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姐弟

? 雖然每次都會被這雙深不可測的眼眸迷惑,但內心的執着還是會引導身體自動拒絕,「我……不願意。」

太過漫長的生命會讓自己變得不珍惜,會逐漸失去生活的意義。

所以絕不能變成吸血鬼。

「抱歉。」

優雅冰涼的指尖離開少女脖頸下的肌膚,「是嗎?」

「當我明白生命的意義的時候,偏偏最重要的你即将離去。」

「我……還能活幾十年的說。」

「幾十年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

「人類的生命何以這樣短暫和脆弱呢?」

男人打量着眼前的少女,那雙眼睛能夠透過一切,看清本質。跳動的血管,白皙的肌理,「簡直像是易碎的珍品一樣。」

指尖撫摸過的少女,讓人感慨精致的同時,卻又同時暗藏着想要摧毀她的沖動。

從前無法控制力量的他,到現在收放自如,有大半是因為眼前的存在。

不能用力,不能扭曲。

她受傷之後要很久才能恢複,她扭曲之後就無法複原。

「但是今晚……」

疑惑的少女側頭,男人已經将她推倒,「我想徹底弄壞你。」

今夜的月亮十分圓滿,陽臺上的少女伸出手去。

「原來你在這裏。」

「因為裏面太安靜了,就想出來看看……兩位前輩都沒回來啊。」

千紘也是扶着圍欄眺望,「他們的事可以不用去管。」

「千秋前輩不回來是很正常,但是千景前輩的話——」

「她在打工。」

「打工?」

千紘不方便告知,只能大致的形容,「你看姐姐她打架很厲害吧?」

「的确。」

「所以在做保镖的工作。」

「哎?」

「她每月的零錢根本不夠支撐她房裏的那些宅物,所以只好打工掙錢了。」

「真是不可思議呢!我以為理事長非常寵溺你們的。」

「嘛……寵溺千秋和千佳倒是真的。」

「千佳……前輩,自從上次晚餐之後就沒見過呢!」

「她啊……」千紘冥思苦想着合适的理由,到最後還是,「誰知道呢?我也一直遇不着她。」

「這個家果然有些奇怪呢……」少女突然輕笑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昨天那麽害怕了。」

「你害怕嗎?」

「昨天是有點,今天就好多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裏的每個人都不是壞人,只是性格使然,可能一下子無法接近吧?」

千紘注視着她,「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在這個家待下去,你也将失去同伴,失去一切,最終只有冰冷的血緣關系。

可是對千歲而言,連血緣都不存在,只是名義上的家人而已。

想到這裏就有些咬牙切齒。

陽光的她将變得陰郁,懂得孤獨。

「千紘,你怎麽了?」

「……」

「因為有你在,所以感覺到放松很多呢,所以你就別在露出這麽緊張的表情啦!」

少年睜大眼睛,些許安慰,「是嗎……」

月上中天。

隔壁房間的少女已經進入美妙的夢鄉許久,但是千紘并沒有睡着。

盡管明白外面有協會的人在保護她,但是自己還是這麽擔心,怕她出事,怕她成為真正的血之一族。

更有一點是因為,近來越發緊密的關系,已經無法用藥物控制自己,血液深處的欲望每個夜晚都在叫嚣着。

起身的少年,尋找千景為他準備的藥。

「記住,一天只能吃一片,否則的話,會産生副作用。」

姐姐的警告還在耳邊,但是千紘無法去管這些,一股腦的全部吞下。

披上黑色襯衣的少女推開落地窗,矯健的跳下鐘塔。

與此同時,狂風吹徹整個房間,閉目沉睡的男人睜開視線,起身走到窗邊看向遠方,直到那個身影消失。

撩開劉海微微嘆氣。

像是失望,又像滿足。

打開燈,地面還有丢棄的學園制服,白色的床鋪上染着耀眼的紅色。

男人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脖頸,那裏的牙印正在慢慢愈合,但是血跡卻蔓延了赤裸的上身。

