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節課過後,六堂炸開了
都說了皇上要來審核修俊館的成績,難道這就是題目?
這也很難說啊,陸博士向來不按照常理出牌,會不會看似是一次普通的作業,其實到時候皇上和所謂的文武百官都會在暗處暗搓搓的看着他們?
這個真的好崩潰!
四方對陣,那這和戰場厮殺有什麽區別!?屆時要是出個什麽差錯,又或者是見血了什麽的,那該怎麽辦?
一想到這些,大家都不淡定了。
課下,大家已經習以為常幫着夫子收拾教舍。傅承宣讓陸錦去道杯熱水潤潤喉嚨,陸錦應下,沒有再留在教舍,回去休息了。
這邊有傅承宣監督,大家自然不敢怠慢,只是收拾的時候不免一起交談今天上課的事情。對傅承宣的表現簡直不能更加崇拜。連趙德都酸酸的說傅承宣這個老氣橫秋的模樣,再過幾年也就能和崔夫子媲美了。
傅承宣多麽愛臭美愛嘚瑟的一個人,今天卻異常的沉默。他踹了一腳慢吞吞的李元然,吓得李元然不敢廢話,飛快的收拾好了。
這一邊,陸錦回到修俊館另一邊休息,剛進來,就看到唐亦清正站在裏面,面對着她用來放一些随手物品和筆記的架子邊。
見到陸錦進來,唐亦清淡淡一笑,模樣很是坦然:“寫的有些疲累了,便道博士這裏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輕松醒神的書看一看。博士正在上課,下官一時也沒能知會博士一聲。”
陸錦定定的看了唐亦清一眼,忽而一笑:“唐助教哪裏的話,先前我記得唐助教曾說過對這些十分的感興趣,如果唐助教喜歡,大可随便取閱。不過我這裏的東西也不多。不知夠不夠唐助教用來解乏。”
唐亦清随着陸錦走過來,十分守禮的退後一步:“多謝陸博士。”
陸錦沒有再說什麽,坐到自己的位置,可是剛一坐下,才發現面前的紫砂壺裏頭的水是涼的,她剛要重新起來,唐亦清忽然轉身出去,陸錦看着唐亦清出去的方向,目光冷了幾分。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唐亦清很快又回來了,不僅人回來了,還待會來一壺剛剛燒好的茶水,為陸錦斟上了。
“有勞。”
唐亦清笑了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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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唐亦清也沒急着走,就留在這裏翻看陸錦的筆記和一些參考書籍。陸錦只當他不存在,将正在看的一本書拿出來。然書頁還沒有翻開,唐亦清又發話了:“我記得,很久以前,陸博士曾經拿過一幅畫來給下官鑒定。”
陸錦拿着茶杯的手一頓,倏地望向唐亦清。
雖然是上下屬的關系,可是唐亦清此刻的姿态,哪有半分的卑躬屈膝?他側對着陸錦,垂眼看着自己手中攤開的筆記,面色坦然清俊:“雖然時間過得有些久了,但是下官還記得很清楚。那是甘州出産的一種宣紙,十分的精貴。如今都已經買不到了。”
陸錦定定的看着唐亦清。
唐亦清說到這裏,好像才想到自己的話題起的很突兀,笑了笑,說到:“陸博士見諒,只是前些日子,有人來請唐某作畫,同樣拿了一張那樣的宣紙。因為太過珍貴,所以下官不免想起了陸博士曾經的那一幅。”
陸錦早已經恢複如常。她笑了笑,說的很是輕松:“誰還沒有收藏幾幅喜歡的畫卷的。說起來,和唐先生乃至于大公主的收藏相比,我的那幅畫,根本不值一提。”
唐亦清笑了笑,沒有在說話,仿佛剛才只是一個随意的話題一般。可是在房門之外,傅承宣幾乎悄無聲息的聲息,徹底的掩藏在了這片沉默之中。
晚上,兩人回到了家中,因為婉蓮旬假過來,相當于客人。晚飯加了好幾個菜。傅夫人依舊熱情親切,就連傅時旋也對幾個小輩關心了幾句,傅承宣和陸錦神色無異,倒是婉蓮,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且每當傅時旋和傅夫人對陸錦說什麽,做什麽的時候,婉蓮就格外的敏感,悄悄的看着兩邊,仿佛心中有一個極大地疑惑。最後,她基本上沒吃些什麽,只以白日裏玩的太過疲憊了為由,早早的回了房間。
因為婉蓮現在住在國子監,所以傅夫人給婉蓮打包了許多的吃的和衣裳。她雖然做錯過一些事情,但是終究還是個孩子。陸錦對此自然是沒有異議,在幫着傅夫人選好了東西之後,兩人一同去給婉蓮送東西。
此時此刻,婉蓮坐在房間裏,手中握着的,是一張皺巴巴的銀票。
這張銀票,是陸錦當日給的。
撿回一條命之後,婉蓮更加惜命,更加明白要好好的生活,努力的活出一些顏色。這銀票,她一直沒舍得用,事實上,她覺得自己也不像從前那樣這也想要那也想要,相反,留着這銀票,每每看着她,她似乎都能回想起當日血流滿身之時,那種絕望,和身邊來自陸錦的鼓勵。
什麽叫陸錦有可疑?
