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秋千28.4%

宮中犒賞三軍的儀式到下午才散, 這次立功的諸位将領更是留到了傍晚,在文劭帝的安排下吃了一頓接風宴。

因為先帝與鎮國公走得近, 文劭帝幼時便與國公府幾位年紀相仿的少爺走得也很近,宮宴散了之後還單獨留了阮振平一會,與他說話。

阮振平是鎮國公的長子, 比文劭帝年長幾歲,文劭帝小時候闖了禍不敢說, 多半是阮振平幫他背的黑鍋, 他心裏對阮振平也就比對別人多了幾分親近, 私下裏一直稱他為大哥。

以前也就罷了, 可如今他已經登基為帝, 再這樣稱呼就不合适了。

阮振平委婉地提醒了一下, 文劭帝眸光卻是一暗:“大哥也與我生分了嗎?”

“這不是生不生分, 是君臣之儀。便如父教子,子孝父, 都是天地規矩,我等既生而為人, 自當遵守才是。”

文劭帝哦了一聲,淡淡道:“可我怎麽記得大哥還叫過國公爺‘老東西’呢?”

阮振平嘴角一僵:“……那是年幼時不懂事,口出狂言胡言亂語。”

“我記得這就是五六年前的事啊, 大哥那時應當跟我現在差不多大, 算不得年幼吧?”

阮振平:“……”

“而且國公爺當初也拿這話罵過我父皇,這難道就是君臣之儀?”

阮振平越發不知說什麽好了。

文劭帝擺擺手,無奈道:“好了, 你若也要跟我講究這些的話,那我可就真沒什麽可以說話的人了。”

說着就癱在了桌上,單手托着腮,向來緊繃着維持帝王儀态的身子松懈下來,扭了個九轉十八彎,哪還有半分剛才大宴群臣時的風姿。

他在阮振平面前挨個把自己看不順眼又奈何不了的大臣們罵了一遍,罵完又說到了自己的後宮之事,語氣中頗有幾分酸楚。

“朕今年也二十有四了,膝下卻沒有一兒半女,朝中人議論紛紛,都說朕偏寵皇後,才致後宮至今沒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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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嫡子尚未出生,我又怎敢讓庶子占了長子之名?”

“前朝之亂便是始于立嫡立長,我朝泰安八年的大亂亦是因為嫡長之争,甚至到我父皇登基,宣王餘孽還……”

文劭帝說到這停了下來,面色似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阮振平,見他神色如常,便将此事帶過了,只道:“我也是為了前朝和後宮的安定才堅持要先有個嫡子,那些大臣們卻天天催着我趕緊生一個,倒好像我是專門拿來配種的似的。”

阮振平聽到最後一句差點沒忍住笑起來,好不容易才繃住了自己的臉色,安慰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孩子早晚都會有的,大可不必着急。”

“這種事講究個緣分,眼下不過是緣分沒到而已,等緣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就來了。”

“您登基時臣雖不在京城,但也聽說過那雙虹祥瑞,說不定這就是個先兆,您回頭能一次抱倆,兒女雙全呢!”

雙虹之事已經過去近一年了,如今已沒什麽人提起。文劭帝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麽解讀那祥瑞之兆,聞言愣了愣,旋即大笑:“那朕就借大哥吉言了。”

…………………………

阮振平在宮裏耽誤了些時候,從宮中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他見阮振堂還在宮外等着自己,忙走了過去。

“怎麽不先回國公府去?等在這裏多冷啊!”

阮振堂前些日子一直被阮劭安關在府中不準出來,直到今日犒賞三軍,他好歹也算是三軍中的一員,才在龍骁軍入京前被放出城,加入到了隊伍當中。

以他現在的身份還沒有資格參加宮宴,也就是說他很早就已經從宮裏出來了,卻一直等到現在。

“不冷,左右我回去也無事做,就在這裏等等大哥。”

他笑道。

阮振平年少時缺筋少弦,很多事都不過腦子,過了腦子也不見得能明白其中那些彎彎繞繞,但現在在官場上混久了,也算是半個人精了。

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阮振堂估摸着是出家門時得了阮劭安和曹氏的吩咐,讓他跟大哥一起回去,所以才等在這裏不敢先走。

他輕嘆一聲,到底是沒說什麽,只攬了攬他的肩:“走吧。”

兩人回到國公府時天已徹底黑了,但國公府內燈火通明,從下人到主子,都在等着他們回來。

“大哥!八弟!”

阮振晏早已等在門口,見他們過來立刻迎了上去。

另有一十二三歲的少年人跟在他身後,見到阮振平後立刻竄了出來:“爹!”

