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陸錦坐在一旁,認認真真的聽着。

大公主雖然十分熱心陸錦的婚事,但是這并不代表她會把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她身上,往往說上一陣兒,還要休息上好一陣。這會兒她說完了,陸錦也退下不去打擾。

因為天氣太過炎熱,所以府裏的下人們事情做完了,也不會随便的到處亂跑,是以陸錦剛剛出了公主,就看到匆匆而來的唐亦清。

說到這唐亦清,也算的上是大梁城的一個名人。他本是學富五車的大才子,聲名赫赫的準狀元,卻在科考的時候,被發現舞弊,當場逐出了考場,打了五十大板,終生剝奪科考資格。非但如此,他的名聲沒了,原本還能靠着賣自己的字畫為生,之後便險和他家中的老母還有妹妹流落街頭。

外界之所以傳大公主性情古怪,乃是因為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被大公主用來做了自己府中的官員。

陳國的公主地位頗高,向大公主虞妍這樣在自己府中設立官署的,卻基本上沒有。此外,大公主還有油水肥厚的封邑,這封邑設有令和丞,唐亦清便成了專門為公主掌管財産的官吏,人稱一聲唐令。

原本按照陳國的規矩,封邑官吏是要常年留守在那裏的,每年會定期帶着賬目前往公主府做財政彙報。但是大公主卻格外開恩,以唐亦清尚且還有母親和妹妹要照顧,母親年事已高,不适合長途跋涉,直接把規矩反過來,唐亦清只要每年定期去地方查看便可。

只是唐亦清這個人做事十分的牢靠,雖然他身在大梁城,對封邑之中的事情卻是了如指掌,賬目做得一目了然,十分漂亮。陸錦對這個俊朗謙和的男子,也一直是以禮相待,絲毫沒有因為之前那些流言蜚語而對他有什麽偏見。

見到陸錦,唐亦清也是淡淡一笑,對着她拱手一拜:“陸姑娘被賜婚,亦清還未專程道賀,今日碰到了,先賀一聲。”

陸錦微微颔首:“唐令客氣了。”她看着他手中有冊子,問了句:“可是陽城又有什麽事情?”

唐亦清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冊子,道:“哦,只是一些小事,陽城有一批荔枝,只是這天氣炎熱,送過來唯恐保存不好,糟蹋了東西,算這日子東西也該到了,今日我到這邊,是跟府中主事提醒一句,要多儲些冰。”

陸錦笑了笑:“唐令做事妥善,就連這些小事也要親力親為,難怪公主對唐令信任有加。”

唐亦清搖搖頭:“親力親為又何止是唐某,聽聞陸姑娘待嫁在即,公主亦是親力親為的幫陸姑娘做準備,看來公主對陸姑娘的婚事十分的看重。”

陸錦對“看重”兩個字不做評述,話鋒一轉:“公主成親到現在,已經有三年時間,驸馬兩年前去世,公主亦是一個人守着這公主府,如今說起這成親的種種禮儀,更是信手拈來,興許,公主心中還挂念着驸馬。陸錦倒是惶恐,讓公主這樣操勞,若是牽扯到傷心事,反倒是我的罪過。”

唐亦清的臉色微微一怔,握着冊子的修長手指微微收緊,骨節分明。陸錦将這些反應收入眼中,微微一福身:“不打擾唐令做事了。”

唐亦清笑着點點頭,拿着冊子去找主事了。

Advertisement

唐亦清來了府上,很快就被大公主得知,可是派銀心出來請人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到後面,大公主就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一些細節也講的十分籠統,陸錦倒是沒有什麽不滿之處,反倒是讓大公主好生歇息,自己告退了。

雖然每日要到大公主的府裏,但是弘善巷的宅子才是她的家,而這裏,虞意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也許外人并不清楚,但是虞意是知道的,這間宅子,就是虞意的父親,吳王虞紹贈與陸家姑侄的。而這麽多年,吳王明裏暗裏也救濟了許多,只是一應被陸姑姑抵了回去。也因為這樣,陸錦和虞意從小相識,一起長大。

