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紅色的小珠子……
一旁,一個已經被徹底摧毀的盆景瓷器,歪倒在一邊。
傅夫人痛呼:“價值連城的珊瑚盆景啊啊啊啊……”w(°Д°)w
☆、第 31 章
? 陸錦面前的盒子,長寬高不過六寸。而盒子裏面的東西……就有些奇怪了。
材質是木頭做成的,高接近六寸,鼓珠狀,中間粗,上下兩頭稍微細一些。說像個木質容器,可是側面的一圈上面,竟然有無數的小孔!
而這個千瘡百孔的小圓桶的頂上,帶着一個凹槽。大家乖乖的坐在位置上,看着陸錦将一個小小的木座安裝在圓桶的頂上,又變戲法一般摸出一顆顆圓溜溜的東西,鑲嵌在底座那一圈兒的小凹槽上。仿佛炮火上膛一般。
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這個奇怪的東西,又時不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
——這是什麽鬼?
——母雞啊……
最後,這一雙雙眼睛,全都默默地望向後面還在發展的傅承宣身上——
——你一定知道吧
傅承宣呢……他正蹙着沒,掐着手指頭算着什麽——
女人的小日子是來幾天來着?不能因為她來小日子就總是被欺負啊……阿寶說的算法,下個月是什麽時候來着?
陸錦将準備工作做好,緩緩站起身,走出自己的座位。
“想必為何要開這一門課,大家心裏都很清楚。時逢亂世,敵國在戰場上用上了大型的武器和十分厲害的暗器。為有應對之策,皇上才開出工學一課,希望大家在飽讀聖賢書之餘,亦能學的一身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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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初來乍到的夫子,學分制你們比我更清楚,在我的課上,只要你無遲到早退,惡意搗亂,肆意喧嘩,且獨立完成所有課業,成績一事上,絕無問題。且資質優越者,亦可酌情加分,功過相抵。若有違者,輕則扣分一半,重則逐出修俊館,既然你不願好好配合我,我亦無那個福氣要你們這樣的學生。言至于此,現在開始上課。”
衆人的眼神變了好幾變……
這個……好像和最初時候想的不一樣啊……
陸錦一手放于身前,一手負于身後。站姿背脊挺拔,說話四平八穩,幾乎毫無緊張之色,就已經開始授課。
“今日第一堂課,就從暗器說起。古往今來,但凡是有名的暗器,必然都有各自不同的長處。或制作精良小巧便于僞裝攜帶,或威力無敵殺人于瞬息,或見血或不見血。但說到這些暗器,有一點,卻是共通的。有誰知道,是哪一點?”
來了!來了!提問了!( ⊙▽⊙)
要不要舉手呢!?說錯了怎麽辦!?說錯了會不會很丢臉!?夫子這麽變态答錯了扣我分又或者要罰站腫麽辦!心裏好慌張啊!
坐下一片人又開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_→←_←
就在大家都拿不準,心裏默默地竊竊私語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最後面傳過來。
“是發暗器的機括。”
刷刷刷——
一顆顆腦袋全都轉過去,看着發言的傅承宣。
傅承宣一臉奇怪的看着這些人。這個問題很難嗎?
陸錦看着老老實實在後面罰站的男人,眼中忽然就多了幾分溫度,淡淡道:“回位。”
傅承宣一愣,看了陸錦一眼。而他的座位邊上,心存愧疚的李元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藏在下面的小手正在和傅承宣揮揮:宣哥!宣哥你可以回來啦!
傅承宣咕哝了一句,邁步走向自己的位置。而一旁的趙德等人見狀,也跟着往自己位置上走。
“不是叫你們。”陸錦目光忽然一移,毫不留情的将趙德等人釘在了原地。
一盞茶的時間不算長……雖然剩下的時間不多,可是這樣罰站……很丢臉啊!
陳勳趙德等人咬碎一口銀牙,依舊還是不服:“夫子,這個問題我們也會的,不能因為傅承宣是你相公,你便這樣偏袒!我們也知道,就是機括嘛!”
到底是幾個後臺硬的,說起話來也是理直氣壯。已經回位的傅承宣眉毛一挑,根本不用想就看的出他們擺明了是跟陸錦過不去,事實上。從陸錦剛剛到國子監的消息傳來之時,他們就已經出口不遜,是在讓人很讨厭!
