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莫逆低頭看了看詩風的手,說:“不要管。”

詩風堅持不放:“你現在還受着傷。為了你的身體,最好不要抽。”

“不要管。”莫逆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詩風還是沒放,也沒再回莫逆的話。

莫逆沒用力推她,兩個人就這個姿`勢僵持着。

心理學上說,男女對視超過八秒鐘,就會暗生情愫,對視一分鐘,必生邪`念。

這個定律放在正常男女身上,一定是行得通的。

但莫逆不是正常人。詩風和莫逆對視了五分鐘,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莫逆的眼睛就像一塊負極磁石,只要靠近,詩風就會被他吸走。

這已經變成了本能。

是莫逆開口說話打破了這樣的局面。

他的眼睛依舊盯着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不願意代替煙,不要再管我。”他這樣說。

詩風茫然:“……什麽意思?”

她的聲音很軟,很酥,帶着幾分□□的味道。這樣的語調,詩風自己都被吓到了。

她的鼻尖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臉上泛着紅`暈。

她的身體虛`軟,就像被抽幹了力氣。

莫逆把手抽出來,把煙叼在嘴裏點燃,深吸一口後,朝着詩風的臉吐了一口煙圈。

濃郁的巧克力味鑽入鼻腔,甜膩從鼻腔一路竄到了嗓子眼兒裏。

這個味道,讓詩風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看着抽煙的莫逆,無奈。

莫逆剛說的那句話,詩風大概能猜到是什麽意思。

他在告訴她:如果不打算管他一輩子,幹脆現在就放棄。

嗯,有道理。長痛不如短痛,趁着現在快刀斬亂麻,也是好的。

詩風已經為了莫逆妥協過無數次,這一次她不打算繼續妥協。

她不會和莫逆同居。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沒有結束。

……

詩風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臉上挂起微笑。

“不管怎麽樣,抽煙對身體真的不好。我還有工作,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詩風和莫逆告別。

莫逆站在窗戶前,擡頭吐着煙圈。

白色的煙霧遮住了他的臉,詩風看不清他的表情。

面對詩風的告別,莫逆不發一言。詩風最後留下一句“再見”随後離開。

病房的門關上的那一刻,莫逆把煙從嘴裏拿下來,用帶着火苗的煙頭狠狠地摁在了胳膊上。

劇`烈的疼痛感刺`激下,他的胳膊在微微顫`抖,像拿不穩東西的老人。

莫逆把煙頭扔到地上,走到床前躺下來。

**

莫婉帶着莫南骁來到醫院的時候,只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莫逆。

莫婉的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始終沒找到詩風的身影。

莫婉走到病床前,拍了拍莫逆的身子,“詩風呢?她不是留下來照顧你麽。”

莫逆:“走了。”

莫婉:“可能是有事兒吧。誰還沒點兒自己的事。”

莫逆:“不會再來了。”

莫婉原本在笑,聽完莫逆的話以後,笑容立馬凝在了臉上。

她趕緊問莫逆:“怎麽了啊到底,是不是你跟她吵架?”

莫婉對詩風的印象很好,她總覺得,詩風脾氣那麽好,肯定不會主動和別人吵架的。

倒是莫逆……古怪得很。

如果他們兩個人吵架了,一定是莫逆的錯。

莫逆閉上眼睛,沒有和莫婉解釋原因。莫婉一看到莫逆不說話就着急。

她重重地在莫逆身上拍了一下,“到底怎麽回事,你說不說。”

莫逆睜開眼睛,一下坐起來。

他下床,走到莫南骁面前,然後蹲下來把他抱到懷裏。

他說:“以後我一個人照顧他。”

莫南骁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亮亮的眼睛裏滿是疑惑的光。

莫婉這下明白莫逆的意思了。她更着急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詩風能容忍莫逆這一身的臭毛病,他還不懂珍惜。

莫婉:“莫逆你給我解釋一下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和詩風吵架了?”

莫逆:“沒。”

莫婉:“那是她和你吵了?”

莫逆:“沒。”

莫婉:“那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剛才還好好的,才幾個小時怎麽就不行了。”

莫逆拉住莫南骁的手,攤開他的掌心看了一眼,笑。

“她不要我。”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很低。

莫婉恨鐵不成鋼:“那你就追啊。”

莫逆:“算了。”

莫婉:“什麽算了,喜歡能就這麽算了麽。詩風多好一姑娘啊,你不好好把握,以後再也遇不到第二個了。”

莫逆:“我有兒子。”

莫婉:“……”

和莫逆講道理等于自己給自己找氣受,莫婉深刻地明白這個道理,但總是忍不住想給他講道理。

在別人家裏,這些都是父母來教的。

他們家情況不太一樣。之前也說過了,莫婉和莫逆的爸媽是活在現實世界的仙人。

他們兩個是最标準的那種藝術家,不食人間煙火,不沾世俗塵埃。

莫婉五歲的時候,莫逆出生,她從五歲就開始照顧他。

這麽多年,莫婉一直放心不下莫逆。她總想着讓他趕緊找個人成家,改變改變他的性格。

看到詩風的時候,莫婉也看到了希望。

詩風對莫逆也有那個意思,她看得出來。

誰知——

**

詩風回到家裏時,詩雨還沒從學校回來。

她的太陽穴漲得難受,一進門就躺倒在沙發上。

她拿出手機,給林增打了一通電話。

林增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

接起電話後,他問詩風:“還好嗎?”

