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節課過後,六堂炸開了

當日陸錦和傅承宣被賜婚,為的是讓陸錦有一個得體的身份,順利進入國子監,此外,還能讓傅家對其有一個監視和約束的作用。其實不只是他,按照當日的這個形式,只怕傅時旋接到皇帝的暗令之時,也是這樣以為的。

可誰會知道,真正為陸錦提親的,是陸夫人?

他尚且都發現了陸錦不尋常的地方,和陸錦日日相處在一起的親生母親,怎麽會發現不了女兒的心思?

陸姑姑要為陸錦造勢,讓她順利進入國子監,絕不只有賜婚這一個辦法,且更加匪夷所思的是,當日是陸姑姑給出戰車圖解,最終卻将陸錦推了出來。

虞意腦子裏的想法越來越清晰——不錯,陸姑姑的确有意利用陸錦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麽多年來,就像是培養着一個機器一般培養着她,可是真正到了機會來臨時,她先是讓陸錦成親,再是讓她進到國子監,一直到最後……究竟是利用,還是……托付?

她從來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報仇,對陸錦做的一切,會不會是一早就在為她安排往後的道路?她之所以會提出賜婚,是因為根本一早就知道女兒的心思?

如果真是這樣……

他的“如果”,就有些可笑了。

也是這個時候,虞意才更深一步的理解了,為什麽陸錦這麽執着的要編造那麽多的謊言,布下那麽大的局來換陸姑姑一個無憂的半生。

她的母親或許從不會對她溫聲哄逗,從不會囑咐她天冷加衣,從不會抱着她人她撒嬌,可是她将這唯一的女兒,送到了她心中那個人的身邊,最終将命也換給了她。她的母親,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絕情,那樣因為仇恨是去一切理智,至少,她還有一個母親的天性。陸錦這樣聰明,她自然是明白的。因為明白,所以感激。

虞意出來時,将工房的門關上,沉默的往外面走。今日綏國公府中來了不少人,就連長公主都遣了人來送禮,其實是為了讓銀心和銀鈴兩姐妹團聚一番。此外,婉蓮也與李成定了婚約,今日李成上門,算是來了婉蓮的娘家,同樣呆了不少禮物。難得他一個寒門學子,卻也不卑不亢。

虞意聽着外面的熱鬧聲,忽然笑了出來。

那笑容,失落中,終究帶上了幾分釋然。

可他沒有走幾步,步子忽然一頓,仿佛是想想到了什麽一般,轉身又回到了陸錦他們的院子。

傅承宣新辟了一處書房,他覺得這個新書房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位置不好光照不好幹濕度不好就連桌椅板凳看着都十分不好,所以才會坐立不安十分的惱人!

可他如今不再像從前那樣,有個什麽不痛快便暢快的發洩出來。相反,他整個人都沉悶了許多,每每生氣之時,好像連周圍的氣息都跟着十分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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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次是真的生氣了。

從他明白陸錦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和他白頭到老,從一開始就抱着一命換一命的想法要離開他。他很生氣,卻又在真相大白之時心疼不已。

他看似五大三粗的,卻也有極其細心的時候,這種細心在遇到陸錦之時,又一次被放大無數倍。他清楚的記得阿錦在婉蓮這件事情上的種種迂回做法,那時候他覺得很疑惑,覺得不懂。可是到了現在,他覺得自己是懂一些的。

當日婉蓮對他表白,将心中多年的委屈和不甘都說了出來,所以他明白婉蓮的母親對她,并不那麽用心。現在回想起來,很久以前的那個晚上,阿錦去到婉蓮那邊,第二日忽然性情大變,在婉蓮這件事情上明顯的放軟了手段,變得極其迂回,更是費盡心思的勾起秦氏對女兒的愧疚和關心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

而在剛剛進入綏國公府之後,她便雷厲風行的将槍口對上那些多年來看不起傅夫人的人,為傅夫人挽回面子,甚至再不必過原來那種憋手蹩腳的生活的原因,同樣漸漸明了了。

她對于母親這樣身份的人,有着不一樣的執着和感觸。

傅承宣的腦子裏甚至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當日她在那個清晨為母親梳頭的場景。她對傅夫人,從來不是逢場作戲,因為傅夫人對他這個兒子的寵愛以及種種行徑,是絕對不會發生在陸錦和陸夫人身上。