可就在傅承宣剛要起身把這幾個混蛋頂回去的時候,陸錦卻笑了笑:“說的不錯,機會面前,人人均等。趙德,陳勳,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說着,人微微側身,擡手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導桌上的那個奇怪的木桶上:“那,就有你們二人為全班同學示範一下,這個見面禮,該怎麽玩。”
最後那個“玩”字,讓所有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總覺得會被夫子玩壞怎麽破#
見他們二人猶豫了一番,陸錦的笑容溫和了幾分:“怎麽,不敢嗎?示範完畢,你們自然可以回位。放心,這個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男人是最不能被女人激的!尤其這還是死對頭的女人!
趙德和陳勳當即昂首挺胸:“笑話!我們堂堂七尺男兒,還會怕這些!”再者,他們乃是朝廷命官之子,給陸錦十個膽子,也不能讓他們有什麽閃失!
兩人對視一眼,相互通了氣兒——不能被看扁!
于是,一前一後,昂首挺胸走到前面,一臉的“想怎麽玩你說”的霸氣。
陸錦命兩人将那桌子搬到了最中間,又讓他二人相對坐下,以便于三邊的同學都能看到。
“這個玩意,叫做轟天雷。”
轟、天、雷?
李元然湊着一張求知臉:“夫子,為何叫這個名字?”
陸錦笑了笑,轉身又從那木盒子中拿出一把竹子削成兩寸長竹劍,分給了陳勳趙德二人:“這個玩法,很簡單。他們兩人依次将竹劍刺入木桶周邊的小孔中,木桶周邊的小孔,每一列有二十五個,一共二十五列,六百二十五孔。當中,一共有二十五孔是被機括所控制。一旦有人的劍刺入的那個小孔正好是被機括所控制的位置,頂上便會朝着他的方向射出一顆彈丸,根據角度調試,可直擊此人眉心。其強度與滋味,猶如天頂雷鳴轟炸般暈眩疼痛,故此得名。”
全班同學:( ⊙▽⊙)不帶這麽玩的!
陳勳和趙德……懵逼了。
被陰了!
陸錦稍微退後一些,給三面的同學營造了一個極佳的視角,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兩位同學,開始吧。”
陳勳和趙德各自握着手中的小竹劍,緊張的看着對方。陳勳的腦門滲出了一滴汗——萬一真的很背時,第一劍就中招了腫麽辦!?
陳勳急中生智,對着趙德禮貌一笑:“趙賢弟,還是你先來吧。”
趙德連忙擺手:“不不不……小弟一直尊敬陳兄,又怎敢逾越,還是陳兄先請!”
陳勳正色:“趙兄,你再跟我客氣,我可要生氣了!”
趙德:w(°Д°)w我不管!你醜你先來!
陳勳也不甘示弱:(﹁﹁)滾粗!我帥我墊後!
一番猶豫退讓,簡直就成了大家看在眼裏的笑話,甚至都有人默默地,自覺地捂上了自己的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陳勳炸毛了,他堂堂尚書之子,竟然被這樣看笑話!頓時臉色一沉,直直的看着趙德,流露的意思很是明顯。
趙德看着陳勳的堅持,心裏的苦水流成一片……誰讓他爹是自己爹的上司呢……
戳就戳!
趙德瞄準了一個小孔,捏着小竹劍就刺了進去!同一時刻,他閉上眼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身子還不由自主的往後仰。
安靜……安靜……
那一刻,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看着那個神奇的小圓桶……
可是,趙德都戳進去了,并沒有什麽子彈發射出來,趙德冷靜了片刻,飛快的把手拿開,頓時笑成了一朵喇叭花,舉着滿手的小竹劍興奮不已的振臂:“啊哈哈哈哈哈……沒出來!沒出來!!哈哈哈哈哈……”吓死本寶寶了!~~o(>_<)o ~~
噗嗤——
周圍的笑聲越發的憋不住了。可是,比起趙德的傻樣,明顯是陳勳的表情更精彩好嘛!
往日裏被陳勳欺負過得人全都看起好戲來!
楚嘉咧着一張嘴催促:“陳兄,你這是怕什麽!六百多個小孔!才二十五個有機關!就算被趙兄戳了一個去了,這還多得是吶!別怕!別怕啊!哈哈哈哈……”
這裏面,最開心的就是傅承宣了!
