麽要守你們的規矩?”
“就憑我是你師尊!”陸崖岚猛的一拍長桌,“就憑你現在站在妖界地盤,就憑你莫名其妙喜歡的是個從小看你長大的妖!”
對莫天權這種有辱家門的想法,陸崖岚持零容忍态度。
莫天權被吓得一震,猛烈的喘了幾口氣,氣道:“我現在就和他說!他也喜歡我的!”
“呵。”陸崖岚冷笑,“你不必同我置氣,也不用刻意向我證明什麽。我只勸你,你要真喜歡狼,讓楊芊芊給你找幾只,什麽樣的都行,何必動你身邊的龍衛?他再瞞着你什麽,也不可能害你,這樣的下屬可難找。”
“他不是我下屬!”莫天權堅持說完,随後轉身便往外面走。
“你給我回來。”陸崖岚面色一沉。
莫天權沒停。
陸崖岚皺眉彈指,靈力劃過指尖。待莫天權打開屋門,屋外竟是一片茂密的翠綠雨林。
他一愣,猛然回頭,身後竟然也是無邊的叢林。
莫天權對這突然出現的雨林怒道:“師尊!放我出去!”
陸崖岚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就自己在為師的秘境裏好好反省,為師是為了你好。大道無情,你要做世間最尊貴的人,就不能被這種幼稚思索擾亂心神。”
莫天權一言不發,自眉心召出白仁,想要直接破開空間。
誰知,白仁剛現身,就好像被什麽力量牽扯住,只往上飛。莫天權趕忙握住劍柄,僵持片刻,白仁脫手而出,飛向空中消失不見。
陸崖岚無情的說:“白仁為師先收下了。等五年之後,你會感謝為師今日之舉。”
任憑這位魔龍有多麽尊貴的血統,此刻都不過是個金丹期大圓滿的小修士。這個小家夥放在陸崖岚這等化神期修士眼中,簡直不值一提。
待強行把這只小魔龍安頓好了,陸崖岚起身理理袖子,悠閑走向屋外。
他推開門,曲隆就靜靜跪在他身邊。
見有人出來,曲隆擡頭看了一眼,見是陸崖岚,他便往陸崖岚身後望。
陸崖岚負手道:“別看了,他走了。”
聽到這話,曲隆微愣,思索片刻後,站起身來拱手道:“敢問陸峰主,主上臨走前可有吩咐。”
“你可真敢問,”陸崖岚随口道:“他沒用血契和你說?”
曲隆疑惑:“不曾。”
“噢?那就奇怪了,他可常常同鐵戎這般交流。”
“主上若有事,會來書信。”
“真的假的?”陸崖岚狀似驚訝,“都到金丹期了,還用書信?若被人截下,可是有些棘手了。還是說……你們二人,确實有什麽嫌隙?”
話至此時,陸崖岚認真盯着曲隆神情,想找出曲隆任何可疑的情緒波動。
果不其然,曲隆垂眸,眼神不自然的閃躲了片刻,才面無表情道:“主上良善,從未罰過在下,亦未曾動怒。”
陸崖岚抿嘴一笑,自知自己已敲打到位,這龍衛應當不會有什麽特別想法,便擡腿離開,“哦對了,”他冷漠回頭,“把四方花匣裏的人都放出來吧,這功勞還是天權的呢,你可別忘了。”
說罷,他不等曲隆回應,轉身走了。
待他離開,曲隆邁步踏入前廳找了一圈,發現莫天權确實不在此處後,從儲物袋中掏出四方花匣,皺了皺眉。
——主上明知自己不會打開此物,為何不辭而別。
莫非……主上真的在生自己的氣?
想到此處,曲隆一愣,握着花匣的手一緊。
是啊,自己知道暗憑欄真實身份,卻一路上都不曾告訴主上半分,主上自然生氣。更別提自己已無形中讓主上失落數次,更是錯上加錯。
他心中有些焦急,想着趕緊完成這件事,于是硬着頭皮在江城問了一圈,也沒有人知道怎麽打開花匣。他本想去找陸崖岚,結果江城侍從說陸崖岚忙碌,不能見他。江城海岸上的秘境入口也沒了,曲隆連回去威脅那蜘蛛精都沒有辦法。
無奈,他只能拜訪許久不見的嬴棋。
正巧嬴棋在學堂教書,曲隆等到黃昏,嬴棋從學堂內出來,笑眯眯看他:“往日也不見你回來,今日怎麽突然來了?”
