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在花花草草中看你

? 常常懷疑,哪裏是真的浪漫,哪裏只是堆積起來的幻想。

朱點點被奪命連環call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接起電話。

“點點啊,你在幹什麽啊?”是林浩略帶福州口音的聲音。

“我去,林浩!還能幹什麽?我睡覺啊!”點點有些惱火,她瞄了一眼牆上的鐘,才淩晨四點,透過窗戶,她發現青島還處在黑暗狀态。

“我有感情危機了!我睡不着啊!”林浩抱怨說,他聽起來很着急。林浩一向淡定,這次竟然半夜打那麽多電話來,那問題可能就不小了。

點點揉揉眼睛,開起床頭燈,坐起來,說:“怎麽了?是和小圓子還是和小順子?”

“小圓子,”林浩毫不猶豫說出一句。

小圓子是通過林浩室友認識的,長的很漂亮,而且每次也答應林浩晚飯的邀請,可她和林浩眉來眼去近一個月,都不讓林浩碰她一下子。林浩要制造浪漫,牽牽手什麽的,都被小圓子狠狠拒絕。點點曾經勸林浩張大眼,小圓子很可能對林浩并沒興趣,很可能林浩只是她的衆男友中的一部分,但是林浩不死心,還是以非常暖男的方式,關心,依着小圓子。這不,小圓子嘗到甜頭,就開始放縱了。

“這妞,我今晚邀她出來吃飯,她說得病了出不來,我就提議帶一些水果去看她,她連忙說不要,還說約了人,要去吃飯,甩我一臉子!”林浩一口氣說完,還發了聊天截圖給點點看。

“哎,女生這時候,就是要氣你,她想讓你哄她。”點點看過這種多了的,“只可惜你不是那種受人擺布的人,況且這妹子也蠢,怎麽不知道她之前對你的種種已經把你惹毛了?”

“哎,不知道不知道,現在怎麽辦?”林浩情緒激動地說。

“你說,你喜歡這個妹子嗎?”點點鄭重其事地問。

林浩想了想,說:“我覺得她還可以吧。”

“你有沒有思念她?”

“思念?那沒有啊,就是覺得,有這個妹子,可以交往。”林浩明顯很清楚自己的感受。

“既然不是非要她不可,你還這樣甘願做備胎幹什麽?況且這個妹子也太過驕縱,應該冷落她一段時間看看。”點點又拿出她老大似的風範說話。

“哎,有道理,每次都被她搞得心情不爽。”林浩喃喃道,“好啦,你睡覺去吧。”

“你當我是開關呢,說醒就醒,說睡就睡。”點點埋怨道。

“哈哈,好啦,好點點,我的錯,你快睡吧,不是待會兒還要去玩嗎?”林浩語氣變得開心起來,點點也就放心了。

“是啊,”點點說,“張遠洋說今天得走一天。”

“哈哈!”林浩叫起來,“張遠洋怎麽樣,帥不帥?性不性感?”

點點說:“去去去,什麽東西,他一小男生,懂什麽?”

林浩咯咯笑起來,說:“有沒有發展前景呀?”

點點嘆了一口氣,說:“哪裏有,這小子我感覺有些奇怪。”

林浩噢了一句,接着問為什麽?點點沒有多說,回了一句:“我感覺,他好像不太好相處。”

“不好相處?你交際能力那麽強,怎麽會不好相處,肯定還不熟啦,今天混一混,看看。”林浩語氣越來越陰險。

“不要想太多!”點點回答,然後就挂了電話。

懵懵地洗了一個澡之後,點點穿了一件半黑色T恤,一條牛仔褲和漏洞靴子,下樓吃早點。她住的是一家酒店式公寓,條件優越,還有包豪華自助早餐。由于餐廳在樓的中層的一個拐角處,剛睡醒的她徑直走到了在同一層的桑拿健身會所,迎面碰上了三四個肌肉男。其中一個語氣低沉地問:“小姐,您是需要健身麽?”