是心懷不軌,居心叵測的意思?
所以,府中竟然對表嫂陸錦有懷疑?
懷疑什麽?
婉蓮的心裏好亂。
于理,綏國公府是将門之家,是忠烈之後。婉蓮雖然無緣成為傅承宣的妻子,但也知道傅時旋是一個多麽正直純粹的人,也知道自己的表兄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如果讓綏國公府懷疑的人,必然不會是什麽良善之輩。
可是……可是于情。那個很有可能不是良善之輩的人,卻是給了她新生的人,給了她不一樣的人生眼界的人。如果沒有陸錦,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像如今這樣,活的恣意又快活,這麽有意義。
就在這時候,傅夫人和陸錦過來了。不僅人來了,還帶了許多的東西。
“姨母。您……您怎麽拿了這麽多的東西?我……我一個人也拿不了這麽多啊……”婉蓮連連婉拒。
陸錦卻笑了:“又不是給你一個人的。做人可不好這麽小氣,既然要帶東西,就順道給一個女舍的姐妹們都帶上一些,馬上要過冬了,我聽說因為女舍是新修的,所以還有很多東西都沒有備置好,你帶着,有備無患。”
傅夫人也點頭:“是啊。你也別怕拿不下,回頭叫輛車送你去國子監,多少東西都放得下!這個可是你表嫂親自幫你選的,暖手的手爐。冬天寫字凍手,你們可得注意些。”
婉蓮鼻子一酸,忍着眼淚不說話。
片刻後,陸錦忽然拿過她的手,在她手上放了一盒膏藥。
“這個膏藥是我自己調配的。我從前冬天喜歡凍手,這個膏藥可以緩解手凍的痛癢之症,女孩子家,手可得好好護着。”
婉蓮低着頭:“謝、謝謝表嫂。”
陸錦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送完東西,兩人都走了。婉蓮在房間裏看着那些東西,手心還捏着陸錦給的膏藥,眼淚倏地一下就流了出來。她将那些東西留了一部分出來,準備有機會捎回去給家裏。
這一邊,陸錦回來的時候,傅承宣已經洗完澡,整個人趴着,下巴磕在桌面上,懶洋洋的看書。
見到陸錦回來,他丢了書,起身伸了個懶腰:“回來了。”
陸錦沒寬外套,點點頭又要出門。傅承宣微微挑眉:“幹什麽去?”
陸錦看了他一眼:“銀心病了這麽久,我有些不放心,我去看看。”
傅承宣“哦”了一聲,繼續看書。
幾乎是陸錦離開的那一刻,他蹭的一下就站起來,眼看着陸錦走遠了,抓了一件外套就要出去——他想再看看之前發現過的那幅畫。
“表哥!”
遠遠傳來了一個細細的喊聲。
婉蓮不安的抓着手絹,站在回廊便看着行色匆匆的傅承宣。
傅承宣皺起眉頭。他現在衣衫不整的,不好和別的女人太過接近。
“稍等。”傅承宣轉身回去,快速把自己收拾妥當出來了。
婉蓮也不急,相反,她好像還很猶豫,見到傅承宣出來,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忽然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拉着傅承宣走遠了。
“等等等等!”傅承宣拉開婉蓮的手:“有什麽話好好說!”