此番虞意過來,是代吳王送嫁妝的。

虞意的臉色不是很好,他看着陸錦,笑容有些不自然:“一轉眼,已經是大姑娘了,再過不久,也該嫁人了。”

陸錦笑了笑,也發現了家裏多出來的很多東西。陸姑姑是不喜歡別人施舍般的贈予,所以陸錦看着這一箱箱的嫁妝,自然是要推拒。虞意好像知道她要說什麽,趕在前面開了口:“你既然已經要出嫁,那便是有了自己的一個家,凡事也要學會自己做主,這些嫁妝,是父親送給你的,與姑姑無關。”說到這裏,虞意的聲音小了一些:“姑娘家出嫁,還是嫁到綏國公府那樣地方,到時候嫁妝少得可憐,旁人看見了,可就要笑話你了。”

陸錦沒說話,虞意怕她還要拒絕,又加了一句:“這些姑姑都知道,你都回來了這些東西還沒被姑姑推掉,自然是默許你收下。你不要猶豫不決的,只管拿着就是。”

這一次,陸錦應下了:“多謝安宴哥哥,也多謝吳王。”

虞意有些無力,但是他身上還有事情,所以沒有逗留多久,只是陸錦在送他出門的時候,他忽然轉過身問了一句:“阿錦,你……心裏有沒有不願意?”陸錦不明所以的看了虞意一眼,虞意眼神一亂,又立馬改口:“我……我的意思是,那個傅承宣整日不着調,人也有些瘋瘋癫癫……你若是被欺負了,心裏有不情願,一定告訴我!”

陸錦這才輕笑一聲:“多謝安宴哥哥。夫妻應當以和為貴,傅公子雖然……雖然跳脫些,但是本性尚且純良,安宴哥哥不必擔心。”

虞意終于再無話可說,離開了陸府。

而同一時刻,純良的傅公子正拿着一只裝滿水的碗,玩水淹螞蟻洞。

看到螞蟻們驚慌逃竄,傅承宣非常解氣的抛掉碗:“看你們還敢不敢咬我!”

一邊的阿寶簡直哭笑不得:┑( ̄Д  ̄)┍少爺明明是你昨晚自己吃了水果随便亂丢,在床角掉了一顆被踩碎的葡萄,引得螞蟻亂爬……

傅承宣敏銳的望向阿寶:→_→你在想什麽?

阿寶立刻嚴肅起來:“少爺,早些休息吧,老爺夫人說這段時間您還是不要到處亂走的好,等成了親,還有很多功課哩!”

傅承宣橫了他一眼:“多嘴!”袖子一甩,進了屋子。

大仇得報,回屋睡覺!

阿寶撇撇嘴,忽然很是擔心——少爺什麽時候才能穩重一些呢!

對于成親這件事情,傅承宣是拒絕的,但是經過傅夫人的安撫,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麽容易解決,所以他現在每天琢磨的,是怎麽娶了陸錦之後把她掃地出門!

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大婚的那天。

從傅家到陸家,幾乎穿過了半個大梁城,這一天,傅承宣被傅夫人派來的婆子親自打扮了一遍,當婆子要往他身上前後都挂彩球的時候,傅承宣炸了:“娘!我這樣和一樣賀禮有什麽分別!”

傅夫人嗑着瓜子,丢了他一臉瓜子皮兒:“別鬧!”她還要出去陪着老爺招呼客人呢!

就這樣,傅承宣被綁了一身彩球,推出去準備迎親。

迎親的隊伍出發前,傅承宣忽然蹿到自己娘親面前使眼色:照咱們昨天說的做!

傅夫人已經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傅承宣得意的笑了笑,挺胸擡頭出門迎親。

聽說陸錦家裏很窮啊!他和娘已經商量好了!高攀國公府,要是嫁妝寒碜,那可就會被笑話噠!反正丢的也不是他的臉!讓大家笑話她!笑話她!利用輿論優勢,營造一個她從進門開始就地位低人一等的即視感!