阮振平的視線落在少年身上,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笑着擡手在他腦袋上胡亂揉了一把。

“都長這麽高了?快超過你娘了吧?”

少年嗨呀一聲側頭躲過,道:“您別老摸我頭,我都已經是大人了!”

“大人?你個毛都沒長齊的臭小子在我面前裝什麽大人?”

阮振平說着還要摸他的頭,少年趕忙跑開了,雙手護着自己的腦袋死活不讓他摸。

“行了行了趕緊進去吧,”阮振晏在旁說道,“等你們半天了,爹娘說你們不回來不準開席,我都快餓死了。”

阮振平便也收了手,攬着阮振堂一起往裏走去,邊走邊道:“在宮裏灌了一肚子的黃湯,菜都沒吃幾口,走,咱們去吃點好吃的去,你伯父伯母肯定讓廚房做了咱們愛吃的菜。”

幾人結伴來到正院,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他們,國公府的人都到齊了不說,阮劭安也帶着曹氏和阮芷嫆露了面,顧府二老也在席間。

見他們進來,原本就熱鬧的房間更加鬧騰起來。

阮振平已有近三年沒回過京,一時間被衆人圍住,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詢問邊關近況,說什麽的都有。

幾個小輩更是圍在他腳邊,一疊聲地詢問他帶了什麽禮物回來。

阮振平應付完了長輩,一把将年紀最小的侄子阮渠抱了起來,高高地舉過頭頂。

“你想要什麽啊?告訴大伯,大伯看看準備了沒有。”

四五歲的小男孩脆聲道:“我想要一匹馬,跟爹爹騎的一樣大的馬!不是小馬駒那種!”

阮振晏一把将自家兒子從他手上接了過去,道:“人不大點還想要匹大馬,給你了你能爬得上馬背嗎?”

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地争論起來,直到阮振平讓人把自己帶回來的禮物以及宮中頒下的賞賜全都擡上來,這才停下,高高興興地看自己的禮物去了。

大馬是沒有的,但阮振平從邊關帶回來了許多其他好東西。

這些東西不見得貴重,但都是京城很少見的邊關特産。

很快衆人就都拿到了自己的禮物,長輩們稱贊一句孝順,晚輩們道一聲謝,歡歡喜喜地說笑了一會便開了席。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顧家和阮家的人不便多留,便準備回去了。

曹氏這些日子過得很是不好,自那次被顧家掃地出門,徹底惹惱了阮劭安之後,就被奪了管家之權,如今阮家內院是由阮劭安的寵妾柳姨娘管着。

阮劭安發了話,她一天不能求得顧家的原諒,就一天不準她出府,免得她又到處惹是生非,所以這幾個月除了去顧家登門道歉,她哪兒都沒能去過。

顧家跟她做了好幾年親家了,對她也很是了解,知道她就算道歉也絕不會是真心實意的,倘若這次若原諒了她,她以後定會仗着母親的身份變本加厲的從阮芷曦身上讨回來。

所以這次顧家說什麽也沒松口,不讓她進門就是不讓她進門,大有跟她老死不相往來之勢。

與此同時他們并沒有攔着阮家其他人登門,好讓京城衆人都明白,他們針對的只是曹氏,并非阮家所有人,免得有人覺得阮芷曦嫁了人就不認自己的娘家了。

曹氏這麽久連個跟顧家人或是阮芷曦說上話的機會都沒有,今日阮振平回京,阮劭安就借着這個機會将她帶了出來,讓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求得他們的原諒。

曹氏便是再怎麽不願在阮芷曦面前低頭,這幾個月的磋磨下來也知道什麽叫忍氣吞聲,委曲求全了。

她好歹要先把管家的權利拿回來,不再看那小妾的臉色才是。

至于阮芷曦……她大可今後慢慢跟她算賬。

誰知她出了國公府的大門準備去找阮芷曦的時候,卻發現她和顧君昊沒出來,一問才知是被阮振平留下說話了。

“娘,要不咱們去找顧老爺和顧夫人吧,他們就在前面。”

阮劭安嫌道歉的事太丢人,不肯陪曹氏一起,已經帶着阮振裕阮振堂先一步離去了,現在陪在曹氏身邊的只有阮芷嫆。

他們剛出來不久,顧家的馬車也才走不遠,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

曹氏卻冷哼一聲,道:“那姓周的賤婦如茅坑裏的石頭般又臭又硬,根本就說不通!那顧老爺又是個耳根子軟,只知道聽女人話的,找他也沒用!”

“這事只能找你大姐,她怎麽說也是阮家的女兒,是我的女兒,不好在大街上給我難堪。”

“只要她松了口,顧家又算什麽?”

