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掌控55.8%
“掌櫃, 都收拾好了, 随時可以啓程了。”
阮芷曦一行人離開京城不久,寶盛齋的劉掌櫃就讓人收拾了行李以及一應貨物,帶上十一歲的長子準備跟上龍骁軍的隊伍, 一起前往涼州,店裏則交給同是商賈出身的妻子照看。
眼看着馬車已經套好, 劉掌櫃收拾停當準備走了,他年少的兒子跟在一旁,還是沒忍住皺着眉頭嘟囔了幾句:“當初家裏生意做的好好的, 您卻一門心思要來京城,說是要把寶盛齋的生意做多做大。可京城居大不易,咱們來了之後處處被人打壓,花了多少銀兩走動了多少關系才勉強站穩腳跟,卻仍舊比不過鴻瑞軒那樣世代在京城經營的老店。”
“如今因為沾了顧大人和顧少夫人的光, 生意總算是有些起色, 眼下正是忙的時候, 您卻又要離開京城去看顧以前的老店,這是什麽道理?”
劉掌櫃沒說話, 等上了馬車才在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目光短淺!我當初為什麽堅持要來京城?就是因為這裏是大齊國都,天子腳下,放眼整個大齊沒有比這裏更繁華的地方了。”
“咱們若是做旁的生意也就算了,在哪裏或許都沒什麽區別,但金玉首飾,必然是要在權貴雲集的地方才有銷路。”
“越是權貴, 越是講究得體,越是講究面子,對首飾的要求也就越高,他們府上的女眷就更是如此了。”
“除了那些貴重到可以當傳家寶的東西,哪個女眷要是連續參加三次宴會戴的都是同一件首飾,那必然是要惹人笑話的。”
“若是去年時興的樣式今年不再時興了,那大部分人也不會再戴了,要麽賞了下人,要麽融了打新的。正是因為這樣,咱們才能一直有生意做。”
“就拿你知道的顧少夫人來說,她因破相不得不貼花钿出門,但你什麽時候見她連續兩天貼着同樣的花钿出來過?哪回不是一日一換,甚至一日換好幾個花樣?”
少年自是知道這些的,可仍舊不明白為什麽要離開京城。
“既然是要選權貴雲集之地,那為何不在京城好好待着,還要跑到別處去?”
“顧大人這次也只是奉命出去辦差而已,又不是外放了,顧少夫人不過是跟着出去走走,等顧大人辦完差就會跟他一起回來了,到時候他們還是住在京城啊。”
“你這孩子,”劉掌櫃瞪他一眼,“我說京城是做首飾生意最好的地方,但說了別處就不值得做了嗎?”
“京城繁華,又多權貴,往來之人更是衆多,其中既有前來述職的官員,也有跟咱們一樣的商賈,亦或只是些尋常游人。但不管是誰,只要有點錢的,走時誰不買幾樣京城的物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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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特色的吃食自是不必說,當年流行的首飾,也會帶上一兩樣,拿回去後說是京城正時興的花樣,便能惹人豔羨。”
“這說明什麽?說明京城的東西不僅在當地好賣,在別處一樣好賣!只要帶上‘京城’這塊招牌,就比別處的更容易出手,更容易叫出名號。”
“這次顧少夫人随顧大人去涼州,途中剛好會經過咱們在桐城的一家老店,這不是天賜的良機嗎?”
“顧大人是朝廷的欽差,無論經過哪裏,當地官員必定倒屣相迎。顧少夫人作為他的夫人,又是鎮國公府的侄女,少不得要在女眷之間往來應酬,那她臉上貼的花钿,就會被許多人看見,這些人還正是當地最有頭有臉,能帶起風向的人。”
“所以我得知顧少夫人也同往之後,才立刻讓人收拾了行李,裝上些店裏的存貨,決定跟上去。”
“屆時咱們那些花钿,不僅是京城正流行的物件,更是欽差大人親筆繪制的圖樣,還有顧少夫人這塊活招牌在人前走動,又豈會賣不出去?”
“不僅能賣出去,還能打響咱們寶盛齋的名號!”
阮芷曦一行人途中會經過無數地方,若是他能沿途就把風聲放出去,那就不止桐城,路上很多人都會知道寶盛齋,知道鎮國公府的掌上明珠為救婆婆而負傷破相,狀元郎心疼發妻為其親手繪制花钿遮擋疤痕。
這兩件事不管哪一樣,都是一樁美談,很容易被傳播開。更何況宮裏的皇帝皇後還都稱贊過阮芷曦,這就更容易被人們口口相傳了。
花钿與其它首飾不同,原本在大齊并不流行,也不過是阮芷曦受傷後的這幾個月才在京城有了些許流行的跡象而已,眼下市場很大。
固然別人家也可以很快仿出相同的花樣,但寶盛齋作為唯一一家有顧君昊親筆圖樣,并且每次都能第一時間拿到他畫的新圖樣并制作出來的鋪子,是別人再如何模仿也取代不了的。
除非顧君昊忽然變卦,不再與他們合作,轉而與別的首飾鋪子合作了。
少年恍然地點了點頭,終于明白了些許。
“您準備的這麽倉促,也是怕別人回過神來,搶在半路聯絡了顧大人,把他今後的圖樣高價定走吧?”