往日在學堂,阻礙他這個誠心堂一霸的對手,莫過于趙德和陳勳。如今看這這兩個人吃癟,他簡直要拍手叫好!
可是,這明明是值得喝上一壺的好戲,他卻不知不覺間走神了……
那雙桃花眼轉着轉着,就從陳勳趙德兩人身上,轉到了陸錦身上。
說句不帶情緒的話,陸錦今日,當真讓他十分的刮目相看。
雖說她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了,甚至看起來有些兇殘。但是這并不影響傅承宣回憶起她方才講課的模樣。
認認真真,一絲不茍。
真是奇怪,她明明是個做首飾的小姑娘,想不到說起機關暗器,竟然也是侃侃而談,仿佛真的對這些極有研究,真的……有那麽幾分夫子的模樣。
現在想到昨日他說的那些話,簡直是……幼稚的可笑。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以陸錦的心思,又怎麽可能打無把握之仗呢?
可是相比起她,傅承宣就覺得自己……差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冒出一個想法來——也許,他真的能從陸錦身上學到些什麽。
傅承宣的目光偏離了,注意力也一點一點偏移了……
陸錦那一身墨綠色的襦裙,随便換一個撐不起的,那就給人一種如喪考妣的陰沉感,可是她穿着,好像就格外的清麗沉靜,猶如臘雪寒梅,不張揚,不鬥豔,然而一旦真的将那姿容看進眼裏,由淺入深的将她看個明白,就有些難以移開目光了……
其實……她的确很好看……也的确很有本事啊……
傅承宣轉而望向桌子上那個小圓桶,繼續出神深思——難道這個也是她做出來的?
“宣哥!宣哥!”李元然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傅承宣回過神來,瞪了李元然一眼:“鬼吼鬼叫幹什麽!”
李元然特別疑惑:“宣哥,你剛才為何色眯眯的盯着陳勳看呢?”他神神秘秘的瞅了陸錦一眼,悄眯眯的跟他咬耳朵:“方才夫子還看了你呢!”
傅承宣身子一僵,迅速望向陸錦,卻發現她正打量着陳勳。
騙人!她根本沒看過來啊!
還有……誰色眯眯的盯着陳勳和趙德那兩個蠢貨看了!
傅承宣的臉微微有些燙,可是在他為自己的反常辯白之前,教舍中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陳勳不知戳中了那一孔,竟然一戳即中!
只見那嵌在木座上的小珠子“崩”的一聲朝陳勳的方向彈出去!就聽得一悶聲,那小珠子竟然在陳勳的額頭上崩裂了!緊接着,有白色的粉末從小珠子中灑了出來。
陳勳哇的大叫一聲,趕緊握住自己的眼睛:“這是什麽!這是什麽啊啊啊啊啊……”
笑聲越來越大。
砰!
陸錦拾起了一條鎮尺,直直的朝地上摔過去!
一聲響,笑聲戛然而止。
陸錦的聲音涼涼的,卻猶如一個巴掌打在所有人的臉上:“很好笑嗎!?換做你們來,就萬無一失嗎?放心,這粉末只是普通的癢粉,洗掉就好。但有一點,你們記清楚。他日若是你們真的上到戰場上,敵人發出來的攻擊,就不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枚珠子,一把癢粉。屆時真刀真槍,也許要的是你一雙眼睛,一條命!所以,誰若是将這門課當做什麽好玩的玩意,秉着不過來試一試的心态,這癢粉,就是小懲大誡。”
陸錦一番話落,陳勳就發作了。
好在因為條件反射,那珠子彈出來的時候他就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沒有受到什麽特別大的傷害。但是他整張臉都好癢好癢好癢……
沒有哪個公子哥兒不愛自己的臉,他兩只爪子在臉上,要下手又不下手的樣子,簡直苦逼極了。
陳勳這會兒知道怕了……他甚至覺得自己之前在誠心堂說的那番話……陸錦是聽到了的!
他苦逼兮兮的捧着臉:“夫子……夫子我好癢……”
陸錦掃了他一眼,繼續道:“方才所說的暗器機括,并不是給你們聽着當故事聽着逗樂子。今日這轟天雷,是我給你們的一份見面禮,也是工學的第一份功課!我不妨直接告訴你們,轟天雷的機括,只要熟悉了,很快就能發現其中的竅門。唯有對坐兩人,能毫無偏差的刺中所有的無機括小孔,找出那二十五個機關所在位置,這份功課方為合格!”