然後……欺負她!欺負她!休了她!

☆、第 8 章 初交手

? 當長長的街道上因為迎親隊伍而變得熱鬧的時候,即便是這樣炎熱的天氣,也惹來大片的老百姓圍觀。

綏國公府的公子啊!百姓們探着腦袋瞅,可是在看到騎着大馬,新郎官兒帽子後面的兩撇小刷子都随着馬兒的腳步晃悠着的傅承宣時,大家都驚呆了!

路人甲:“哎喲!那個不是抓賊抓到撕了怡紅院姑娘衣裳的公子嘛!”

路人乙驚恐地以手抵唇:“噓——你瘋啦!沒看到那後面跟着的人!今天這可是傅公子的大喜日子!你還跟個沒腦子的傻蛋似的瞎說!觸了傅公子的眉頭,當心下一個撕你!”

路人丙:“啧啧啧,小魔王也要成親了,這是哪家的姑娘這麽造孽喲!”

路人丙老婆,怒目而視擰耳朵:“咱家的窗戶破了三天了也不見你修!等着我修是吧!自家的女人不心疼,盡心疼別家的女人!回去!修窗戶!”

路人丙哎喲哎喲的離開婚慶現場……

就這樣,大家你探一腦袋我探一腦袋,再加上長長的迎親隊伍邊,竟然有發西瓜噠!還是冰鎮西瓜!以至于一條街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大夏天的吃冰鎮西瓜真是棒棒噠!綏國公府招攬群衆渲染氣氛的方法真是十分的機智!

傅承宣看着老百姓們一個接一個的去搶冰西瓜,忍不住蹙了眉頭——如今天子腳下的百姓,在這種炎熱的天氣尚且連冰鎮西瓜都是個稀罕物,稍微偏僻惡劣的地方,還有多少百姓可能會被活生生的熱死渴死?

#迎親路上心中還在牽挂路人的新郎官也是棒棒噠#

傅承宣騎着馬,身上前後挂彩球兒,太陽當空照,鳥兒都熱的不見鳥。眼看着,前面的陸府就這樣接近了。身邊的阿寶戳了戳傅承宣的腿,小聲道:“少爺,快到了!”

傅承宣橫了他一眼:少爺有眼睛自己會看!

阿寶不說話了。

然而,就在拐角進入弘善巷的那一刻,陸府前面紮起了鞭炮!噼裏啪啦的炸出無數紅色的碎花和帶着火藥味的煙霧,也差點炸的傅承宣從馬上掉下來……

傅承宣瞪大了眼睛看着人滿為患的陸府大門——夷喂怎麽跟想象的不一樣啊!

原本以為的門可羅雀,忽然間就變成門庭若市啦!?

傅承宣看着門口光是站崗的一、二、三、四……辣麽多的護衛,以及喜娘背着新娘子出來,身後跟着的一長串奴婢,瞬間愣住了。

傅承宣:(@;)不是說陸家沒什麽親戚麽……不是說諾大的陸宅一個奴婢都沒有嗎?這是怎麽回事?傳聞果然不可靠!被騙了!

然而,讓傅承宣差點墜馬的還不只是這些——

當喜娘将那被一身新娘嫁衣勾勒的玲珑多姿的人兒背出來的時候,身後忽然出現了一群捧着盤子的丫頭,照這個陣勢,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這些丫頭手裏的盤子,竟然是——冰鎮荔枝!

傅承宣:( ⊙ o ⊙ )

群衆:( ⊙ o ⊙)

喜娘一臉堆笑了的說了大吉大利的話,将新娘背上了轎子,緊接着,從陸府裏竟然擡出了十八臺箱子。其中還不包括放在外頭的绫羅綢緞和各種喜餅吉祥物!