婉蓮也不介意他的排斥,咬了咬唇,認真道:“表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
後院中有涼涼的風掃過,落葉沙沙掃動,将一旁細碎的腳步聲掩蓋……
☆、第 75 章
? 夜色已經暗了,傅承宣和婉蓮保持了一定得距離,看着婉蓮道:“有什麽事情這麽着急?是不是學裏的事情?”
婉蓮看着傅承宣,好幾次想要開口,可是到了最後又都止住了。傅承宣對陸錦的确是增添了許多的耐心和細心。但是這并不代表他骨子裏的那些脾氣就此消失殆盡了。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真的沒有很多時間和婉蓮在這裏吹涼風。
就在傅承宣忍不住要将“有事明天再說”的話說出口之前,婉蓮終于開口了。
“表哥……你……你和表嫂還好嗎?”
一個莫名其妙的問句,讓傅承宣眉心一蹙:“什麽意思?”
婉蓮覺得自己很慌。她真的很想問清楚。她想知道傅承宣知不知道姨父姨母對表嫂的看法,知不知道他們懷疑她,她更想知道,憑借傅承宣和陸錦的親密關系,是否曾經發現過什麽陸錦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可是她不管随便去問。她怕傅承宣其實什麽都沒有察覺出來,問錯了,反倒令他們夫妻之間生出罅隙。
如果說傅承宣剛才只想趕緊和婉蓮說完話之後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那麽現在,他不得不集中精神開始打量着婉蓮的神色。
婉蓮雙手交織握在身前,相互緊拽的手指透露出了一種不安的情緒在裏面。結合她問出的話,傅承宣整個人都冷了下來。他定定的看着婉蓮,似乎是想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傅承宣沉着臉不說話,婉蓮幾乎都不知道後面的要怎麽開口。她不安的低下頭,眼神慌亂了一會兒。
“你……是來告訴我,我和阿錦之間,應當有什麽不對嗎?”傅承宣微微挑眉看着婉蓮,語氣有些嚴厲:“婉蓮,我真麽想到到了今天,你還抱着這樣龌龊的心思來行事。你是想要做什麽?是要挑撥什麽嗎?你知不知,你這樣個樣子,只會讓人覺得越發讨厭!”
傅承宣的話說的很是傷人,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婉蓮猛地擡起頭看着他,連連搖頭:“不……不是這樣!表哥你誤會我了,我只是……”
“你只是什麽?你只是想要給自己出出氣不是嗎?婉蓮,你這樣真的讓人很失望……”傅承宣咄咄相逼,毫不留情面。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是為了自己來的,更不是想要挑撥離間,是姨母……”婉蓮的話語戛然而止,她看着傅承宣微微翹起的唇角,猛地反應過來他剛才似乎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激她。
“肯說實話了嗎?”
明顯緩和的語氣,讓婉蓮覺得自己好像又能呼吸了。她咬咬唇,終究還是再度開口:“我……我今日在府中……撞見了姨母……”
接下來,婉蓮将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原原本本的複述給傅承宣。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也許并不能巧妙的問出答案,既然做不到極度的聰慧,她寧願極度的坦誠,不捏造不誇張的将看到的一切說出來,該如何判斷回應,就看傅承宣了。
傅承宣聽完婉蓮說的這些,高大的身形僵住了。
他艱難的看着婉蓮,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打結:“你……你說……我爹娘……”
婉蓮趕緊道:“表哥,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不相信表嫂會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所以……所以我想知道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姨母……姨母也不相信的!所以姨母想要為表嫂證明清白……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表哥,你就當沒有聽過好了……”
婉蓮的聲音似乎從耳畔消失了。傅承宣立在寒風中,只覺得心裏堵得慌。所以,現在這個情況是什麽意思?爹不相信阿錦?他為什麽不相信阿錦?娘要為阿錦證明,所以暗中搜查阿錦的一切?而她要證明的又是什麽?
“婉蓮,這件事情,你有沒有和別人說過?”
婉蓮搖頭:“沒有……”
她也是想了很久,掙紮了很久,終于憋不住才會過來的。剛才看到陸錦和姨母去給她送東西,她覺得心裏很難受。姨母明明那麽喜歡表嫂,她也很喜歡表嫂,事實上,表嫂一直以來都坦坦蕩蕩,她是實在不願意承認表嫂會做出什麽不利于傅家的事情。且換個角度來想一想,如果表嫂知道家中面對的公公婆婆其實對她有另外一種看法,她知道了該作何感想?