她心底有着比任何人都強烈的渴望,卻也比任何人都清醒的明白,什麽是屬于自己的,什麽是不屬于自己的。

急着想要救出她的那幾日,傅承宣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焦躁,但那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喜怒不形于色。因為他也有家人,他的家人也在為阿錦着急。倘若他還像從前那般讓任性妄為,沖動行事,那他就當真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賬東西,永遠都不會有出息。

然而,當虞意找到他,又将陸姑姑的局告之他的時候,哪怕傅承宣那時候那麽的想救阿錦,腦子裏第一反應仍舊是不同意——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件事情就算是放在阿錦身上,阿錦一樣不會同意。倘若在事後讓她知道他們都有參與其中來騙她,她會不會怪他們,會不會遷怒他們。畢竟,在他同意參與這個大騙局的同時,就相當于同意了讓陸姑姑去死。

如今,阿錦居然懷了他的孩子,傅承宣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去到了戰場,消息是虞意發給他的。

和梁國的這一次開戰,甚至可以說是有心設計,天曉得他那時候恨不得将周圍的人全都抱住親個遍!但是一想到那時候的局勢,依舊強忍着進行着這個計劃。

将陸錦從火場中救出來的不是他,在這之後一路護送她去甘州的也不是他,可是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她。

在這以前,傅承宣對陸錦的愛,是想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是厮守。但是在他最渴望見到她的時候,他對她的愛,是堅守在戰場之上,接受陸姑姑給的考研,也接受姑姑給的這個機會。

所以,當傅承宣對陸錦所有的感覺都糾結到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惱怒,心疼,愧疚,欣喜……以及沉穩的一份愛混雜雜一起的複雜感情。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情緒面對陸錦,甚至于說,他不知道該先和她就她騙他這件事情秋後算賬,還是對他騙她的這件事情做一個交代。

這些日子,傅承宣每日都強迫自己看兵書,強迫自己與傅時旋一起商讨後面有關于如何防止梁國反擊和新的防守策略,他整日整日的好像忙的腳不沾地,但是一不留神,他要麽是站在陸錦的工房外頭發呆,要麽是拿着本書望着兩人的卧房方向出神。

如今陸錦懷了孩子,傅夫人十分看重,讓他們前三個月最好不要同房。如果換在從前,傅承宣必然不會輕易妥協,但是現在,他覺得這個決定十分的合适。可是話說回來,何時歸合适,心底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就在這時候,書房的門忽然被敲響。

傅承宣皺起眉頭:“我稍後出去。”今日家裏總算有客人,可是他心緒難平,連一個笑臉都扯不出來。

自從阿錦懷孕到現在,他連抱都沒抱過她,也不知道她肚子裏的那顆苗苗親不親他這個爹……

總而言之……真!的!好!煩!

“傅兄,有沒有時間喝兩杯?”

虞意的聲音傳了進來,讓傅承宣頓時就火大!

這個畜生!當着他的面前拐他的夫人!現在居然也有臉來說什麽“喝一杯”?他想親手喂他喝一壺好嘛!

可是現在不出去,會不會顯得他沒種?

(╯‵□′)╯︵┻━┻不對!阿錦不就懷着他的種嗎!誰敢說他沒種!喝就喝!

寒冬臘月的,沒什麽人會傻到去涼亭裏吹風,可是此時此刻的涼亭裏,兩個裹着裘衣的男人對坐無言,唯有面前煮着的一壺酒散發着濃濃的香氣。

“小王爺找我,有什麽事?”傅承宣擡手給兩人都倒了一杯酒,将酒壺放回了熱水中,卻沒有急着喝下,而是開門見山的發問。

虞意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酒,淡淡一笑:“差不多年後我便要離開國子監,四處游歷一番,屆時阿錦的孩子出生,興許我沒辦法親眼見到,在此提前預祝傅兄晉升。”

“你與我之間,還是不要有這麽多客套的話了。我坦白告訴你,你對阿錦存着什麽心思,我們彼此都很清楚,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你與阿錦究竟有沒有可能,從今往後,就算小王爺還懷揣着什麽樣別的心思,也請收起來,不要讓我發現。否則,我不認為我的孩子需要你這樣一個伯父。”

傅承宣這番話已經說得極為不客氣了,但是虞意并不惱怒,反倒是淡淡一笑:“傅兄的話說的很不錯,因為我很清楚阿錦的心意,所以往後我不會再打擾她的生活。可是傅兄……你真的明白嗎?”