一排排丫頭端着荔枝發給沿途看熱鬧的百姓,最讓人驚嘆的,是每一刻理智上頭竟然都用紅色的紙剪了一個小小的“囍”字放在上頭,再看看這一個個的丫頭,生的那叫一個清麗,方才一窩蜂搶西瓜搶的汁水四濺的人群,此刻竟然體現出了高度的紀律性,丫鬟們笑着奉上一顆冰荔枝的時候,女人男人都要說上一句“多謝”!

傅承宣已經驚呆了……他轉過頭望向跟在自己馬邊的阿寶……阿寶……人呢!?

流竄到人群裏的阿寶頂着一個小帽子,在前面笑眯眯的領了荔枝,火速的塞到袖子裏,又灰溜溜跑到更前面,變戲法而一般不知道從哪裏又順了另外一頂帽子戴上,繼續笑眯眯的領荔枝……

傅承宣:簡直……丢人!

陸錦的送嫁隊伍,捧着冰鎮荔枝沿途發放的丫鬟也就不說了,僅僅是幫襯着的喜娘就有四個,兩個近身的,兩個幫忙拿東西打雜的,而在隊伍裏面,赫然還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大公主身邊的得力助手之一,銀心姐姐!

說到銀心,心裏不得不佩服陸錦,因為陸錦好像做什麽事情都能讨到大公主開心。

聽說那天,唐令來了府裏彙報陽城荔枝的事情,結果陸錦好像和唐令說了些什麽,不止那天走得早,之後唐令都很少出現。大公主就差假公濟私的去找人把他叉過來,結果,又是陸錦跟大公主坦白了些什麽。

那天銀心吓壞了,因為大公主聽完那些話,當場氣得砸碎了所有能砸的東西,連陸姑娘都差點受傷了。就在大家以為陸姑娘要遭殃的時候,公主居然看着陸姑娘……笑了……

公主還帶着一種滲人的笑,說道:“你幹得好!沒擔當的男人,就要這麽幹!”

然後,陽城送來的荔枝,大公主眼睛都不眨的送給陸姑娘刷面子,寓意長長久久的九十九個婢女和四個資深喜娘都被派遣過來,最重要的是……她,大公主身邊的得力助手之一,銀心姐姐,現在是陸姑娘的陪嫁丫頭啦!

從陸府到傅府,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銀心悄悄的給自己含了一顆冰鎮荔枝,開始複習功課——傅家族譜、傅家家規、傅家人口結構、傅家人物性格……

在傅承宣陰沉的目光下,阿寶捧着荔枝屁颠颠的跑回來想要獻寶,在終于發現氣場不對的時候,默默地自己一個人吞荔枝。

可是沒辦法啊!這排場太大了!讓他對少夫人産生了極大地好奇!感覺這位夫人不簡單呢!

抱着這樣的心裏,阿寶好幾次的往轎子那邊瞅。可是轎子邊上都是半老徐娘啊,于是阿寶的眼睛轉啊轉,就轉到銀心姐姐的身上了……

傅承宣感覺到了一種史前未有的危機……

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

路雖然遠,但總有到頭的時候,等到綏國公府的大門近在眼前的時候,一個喜娘湊到轎子邊上,小聲道:“夫人,已經快到了。”

轎子裏,陸錦不慌不忙的把裝滿了美味食品的食盒蓋上,塞到了座椅下面。

這成親會不會餓肚子,其實還是和腦子有關,也和實際情況有關。

大公主成親那會,那不叫嫁人,叫招驸馬。不僅要拜天拜地拜爹娘兄弟,還得和驸馬接受群臣拜賀,一路到公主府,按照陳國的規矩,為了彰顯公主之貴,一路上,都是用布置成喜轎的步攆擡過去的,雍容華貴的公主和驸馬都要受到百姓瞻仰。

這種情況,別說吃東西,就是咽口水也得含羞帶笑的咽啊。

陸錦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小木盒打開,一面還鑲嵌了鏡子。而另一邊,則放着一張紅唇紙。

上妝完畢,一切看起來十分完美,酒足飯飽的陸錦施施然的給自己蓋上了喜帕,安靜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接親隊伍行至綏國公府門口,鞭炮聲便立即響了起來。已經纡尊降貴來到這綏國公府觀禮的聖上被大臣們恭迎着到了門口。

今日,可是個好日子!