“不錯,當初咱們也是憑着幾分運氣,接了顧大人的生意。顧大人雖然答應了有新圖樣就先給咱們家,可到底也只是口頭的君子之約。”
“生意這種事,人家願意賣你個情面那是人家仁義,人家不賣你這個情面,那也是理所當然的,誰也說不出個錯來。萬一顧大人不想賣這個情面了,真把圖樣轉頭給了別家,咱們又能如何?”
少年忙道:“那您這次帶的銀子夠嗎?咱們不如先高價跟顧大人定幾張圖樣,免得被別人搶了先。顧大人這次是去辦差的,路上估摸着畫不了幾幅,咱們定下四五張,想必他就沒工夫再給別家畫了。”
劉掌櫃搖頭:“你又錯了,京城不缺背景雄厚底氣足的商鋪,咱們能出得起的價錢,人家也出得起,而且還能出的更多。真若為了錢,顧大人跟誰合作不行?”
“除此之外,你要記得,他是個讀書人,為人清高且身份貴重,縱然一時願意與咱們合作,那也只是合作而已,可不是專門給咱們畫圖樣的,更不是以此為生的。”
“他之所以畫這些圖樣,是為了給她夫人遮面,其次才是順便能掙些銀兩,又或者是想借這種手段讓花钿流行起來,免得京城只有顧少夫人一個人貼花钿,顯得太突兀。”
“但不管是因為什麽,這種合作都是暫時的,你若真把他當成跟咱們一樣商賈,想直接用錢收買他,那就是羞辱他,只會适得其反。”
少年皺眉:“那要怎麽才能長長久久地與他合作,讓他心甘情願地把圖樣一直都只給咱們家呢?”
劉掌櫃笑着摸了摸少年的頭,以示他終于問到點子上了。
“自然是急他人之所急,想他人之所想,幫他做他想做而不方便做的。他承了你的情,記得你的好,對于那些于他而言無足輕重的事,就願意順手幫幫你了。”
說着又對少年低語了幾句。
少年聽完之後睜大了眼:“這……可以嗎?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不太好吧?”
劉掌櫃笑了笑,擡手撫須:“從阮家二夫人被趕出顧家的那天起,這就不是家務事了。”
這是一塊毒瘡,是一灘爛泥,顧家巴不得将他從身上甩掉。
若是有人願意幫忙,他們必然是樂見其成的。
少年默然,似乎是在思量什麽,片刻後道:“那交給我去辦吧!我年紀小,辦這種事最合适了!”
劉掌櫃點頭,神情贊許:“好。”
馬車緩緩向前駛去,出了城才加快速度,追趕已經離開幾日的龍骁軍。
龍骁軍隊伍龐大,沿途都走官道,也并未隐藏自己的行蹤,故而不需要刻意打聽,便能知道他們的行程。
為了追趕他們,劉掌櫃讓人抄了近路,這日途中停下休息的時候,卻有個衣衫褴褛的流浪漢靠近,伸着手讨要吃食。
家丁立刻驅趕,不讓他上前,劉掌櫃遠遠看見了,道:“給些吃食打發了吧,天寒地凍的,別餓死在外頭了。”
家丁忙應了,拿了些吃食給那人,讓他即刻離開。
流浪漢點頭哈腰地道謝,卻并未立刻就走,而是指着他們來時的方向問道:“這位爺,京城……是往那邊走吧?”
家丁聞言笑了:“是啊,怎麽,要飯還得挑個地方,非去京城不可?”
流浪漢得到肯定的回答,知道自己沒走錯,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幹裂的嘴角咧開,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不要飯,我去投奔親戚。”
親戚?