“噢不不不!”點點忙擺擺手,她有些被吓到,“這個,請問一下,餐廳在哪裏?”

“出門左轉,在另一個角落。”低沉聲的肌肉男說。

匆忙謝了他之後,點點加快腳步走到走廊另一頭。前臺的小哥熱情地和她問好,刷了房卡之後,點點就走進了有西式、中式各類早餐的展桌邊。

“小姐,您的早餐是雙份的,您是...一個人嗎?”前臺小哥叫住點點,問。

“額...是的,雙份早餐?”點點訂房間的時候沒有注意,多了一份,不是浪費麽。不知怎麽了,她一下想到了張遠洋,要不要讓他一起來吃早餐?這想法如靈光一閃,在她腦子裏奇幻似地停頓了兩秒,就過去了。

她在展桌這一頭拿起了盤子,沿着桌子,一道一道菜認真看過去,最後在尾巴,倒了酸奶,切了幾片哈密瓜,幾片西瓜,選了一張鄰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她把西瓜切成塊,扔進酸奶裏,邊混着吃,邊看着窗外的景色。這棟樓很高,餐廳在27層,本來青島的高層建築都不多,她在這個位置,既可以看到窗外矮了好幾節的樓房,又可以看到曾經被樓房擋住的海。天有些霧霾,看上去一片的朦胧,陽光弱弱地射在窗上。她打開手機的自拍軟件觀察自己,看到的是一臉的倦意,和眼裏一絲的憂傷。

想什麽呢!點點和自己說道,打起精神了,張小哥說今天要走一天呢!

點點一勺一勺地吃着自己特制的早餐,吃完了一份,又站起來去打另一份。她經過一對母女的桌旁,母親低着頭在看手機,女兒則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畫畫。點點本身沒有在意,拿完早餐要返回自己的座位時,她無意間瞄到了紙上的內容,這讓她停止了腳步。

紙上是畫的是一個男子,穿着筆直的西裝,頭發黑褐色,一只手插在口袋。男子有着一雙非常動人的眼睛,而女孩正在給眼睛上色,她選擇了淡綠色。點點心頭一揪,忍不住說:“好漂亮的眼睛!”

畫畫的女孩擡起頭,對着點點一笑,輕輕說道:“謝謝!” 女孩看上去不大,大概是15歲左右,雖然戴着一副眼鏡,但是掩蓋不了她精致的五官。點點端着盤子,站在女孩桌邊看着她用細筆描繪着男子的眼睛,點點有些走神,恍恍惚惚地,似乎覺得那雙綠色的眼睛,在對她閃動。

“可婷啊,吃飯了哈,不要總趴在那邊畫畫。”女孩的母親放下手機,将一杯牛奶推到女孩面前,由于推得太用力,牛奶灑到了女孩剛剛畫的圖片上,恰好蓋住了男子的臉。點點和女孩都一驚。

“媽,小心一點,這眼睛我畫了好久了!”女孩有些生氣。點點回過神來,悄悄地從母女身邊離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母女的争吵,她聽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隐隐約約地感受到,女孩似乎覺得,毀掉的不是她的畫,是她的心意,而母親卻對此毫無觸動。

點點嘆了口氣,她一直在回想剛才那雙綠色的眼睛,不只是漂亮,而是無法言喻的靈動。

我在樓下了,你可以下來了!手機突然震動,遠洋發來的信息。 點點一看時間,發現離約定時間只剩下5分鐘了,匆匆忙忙吃完最後一塊西瓜,朱點點披上外套,下樓。

遠洋肯定已經等了很久,他都已經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了,但是看到點點下來的時候,他馬上就把手機放回口袋裏,站起來,熱情和她打招呼。遠洋今天穿的是一套牛仔服,看上去很有西部牛仔範兒,點點心裏有些嘲笑他,臉上卻是一副無視的模樣。

點點提出來坐公交車,這樣可以好好地看周圍的風景。遠洋也覺得公交車較為方便,順帶了一句:“很多女孩,都不愛坐公交車。本來我要打算開車的,但是我們去的地方都沒有停車位,明天極地海洋世界,我再開車。”

點點擺擺手:“沒關系,這有什麽關系,公交車挺好的。有直達嗎?”