“表哥……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讓表嫂知道?其……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也只是在院子裏聽到了一些聲音,做不得數的!這幾日風大,也許是我聽錯了也說不準……最好只是個誤會!”
傅承宣定定的看了晚練一會兒,忽然勾唇一笑:“這件事情,我知道。”
婉蓮愣了愣:“你……你知道?”
傅承宣負着手點點頭:“你的确是聽錯了,事情是這樣的。因為自從聖上設立了修俊館開始,就對修俊館的種種進度十分的關心。今日,更是提出了要對修俊館的所有學生做出一番考驗的決定。這件事情聽起來像是普通的考驗,其實事關重大,一時之間我也不好跟你說,總之就是不能出錯。”
“因為屆時文武百官都要一同旁觀,所以我爹也知道這個事情,就是因為事情太重要,且阿錦要全權負責,所以又開始有流言,說阿錦頂受的壓力太大,只怕會做些手腳來度過此次難關。你知道我爹,他有時候總是一根筋,還幫裏不幫親。所以這個事兒出來之後,他對阿錦的能力有些懷疑。不過我娘又是典型的幫親不幫理,她覺得我爹懷疑阿錦的能力懷疑的沒有道理,所以像是你今日看到的,我娘想要偷偷看看阿錦有沒有什麽計劃,然我爹不要相信流言蜚語。”
傅承宣的一番解釋,讓婉蓮徹底的松了一口氣,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竟然是這樣!”
傅承宣的解釋,其四是十分的有說服力的,因為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止一次。之前為了一個轟天雷的課業問題,也有流言說陸錦徇私舞弊,包庇傅承宣,讓傅承宣順利過關。那麽現在,遇到這麽大的事情,再次有流言蜚語也很正常。
想到上一次自己還傻傻的做了一個指認,婉蓮覺得有些難為情。她堅定的看着傅承宣,道:“表哥,表嫂一定不會做手腳的!我相信表嫂!她那麽能幹,什麽考驗都是經受得住的!你一定要相信她!”
傅承宣看着一本正經的婉蓮,輕聲笑了出來:“我自然是信她。”他看了看天色,又道:“你明日就要去國子監了,下次旬假也還遙遙無期,要不要去和阿錦說說話?你這樣相信她,親自鼓勵她不是更好?”
婉蓮搖頭一笑:“不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表哥,我先回去了。”此時此刻,她早已經松了一口氣。
只要陸錦不是什麽可疑之人,那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婉蓮回去自己的房間了。傅承宣目送着婉蓮離開,神情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他轉身回了房間,好像也忘記自己剛才要做什麽了。等他進房間的時候,陸錦已經回來了。她看了看傅承宣,道:“外面不涼嗎?”穿的這樣單薄。
傅承宣笑了笑,走到陸錦身邊,從後面擁住她。原本她是在整理桌上的書,這會兒被傅承宣抱住,四只手一起開始整理。
“睡吧。”
往常這個時候,傅承宣必然還要看一會兒書,又或者是做點兒什麽別的事情。但是今天,他只是将腦袋搭在陸錦的肩窩,像是哼哼,又像是撒嬌:“我累了。”
陸錦以為他是在暗示要做什麽,可是等到兩人上了床。傅承宣真的是抱着她睡覺。抱得緊緊的,跟布娃娃似的往自己懷裏揉。
“阿錦,你說咱們以後要是生了孩子,要叫他們做什麽好?”傅承宣閉着眼睛,喃喃的在她的耳邊說着。
孩子……
這是傅承宣第一次跟陸錦提起孩子。陸錦微微一怔:“怎麽忽然想到這個了?”
傅承宣把她抱得更緊:“沒什麽。只是忽然等不及了。好想明天就有個孩子,後天他就長大了。那是我和你的孩子,一定比別人家的孩子都要厲害!到時候,可以讓他跟着我和爹習武,跟着娘去玩兒。不過最重要的,是要跟着你。你能教給他的,比我們都要多。”
陸錦緩緩閉上眼:“又在說什麽傻話。”
傅承宣輕笑一聲:“傻就傻吧。阿錦,你能答應我嗎?”