整個教舍中鴉雀無聲,大家看着地上因為臉部瘙癢已經表情扭曲的陳勳,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點蠟。
~~o(>_<)o ~~感覺人生真的可以到此為止了……
接下來的時間,陸錦讓兩人一組排隊輪番去試手,直至下課。而作為教學工具,這轟天雷就只有一個,所以——
“劉兄、張兄,我看你們好像十分好奇,想必已經是十拿九穩!不如你們先請,我們再準備準備!準備準備……嘿嘿嘿嘿……”
劉、張:小婊砸別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們想拖時間挨到最後!按照編號,你們在!前!面!
“孫賢弟、李賢弟,我們肚子忽然有些疼,可否有你們先行試手,讓愚兄二人先休息休息?”
孫、李二人面癱臉推着他們就上:“兩位兄長別開玩笑了,沒有聽到夫子說嘛,若是上了戰場,莫非敵人還要等兩位先解決完腹痛問題再戰鬥嘛!兩位快些上吧!我們可以等的!”
就這樣,在一片你推我讓的謙讓聲、彈藥蹦出的嗷叫聲、以及作為懲罰不許洗掉癢粉而傳來的崩潰聲中,轟天雷成功的成為國子監設立以來,衆學子心中無法擺脫的噩夢!
傅承宣和李元然排在後面。又因為前面的小組猶豫害怕的時間漸漸加長,所以根本還沒輪到傅承宣和李元然,就下課了……
李元然:這真的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下課鈴聲!
下課之後,陳勳飛快的洗了臉,陰沉着一張臉把趙德拎到角落胖揍一頓,以至于他自己的臉是抓紅的,趙德的臉……是被揍紅的。
這一天,誠心堂上課,情緒格外的低落。大家心裏都在琢摸着這轟天雷要怎麽破,可是思來想去,只有傅承宣那個小婊砸最幸福!他一定會讓夫人給他開小竈噠!
傅承宣無端端的收獲了許多豔羨又夾帶着痛恨的目光。心裏,忽然升出一絲絲不一樣的感覺來……
晚上去房裏,找阿錦補習吧……
所有人都覺得,這轟天雷只怕沒那麽好辦,可是沒多久,一個震驚六堂的消息傳來了——
居然有學生敢當堂與陸博士一組,兩人棋逢對手,竟然一個不錯的将整整六百個無機括小孔全都戳到了……
然後,雖然被誠心堂搶了先上了第一堂課,讓率性堂的弟子十分的憋悶。但是在消息傳出來之後,率性堂的弟子幾乎能鼻孔朝天的走路了!
呵呵,先上課有什麽了不起的!資質差就是資質差!你們造那個跟陸博士對坐打平的人是誰嗎!那是我們率性堂第一精英!
吳王世子,虞意師兄!
☆、第 32 章
? “放在這裏就可以了嗎?”虞意将盒子放在陸錦的書桌上,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翻找什麽東西的陸錦。
陸錦回頭看了看虞意放置的位置,笑着收回目光:“嗯,就放在那裏吧。”
虞意走到陸錦身邊,才發現她正在翻看前輩所撰寫的有關于暗器和武器的書籍,一旁還有她自己做的筆記,字體秀美,幹淨工整,只有收筆時略微急促的比劃,能看的出是在匆忙中做出來的。
虞意的目光落在了陸錦的身上。
這些,應當是她做出的功課準備。和他想的一樣,她從來都很少讓人失望,于陸姑姑是,于他,也是。
“我沒想到,你會用到這個東西來上第一堂課。”溫潤的男聲帶着些笑意,他站在一步之外的位置,守禮中,又有一種莫可名狀的親近。
陸錦終于停下了手裏的工作,轉過頭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虞意仿佛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神色中帶上了追憶的味道:“我記得,第一次陪你玩這個的時候,也是被你贏得額頭都快腫起來。若不是你不忍見我帶着紅腫的額頭回去見父親,也不會告訴我竅門。”
陸錦似乎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
這個轟天雷,的确是她以前自己搗弄出來的玩具。那時候她沒什麽小夥伴,姑姑也不許她将時間浪費在與人玩耍的功夫上,唯有每次吳王來訪,姑姑不好拂了吳王的面子,這時候,虞意便會陪着陸錦玩耍。
那些她自己做出來的小玩具,幾乎讓那時候已經受到許多長輩誇獎其天資聰穎的虞意一個頭兩個大。
那時候他就覺得,同一個年紀的小姑娘,能紮兩只風筝做玩具就已經不得了了,又哪裏能做得出這樣的玩意?