傅夫人在看到那一長串送嫁隊伍的時候,表情和兒子是一樣一樣的!

傅夫人:( ⊙ o ⊙)怎麽和傳言的不一樣啊!

傅時旋一臉淡定從容的站在皇帝身側,看着那迎來的喜轎,傅時旋的臉上,有一抹十分微妙的笑容。

傅承宣其實早就想了各種招數來為難她,但是這種招數必須有一個前提——皇帝沒來……

因為皇帝來了,他要是胡來,怪罪的不是他,而是傅府。這是皇帝以賜婚為名做媒為實的婚事,傻子才會打皇帝的臉啊……

一旁的喜娘提醒傅承宣可以踢轎門了,傅承宣一百個不情願的下了馬。饒是他的性子還有些有待完善,可是一陣好皮囊卻是極具欺騙性的,同樣是一身新郎服,他穿着就格外的高挑俊朗,站在那轎門前微微垂眼盯着轎門的樣子,簡直帥帥噠!

而此刻,帥帥噠傅公子腳上已經蓄足了力氣,他要優雅的……大氣的……衆目睽睽的……狠狠踹轎門!吓死你!

“轟!”

“嗷——”

傅承宣以一個剿匪踹強盜大門的姿态往轎門上狠狠一踹的那一刻,也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叫喊。

整個轎門都是一顫,喜娘和轎夫反應極快,迅速扶住了轎子,陸錦根本沒有被吓到,更沒被颠簸到,倒是這傅承宣,仿佛踩到針尖兒上,腳一落地就嗷嗷的疼。

這喜娘可是當初跟着大公主混過的喜娘,當即道:“喲,姑爺可性急,這新娘子又不會跑!已經是你家的人啦!”

皇帝原本還對這粗魯的踹轎方式有點意外,聽到喜娘這麽說,大笑起來,對傅時旋道:“這估摸着也是個情種!第一次娶媳婦兒,都是這樣!朕明白!”傅時旋笑着點點頭。

傅承宣覺得自己好像踩到什麽了……不對!好像是鞋子上被刺進什麽東西,細細的,每走一步,那細細的尖兒刺得又疼又癢!

轎門打開,陸錦在喜娘的攙扶下出來,一旁有人遞過來一個洗了彩球的彩帶,新人各執一邊。

傅承宣看着蒙着頭的女人,低聲道:“你做了什麽!”

陸錦的聲音依舊是柔和甜美:“相公你在說什麽?我不是很明白。”

傅承宣:QAQ!心機深沉!

還來不及等傅承宣發飙,一旁的禮官已經吆喝:“新人進門——”?

☆、第 9 章 、算賬第一發

? 成親這種大事,自然成為了衆人的焦點,只是此刻的傅承宣,俨然是步步艱辛。

交拜的禮儀自然是十分繁瑣的,太後身體抱恙,出宮也不合适,但是皇帝和公主都在,還是那人人談之色變的大公主,所以,這個禮不僅得拜,還要拜的很标準!

傅承宣一直忍着腳上的痛癢交加,饒是那種感覺實在難耐,臉上竟然也是如沐春風,完全看不出什麽端倪。

一番交拜敬茶之後,外面就要開席了。陸錦自然是要被請到新房之中等待,而傅承宣作為今日的新郎官兒,則是要出去招待客人。

銀心很妥帖的上前和喜娘一起扶着陸錦去了新房,任由傅承宣去招待客人。

因為都是第一次來綏國公府,所以前面有國公府的下人領路。銀心一路把路線記得好好的,直到陸錦進了新房,銀心對丫頭道:“這裏不用你了,下去吧。”