“有的。”遠洋說,“你住的地方很市中心,公交車很容易就到達。我們先去教堂,博物館然後監獄,之後去我學校逛逛,完了吃豆腐腦,然後我們下午就去八大關、棧橋那些地方。”

遠洋給點點的感覺,是很會統籌安排,這讓她的旅行,有足夠的安全感。

兩人等的第一輛公交車站滿了人,遠洋有些尴尬地說:“這有點擠,我們等下一輛吧。”點點探頭探腦地往裏面看,說:“不會啊,沒有多擠,抓緊時間,我們上吧!” 兩人一人扶一個把手,随着公車的前行東倒西歪,點點為了調節氣氛,開始問遠洋各種話題,譬如:這是什麽,那個紅紅長方形是什麽?噢,不會吧,青島也在修地鐵?

遠洋一個個認真回答,但是他沒有問點點什麽問題,或者将一件事情解釋地太清楚,以至于點點每次都得想出目測可以解釋很久的問題,讓談話可以繼續。沒多久,公車就空了,倆人找了後怕的座位坐了下來,遠洋坐窗戶,蜷縮着他長長的雙腿,點點坐走道邊。位置很窄,遠洋很壯,他的手臂,不自覺的靠着了點點的手臂上,肌膚之觸碰,讓點點有些驚訝。她下意識地挪了挪手臂,但是放松下來又不自覺地碰到一起。她和遠洋的臉也因為座位而靠的很近,她第一次這麽近地觀察張遠洋,她可以看到他臉上隐形的雀斑,還有零星的粉刺,盡管如此,他的皮膚看起來很平滑,遠洋眨了一下眼睛,點點發現他的睫毛彎曲又長,心裏哪一根弦動了一下。

“走,下車了!”遠洋說,示意點點挪開準備下車。他并沒有用手推點點,只是在空中擺臂,不知怎麽的,點點有些失望,她倒是希望遠洋可以碰碰她。

兩人走到基督教堂,遠洋這時候告訴點點,他的奶奶和姥姥都是基督教徒,所以他也加入其中,只是沒有那麽虔誠。不知是被什麽雷擊中,點點突然間開始了有調戲遠洋的意願。

“我聽說噢,有些基督教徒,是不允許□□戴安全套的,他們認為是殺生。”

也許是□□兩字來的太突然,遠洋的表情有些震驚,又有些尴尬,他噗嗤一笑,說:“哈哈,這我不懂,好像沒有聽說。”

以點點的經驗來說,緩解與男生對話冷場的方法,就是說一些黃色笑話,至少點點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張遠洋,竟然無視她的調侃。點點心裏嘆氣,即佩服又疑惑地看着張遠洋,慢慢地跟着他走進了教堂。

教堂設備很陳舊,工作日的早上,除了一位坐在椅子上看聖經的祈禱者,空空如也。兩人跟随指示标,順着狹窄的樓梯,走上了鐘樓。

“我認為,門當戶對在感情中,是非常重要的。”張遠洋冷不丁來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題。點點猛地一回頭,差一點撞上了牆壁,失聲尖叫。

“啊,怎麽了沒事吧?”遠洋沖上去,關切地問道。點點一瞬間和遠洋對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你,說的門當戶對,”點點試着轉移話題,“沒事,沒事,就是差一點撞了。”點點看到他有些緊張的樣子,突然覺得還是要讓他靜下心來一番。

“那就好,小心點啊,樓梯比較抖。”遠洋說,走上前去觀察鐘。他不會是暖男吧?看不出來啊?點點心想,背後默默地觀察着遠洋擺弄鐘垂下來的部件。

“噢,你說的門當戶對,”點點大聲說,往前走一步,“我也認為是這樣子的,因為兩人的相遇需要是來自同一個社交圈,兩人的相處,需要有同樣的價值觀,灰姑娘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是沒有的,因為灰姑娘其實她就是一個落難的公主,她和王子,就是來自同一個世界的。”