可是她是個小姑娘,越是精細的活兒就越是需要精細的加工。長年累月的,一雙手多多少少會變得粗糙。從那之後,他開始幫她找許多的藥膏,還囑咐她每一次做完活兒,一定要懂得保養自己的手。
陸錦笑容不減:“安宴哥哥原本就天資聰穎,這話也不是我一人這樣說。即便我不提醒,安宴哥哥一定也能自己想出來。”
虞意也笑了,向來寡言少語的尊貴世子,唯有在這樣一個女子面前,才能暢所欲言:“如今,我應當叫你一聲夫子,你……也應當喚我的名字。這樣一來,反倒是亂了輩分。”
陸錦輕笑出聲:“上課時我是夫子,安宴哥哥是學生,如今已經下課了,安宴哥哥又何必說這些話來笑話我?”
兩人已經十分的熟悉,原本多了一個師生關系,反倒弄的不自在了,可是這一番話說出來,起初的不自在也跟着消失了,再說起話來也從容起來。
虞意目光移到她的手上:“那些藥膏現在還有接着用嗎?”
陸錦愣了一下,點點頭:“一直都用着。說起來還要謝謝安宴哥哥。”
虞意抿出一個笑:“若是用完了,盡管讓人帶句話到王府,我那裏還有很多。”
陸錦微微垂眼:“不敢麻煩安宴哥哥。都是小事。”
“小事?”虞意微微挑眉,轉過頭沖着轟天雷的位置擡了擡下巴:“這個東西,是你自己的小玩意,如今既然用到了課上,必然要多制幾個,這個東西做起來十分麻煩,你是準備幾個晚上不睡覺?還要不要手了?”
陸錦笑着搖搖頭:“安宴哥哥還當我是那個什麽都自己埋頭拼湊的小姑娘麽?我早已經将分解出來的圖紙分成五分,每一部分的零件都有不同的工匠分批制成。屆時我只要拿到零件,拼好即可。”
虞意愣了一下,遂又無奈的苦笑起來:“我倒是忘了。比起勤奮刻苦,你不輸于人,可偷懶耍滑,你也是首屈一指。”
這語氣中竟然多了幾分寵溺的味道,陸錦的笑容微微一滞,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虞意仿佛也意識到自己呆的時間有些長,只囑咐她下午上課前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虞意成為了國子監的神話!
作為第一天上課就能以高超的技術和夫子打平,成為國子監中第一個完成陸博士的第一門功課的人,頓時就被各種師弟們圍在了一起,讨教轟天雷的竅門在哪裏。
據目擊者稱,虞意師兄不驕不躁,對待衆多師弟的詢問,他的回答竟然和陸博士的回答如出一轍——
“其實,轟天雷的竅門只要熟悉了,根本不難看出。夫子既然有此準備,自然是希望大家能夠自行參透。”
又有目擊者稱,率性堂的課程結束後,虞師兄主動留下為陸博士收拾了教學工具,還親自送到了設在修俊館中供陸錦休息的梧岚齋中,更匪夷所思的是,兩人居然……獨處了好一陣!
師兄就是師兄,居然敢跟變态夫子獨處!( ⊙▽⊙)
李元然把這些小報告第一時間彙報回來之後,神秘兮兮的說:“宣哥,那個世子爺……是不是和嫂……啊不,是和夫子很熟悉啊?”
傅承宣頂着一張僵屍臉,已經不想再說話了。
如果說之前大家還羨慕傅承宣有一個夫子娘子開小竈,那麽現在對待虞意,就是赤果果的崇拜!
師兄厲害!
上午只上了率性堂和誠心堂的課,都是一個時辰,下午的課,陸錦一個人要上完其他四堂的課。以至于傅承宣都收拾小書包準備回家了,陸錦還在修俊館。
雙日排課有将近兩個時辰,所以六堂的課上不完,因此雙日都是輪流排課,換言之,等到明日……受煎熬的時間更久!