傅承宣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僵。

毫無疑問,虞意又在拿陸錦心中的那個男人說事兒了。

不得不說,在傅承宣此刻複雜的心情裏,當真還存在着一個這樣的介懷。他介懷的不是她曾經心裏有誰,而是介懷這個人是否到了現在還存在她的心裏。

陸錦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傅承宣自認為随着真相大白,從前對陸錦所有的不理解和疑惑,都變得清晰了,但也正因為這樣,正因為她在對待母親的情感上這般鄭重,這般固執,讓他深深的明白,倘若曾經有一個人真的進到過她的心裏,那麽絕不是那麽容易走出來。

當日兩人是賜婚,傅承宣毫不懷疑陸錦在嫁入傅家之後的用心,可是他不确定的,是她的本心。他在意的,是她的一顆真心。

如今她肚子裏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他比誰都開心。但如果有一個人像一個一輩子都解不開的心結梗在她的心中,他很清楚,他這一輩子都不會真正的暢快。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饒是傅承宣心中已經九曲十八彎,但是面上依舊一派淡定。

虞意笑得很是輕松:“不要誤會。我自會對阿錦放手,也并非要讓傅兄膈應。只是我心中心疼阿錦,希望她往後的人生,能夠平平坦坦,再無波折。如果曾經那個男人真的是她心中的一個心結,作為往後要和她白頭偕老之人,傅兄難道不覺得,你需要親自幫她解開這個心結嗎?”

虞意的一番話,讓傅承宣愣在那裏。

解、解開心結嗎?

為什麽聽到這個提議,他心中會有一些膽怯和不确定?

阿錦從未在他面前提過什麽別的男人,更有甚者,如果不是有虞意忽然挑出這個真相,憑借陸錦的表現,傅承宣一輩子都不會發現這當中的端倪。

如果他親自去挑開,會不會顯得他很小氣?很不大度!?仿佛心裏總是記挂着這種事情,有些小肚雞腸!

衆人:呵呵呵呵……說的你好像不記挂不小肚雞腸似的……鄙視臉。

看着傅承宣陷入深思,虞意笑笑,悠哉的喝了一口酒:“如果傅兄有所決定,我這裏也不是完全不能幫上傅兄。”

傅承宣蹙緊眉頭:“幫我?你還會幫我?”

虞意一副看戲不怕擡高的樣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傅兄敢指天誓日的告訴我,你心中對那個男人一點好奇都沒有?”

傅承宣:(╯‵□′)╯︵┻━┻你這種得意臉是幾個意思!你以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和阿錦根本沒機會了你會不膈應!你就是故意噠!故意噠!畜生!

片刻的沉默後,傅承宣忽然換上了一副和煦笑容,又為兩人斟了一杯酒,但是這一次,他的态度好了許多。甚至率先端起自己的酒:“傅兄旅途一路順風,承宣先幹為敬!”

虞意笑着望向一旁,恣意的抿了一口酒,幽幽道:“傅兄的意思我明白了,關于這個男人,其實……”

☆、98|情深人不知(三)

焦躁難耐,心亂如麻,如坐針氈,這大概就是傅承宣此時此刻的心情。然而那一張英俊的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脫褲子的臉,卻依舊冰冷沉靜,目光是不是的在廳中掃來掃去,随着某個人而變動。

今日的府中十分的熱鬧,銀心和銀鈴兩個小姐妹得了特許,今日一天不必幹活兒,兩人都是出自長公主府,言行舉止都已經有了一個既定的規矩,哪怕不用幹活,也是老老實實的坐在陸錦身邊,說說笑笑。而她們的一旁,高大英俊、眼看着即将就是綏國公府管事一把手的阿寶哥哥,站在銀玲姐姐面前,竟然顯得格外的拘束,緊抿着嘴唇,似乎十分的緊張。

