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對于天之驕女的許大小姐來說,上學、工作、戀愛、結婚、生子,一生就該這樣平平順順、波瀾不驚的走下去。況且,一直以來,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就眼前來看,馮一衡自然也不例外。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起早,許嬌嬌也算了結了一樁心事,飽飽睡了一覺,醒來時窗外陽光耀眼,襯得心情更燦爛。她哼着歌沖了澡,換了一件桃紅色的蓬蓬裙下樓,近些日子她顯少穿着這樣明豔的顏色,不由讓人眼前一亮。

項陽正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看報紙,很像個男主人的樣子。許嬌嬌見了便笑眯眯問道:“吃了麽?”項陽點了點頭。許嬌嬌聽了,便獨自進了餐廳,楊媽備了青筍蒸蛋和金絲小棗餅,許嬌嬌卻是毫無胃口,想是心裏太快樂了,已經裝不下什麽別的東西去。她吃了幾口蒸蛋便放下筷子,轉身從冰箱抱了一桶朗姆冰淇淋出來,拿起一只酒紅色的勺子,揀裏面的葡萄幹吃。

項陽沒見過大清早起來吃冰淇淋的,偏偏她還津津有味。楊媽只負責打理衣食住行,沒有監管小姐的權力,項陽沒有做老媽子的志願,即便替她胃腸難過,也不好多說什麽。

許嬌嬌晃悠着過來,随手開了電視,一面看新聞一面若有所思的微笑,項陽照舊看報紙,除了女主播端莊的聲音,一時倒也靜谧無言。手裏的冰淇淋挖了一多半,許嬌嬌便喊項陽去開車,半個月需探望一次父母,是許家的規矩。

西山別墅戒備森嚴,遠遠望去只是一片青山峻嶺,茂密樹叢間掩映着幾棟雕梁畫柱,要想看得再清楚些卻是不能了。外頭雪白牆上畫着一個黑底紅叉,标着軍事禁區,掃描了車牌,警衛放行,項陽停在第七棟別墅前,許嬌嬌踩着銀色的涼拖下了車,腳趾甲塗着盛紅色的蔻丹,非常閃耀亮眼。她摘了墨鏡對他說道:“晚上七點過來接我。”項陽聽了有些發愣,許嬌嬌見他不解,笑着解釋道:“今天給你放假。”她到父母這裏,自然一切安全無虞,項陽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也要下車來,許嬌嬌算是了解他一向的脾氣,忙攔住他:“開着出去吧,這附近沒什麽公交站,況且晚上不開車也進不來。”

項陽想了想,接受了她的好意。許嬌嬌的車個個價格不菲,除了一臺雷克薩斯,算是低調做人,但項陽也不是矯情的人,公事公辦而已。許嬌嬌見他驅車離開,方才摁了門鈴。大門開了,迎她的居然是李特助,想是算好日子知道她要回來一樣。許嬌嬌一見他,便笑了。

“嬌嬌到了。”李特助見了她,眉眼也柔軟了幾分。他接了她的手包,往裏面喊了一聲,許嬌嬌彎腰換了舒服的小羊皮拖鞋走進客廳,屋子裏沒有開冷氣,因為四周都是林子的緣故,倒也十分清爽。

家裏此時另有客人,許太太見女兒來了,顯然有些迫不及待,倒先介紹起來:“振林,這是嬌嬌。”許嬌嬌回首望了李特助一眼,臉上浮出笑來。那個叫振林的年輕人忙站起來,許太太又笑道:“別客氣,快坐下。”然後拉了女兒在身邊,笑道“這是朱振林,小時候你們見過幾面的。”一句定乾坤,這是要走青梅竹馬的路線,許嬌嬌心裏暗笑,面上卻是一本正經,還帶了幾分親熱與朱振林打招呼:“你好。”

陳媽送了水果過來,許太太熱情的招呼兩聲,然後笑道:“振林是南邊人,今早剛好新送了鳜魚來,正是鄱陽湖的,中午就在阿姨這裏吃飯。”朱振林也并未推辭,笑道:謝謝阿姨。“許太太見狀滿意,離開了客廳,特意留他們兩個人說話。

大概是到了年歲又有兒女的母親,再加上平日裏養尊處優,無所事事,實在是閑的發慌,所以張羅婚事的欲望就特別強烈。已經說不清這是許太太給女兒準備的第幾次相親會了,雖然回回失敗,但是好在許嬌嬌都很熱情配合,許太太也不見沮喪,越發興頭起來。除了她,還有一個李特助,本來就是許嬌嬌的老媽子,現在跟着許太太志同道合,每一次相親的時候他還都親自出面張羅,可恨的是明明他自己還獨守空房呢。不過,想想也是,那麽枯燥忙碌的生活,也全靠着摻合許嬌嬌相親來解解悶了。