再也沒有人關心騎射的時候有沒有師妹在一旁暗送秋波了。大家現在關心的是,能不能活着度過明日的工學課……_(:зゝ∠)_
傅承宣扯着書包帶子晃晃悠悠的走到門口,阿寶已經屁颠颠的等着傅承宣了。
“少爺!少爺!”阿寶搖着手臂,牽着傅承宣的小駿馬吸引他的注意力。
傅承宣撇撇嘴走了過去,可是走的時候,還一下一下往回往。阿寶牽着他的馬湊過來:“少爺!你的馬!”
傅承宣又往回看了一眼,可是陸陸續續離開的學子當中,并沒有陸錦的身影。
可沒有把陸錦看出來,卻先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一旁,虞意步履穩健的走出來的時候,也望向了遠處倚馬而立的傅承宣,步子也跟着一滞。
隔着遠遠一段距離,兩個男人看着對方,目光多不算得上友善。虞意冷着一張臉,往日遇到什麽同窗,尚且還會點頭一笑,而今則是漠然的收回目光,入了馬車。
傅承宣“嘶”了一聲,伸手摸了摸下巴,眼看着吳王府的馬車離開國子監。
阿寶見少爺紋絲不動,心中一動,笑呵呵的湊上來:“少爺,在等少夫人嗎?”
傅承宣瞥了阿寶一眼:“你說什麽?”
阿寶用一種“咱們都是男人,阿寶懂噠”的眼神,沖傅承宣古裏古怪的眨眨眼,自動自發的把已經被傅承宣握住的缰繩又抽了出來,拍拍傅承宣的肩膀,一臉激動:“少爺!去吧!”
傅承宣一臉的莫名緊張,那張俊臉上還帶上了一絲絲的紅暈:“去……去哪裏啊!”
跟小阿寶還裝什麽裝!阿寶“啧”了一聲:“去接少夫人啊!”
“接……接她?”
“當然呀!”阿寶眼睛亮晶晶的:“現在都下課了,少夫人不是夫子,是少爺的妻子啊!”
傅承宣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一雙手竟然有些不自在,不曉得該往哪裏放。
陸錦的确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完,除了明日的備課,她還要去看一看請來的工匠做出的零件到底是否合規格。可是即便還有這麽多事情,她依舊不緊不慢的将教舍中歪掉的座位一個一個擺正。
傅承宣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正在嚴肅又認真的擺凳子的陸錦……
傅承宣盯着陸錦看了半天,直到他猛然想起自己大變樣的房間,終于意識到一件事情——
陸錦這個人,其他都好。如果說一定要有什麽毛病,這個毛病就是——強迫症!
看着她一定要讓所有的桌子凳子都擺的整整齊齊,傅承宣才終于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咳。
“咳咳。”
陸錦的剛好擺完了最後一張凳子,轉過頭望向門口的人,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你……你怎麽來了?”不是應該一早就回去了嗎?
傅承宣頓時就伐開心了——你這完全看不出開心感覺的表情是幾個意思啊喂!
傅承宣背着手,搖搖晃晃的走進來:“怎麽,虞意不也跟陸夫子您共處一室那麽久麽!學生來看看夫子,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陸錦一愣,目光微妙的看了傅承宣一眼,低低的“哦”了一聲。
哦!?就哦!?傅承宣更不開心,索性大步走到陸錦邊上,就着一張已經擺正的凳子一屁股坐下來,背靠着桌子,雙手長開搭在桌子邊沿,猶如一個沿途搭讪的公子哥兒:“陸夫子,還有多久回家啊!”
陸錦擺正了桌椅,直起腰身掃了一眼,不覺又蹙起眉頭:“稍後要去看一看工匠做的零件有沒有偏差,若是尺寸上有絲毫偏差,想必還要繼續加工,另外……”
陸錦還沒說完,傅承宣就變身小怪獸了,他一張俊臉湊到陸錦面前,大聲道:“還有這麽多的事情,你還在這裏擺桌椅!?”
陸錦誠懇的看了傅承宣一眼:“如果不擺正,我便覺得十分的不舒服……”仿佛是怕傅承宣不信,陸錦說完,又更加誠懇的加了一句:“真的!”
不舒服……
傅承宣抿着唇,伸出食指無聲的對着陸錦比了比……
你……贏了!