曲隆拱手:“求先生幫我。”
“何事說的這麽嚴重,”嬴棋托着他手腕扶他起身,“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你說說看。”
曲隆便拿出四方花匣,直言自己無法打開。其中可能有十幾位妖族困在其中,生死不明。
嬴棋拿着花匣左左右右看了一會兒,上上下下晃了幾下,“……這個,應當是魔族工藝,得用魔族功法才行。你為何這麽焦急,難道天權困在裏面了?”
“屬下是……奉主上之命。”
“既然是他的命令,你讓他打開吧。魔族功法,他應當更為熟練些。”
嬴棋笑着将四方花匣遞給曲隆,曲隆接過,面露難色。
嬴棋奇怪道:“怎麽了?”
“在下……”曲隆抿嘴,“惹了主上不快。”
嬴棋哈哈一笑,“真的嗎,怎麽做到的?”
曲隆有口難言,最後只說:“在下隐瞞自己曾認得一人,可那人是整件事的幕後真兇。”
“噢……”嬴棋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揣手說:“天權生氣,恐怕不是因為覺得你不忠。很可能是他覺得你對這個幕後真兇莫名維護,所以心理不平衡了吧。曲隆,你太耿直了,完全沒法理解天權別扭的小性子。”
曲隆沉默。
見他為難,嬴棋哈哈一笑,“進來吧,我幫你,說不定過一會兒那小崽子就急急忙忙趕過來了。”
兩人進了嬴棋房間,一同研究如何打開這四方花匣。
自日暮西沉到月明星稀,嬴棋桌案上的書越來越多,筆記也越記越長。至旭日東升,嬴棋伸了個優雅的懶腰,捧起桌上冷茶,用靈力微熱後,走至床邊,感嘆:“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不過,誰又能知道他三十年前在玉雕鎏金的宮殿輔佐北境帝王,三十年後居然在一方小村落教導魔龍幼崽?當真是人世無常。
只是他感嘆的句子靜靜落至地上,沒有得到回應。
這倒是有些異常,故而嬴棋轉身望去,發現曲隆趴在桌上,《奇》放在手邊,早已陷入睡眠。
龍衛警惕性極高,一般不會在外人面前睡着。嬴棋好奇走過去,低頭看了看曲隆平靜入睡的表情後,擡手探他脈門。
靈力枯竭,內息紊亂,神魂已至極限,不得不休息了。
看這樣子,不像打鬥,倒像為人調息,把自己折騰累了。
曲隆這性格,能為誰做到這一步,顯而易見。
嬴棋一笑,把茶放下,反手脫下自己外衣披在曲隆身上,淺笑道:“那小崽子現在哪能知道你真心。讓你多為自己想想,你是半點沒聽。”
他趁機揉了揉曲隆狼耳,“……別走我的老路就行。”
待曲隆從貴妃榻上睜眼,已是正午。他起身時,蓋着的衣袍滑落,曲隆趕忙接住,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睡着了。
明明是他來找嬴棋幫忙,結果自己居然在一邊睡大覺,他心中有些窘迫,起身将嬴棋外衣折好後放回榻上。
房間另一頭書桌上,嬴棋留了紙條,說自己去學堂教書了,四方花匣的開啓法決就在旁邊紙上,讓曲隆等他回來再試。曲隆本不想再多勞煩他,誰知嬴棋像是有先見之明一般,在紙條末尾說“要是我回來時你不在,下次我可不幫你了”。
留言最後,還畫了個小笑臉。
曲隆沉默站了片刻,最後還是乖乖坐下了。
他本以為要等到黃昏,誰知剛至下午,嬴棋就回來了。
“學堂今日早放學。”嬴棋一笑。
曲隆忙起身拱手:“嬴先生不必為我這般。”
“怕你等急了。”嬴棋也沒多說什麽,直接走到桌邊,拿起壓在四方花匣下的一張紙條,“花匣四方,各有不同術法。這幾種是我猜的,不一定對,也不知道會開哪一側的,所以我讓你等我回來。”
曲隆湊上前看了看,也沒看出所以然來,“四方花匣中,只有鬼界浮生花對妖族有影響,只需閉氣即刻。”
“原來如此,那我先試試。”嬴棋點頭,笑得像是要把曲隆暗殺掉:“若是功法沒用,鬧了笑話,你就當作沒看見。”
曲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