陸錦雖然不太顯懷,但是大家依舊興高采烈的研究這這個孩子。

“回回都是夫人為長公主制首飾,這一次奴婢奉了長公主之命,為夫人帶來一份禮物。”銀鈴笑着,從都中取出一副小圖,攤開在陸錦面前。

陸錦看着畫卷上頭精巧可愛的平安鎖和平安镯模樣,不由得眼前一亮。

天下奇才多不勝數,不止陸氏一家。

“這……這莫非是……”

“這是公主出生之時,由當時聞名天下的巧手張打造的平安鎖和平安镯,夫人應當知道,公主與皇上幼年不易,也許這平安鎖和平安镯當真有驅邪避兇的好用處,才讓公主平安長大,只可惜公主後來遺失了,只能靠着記憶讓畫匠将畫樣畫了下來。公主雖然不懂如何來制,但也希望夫人能喜歡,也希望能庇佑夫人的孩子順利出生,平安長大。”

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陸錦一看到那圖樣,果然就愛不釋手,反複翻看研究,恨不能現在就親手為孩子打造一副。

一只大手忽然從斜裏伸了出來,直接将畫樣拿走了。

幾個人順着大手撤走的方向望去,就見傅承宣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銀心原本是和銀鈴坐着一起與陸錦說話的,見此狀趕緊準備起身,卻不料身邊的阿寶快她一步,将凳子讓給了傅承宣,一只手輕輕的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繼續坐着。

銀鈴将這一切看在眼中,低頭一笑不做言語。

“怎麽了?”陸錦看着傅承宣,溫聲問道。

傅承宣的一張臉臭臭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孩子出生以前,工房的東西你碰都別想碰。”他說着,目光還是瞟了一眼那圖樣,腦子裏忍不住勾勒出自己的孩子戴着這樣俏皮可愛的金飾時的場景,一顆心仿佛人要激動地從喉嚨口跳出來了,然而目光一斜,發現陸錦還看着自己的時候,傅承宣心裏的那股情緒又蹭的一下上來了!

“若是想動手,也要生完孩子修養好了再動手。”說着,嚴肅的收回了圖樣。

陸錦無奈的笑了笑,望向銀鈴:“帶我謝謝長公主。”如今長公主和唐亦清尚且還沒有一個音信,禮尚往來,若是到了長公主懷上孩子,只怕要更加用心的回一個禮。

銀鈴笑着與陸錦說起長公主的近況,一旁原本是在認真“見家長”的阿寶就這樣被無情的忽略掉了……

他暗暗地扯扯銀心,銀心回頭看了他一眼,一個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向陸錦打了招呼,起身離開。阿寶緊張兮兮的拉着銀心走到外頭,壁咚!

阿寶:“姐姐覺得我怎麽樣?”(⊙_⊙)緊張臉!

銀心沒好氣的看她一眼:“倘若姐姐覺得你不合适,一早就将你貶得一無是處,還能讓你這樣精神奕奕的來問我?”

那一瞬間,阿寶的心情頓時變成了:︿( ̄︶ ̄)︿

呵呵,自從少夫人有了孩子之後,少爺總是嘲笑他連媳婦都沒有!現在他小阿寶要後期至追了!握拳!

不過話說回來……

阿寶戳戳自己的小心肝:“心心,你覺不覺得……少爺幾年怪怪噠?”

銀心目光一亮:(⊙o⊙)你也發現了!?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呢!

阿寶:點頭,他明明老實在偷看少夫人,還做出一種“我只是随便看看”的表情,好幼稚!

就在兩個人進行着神秘的交流時,一旁忽然冒出兩個蒼老而幽幽的聲音:“你們也發現了!?”

阿寶、銀心:w(°Д°)w宋叔!秦嫂!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宋叔作為這個家裏的老人,輕咳一聲,從一邊的紅木柱子後頭施施然走出來:“啊,這件事情是可以解釋的……咳咳,老爺和夫人也發現少爺有些不對勁,你們也知道,少爺這陣子似乎還在和少夫人較勁,老爺夫人想着是不是之前的事情讓他們夫妻二人鬧了不愉快,所以讓我和秦嫂來探問探問你們,總歸你們是少爺和少夫人身邊的人……”

阿寶和銀心對視一眼,心虛的搖頭:我們……母雞啊……

作為府裏的兩個老人,沒辦法順利的完成老爺和夫人交代的任務,宋叔和秦嫂表示十分的糾結,紛紛摸下巴。

“會不會是……少爺……有什麽問題!?”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四人驚訝望去,之間一邊的灌木叢裏,嗖嗖嗖冒出十幾顆腦袋!