已經是日落黃昏的時候,修俊館的教舍內,英俊的少年将衣擺撈起來別再腰間,一雙大長腿微微彎曲,搬着桌椅,聽着女子的指揮,左左右右的挪動——
“左邊……再左邊一點……唔……不對……還是再往右邊……”陸錦坐在凳子上,單手托腮蹙着眉頭,另一只手,一會兒往左邊掃掃,一會兒往右邊擺擺。
傅承宣就這樣左左右右,直到陸錦第十三次要他“左左左”的時候,暴走了!
“你有完沒完!”
陸錦愣了一下,竟然流露出了幾分歉意:“相公,還是我自己來吧。”
傅承宣猛地直起腰,蹙着眉頭盯着陸錦看着。
教舍裏安靜的針落可聞。陸錦想到傅承宣從前那張牙舞爪的模樣,又想到他剛才那麽任勞任怨的模樣,雖然維持時間不久,但是……
算得上是值得嘉獎了。
“我……”陸錦正要開口,卻見傅承宣忽然扭過頭直沖沖的出去了。
“承……”陸錦想叫住他,可是他走的太快,片刻後人就已經沒了影子。陸錦看着他離開的方向,忍不住笑了笑。
性子還是這麽急躁。
她回過頭看了看依舊看起來沒有十分整齊的桌子,輕嘆一聲,準備放棄離開。可就在這時候,剛才沖出去的傅承宣,竟然又回來了……
因為修俊館的空地上還有木工做工,所以擺了不少長長的直木板,傅承宣回來的時候,肩上扛着三塊長長的木板,大步走進來。
陸錦就這麽看着傅承宣将三塊木板沿着三邊的桌子桌角貼在一起,動作簡直一氣呵成,繼而擡起頭沖陸錦擡擡下巴:“過來!”
陸錦是真的愣住了,可是步子卻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就見桌角邊沿,每一張桌子的桌角都貼着木板,當真已經是一條直線,足以證明,這桌子擺的已經不能更整齊!
陸錦瞬間明白過來。傅承宣好氣又好笑的看着陸錦:“是不是又要嫌木板不夠直了?還是嫌木頭長歪了?”
陸錦忍不住笑了出來。傅承宣看着忽然笑出來的陸錦,原本是想嗆她幾句,但是想到她剛才認認真真的把桌子擺來擺去的模樣,又覺得很好笑——知道自己多傻了嗎!
“能走了嗎?”傅承宣把木板撈起來疊好,英武的重新扛上肩頭。
陸錦:“還……還要去工匠那邊看看零件做的如何……”
傅承宣邁步就準備走了。木板是從那邊拿過來的,自然是要還回去,可是走了幾步發現陸錦還站在原地,他回過頭瞅了她一眼:“還不走?”
陸錦垂眼:“嗯,來了。”
傅承宣和陸錦去到了修俊館的施工場地,到現在,他越發覺得陸錦真是……太壞了!
若是稍微有點腦子,一旦知道這些工匠在趕制轟天雷,來看看這東西怎麽做的自然就知道竅門在哪裏。可是陸錦竟然一共找了五個工匠,好好一個轟天雷竟然分出了三十多種不懂形狀的小零件,還不包括外面的大塊帶洞小木板,跟着她走了四個師父的工房看過來,傅承宣以他的智慧發誓——
他真的沒辦法在腦子裏把它構建起來……
QAQ!
審查完了零件,收拾完了桌椅。陸錦回去的時候,還帶着大批的文書稿紙。
傅承宣皺着眉頭:“這又是什麽?”
陸錦抱着懷裏的東西,對他笑了笑:“明日的備課。”
備課!?她還要備課!?今日在課堂上,不是侃侃而談八面威風麽!
傅承宣又忍不住想到了她今天上課的樣子,雖然不似平日裏的溫和,卻……獨有一番味道。
“相公?阿宣?”陸錦叫了他兩聲,才發現他在走神,她目光一動,用上課點名的語氣:“傅承宣!”
“啊!?”傅承宣猛地回過神來,對上的就是陸錦一雙含笑的眼眸。
“在想什麽?”陸錦抱着手中的資料,微微歪了歪腦袋,似乎是在探究他此刻的在想什麽。
傅承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脫口而出:“我在想你……”
不對!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