大公主府出來的人,說話的氣勢都是渾然天成。那丫頭自然是恭敬的退下,銀心準備進屋幫陸錦擦擦汗,這大熱天的,等到新姑爺進來,聞到的卻是一身汗臭,那可就鬧了笑話了,誰料她還沒開口,陸錦卻先遞給她一個小包裹。

銀心愣了愣,陸錦揭開蓋頭,對着她暖暖一笑:“一路過來,你也什麽都沒吃,左右現在沒人,屋裏的東西動了會被發現,反倒失禮,後面還得要你守在門外,這裏給你留了些吃的,吃吧。”

銀心心裏動了一動,饒是這麽熱的天氣,心裏那份暖暖的感覺也完全不與這天氣有什麽違和。陸錦這個人,銀心跟在大公主身邊也看了很久,為人如何,她心中不是沒有一杆秤。

銀心接過了糕點,對着陸錦一拜:“陸姑娘……不對,現在應當是喚夫人了。夫人,公主将銀心賜給夫人做婢女,銀心往後不會有二心,定當好好服侍夫人和姑爺。夫人有心,銀心甚是感動。”

陸錦笑了笑:“無妨,快些吃吧,吃完了可就得到外面站着了。”

銀心的确餓了,偷偷藏的荔枝哪裏夠吃,她飛快的吃掉了糕點,又喝了點茶水,然後趕緊打了水,把備下的一套一模一樣的新娘服拿了出來,讓陸錦簡單的擦幹淨了身上的汗水,換了一套幹淨的。出門的時候,陸錦忽然叫住她。

銀心:“夫人還有什麽事嗎?”

陸錦想了想:“看到天色快暗的時候,記得準備涼席涼枕和薄被。”

銀心點點頭,也不問為什麽:“是。”

出門的時候,銀心很貼心的關上了門,屋裏有冰鎮,基本上不會再流汗,銀心就這麽站在門口,跟一尊小門神似的。

和陸錦說的沒錯,差不多才一盞茶的時間,那個原本應該在外面招呼客人的新郎官,怒氣沖天的殺過來了!

話說傅承宣也不是傻子,腳上踩着個暗器,他瘋了才會一直踩下去。他跟着傅時旋招待了一會兒賓客,緊接着又皺着眉頭彙報說自己有些腹痛,傅時旋沒為難他,讓他快去快回。傅承宣就是利用這個時間,蹲在後院的假山邊上脫掉了鞋子,前前後後仔細翻找了很久,終于在自己的鞋底兒摸到了一根極細的牛毛針!

這個針,戳的很有技術嘛!鞋底整根沒入,在這種千層鞋底上,将将好在裏面露出了分毫,腳踩上去,不會紮的很深,但是絕對讓人沒辦法舒服!

這種針,必然是用暗器打進來!且針的長度算的剛剛好,不是人為他直播吞糞自盡!

大熱天兒的,好像一點點的不爽快都能被這種熱度膨脹好幾倍,更何況傅承宣是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舒心過!他也懶得管什麽招待賓客了,當即拿着證物殺到了新房。

結果可想而知,沒闖進去,被一個小丫頭攔住了。

銀心拼死抵着門口:“姑爺,您這是做什麽呀,這還不是入洞房的時候吶!您心急個什麽!”

傅承宣差點噴火了:滾啊!

銀心雖說是個小丫頭,可有誰知道她當年是拼死攔住了太後的英勇丫頭,就在傅承宣孤注一擲的準備動手直接推開她的時候,銀心大無畏的挺起了自己的胸,對準了傅承宣的手!

傅承宣跟差點碰到火似的猛地收回手:哦擦!真陰險!

就在這時候,屋裏傳來了陸錦的聲音:“相公在外面?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傅承宣快笑了,你是不知道我為什麽來嗎?經過第一次交手,傅承宣也不是個大傻子,他知道陸錦不是什麽純良的小姑娘,也不會傻呼呼的對着幹,聽到陸錦的聲音,傅承宣深呼吸兩口,忽然該換了态度——無比的,溫柔!