往常阮芷嫆覺得母親說的都對,必定會跟着附和幾句,今日卻沒吱聲。

這小半年來發生的事太多了,樁樁件件都和以往不同。

阮劭安和曹氏是長輩,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始終覺得自己還是占着父母的名分,能拿捏住阮芷曦,但阮芷嫆現在卻有些怕這個大姐了。

她輩分本就比阮氏低,阮氏聽話的時候還好,她也能跟着曹氏踩她兩腳。

可阮氏若不聽話了,阮劭安和曹氏好歹為人父母,只要不主動去招惹她,她就不會把他們怎麽樣。

但她這個做妹妹的就不一樣了。

大姐會不會把以前受過的氣全都撒回來?會不會連同父母那邊讓她遭過的罪也都發洩到她這個妹妹身上?

阮家本就只有曹氏能給阮芷嫆做主,阮劭安是根本不把她這個女兒放在心上的。曹氏若不能再護着她,那她在阮氏那裏無論受了什麽委屈都不會再有人給她出頭。

這些念頭每天不知要在阮芷嫆腦子裏過多少回,她整日心驚膽戰,比阮劭安還盼着曹氏能早點得到顧家和阮芷曦的原諒。

她隐約覺得曹氏抱着這樣的念頭去道歉是沒有用的,可也知道自己勸不住她,只能滿心焦慮地等在一旁,盼着她那姐姐好歹還能像母親說的,真顧忌着人倫孝道,多少給她娘一些面子。

…………………………

逗留在國公府的阮芷曦并不知道曹氏母女還等在門外,她正開開心心地跟阮振平說話,從阮振平手裏接過了一個匣子。

匣子沉甸甸的,打開來之後滿目生輝,裏面滿滿當當裝的竟然都是夜明珠,有大有小,不一而足。

阮芷曦饒是分辨不出古董玉器的好賴,卻也知道這東西定是極貴重的,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夜明珠倒也不稀奇,咱們府上就有兩顆,是先帝當年送給爹娘的成婚賀禮,”阮振平在旁說道,“但是這麽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就都買下給你帶回來了,想着鑲在房裏或者車上應該都挺好看的,權當看星星了。”

拿夜明珠當星星……

阮芷曦要不是了解國公府一家的為人,幾乎要以為他們平日奢靡成性,揮霍無度了。

但事實上國公府雖富貴,卻絕沒到窮奢極欲的地步,日常用度既不刻意樸素,也不會刻意彰顯自己的財富。

阮振平忽然拿出這麽一匣子夜明珠來,着實把阮芷曦吓了一跳。

白日裏龍骁軍入京,她聽他說帶了好東西給她,還以為剛才那些禮物就是了,現在才知道,這才是他口中真正的“好東西”。

想來是剛才人多,阮芷嫆也在,他不好當面厚此薄彼,所以才留下了她和顧君昊,偷偷給她。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大哥你還是留給伯父伯母吧。”

阮芷曦把匣子推了回去。

“他們又不喜歡這東西,”阮振平道,“當年先帝賞的那兩顆夜明珠都被他們放在庫房裏積了灰,幾十年沒拿出來過,還是前些年你那幾個小侄子貪玩把庫房亂翻了一遍才找出來。”

“那就給侄兒們,他們……”

“給他們當彈珠啊?”

阮振平哈哈一笑。

“那兩顆夜明珠被他們跟一把彈珠混在一塊滿地滾着玩,裹得全是泥,不到晚上都分不出來哪個是哪個,暴殄天物。”

“那嫂嫂……”

“你嫂嫂也不喜歡,我已經問過了,她說都給你!”

阮振平說着将木匣又推回到她懷中。

“好了,你就收着吧!只回頭被人瞧見的時候別說是我給的就行,不然你爹娘心裏怕是要不痛快。”

同樣都是阮家的女兒,阮芷曦得了滿滿一匣子夜明珠,阮芷嫆一顆都沒有,他們知道了定然會不高興。

阮振平原本其實是想多少分給阮芷嫆一些,意思意思的,但是回京前聽說了阮家和顧家近來發生的事,知道阮家把他小妹欺負了,便一顆都不想給了。

憑什麽人家欺負了他妹妹,他還要上趕着給人送禮?