朱振林是個典型的官二代,老爺子曾在某部委任常務副職,他也算子承父業。許太太因為自家出身的緣故,最喜歡這類體制內的小夥子,每每看到一個平頭正臉的,家世不差、人品無硬傷,第一時間便要拽回家讓許嬌嬌相看一番。

初次見面的兩個人,又都是內心有溝壑的,等到吃午飯的時候竟然熟絡得像失散多年的好友一般。一開始見到這種情形,許太太內心歡呼雀躍,總以為佳偶天成,後來歷經多次才明白全是應付而已!因此,一見許嬌嬌笑得那般花枝亂顫,許太太與李特助互視一眼,隐隐約約明白,又失敗了。

朱振林識趣,知道這位小姐不是輕易能搞定的,吃了午飯就告辭回家,李特助跟這家裏養的兒子一樣,既然沒有外人,許太太便當場發作:“你已經不小了!“這是開場白,許霆海充耳不聞,李特助喝茶,許嬌嬌忙拿了一把扇子給許太太扇風,聽她數落。許太太只是閑的,不發洩一下略難受而已,許嬌嬌憑她嚴肅批評,等着母親要茶潤喉的時候,知道是告一段落了,才瞥了一眼父親,慢條斯理的開口:“我跟馮一衡交往了。”

許太太一直不怎麽愛出席闊太聯誼會,一面是勝海集團本事硬不靠太太外交,二來她出身老式的官家,革命傳統永流傳,一貫走樸實風,受不住圈子裏的奢華攀比,再加上口舌是非勾心鬥角的,例如常常有人勸她小心許總在外有個私生子啊許太太膝下只有一女地位不保啊不如出面給他選個如夫人等等,許太太聽了氣得都笑了,這都快國慶70周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又回到萬惡的舊社會了呢。許太太心思單純直來直去的性子,受不住這些烏七八糟的便一直處于圈外隐退位置,因此提到馮一衡,許太太還有些懵懂。

李特助聞言頓時目光如炬,先看向許霆海,後又盯着許嬌嬌,有點痛心疾首的意思。許霆海望着許嬌嬌,面色平靜,說道:“哦,那就談着吧。”不是反對的意思,許嬌嬌聽完父親的話,心底竟是松了一口氣。雖然她并不是事無巨細要跟父母報備的人,但是在涉及人生大事上,她總是要尊重父母的,還是想聽從父母的建議。

許太太簡直一頭霧水,看着丈夫跟女兒打了一陣眉眼官司,便問道:“馮一衡是誰?哪個是馮一衡?我怎麽都沒有見過?做什麽的?”許嬌嬌連忙挽了母親的手,安撫的說了幾句,許太太是個好哄的,聽她說了來龍去脈,就說該見見面才好。

許嬌嬌接着望向父親,也是問詢的意思,許霆海卻一言不發。許嬌嬌懂得父親的意思,她與馮一衡在一起父親不反對,但也僅僅是不反對罷了。如果這個馮一衡借機要登門入室,那還是為時過早。

許家書房裏,李特助情緒有些激動,他沒想到馮一衡往後就能順理成章進了許家門,這麽不擇手段的小人,嬌嬌怎麽會被他蒙蔽起來!他是一路呵護着許嬌嬌長大的,真心把她當做妹妹疼愛,所以咽不下這口氣。旁人不知道馮一衡底細,他能不知道麽?天天人模狗樣的,還敢哄了許嬌嬌去!好大的狗膽!許嬌嬌也是個傻瓜,死活要出去歷練歷練,反而比着養在家裏還傻白甜呢!

許霆海見李特助失态,便笑道:“阿白啊,你既這麽擔心嬌嬌,不如讓你娶回家算了,我也好放放心。”李特助慌忙擺手:“許總,我是拿嬌嬌當妹妹的,從來沒有亂七八糟的念頭……”許霆海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你,既然要交往就讓他們交往吧,又不是結婚,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不結婚,就不是名正言順。即便炒作得天花亂墜,也毫發無損。

李特助總是心有不甘:“嬌嬌總是女孩子……”許霆海盯着他的眼睛,說道:“女孩子又怎麽了?我許霆海的女兒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即便錯了又能怎樣?”李特助聞言沉寂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是。”許霆海見他這般,便意味深長道:“成長總要付出代價的,沒關系。”李特助沒有再說話,他明白許總的意思,這也是許嬌嬌一向的成長模式,盡管去做,錯了也沒關系,父親許霆海是她最堅實的後盾,她永遠不會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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