阿寶、銀心、宋叔、秦嫂:夭壽啦!!!!你們哪裏冒出來的!(⊙▽⊙)

十來個小青年窩在這裏,阿寶掃了一眼,頓時拿出了準管事的架勢:“你們在幹什麽!”

小家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不說話。

事情是這個樣子噠,你們看,如果宋叔退下去了,那一旦少爺掌家,伺候少爺的阿寶哥哥不就上位了嗎!阿寶哥哥升遷了,那阿寶哥哥同等地位的位置,得要人來填補啊!別的不說,府裏的事情那麽多,阿寶哥哥就沒辦法照顧少爺的日常起居啦,他們不就有機會了嗎!?所以現在開始研究少爺的日常,簡直就是考試重點,要背下來!

宋叔:(╯‵□′)╯︵┻━┻先等一下,哪一章節說了老夫要退了!?

總而言之,關于少爺和少夫人的一切,瞬間就變成了大半個府內家丁的研究課題。

屋外,一群人蹲了個圈圈,在研究“家庭矛盾解決三十六計”,而就在這時,府內又迎來了一位稀客——國子監的蔡祭酒。

蔡祭酒至今單身一人,聽聞逢年過節要麽是身負皇命游歷在外,要麽是獨自在府中一個人過,如今能看到蔡祭酒串門子,實在是一件十分令人吃驚的事情。

蔡澤不僅人來了,還帶了一車的禮物,這當中,大部分都是孕期補品。

當時,傅時旋正在和小王爺虞意閑談,聽到蔡祭酒光臨,兩人都頗為意外,自是一同相迎,而傅承宣和虞意又同為國子監的學生,這方面不得失禮。陸錦這邊同樣結束了閑談,起身迎接蔡澤。

蔡澤沒料到自己這一行竟然有一個這般隆重的迎接場面,連連拱手而拜,與傅将軍等人見禮,而在見到陸錦之時,更是客氣。其實這件事情,如果沒有蔡澤幫忙,騙過虞衡那一關就沒那麽容易,所以傅家對蔡澤,多少有感激之心。

蔡澤落座後,看了一眼如今被護的裏三層外三層的陸博士,免不了笑着搖頭:“連學生也嘆,這麽多年來,倒是第一個遇到夫子會懷有身孕的,他們原本是想結伴來探望陸博士,只是聽聞陸博士這些日子不慎負傷,身體一直在休養,所以不好多有打擾,我來之前,學生們送了不少禮物到我那裏,希望能代贈與陸博士。”

陸錦笑道:“大家都有心了,一時半刻無法去到國子監,還請祭酒大人轉達我的謝意。”

蔡澤點頭一笑:“自然如此。”

屋裏的人并沒有發現,當蔡澤出現的那一刻,傅承宣的目光陡然變了,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時不時的望向蔡澤。

一群神秘的下人:w(°Д°)w少爺的目光改變了……那是什麽眼神,還是對着一個男人,害怕!!!

蔡澤很少串門子,可是他常年游歷四方,所見所聞都是禁锢在這樣一個小小皇城之中無法見聞的,是以幾個男人聚在一起,一時間竟然了得風生水起,就連傅承宣也對蔡澤的見識感到佩服。看着一群男人們聊得這般暢快,傅夫人帶着兒媳婦等人去到後院休息。

傅夫人心裏急啊!

生孩子之前分房睡什麽的根本不是她的注意啊!不過她當時嫁過來之後,自己的婆婆這樣嚴格要求就是真的了,在她們鄉下,才沒有這麽多無聊的規矩,哪有那麽多房子給夫妻兩個分開睡?之前她不過是念着阿錦身上有傷,自己兒子又是個莽撞的,怕他們因為阿錦之前片他的事情,兩個人鬧出些不愉快,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剛剛一提,兒子竟然滿口答應!