阮芷曦推脫不過,最終還是帶着那一匣子夜明珠離開了。

顧君昊跟在她身邊,一直提心吊膽生怕阮振平也塞給他一些什麽“神藥”,直到離開國公府,阮振平都沒提這事,想來是從阮振晏那裏得知他已經“好了”,這才松了口氣。

兩人坐上馬車回家,路上阮芷曦特地讓聽風熄了燈,打開木匣,夜明珠的光輝瑩瑩散開,如月色般柔和。

阮芷曦也是個女人,對這些亮閃閃的東西也是喜歡的,拿起一顆在手裏把玩了許久。

她正納悶這一盒珠子多少錢,馬車忽然停了下來,手上木匣跟着一晃,幾顆珠子掉了出來。

聽風也跟着馬車晃了一下,坐穩後正要問外面是怎麽回事,就聽車夫的聲音傳來:“大少爺,少夫人,前面有架馬車擋住了路,似乎是……阮家的車架。”

原來是曹氏母女在國公府門口等了一會見阮芷曦不出來,怕時間長了被下人告訴鎮國公夫婦,她在這裏堵着阮芷曦,便先假作離開,等在了這裏。

聽風皺眉,看了看阮芷曦,見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臉色并不好看。

“去看看是誰在車上,何故停在這裏?”

聽風吩咐道,說完彎下腰去将掉落的夜明珠撿了起來,一顆顆重新放回了木匣裏。

她将最後一顆珠子放回去的時候,外面的人也來回話了。

“車上的是阮家二夫人和二小姐,二夫人說有些話想單獨與少夫人說,叫少夫人……過去一趟。”

阮芷曦險些露出個冷笑來,嘴角都已經牽起來了,想起聽風在這裏,硬是忍了回去,只繃着臉道:“我跟她無話可說。”

下人領命而去,片刻後又折返。

“少夫人,阮二夫人她……不肯離去,說是一定要見您一面。”

阮芷曦眉眼依舊沉沉,卻不再說話了。

她懶得應付阮家那母女倆,但聽風在這裏,她不便表現的太強勢。

而且即便她不出面,聽風也會幫她妥善解決的。

果然,聽風見她完全不想跟阮家人說話的樣子,對車外道:“繞路。”

回顧家的路又不止這一條,其他路不過遠些而已,既然少夫人不想見曹氏,那繞過他們就好了。

下人領命,立刻吩咐車夫繞路。

曹氏不曾想阮芷曦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竟然調轉馬頭打算從別處回顧家。

她趕忙拎着裙擺從車裏下來,也顧不得什麽儀态了,疾步沖到阮芷曦的馬車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車夫趕忙勒緊缰繩,馬車再次一晃,停了下來。

一顆圓滾滾的珠子從車轅滑落,泛着瑩潤的光澤,骨碌碌滾到了曹氏腳邊。

竟是剛剛有顆夜明珠滾到了車外,剛好被車夫的衣裳擋住了,故而沒人看到。

曹氏這麽一攔,車夫晃了一下,這珠子便掉了下來。

下人眼疾手快地将珠子撿了起來,在車窗外喚了一聲少夫人,之後将擦幹淨的珠子遞回了車中。

他嘴上雖沒說那東西是什麽,但曹氏看的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一顆夜明珠!

她再仔細去看車中光亮,明顯與尋常燭火不同,八成是車裏還有一樣的珠子,瞧這光亮,只怕還不少!

曹氏頓時明白阮振平最後為何會留下阮芷曦和顧君昊了,心裏一口氣堵在胸口,後槽牙硌的直響。

可這珠子是阮振平的,他愛給誰給誰,曹氏便是再怎麽心有不平,也不敢去國公府質問人家。

今日她又是被阮劭安硬逼着來道歉的,倘若不能把先前的事情了了,回去後怕是又要被訓斥,管家的權利也拿不回來,便只能将這口氣強咽了回去,道:“芷汐,娘有話跟你說,你先下來好不好。”

阮芷曦皺眉:“母親有什麽話直說吧,我聽得見。”

曹氏到底是長輩,哪好意思當着衆人的面給阮芷曦這個繼女道歉,便耐着性子道:“有些話不便讓外人聽見,你下來到娘的馬車上,娘跟你慢慢說。”

阮芷曦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死活不肯下車,也不再接曹氏的話了。

曹氏願意在這耽擱着那就耽擱着,反正她有的是時間,顧君昊明日也休沐不必上朝,無所謂。

聽風在旁默默地看着,心裏其實已經想好要怎麽擺脫曹氏了,但不确定阮芷曦到底是什麽态度,便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

又過了半晌見阮芷曦真的沒有松動的跡象,這才開口道:“少夫人若是不想與二夫人說話,那我們這便回府吧?寒冬臘月的,縱然車上燒了炭盆,到底不如家裏暖和。”

阮芷曦當然想走,但曹氏還堵在那裏。

“那……讓人将她拉走?”

