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2(修)
? 在周刑還是個糯米團子的時候,紮着羊角小辮,夢想是當一個大英雄。
當所有小夥伴嘲笑自己沒有媽媽的時候,大英雄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壞孩子打倒,然後将那些壞人踩在腳底下讓他們臣服,喊她一聲“大英雄”。
大一點的時候,她稍微乖順了起來,将總是亂糟糟的頭發梳得服服帖帖的。然後系了圍裙,乖乖的在家學做菜,做爸爸最喜歡的紅燒肉,等爸爸回家吃飯。
只是爸爸總是工作很忙,總是不回家,也總是喜歡換女朋友。他的那些女朋友也會燒好吃的紅燒肉。
然後周刑扔了她的小圍裙和一群将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家夥們做朋友。
長成少女的時候,周刑來了B城,夢想是嫁給溫榕。做他的妻子,為他做好吃的。學習如何做個賢妻良母,圍在他身邊不停地轉,要當他一輩子的小尾巴。
十八歲的時候,讓她一夜蛻變的成年禮是溫榕的巴掌,那一巴掌有多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頭“嗡”的一聲被打偏了過去,似乎牙床都被打松了,口腔內側被牙齒磕出了血,白皙的臉上是紅彤彤的巴掌印。
就算是那個時候,周刑還是讨厭不起來溫榕。
從小夢想做大英雄的人,忘記了“英雄”膝下有黃金的道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求他原諒他。
那個時候的他眼神冷冽的可怕,對待她像是看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說,“拿開你的手,髒。”
周刑不停地說我錯了,我願意彌補你。真的!我心甘情願去坐牢。到死我都會償還你的。
換來的是溫榕的面無表情。
再後來,都是些記憶起來扭曲的碎片:周刑主動報了警,告訴他們自己殺了人。然後有着冰涼冰涼觸感的手铐鎖住了自己,也鎖住了自由。
溫榕做了筆錄,沒有出庭。案子不是正當防衛,而是過失致人死亡,被關了三年。
期間溫榕沒有來看過她一次。周刑時常望着鐵窗外面的藍天發呆,幾乎沒有開口說過話。她不合群,一直在挨打,也從未還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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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間她面目全非,等待着她夢中的王子來給她救贖。
沒有,一直都沒有。
出獄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
她穿着的那件單薄的襯衫是入獄前的那套衣裳,縮在門口瑟瑟發抖,沒有人來接她。
彼時的溫榕早就不是那個只是在校園裏口口相傳的美人兒,更不是那個在周屋裏藏着的溫美人了。他和新晉的小天後在攝影棚裏拍攝着濃情蜜意的畫報,小報上時常傳出他和各種新女朋友的緋聞,他從溫榕變成了電視熒幕上炙手可熱的star。
将那個記憶裏只敢默默忍受父親毒打的少年,和自己一起在薄霧清晨的早上一起喝豆汁兒的少年,和自己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少年的所有幻象攥在了手心裏,揉碎了,消散了。
年輕的周刑站在空無一人的門前,長嘆了口氣,暗自下了決心:如果他的願望是一輩子都不想看見她。那麽她就躲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會找他。
只是作者總是喜歡和他們開玩笑,七年之後,又相遇了,又糾纏了。
周刑自嘲,都怪自己對不屬于自己的那些東西起了貪念,仗着自己那些剪不斷的癡纏才落得了現在這般人人口誅筆伐的下場。
她拿着備用的鑰匙,進了在醉江南star專屬VIP房,那裏曾是溫榕金屋藏周姑娘的地方。
從及地的玻璃窗往下張望,小城入夜沒有像京城那樣的燈火輝煌,只是偶有幾盞路燈,幾個匆匆趕路的行人。
周刑沒有開燈,摸黑坐在靠窗的沙發上。
江南的五月天已經是随處可見的短袖衫小短裙,空氣裏很是悶熱,但周刑的心裏是數九的嚴寒。
她安靜地坐在那裏等他,就像生了根一樣等了很長時間。
夜半,溫榕帶着一身的酒氣被醉江南的小開給嫌棄地領回了屋子,開了燈,被坐在角落裏的周刑給唬了一跳,罵咧出來:“吓死老子了,不帶半夜當鬼的啊!”
周刑裝作若無其事的回罵道“怪你眼瞎啊!”