他們真的鬧矛盾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傅夫人現在把陸錦看的比親生女兒還親,不只是因為她懷了傅家的孩子,更因為她經歷的一切而心疼,為她在最後還給自己這個婆婆着想那麽多事情而心酸,她扶着陸錦,小心翼翼的爆料:“阿錦,你別看宣兒如今沉穩了,可心裏頭還是滿滿當當的裝着你的。這府裏的下人,好幾回都瞧見他在你房間外頭轉!不過娘看你們好像不怎麽說話,處着的時候怪怪的。你跟娘說說,是不是宣兒心思粗了,和你拌嘴惹你不開心了!?”

陸錦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風,聞言只是笑了笑:“娘,你們不用擔心。我和承宣并沒有什麽不愉快,他如今初上戰場,還封了将,先前他就與我說要跟着爹出去歷練歷練,如今我身子不方便,他自然是不想沖撞到我,我們很好,你們別擔心。”

傅夫人面上笑着,心裏卻在糾結——騙人!你騙人!肯定不是這麽回事!

一群神秘的下人:╮(╯▽╰)╭夫人你終于明智了一回!

“總而言之,爹和娘就希望你們好好的,尤其是你,往後若是讓我知道你生出什麽傻心思,娘也生氣!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你要學着好好過,知道嗎?”傅夫人緊緊地握着陸錦的手,語重心長的囑咐。

陸錦看了看自己的婆婆,目光一動,立馬就吓到了傅夫人:“哎呀哎呀……別、別哭啊!哭什麽啊!哎呀哎呀……”

孕婦的情緒總是波動比較大,饒是從不愛流眼淚的陸錦,如今也難以避免,這一掉金豆豆,差點吓壞傅夫人小心髒——~~o(>_<)o~~搞得我像個惡婆婆!天地良心,我是無辜的!

另一邊,蔡澤原本只是來串個門,并沒有準備留飯,可他剛準備離開,傅承宣忽然十分熱情的上前留飯,蔡澤有些詫異的看着忽然熱情起來的學生,有些無措的笑了。

最終,在傅承宣的熱情之下,蔡澤留下來用飯了,誰料傅承宣在蔡澤入座之前,忽然低聲說了一句:“蔡祭酒,學生有些事情想要麻煩祭酒,不知祭酒能否幫幫學生。”

這個小動作,被一旁的虞意收入眼中。他若有深意的看着傅承宣,勾唇一笑。

……

婉蓮的家裏這邊還是有些遠的,加上她年後還有一場十分重要的考試,所以和李成決定年後抽兩天時間回家探探親,她弟弟如今也生龍活虎的,聽秦氏說,沒回念叨的最多的不是爹娘,反倒是她這個姐姐。晚上的時候他們一家也留在府中用飯,一時間,整個飯桌上都坐滿了人。

等到陸錦出來的時候,蔡澤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陸錦道:“陸博士,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煩一下陸博士,皇上如今更加重視修俊館的教學,欲在年後将修俊館進一步休憩一番,不知陸博士有沒有時間親自去修俊館一趟,有什麽要交代的,也好向工匠們交代一番。”

蔡澤這話一出,傅夫人和傅時旋都默了一默。

不為別的,就為這孩子。看樣子皇上一時間是不準備放過陸錦這個人才了,生了孩子還要繼續任教。可是小小的孩子沒有母親陪着,不是很可憐嗎?

孩子還是學生,這是一個問題……

蔡澤仿佛一早就看透了這個問題,說出了一番讓傅家二老都極為吃驚的話來——皇上的意思,是希望陸博士能教育出更加優秀的大陳英才,可也不能因此讓陸博士變成一個失職的母親,之所以要修葺修俊館,是要給一個特許,因為陸博士的課不是在上午便是在下午,未免來回奔波,大可直接住在修俊館中,那裏會為小公子小小姐準備最好的一切,陸博士不用上課之時,同樣可以照顧孩子。

傅時旋、傅夫人:w(°Д°)w那我們兒砸怎麽辦!?分居兩地嗎?這是什麽鬼特許!?

何止是傅時旋夫婦,連陸錦都對這個決定十分的意外,下意識的就望向傅承宣。可是傅承宣一副目不斜視的鬼樣子,好像對這件事情并不在意。

最終,陸錦只是點點頭:“蔡大人的意思,阿錦明白了……”

傅時旋夫婦對望一眼:明白什麽!?你真的要帶着咱們的孫砸&孫女離家出走嗎!?