她試探着說道。

聽風笑了笑:“不必。”

說着對外面吩咐:“趕車,回府。”

車夫愣了一下:“可是……”

“趕車。”

聽風再次重複,聲音清冷,不帶任何情緒。

車夫遲疑片刻,咬了咬牙,揚起馬鞭,駕的一聲甩在了馬臀上。

馬車不顧曹氏的阻攔,再次行駛起來。

曹氏沒料到他們竟然真的敢撞向自己,驚呼一聲連忙後退,險險躲了過去,張嘴便想破口大罵,難聽的話都到嘴邊了,硬是又忍了回去。

阮家是靠國公府在京城立足的,因為阮芷曦的緣故,國公府這次也惱了阮家,最近都沒怎麽給過他們好臉色。

若是她此時大喊大叫引來了旁人,讓京城又傳出什麽不利于阮家的流言蜚語,那阮劭安只怕真會休了她。

她無法,最終只得帶着阮芷嫆無功而返,回到了阮家。

…………………………

翌日,阮芷曦約了謝氏等人帶着小侄子一起出去玩,阮振平幾兄弟也都作陪。

她本想叫上顧君昊一起,顧君昊卻說自己有事,沒有一同前往。

阮芷曦以為他是約了別人,要出門,哪想到等自己回來時,卻見他哪兒都沒去,而是就在院子裏,叮叮當當地擺弄一架秋千。

顧君昊折騰了大半天,冬日裏硬是出了一身汗。

汀蘭苑沒有适合綁秋千的大樹,所以他是找人做了個秋千架子,自己在院子裏搭起來的。

工匠們本說要幫他搭好,他看着覺得挺簡單的,堅持要自己搭,哪想到真幹起來卻不是這麽回事,木料太沉了,他又沒幹過什麽體力活,費了半天勁連個架子都沒搭起來。

最後還是府上的下人幫着搭了把手,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阮芷曦一開始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在院子裏弄個秋千,但很快想起那日孫家的事,頓時明白過來,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是在孫家剛好看見了,一時興起才玩一會,不是真的有多喜歡。”

她走過去道。

顧君昊一心只顧着秋千,連她回來了都沒注意,吓了一跳。

“我……我之前答應了你的,總不好言而無信。”

他回道,說着擦了擦額頭的汗,又繼續擺弄秋千,聲音悶悶的。

“涼州那邊有些事,我得過去一趟,已經跟朝中報備過了。陛下昨日準了,讓我過完年就走。”

這一去不知多久,所以他想在自己離開之前親手把秋千給她搭好。

阮芷曦原本正在打量那秋千,聞言眼中一亮,當即擡頭:“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顧君昊想過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可能産生的諸多反應,唯獨沒想過是這樣的。

他跟阮芷曦相處了也有半年了,很清楚她對他并無情意,而且一心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根本不喜歡這裏,他就算表明了心意,她也一定不會答應。

有些話說出口,不僅不會有結果,還會讓人為難。

所以顧君昊決定離開,這樣他可以冷靜冷靜,免得朝夕相處讓她察覺自己的心思。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對這份感情就淡了,就能理智的看待他們之間的關系。

既然是做了這樣的打算,他自然是不能帶阮芷曦的,可拒絕的話還沒能說出口,就見阮芷曦湊了過來,道:“我保證不打擾你!你辦你的事,我就跟着四處走走。”

“我到你們這邊就只見過京城,還沒去過別的地方呢,萬一哪天我回去自己那邊了,就再也看不見了!”

她并沒有說什麽撩人的話,只是想讓顧君昊帶她一起去而已。但因怕院子裏的下人聽見,聲音很小,離得很近,細細軟軟的聲音掃在顧君昊耳邊,讓他胸口登時又是一陣亂跳。

他知道自己不該答應,可那句“萬一哪天我回去自己那邊了”,卻讓他呼吸一瞬凝滞。

他先前只想着暫時分開,卻沒想過自己再回來時,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若是她真的就這麽離開了……

若是連好好道個別的機會都沒有,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顧君昊胸口一陣悶滞,剛剛還狂跳不止的心仿佛忽然被什麽東西纏住了,越絞越緊。

阮芷曦見他眉頭緊皺,只以為他是不想帶她,低聲哀求:“帶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顧君昊耳邊又是一陣酥酥麻麻的,之前建起的千百道心理防線瞬間土崩瓦解:“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一部分是在圖書館碼的,另一部分是回家碼的,結果晚上粘貼的時候只貼了前面,後面的漏掉了……

今天重新貼一下,另外增加修改了一些劇情,本來以為足夠完成榜單,結果還是失算了……我再次光榮地進入黑名單了!這本書真是黑名單常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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