陸錦低低的“嗯”了一聲:“答應什麽?”
傅承宣将下巴抵在她的額心,低沉的聲音帶着些迷蒙的意味:“答應我,陪着我,還有我們以後的孩子。我這個人跳脫,又喜歡不着調。從前總是讓爹娘擔心,讓人寒心。沒有你,我就沒辦法沉下心來做事,沒辦法集中精力做事。我想讓你陪着,往後都陪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陪着我。好不好?”
陸錦伸手抱住了傅承宣,聲音帶上了睡衣:“好,我答應你。不過……要看你的表現。”
傅承宣沒有再說什麽,他抱着陸錦,也跟着閉上眼。
靜谧無聲的夜,兩人相擁而眠。
就在夜已過半,整個綏國公府到了最為冷清的時段,傅承宣的房間中傳來了一些動靜。傅承宣穿着單薄的白色中衣,從房間中出來。
他手上是一盞燈籠,他提着燈籠去到了院子裏的庫房。
庫房依舊是按照從前的規矩打掃着,就算裏面的東西很少取用,也鮮少染塵。傅承宣來到一排箱子面前,将箱子打開。
一堆畫卷中,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陸錦之前拿過的那一卷。上面有着不同字跡的詩句。傅承宣仔仔細細的将畫卷看了一遍。最後悄悄的把畫放了回去。
随後,他又走到另一只箱子面前,蹲下來一點一點的翻看着裏面的東西。
木頭雕刻的玩意兒多種多樣,人偶,枝幹,還有許多的玉雕。這些東西都在普通不過。沒有什麽特別。如果一定要說特別,那必然是……手工特別的差,尤其是那幾個人偶,塑的連臉型都看不出來。
在庫房中待了一會兒,傅承宣就回到了房間睡下。
第二天,陸錦醒過來的時候,傅承宣早已經起床,梳洗完畢。
見到陸錦醒來,傅承宣笑了笑,轉身把熱水端進來,直接将阿寶和銀心的所有事情都包攬了。陸錦看着這個精神煥發,全無惺忪睡意的男人,忽然就響起了剛剛和傅承宣成親之時,他每日可怕的起床氣。
“這些是……”陸錦看着衣櫃裏煥然一新的內容,不解的望向傅承宣。
彼時,傅承宣正在收拾陸錦和自己今日需要的書籍筆記,聽到陸錦打開衣櫃的疑惑之聲,幾乎頭也不回的解釋:“這都什麽季節了,你那些單薄的以上還能穿麽。這些都是新做的,昨天都送來了,快換上吧。”
陸錦看着手腳麻利,已經把出門的準備工作都做得差不多的傅承宣,疑惑道:“什麽時候換的?”她記得昨日都還沒換。
傅承宣終于看了她一眼,可是又很快收回目光:“剛剛。”出門之前,見陸錦還站在那裏,傅承宣第一次站在了時速的制高點,語氣低沉了些:“還站在那兒?要我親手幫你穿嗎?”
陸錦看着而今日這個有些不一樣的男人,難得的像個被訓斥的小媳婦一般,讷讷的點了點頭,重新面向這一櫃子新衣服,取了一件。
陸錦的速度也很快,梳頭穿衣都利索的很。挽好頭發去拿面前的發簪時,她動作一滞。腦子裏不免想道了那天傅承宣在她身後幫她戴上簪子的情景。
他說,從他為她戴上簪子的那一日起,它就只是一個裝飾的簪子。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用到簪子中的機括。
陸錦無意識的摩挲了一遍簪身,唇角不經意的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随後,她對着鏡子,認認真真的将簪子別在了發間。梳洗完畢之後,出去用早膳。
傅承宣已經将吃的都端過來了。少爺一早起來幫着做早點端早點這種事情,可怕幾個下人吓壞了。但是看着少爺認真的把粥盛好放在老爺夫人和少奶奶座位的那個位置,大家又紛紛十分的欣慰!
少爺真的長大了!