家丁上下打量他幾眼,嗤了一聲,随即再次揮手驅趕:“行了行了,趕緊走吧,別在這打擾我家主子休息。”
流浪漢應諾,這才佝偻着脊背離開了。
沒有将他放在心上,也沒有人把他的話當真,但數日後,他卻真的出現在了京城,而且被人悄無聲息地帶進了阮家的內院。
…………………………
曹氏被幽禁在家裏很久了,得知阮芷曦跟随顧君昊離開了京城,心情更是煩悶。
她這個做娘的被禁足在家哪也去不了,那個不孝女卻跟着丈夫到處游山玩水,一想到這她就咬牙切齒,絞爛了幾條帕子。
這日她正煩躁地在花園裏散步,卻見阮振裕的貼身小厮帶着一個衣衫褴褛的乞丐走了進來,行色匆匆地紮進一條隐蔽的小路,生怕被誰看見似的。
曹氏皺眉,當即擡了擡手,讓自己的下人留在這裏,她獨自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又繞過幾個拐角之後,她從一扇花窗後看到了正和乞丐說話的阮振裕。
阮振裕的小厮就守在附近,正警覺地環視四周,曹氏怕被發現,沒再往前,只在花窗下躲了起來。
阮振裕大概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跟乞丐說了什麽,聲音很小,但說了沒幾句,兩人就發生了争執。
他們争吵起來聲音比剛才大了些,尤其是那乞丐,曹氏聽了幾句,待明白他在說些什麽之後,瞬間便出了一身冷汗,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花牆下。
阮振裕聽到動靜,陡然一驚,三兩步便跑了出來,眼中迸射出一陣殺意,可是當他看清來人是誰後卻愣住了:“娘?”
曹氏滿臉驚懼,扶着牆想站起來,卻因腿腳發軟半天都站不起來:“你……你怎麽敢?”
她渾身發抖,聲音發顫。
阮振裕沒說話,伸手将她扶起,低聲道:“您先回去,我把這邊處理好了再慢慢跟您說。”
曹氏掙紮:“我……我不回去!你現在就跟我說清楚,你到底……”
“您再大點聲,”阮振裕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再大點聲把所有人都引來,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什麽,讓國公府也知道,看他們會不會殺了我?”
曹氏一凜,頓時不敢再說什麽,最後看他一眼,哆哆嗦嗦地離開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阮振裕才借着請安的名義來找她,将房中下人遣退出去,和她說了一會話。
曹氏從花園回來之後就渾渾噩噩的,但事關重大,她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地聽阮振裕跟她解釋以前的事,哪想到聽着聽着就不對了。
“你……你竟然還想……你瘋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阮振裕卻是神情不變,道:“我沒瘋,我只是比你們誰都清楚,國公府根本不在意咱們阮家,他們在意的只有大姐!若非他們不知什麽原因一直沒将大姐過繼過去,恐怕早将咱們阮家踢到一邊了!”
“什麽親兄弟,什麽一母同胞,我看在伯父眼裏,爹這個兄弟還不如大姐這個侄女重要!”
“你住口!”
曹氏低聲呵斥。
“我說錯了嗎?”阮振裕道,“娘你想想,國公府這些年是怎麽對大姐,又是怎麽對咱們的?”
“連爹都動不動就被伯父呵斥,大姐卻不管做了什麽都能被他們包容,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國公府上下哪個不把她當親生的?”
“她再像親生的也不是親生的!”
曹氏道。
“我之前也懷疑過,也查問過,可你大姐的身份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就是你爹的女兒!是國公府的侄女!既然只是侄女,那即便再喜歡也沒有強行過繼過去的道理!”
阮振裕嗤笑:“是沒這個道理,但國公府若真想,你們攔得住嗎?”
曹氏一噎,半晌沒說出話來。
“你和爹心裏其實和我一樣,知道國公府若真想過繼,咱們誰都攔不住。而大姐這些年被養在國公府,跟咱們阮家的親情本就淡薄,若是真的被過繼過去了,只怕更看不上咱們家了,屆時國公府也會将我們一腳踢開。”
“所以只有掌控住大姐,把她徹底拿捏在手裏,才能維持住咱們阮家跟國公府的關系,不然……別說是國公府将她過繼過去,就是不過繼,她自己不願意聽咱們的話了,不想認咱們了,咱們都拿她一點辦法沒有,就比如……現在。”
曹氏胸口一悶,想到近來發生的那些事,牙根一陣酸澀,口中幾乎溢出苦味兒來。
是啊,阮芷汐不聽話了,不認她這個繼母了,甚至跟顧家一起一再羞辱她。
而國公府不僅什麽都不管,還向着她!
“娘,我早跟你說過,只靠以前那些手段,是管不住大姐的。國公府對她太好了,有這樣一座靠山,誰會心甘情願一輩子被人打壓?”
“只有拿捏住她的把柄,把她切切實實地掌控在手裏,她才會乖乖聽話。”
“不然國公府給她的永遠都是她自己的,不是咱們阮家的。”
曹氏聽到這,莫名想到了那天晚上她把阮芷曦堵在半路時,從她車上滾落的那顆夜明珠,以及車窗中透出的瑩瑩光輝。
那夜明珠的光芒那麽柔和那麽好看,車窗裏透出更多更亮的光芒。
可是不管多亮,都沒有一顆是她的,沒有一顆是她親生女兒的。
明明都是國公府的侄女,為什麽她的女兒就一顆都得不到呢?
為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阮芷曦: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B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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