“夫人。”

銀心忍不住抖了一下……咦,喊得好惡心……

陸錦隔着一道門,居然接的十分的坦然:“嗯?”

傅承宣又舒了一口氣,心平氣和道:“我覺得鞋子有些問題,不知道夫人能不能代為查看一下。”

你敢開門我就敢用鞋板子照着你的臉呼!

然而,陸錦答:“不能。”

在傅承宣冒火以前,陸錦不慌不忙的答:“傅府家規第十條,主仆有別。阿錦如今是國公府的兒媳,亦是新婦,這納鞋底兒的事,且不說多半是下人做的,就算阿錦今日做了,也不合适。相公的鞋子有問題,還是尋人趕緊換一雙吧。雖然阿錦十分的想要親力親為,但是還是希望相公不要為難阿錦……”

銀心愣了一下,趕緊把腦子裏背下來的東西溫習了一遍,哎喲卧槽,還真是!夫人什麽時候背會的!

傅承宣就差喊一句“我們家納鞋底兒都是老婆娘做的事兒!”可是他還沒喊出來,一邊的一群人喊出了聲兒。

一群公子哥兒紅着一張微醺的臉湊了過來,第一個開口的是戶部尚書的大公子陳勳。

陳勳帶着醉意的目光首先盯住了傅承宣光着的一只腳,頓時樂了:“喲,傅兄這是在做什麽?莫非是‘投履問路’?傅兄……莫非連自己的洞房都找不着了?”

陳勳一番話,惹得大家哄笑一片。

傅承宣的臉,黑了。

銀心趁機道:“幾位公子可要幫幫奴婢了,這按照規矩,可還沒到入洞房的時候啊,少爺總說鞋子不好,硬要夫人來幫着瞧一瞧!這……這可真是為難奴婢了!”

傅承宣的嘴角抽了抽……

銀心這番話一出來,戶部侍郎的小兒子趙德附和道:“陳兄,你搞錯啦!這是傅兄覺得鞋子不舒服呢!”他轉而望向傅承宣,挑着嘴角猥瑣一笑,伸出了自己的臭腳,一手扶着一邊的小厮,一手就要脫自己的鞋子:“傅兄的鞋子不舒服,怎的不早說呢!今兒個傅兄大喜,怎麽也不能讓傅兄不痛快了不是!吶吶吶,鞋子我這裏有!”

然後一手捏着自己的鞋子,提手一滑,就把鞋子脫了:“來來來……傅兄用我的鞋子,別為難嫂子才是!”

這話裏的調侃之意明顯,趙德這麽一說,一群微醺漢紛紛伸出了自己的腳,“我這裏有”、“我這裏也有!”的聲音此起彼伏!

“哎哎哎……傅兄,用我的!用我的!我尚未娶妻,指不定傅兄用了我的鞋子,明兒個我就能成親了!”

哈哈哈哈哈——哄笑一片!

傅承宣的周圍,已經低了八度……

最後,英俊的新郎官兒黑着臉套上了鞋子,帥氣的……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現場。沒多久,一群綏國公府的下人們行動有致的沖過來将一群微醺漢叉到了前面的宴席座位上。

銀心……銀心快憋笑憋岔氣兒了!

夫人說的沒錯,少爺真是好可愛呀!~(≧▽≦)/~

☆、第 10 章 明月夜

? 傅承宣麻煩沒找成,對這個陸錦,已經是自動拉進黑名單。加上今日來得那些同窗們各個調侃的沒個完,眼看着傅大公子的臉就越發的暗沉。終于,傅承宣好不容易熬過了宴席,時間也終于到了黃昏來臨。