今日的早飯吃的很熱鬧,因為還有婉蓮。經過昨天傅承宣的解釋,婉蓮徹底的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又恢複了在國子監中的開朗,她講起了之前上課要檢查一篇課文的背誦默寫,頭天晚上和幾個小姐妹叫也不睡的昏天黑地的看書,整個人別提有多精神煥發。
人的精神氣兒是裝不出來的,傅夫人和傅時旋看着這個樣子的婉蓮,都紛紛點點頭。
雖然當初陸錦送婉蓮去國子監的行為,讓他們多多少少有些不理解,最大程度上的妥協也只在于不過問,只将這當做了新進門的少夫人發威的行為,但是到了現在,兩人都覺得女孩子家,讀寫書是有道理的,眼界不一樣了,心胸也就不一樣了。
“天氣冷了,你們念書也要有個度。覺得念得開心就好,又不要你們考狀元。別累壞身子,尤其是晚上,怎麽能那麽晚還不睡呢!”
傅夫人苦口婆心的勸說,婉蓮笑眯眯的吃着包子,她只說了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只是沒敢說出來罷了。考狀元什麽的,她們自然是不想的,畢竟女子入朝廷為官,還是很稀奇的,所以像陸錦這樣,挂個朝廷命官的官職,做個教書先生就十分厲害了。
她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小期待,只是不敢說。
吃完早飯,三人一起出門。傅承宣如今也不愛自己那個可以潇灑馳騁的小駿馬了,而是跟着陸錦一起坐公家的車。
上車之時,婉蓮看着駕車的李勳,忽然蹙起眉頭,歪着腦袋看了好一會兒。
李勳見過婉蓮,笑着對她點點頭。婉蓮臉一紅,好像自己剛才的打量被發現了似的。一路上,她都若有所思。
傅承宣和陸錦發現婉蓮的心不在焉,好幾次跟她說話,她都不在狀态,尤其是下車的時候,險些摔了。好在李勳動作快,一把扶住她,将她扶着站穩了。
好像是因為這個契機,婉蓮終于有膽子開口:“你……你是不是有個兄弟?”
李勳只聽了一句,頓時就明白過來:“小姐說的是我哥哥吧?”
婉蓮一聽,頓時目光一愣:“那個……真的是你哥哥?”
李勳笑的十分爽朗:“旁的我倒是不知道,不過我很少進到國子監裏頭,也沒見過什麽人,通常有人瞧見我覺得眼熟的,多半是在國子監裏見到過我哥哥。”
婉蓮釋然:“原來是這樣……”
李勳挑眉:“小姐認得我哥哥?”
婉蓮趕緊搖頭:“沒有!只是……上次碰巧見到,眼熟。”
李勳笑笑,不再多問,揚着馬鞭駕車走了。
李勳和哥哥李誠都是貧苦人家的孩子,李誠更會讀書。機緣巧合下,李誠和李勳受到陸錦的相助,一個順利進了國子監讀書,一個找到了一份不錯的活兒,每天送陸錦上下學,工錢很是可觀。所以一直以來,李勳對待這份工作也格外的認真,李誠讀書更是格外的刻苦
三人在門口分道揚镳,各自朝向自己的方向離開。
關于陸錦布置的任務,在六堂中早已經傳開,私底下,大家都認定了這就是聖上要看到的考驗。
如果是這樣,那很多事情就要好好斟酌了。
好比上一次自己做不同的轟天雷,大家借夫子一個梗概,然後換湯不換藥的做出自己的功課,看似是完成了人物,實則有些渾水摸魚之嫌。但是如今要自己做戰車,還要分成四個不同的陣營,那就真的需要好好思考和計劃。
總而言之,要是讓皇上覺得他們都是在這裏渾水摸魚,夫子沒事兒,他們也會屁股開花的!
所以,當工學開之前,幾個博士已經快要繃不住了了!
上課畫畫的!出去!罰站!
上課走神的!出去!罰站!
上課交頭接耳藐視師威的!出去!罰站!
上課拿着兩支筆比劃來比劃去,還發出“轟轟”的靡靡之音的……出……
博士們看着學生寥寥無幾的教舍,幾欲昏厥……
皇上重視工學,真的讓他們好受傷!他們也是知識分子啊!他們也要被尊重的好不好!國子監是教育學子出英才的地方!不是出武夫的地方啊!
心塞!心好塞!
而此刻教舍之外,罰站大軍竟然在潛意識下自動自發的分成了四個陣營——
學生甲:“把轟天雷改一改,是不是就真的能成大炮!?”
學生乙:”不妥不妥!這有什麽殺傷力啊!直接把子彈改成飛刀怎麽樣?”