詩風如實回答:“不是很好。現在胸口悶,頭漲,視線也有點模糊。”

林增:“情緒波動太大了,你今天見什麽人了嗎?”

詩風沒有說話。一段沉默過後,林增說:“我猜是他。”

詩風笑了:“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林增:“你有沒有想過,完全放下過去,把他當成另外一個人來相處。”

詩風:“暫時做不到。我總是有一種感覺,如果和他在一起,他還會丢下我。我對他的信任……不夠。”

說到這裏,詩風的聲音有些哽咽。

她的眼眶紅了,眼裏氤氲起了水汽。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林老師,你知道吧,我很怕被丢下,很怕寂寞。”

詩風對林增有一種很複雜的感情。

大部分的病人都會對心理醫生有習慣性的依賴,

試想一下,在你最狼狽的時候,有一個人坐在你對面安靜地聽着你抱怨,鼓勵你開導你,

不依賴,很難。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世界上,林增是唯一一個能讓詩風以真面目相對的人。

在他這裏,詩風不是那個雲淡風輕無堅不摧的自強女青年。

她可以說矯情的話做矯情的事,因為林增不會嫌她。

林增:“人是群體動物,每個人都怕寂寞。”

詩風:“林老師,我一定可以開始新生活的。”

林增笑着鼓勵她:“你一定可以的。我想,你已經做出了決定。”

詩風:“嗯。”

林增:“轉移注意力,多交朋友,拓寬交際圈,這樣有助于你情緒的恢複。你要相信,社交的力量是無窮無盡的。”

詩風:“謝謝林老師,我記住了。”

**

和林增談話後,詩風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回到卧室,在小浴室裏洗了個澡。

熱水沖在身上,頭上,整個人輕飄飄的,舒服極了。

擦沐浴液的時候,詩風的手指碰到了小`腹處的傷疤,她的表情僵住,眼角溢出了一滴眼淚。

她想起來了:放棄莫逆的同時,她也放棄了她的南骁。她最重要的寶貝。

詩風第二天照常上班。組長見她過來,關切地問她家裏的事情處理好了沒。

詩風笑着回答處理好了,回到教室給孩子們上課。

莫南骁沒有來,這在詩風的意料之中。

以莫逆的性格,說不定都不會讓莫南骁繼續在這裏上學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詩風每天準時上班,準時下班,沒有再請過假。

莫南骁也一直沒有來上學。他們父子兩個人,一下子就在詩風的生活裏消失了。

詩風又回到了原來做兼職的那個心理咨詢所。

和以前一樣,她面對各式各樣的病人,有偏執症,強迫症,狂躁症,還有失去至親或者是失戀的人。

今天下班有些遲了,詩風剛穿好白大褂坐在辦公桌前,就有病人過來做咨詢了。

“你——”詩風看了一眼來人,笑容僵在了嘴角:“嗯,你好。”

那天和她相親的人,宋舟。

其實北京挺大的,按理說,這麽巧的事情不會在她身上發生才對。

不過,詩風足夠敬業,她很快恢複了正常。

“真巧。咱們又見面了。”詩風和宋舟打招呼。

宋舟走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沒說話。

詩風:“你是來做咨詢的麽?”

宋舟:“你說呢?”

詩風:“我看你這樣子不太像,倒像是找我算賬的。”

宋舟勾起嘴角,“我的确是來找你的。不過不是算賬。”

詩風:“那就奇怪了,我們又不熟。”

宋舟用手指輕輕地敲着桌面,漫不經心地說:“你來當我女朋友。”

語不驚人死不休。

詩風被宋舟逗笑了:“你确定你是在跟我說話麽?”

宋舟皺眉:“有問題麽?”

詩風:“嗯,有,還挺多的。咱們只見過一次。你跟我說這個不合适吧。”

宋舟:“只是幫忙。”

詩風:“心理咨詢你做嗎?一個小時兩百三十塊錢。”

宋舟把錢包從兜裏拿出來,放到詩風的辦公桌上。

“錢都給你,當我女朋友。”

詩風仔細觀察宋舟,她對宋舟說:“就算讓我幫你忙,你也得先告訴我,你是什麽情況吧。不然我演戲都沒辦法演呢。”

宋舟正準備開口說話,詩風打斷他:“從現在開始計時,一個小時兩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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