遠洋繼續擺弄鐘的部件,聽到這一番話之後,點了點頭,簡單說:“對,是的。畢竟兩人不在一個世界裏,連相遇都沒有可能。”

點點正要回他,他就尖叫起來:“哇塞,你看,這個實在是太神奇了,這東西,就像秒針一樣,轉六十下,這根針就跳起,古人真是好聰明。”

點點心裏噗嗤一笑,她看着鐘擺,再偷瞄了一下遠洋,他正在很認真地觀察着眼前的一切。這男生到底是怎麽一個狀态,點點有些捉摸不透,時而暖男吹着暖風,時而小孩子般好奇心嚴重,她速度地在腦子裏回憶所經歷過的場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遠洋沒有注意。

兩人一上午,在博物館、教堂逛了一陣之後,遠洋狼吞虎咽下了豆腐腦、燒餅、餡餅,坐在餐桌對面等着點點的細嚼慢咽。“挺好吃的,”點點邊說邊吞下鹹的不行的豆腐腦。這不像她,在男生面前,她一般有什麽說什麽,不會因為顧及面子,而說出自己違心的話,男生不喜歡女生打官腔,可是,這時候她做了什麽?竟然不再抱怨食物的糟糕。

“只是,有點渴。”點點小聲說。

“渴了?好,我去買水,你等着。”遠洋一股溜站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出門,不一會兒手抓了兩瓶水回來,擰開,遞給點點。

好貼心。

兩人出發去八大關,在花花草草中,遠洋似乎放開了話題,開始不停地說自己周圍有趣的事情,本來點點是可以對答如流,在談話說時不時調侃幾句,顯示出自己開放的性格。可是在遠洋面前,點點似乎成了啞巴,只能該嗯的時候嗯,該笑的時候笑,該回應的時候,也不知道如何回應。

“哎,這次陪你出來,我似乎發現了很多以後可以養老的地方。”遠洋和點點走在八大關一堆樹林邊上,說:“你看這麽多花花草草,閑情雅致的,很适合老人家。”

遠洋總是陶醉在自己的感受裏,他時而看看點點,時而說了一些笑話,雖然點點覺得非常好笑,但是她豪放的笑聲,在遠洋面前就卡了殼,變成了淑女般的輕笑。有時候,點點真想抽抽自己,讓自己醒一醒。

兩人來到棧橋的時候,剛過午後,潮水大把大把地退去,露出了藏在水裏的礁石。很多人都下到沙灘上,在礁石的細縫中,挖着似乎難得的寶藏。

“他們在挖什麽?”點點問。指了指蹲下來的老大媽老大爺。

“噢!”遠洋又激動起來,“他們在挖海水裏的海草啊、花蛤啊之類的。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遠洋激動地跑下樓梯,一下跳入了沙灘上,他突然轉過身,伸出手,點點有些驚訝,不過她直接把手搭在遠洋手上,遠洋用力把她從樓梯上拽下來,然後溫柔地放開。點點的手,忽然有些不舍,她有點希望,遠洋能夠再多握她一會兒。

兩人打算往海的方向走去,路上都是鋪滿了不平的礁石,遠洋突然在一個空隙邊蹲下,手插到小坑的泥土裏,挖出來幾條海草和幾只活動的小螃蟹,小螃蟹順着遠洋的手慌亂地怕,然後噗通一聲又掉入水中。點點也把手放到水裏要去抓那只螃蟹,可是螃蟹機智地躲過她不熟練的雙手,一股溜就鑽到石頭縫隙中去。

點點在礁石上走着,東倒西歪,遠洋見狀,拉起點點的手,領着她一路前行。遠洋的手很熱,點點的手很冰,他邊拉着她的手,邊說:“小心啊,不要踩小石頭,你踩我踩過的吧,我幫你探路。”

點點一直說,她的手很冰是因為自己的心是冰冷的,那遠洋的手很熱,是因為他的內心,是熾熱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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