身體卻是很乖順地站起來,将溫榕的長胳膊擱自己的肩上。
于威廉一股腦将溫榕往周刑這邊推,嘴巴還唧唧歪歪的:
“有你這麽求人的麽?”威廉啧啧了兩聲,翻了個白眼,“這家夥這幾年酒量可是給練出來了啊,要不是有心事,自己在那邊兒灌着悶酒,我還不一定能灌醉他呢!”
他朝着周刑邀功,“你都沒瞧見!約他喝酒的時候洛小煙的眼神跟個狼似得!要不是尤娜今天轉了性子,知道我的意思,攔了洛小煙,那個女的不然肯定是要将你們家溫榕往自己的屋子裏抗,到時候來個酒後霸占溫美人清白什麽的!”
周刑扶了溫榕進了屋子扔到了床上笑着說,“那你就不怕我玷污他啊?”
“得,就我還不知道你們兩個的尿性?!”
于威廉嘴上雖是笑,但眼裏都是真摯,“愛的死去活來的非對方不行。你我就不說了,就溫榕這個家夥,真是誇張!”
又啧了兩聲,“和洛小煙在一起N年,就連摸個小手,親個小嘴都不行,甚至都聯系心理醫生了,在我看來這可是病得不輕!”
周刑想到了什麽,連忙擺起手來笑得有點心虛,“我和他沒什麽的!”
“呸!前些天這家夥一副笑起來古怪□□春風得意滿足的不得了的樣子,我就知道肯定是童子雞開了葷了,瞎子都看得出來!”
周刑聽了這話倒顯得尴尬了起來,擡起來一腳就踹到了醉酒的人的屁股上,溫榕悶哼了一聲,摸了摸自個兒的屁股呓語,“周猩猩!別鬧!”
轉個背,又接着睡過去。
兩人聽到了呓語,都楞了一下,周刑頗有些尴尬,而威廉臉上露出點無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刑。
“人我給你送到這裏了!你也知道我其實挺喜歡你的。現在一個好朋友一個心上人。得!眼下看你倆膈應着呢!我先走了昂,咱可是個大忙人,京城的事兒可多着呢!”
“你們倆這麽在乎彼此,有什麽坎兒是熬不過來的是不是!”揮了揮手,威廉和她告別“我走了啊!”
他将那個“走”字咬得很重,周刑知道了他的意思,死乞白賴的上前給了于威廉一個擁抱,雙手輕拍着他的後背,眼淚含在眼眶裏,“鱷魚,謝謝你。”
于威廉沒舍得撒手,有點貪戀這個擁抱,嘴巴皮子确實不依不饒,“周猩猩,你個傻蛋!喜歡我多好啊,哪裏還有那麽多糟心事兒!”
周刑笑嘻嘻的自嘲,“對啊對啊!都怪我是個膚淺的,就喜歡長得好看的。當初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沒想到鱷魚能成俊公子,不然我肯定得貼上去。”
于威廉噗嗤一笑,将周刑給推了開來,“行!就你會臭貧。走了走了,兩個糟心的,眼不見為淨。”
周刑點點頭,目送于威廉離開,那小子三步兩回頭的還有些不舍得,終是走了回來,非常認真地和周刑說:
“周猩猩,你不要怕,要是碰上了什麽事兒,你只一個電話,我都會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的。不為別的,我們至少還是最好的好朋友對吧!”
周刑用力地點了點頭,一肚子話也只得諾諾的憋出來一句,“鱷魚,謝謝你。”
于威廉撇下了兩個不省心的走了,留下了倆冤家。
一個黑屋子,兩個傻孩子。
溫榕的酒實在是多了,夜半折騰許久,吐得亂七八糟,酒後無品,什麽話都能說,一直折騰到周刑精疲力盡昏睡過去。
本以為還能指着他酒不是很多,能面對面心平氣和的詳談,依照溫榕爛醉如泥的狀況,沒到第二天是不會清醒的。
周刑不要臉,貪戀溫美人的美色,本來是趴在床邊守着的,睡迷糊的時候難受,循着本能爬上了床,又躺回了溫榕的身邊,兩人在睡夢中依偎,貼近,找了個最契合的角度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周刑醒了,酒鬼還在昏睡,骨子裏的奴性又出來了不是?巴巴做了午餐擺在了床頭前,盯着睡美人打量。
那天2008年五月的某一天中午,忽然之間天旋地轉,地動山搖。周刑護着昏睡中的溫榕在自己的身下,坍塌的房子下,兩人一同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