楚嘉哼哼:“你怎麽不說改成菜刀呢?飛刀占位多大?能殺幾個?完了是你要一個一個去把刀子拔回來嗎?”
李元然:“不對啊,我記得戰車圖,那人都是呆在車裏頭的,你們這個要怎麽動?”
傅承宣意味深長的哼笑一聲:“坐上去,自己動呗……”
噗嗤——
一群男人們發出了邪惡的笑聲……
教舍內的博士咽下一口老血:“你們!罰站!邊罰站邊抄寫千字文!”
☆、第 76 章
? 陸錦給出的課題,需要将六堂分為四個陣營,而六堂的區分一直都是按照學生的資質和成績來劃分,所以從率性堂開始分營,極有可能因為資質差距過大,這樣未免有些不公平。
陸錦将六堂弟子的名字全部寫在紙條上,當着六堂弟子的面,直接以竹管劃分為四等分,名字聚在一起的,為一個陣營。這個辦法也并非絕對的公平,有學生表示,即便這樣也會有資質的差別,并不公平。可是陸錦聞言,只是淡淡的一句“到了戰場上,若是你們的能力不能與敵人齊平,你們也拒絕上戰場嗎”,便将那些聲音直接壓了下去。
随機的分配,也許更是一種公平的表現。
只是最後的結果,未免讓人有些大跌眼鏡。
一直渴望通過暗箱操作和傅承宣混在一起的李元然和楚嘉,竟然被分到了別處,真正和傅承宣成為一組的,竟然是虞意。
對這樣的結果,楚嘉和李元然只想哭暈在茅廁——如今六堂之中誰不知道,虞意早已經不是大家眼中的精英才幹,在皇上重視工學的歷史大背景下,擁有先天聰慧和後天助力的傅承宣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傅承宣這一個陣營,除了他和虞意,最大一部分是來自于廣業堂和修道堂。說起來也當真是奇怪,分明是在衆目睽睽下分出來的陣營,可是傅承宣這邊,無論是他還是虞意,都沒有各自相熟的人。反倒是廣業堂額修道堂的學子,看到兩大精英出現在自己的這個陣營,幾乎喜極而泣!
結果公布出來的那一刻,傅承宣沒有表現出多麽的驚訝和意外,反倒是沉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時候,李元然哭兮兮的拉着傅承宣想要靠關系挪到他們這個陣營,被傅承宣一腳踹了回去。
為此,李元然徹底心灰意冷,人生第一次将傅承宣看做了競争對手,揚言要造出最可怕的戰車,碾壓他們的陣營。
事實證明,這是李元然這一輩子最有男兒氣概的一刻。
當陣營劃分完畢,準備工作如火如荼的展開。六堂其他弟子自是不必說,劃分之後,兩大精英居然被分配在一起,這是嚴重的資源配置失調,可是聽說兩大資源有些不合,這漸漸地成為了一個僥幸的念頭,希望他們能夠繼續不合,導致最後戰營戰敗。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當陣營劃分之後的第二天,兩個不合的資源就會面了。不只是他們,整個陣營的人全都來了。
原本六堂學子加起來總共不過兩百多人,經過分配之後,一個陣營中就有五六十人。傅承宣做主将人帶到府中來得時候,正好是國子監的一次大旬假,連陸錦都在家中休息。
虞意會出現,讓本陣營的同窗們都十分的震驚。廣業堂和修道堂和這兩位精英都不熟,偶爾一起提個蹴鞠就算是頂了天的交情了。雖說有關于傅承宣,虞意和夫子三人之間的糾葛,他們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但是真正看到三個大活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縱然心中好奇,他們也不敢多嘴,唯有一雙雙微妙的眼神兒,相互交流着神秘的信息。
前廳忽然間變得熱鬧起來,引得陸錦和傅時旋夫婦全都去到了前廳,猛然一見到黑壓壓一片人,差點沒把傅夫人吓壞——沒準備飯菜啊!
而當陸錦出現的那一刻,五六十個學生齊刷刷的站的筆直,像是在修俊館中一般,齊聲道:“夫子有禮!”
那洪亮的聲音猛地響起,在這有限空間的前廳之中,仿佛被放大了好幾倍。
陸錦微微颔首:“今日不在學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