只是這樣的天氣,即便宴席散去,天亮的人臉都看的清清楚楚。傅承宣雖然有錢又任性,但是在這樣的日子,難免多喝了幾杯酒。一張俊臉也終于浮起了幾朵紅暈。

傅夫人倒是謹記着和兒子的戰略,好幾次想要去和兒子咬耳朵,奈何她今日也是娶兒媳婦兒的人,将自己打扮的十分的雍容華貴,想要悄眯眯做什麽事情都有些難度,最後,和兒子的耳朵沒咬成,就被傅時旋以“不要打擾宣兒和阿錦”為由,帶回了房裏。

賓客終于散盡,傅承宣送完了最後一位客人,在阿寶擠眉弄眼的示意下,終于不甘不願的往自己的新房走。

這個洞房,傅承宣是一點想入的意思都沒有的。平時他的點子多,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幾杯酒喝下肚,天氣也熱的讓人想扒皮,傅承宣越往新房的方向走,心裏的一團火就越燒越旺。

此刻正在回府路上的大公主正懶懶的坐在馬車裏,對着一旁的銀月道:“都喝完了?”

銀月用冰帕子給大公主擦了擦手,回道:“公主,帶去的一整壺都給換掉了,奴婢看着呢,喝的一滴不剩!”

大公主換了之手,閉上眼:“嗯,叫外面的走快些,熱死了。”

銀月忍不住打趣:“那那位傅公子可不得燒起來?”

大公主翹起唇角:“他也不必謝謝本宮了。男人嘛,總會有這麽一回的。”

馬車朝着公主府的方向回去了,而這邊,終于“有這麽一回”的傅承宣,正站在自己新房外面狂扯領子。

他去,怎麽這麽熱!?阿寶屁颠颠的端着解酒茶沖過來:“少爺少爺,來了來了!”

傅承宣接過去就要一口悶,卻“噗”一聲噴了茶丢了碗,還好阿寶手疾眼快,接住了解酒茶。傅承宣照着他的腦袋一個爆栗子:“燙豬皮啊你!?”

阿寶很是冤枉捧着剛煮好的解酒茶,正準備安撫一下少爺,新房的門忽然打開了。

銀心看着站在門口的少爺和阿寶,笑道:“少爺,您來了!”

傅承宣現在熱的想撕人,不甚耐煩的“嗯”了一聲,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子。

原本洞房裏的禮儀在這時候都省了,喜娘已經被叫走,陸錦自己揭了蓋頭走到門口,看着傅承宣的臉色,陸錦的眉頭一皺。

銀心早已經準備好了陸錦交代的涼席和涼枕:“夫人……要不要請少爺……”

陸錦:“阿寶,銀心,去準備木桶和冰。”

阿寶和銀心愣了一下,陸錦已經開始催促:“還不快去?”

銀心連連點頭,扯着阿寶去準備東西。等到兩個人一走,陸錦看了看左右,并沒有其他人,應當是被支持開了。陸錦拉住傅承宣的胳膊,将他拖進了房中,傅承宣現在只覺得渾身燥熱,好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心上爬,口幹舌燥。就在他無意識的伸手去脫自己的衣服時,雙手忽然觸碰到了一個涼涼的觸感。他迷迷糊糊的,抓着那涼涼的觸感就往自己的心頭放。

陸錦一愣,就在這時候,阿寶和銀心匆匆忙忙的趕來了。

阿寶:“夫人夫人……冰……冰……”跑在前面的阿寶剛一沖進房,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傅承宣抓着夫人的手往自己心頭蹭……

阿寶:QAQ!少爺不是說絕對不會碰夫人嗎!

現在看起來……少爺好像還是蠻喜歡夫人的嘛→_→。

銀心就更加淡定從容,她看着阿寶傻愣愣的樣子,蹙眉道:“還愣着幹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出去!”

阿寶眨眨眼:“為……為什麽?”

陸錦正任由傅承宣摸小手,聞言轉過頭看了阿寶一眼,笑容淺淺更似調侃:“想留下來讓我幫你也沐浴一把?”

阿寶:( ⊙ o ⊙)夫……夫人好奔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