一頓飯,就在這樣怪異的氛圍下完成了,對于陸錦和孩子的安頓問題,好像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重大的難題!

陸錦這段日子一直在府中休養,身上的傷已經修養的差不多了,當日陸姑姑的那一腳,雖然是在作秀,但是為了騙過虞衡,是實實在在的一腳踩下去的,最初幾日,陸錦的手完全無法用力,吓壞了一批人,好在傅承宣雖然對她冷冰冰的,卻雷打不動每一日都按照大夫的囑咐,為她上藥活血,如今已經能運用自如。

繼續在國子監任教,是沒什麽問題的,但是如果真的有了孩子……

陸錦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時間有些沉默。

國子監還在放假中,但是蔡澤身為祭酒,依舊有很多的工作,好比學生一年來的考核成績,以及來年六堂中的調動,以及其他博士和各廳的雜事,都需要好好處理完。陸錦來了之後,蔡澤趕緊将人請了進去,只是明明說好是要給圖紙的,最終只是請她坐下,什麽也沒說。

陸錦覺得蔡澤近日有些奇怪,但是見他忙的連飯都沒時間吃,也就沒有打擾他。

時間一晃而過,她居然就在國子監呆了整整一天。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都暗了,陸錦忍不住要發話,可是在她發話以前,蔡澤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拍腦門:“你看我,将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漏掉了,陸博士,咱們邊走邊說。”

說着,擡手請陸錦去修俊館。

從博士廳到修俊館,有一段路程,這當中,要經過國子監的蹴鞠場。蔡澤領着陸錦路過蹴鞠場的時候,陸錦忽然停了下來。

“蔡祭酒,如果有什麽話,還是直說的好,是不是皇上……”如果陸錦到現在還看不出蔡澤有問題,那就太瞎了。

蔡澤因為周哲這個緣故,與公主算的上一個親信,而多年來,更是皇上的一個心腹,公主原本就是一心向着皇上,此人在二人間游走,傳遞一些信息,也不是怪事。

被陸錦揭穿,蔡澤好像完全不尴尬慌張,反倒是一種“終于不用再演了”的釋然,他笑着搖搖頭:“陸博士誤會了,蔡某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是陸博士有什麽不懂,大可自己去蹴鞠場看一看,一看……便知。”

蹴鞠場?

陸錦好奇的望向那個方向,再看回來的時候,蔡澤已經負手離開。

陸錦眉頭微蹙,帶着些防備的靠向蹴鞠場。

國子監之所以名氣旺盛,在于歷史厚重,之所以厚重,是無論間隔多少年再來,都能瞬間讓你想到第一次來這裏時候的場景。它就如同萬年不變的深山一般,始終如一,伫立于此,一代又一代的送走那些佼佼學子。

蹴鞠場用的并不多,因為國子監到底崇尚四書五經先賢古訓,若非有重大盛事,一般不會開啓蹴鞠場,學生們要練腳也是在一旁寬敞的草地上,累了就直接倒下休息。

夜色中的國子監,安靜的仿佛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陸錦循着石子路步入了蹴鞠場,入眼依舊是一片空空蕩蕩。

忽然間,空擋的蹴鞠場爆出一陣轟響!

一道道火光沖向了暗沉天際,在一聲聲的炸響之後,悉數在暗色的夜空中開出一朵朵絢麗的花朵!

是煙火!

在煙火炸開的那一瞬間,陸錦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她的呼吸漸漸地急促,連眼眶都忍不住發熱發脹。

連排的煙火仿佛永遠都燃不盡一般,陸錦的思緒不免被帶走,瞬間穿越時空,回到了那個永生難忘的夜晚……

“這位姑娘,這麽晚了還不回家,不知道家中人會擔心你嗎……”

一個悠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陸錦的身影在那一瞬間僵硬住!可是還沒等她回過神,一雙手已經從她身後越了過來,小心的避開了她的肚子,從後将她抱住……

溫暖而熟悉的氣息逼近,陸錦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

他……他怎麽會……

耳邊傳來了男人的嘆息聲。

“聽說,姑娘對本公子傾心已久,本公子十分開心,可是又聽說姑娘人生中已經有了一場極其難忘的煙火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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