正是折回自己房間的源千景,聽到樓下房間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千紘?」

開燈之際,守夜的女仆也趕過來。

床邊是打碎的臺燈和一地的藥片,「千紘!」

痛苦的少年遏制着自己的脖頸在床上翻來覆去,似是已經忍到了極限。

千景想要去觸碰他,他卻消耗着自己最後一點本能推開,「別……別碰我!」

「離我遠點!」

這就是吸血鬼。

如果去襲擊別人獲取鮮血,就徹底淪為罪人。

如果不去,就像現在的他一樣,承受着痛苦和煎熬。

要怎麽做。

「千紘。」

「不可以……」

「……」

「讓她看到……」

源千景擡頭,這才發現門口已經傳來千歲關心的聲音,「怎麽了,千紘?」

「把門關上,勸千歲小姐回房,別讓她靠近。」

「是。」

「千紘。」

「姐姐……」

源千景伸手過去,卻仍舊被打開,「姐姐……身上有血的味道,快走開!」

「我沒有關系。」

「你是人類!」

「被咬一下是不會變吸血鬼的。」

「但是……萬一——」

「沒關系,我身體裏流的是克利夫蘭的血,別人的獠牙都無法将我同化。」

「……」

趴着床沿的少女再次伸出手去,「沒關系的千紘,你也不想忍受這樣的痛苦吧。」

猶豫不決的少年露出獠牙,「但是姐姐……」

「沒有人會怪你,千紘,我們是家人,別害怕。」

也許是曾經夜襲路人給他造成的恐怖印象,也許是他天性善良使然,躊躇許久的少年終于狠狠的咬上。

雖然被吸血鬼咬過,但這種感覺卻稱不上恐懼。

不疼痛,只是有些難過。

總之這一切應該感謝那個男人。

因為有艾斯利鮮血的庇佑,導致自己不會被別人輕易變成吸血鬼,所以現在也能解決千紘的急需。

吸血的千紘表情十分委屈,像是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因為打不過源千景,而只好承認自己是弟弟時候的一樣。

擦拭着嘴角獻血的千紘擡頭看到源千景不倫不類的打扮,「姐姐為什麽穿着這樣的衣服?」

「……這個,說來話長,剛剛去見了艾利斯。」

「艾利斯?」

「艾利斯明天要去特蘭西,有些事想要交待給我。」

「去特蘭西做什麽?」

「好像有些重要的會議吧,需要親王參加。」

「難道是——」

「不是的,我們已經隐退了,不會再有人為難艾利斯家族了。」

「難說吧,當年克利夫蘭大人沒有沉睡的消息,就已經讓他們足夠惶恐了。」

「總之不去管他,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我會好好守護源氏的。」

源千景站起來的時候有些暈眩,「姐姐沒關系吧!」

而她本人卻晃晃腦袋,反而安慰千紘,「沒事,我得回去睡了,千紘也早點休息吧。」

「嗯,晚安。」

從窗口跳離,穩穩的攀上自己的房間,正在進入的時候,卻看到站着熟悉的男人。

「什麽時候——」

靠着書架随意翻閱漫畫的艾利斯合上書本,「從……千紘叫你姐姐的時候。」

「那個……」雖然已經無法掩飾什麽了,但少女還是不自覺的遮擋着手臂上的齒痕,「天快亮了,你要出發了。」

「還有四個小時。」

「對不起。」

「千紘也是艾利斯旁系一族,是我的後輩,我不會責怪你。只是你如果把血獻給艾利斯以外的,我是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說了這幾句,源千景還是不明白他親自前來的意思。

「你走得太快了。」

千景低頭轉身。

「制服沒有拿走。」

「呃……」

「明天不是還要去學校嗎?」

「……謝謝。」

「身體沒關系吧?還有……」

「……」

「這本漫畫不錯,我先借走了。」

男人已經走到門口推開,渡邊管家正是迎面走來,「艾利斯大人!不知您深夜——」

男人豎起食指,管家即刻靜音,「我去樓下備車。」

「最後——如果身體發生異變,及時聯系我。」

管家一怔,就要回頭,艾利斯已經揚長離開,「回元老院。」

「……是!」

源千景木讷的撫摸自己的脖頸,那裏留下幾點黯淡的紅痕。

已經淩晨兩點。

濃重的血腥味讓宅邸無數的吸血鬼睜開視線。

或者躺在床上的,或者隐藏在草叢暗處的,睜開那一雙雙暗紅色彩的雙眸。

穿着暴露的女人一手擦拭着嘴角的鮮血,一手拖着沉重的屍體走回。布滿鮮血的男人的屍體,越發冰冷,以及從女人胸線中央流下的鮮血,已經幹涸。

為她開門的是千秋。

依靠着大門,一手插入發線的他似乎十分苦惱,「兄長大人今天可是沒有回來。」

女人将屍體拖進大廳,盡管光線晦暗,也可見屍體身上的血流成河。

屍體重重的落下,發出沉悶的響聲,「那,就讓他這樣死了算了。」

「原來還沒死嗎。」

抱胸的千秋轉身,「我去找千景,也許她有辦法。」

女人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動容,只是發怔的注視着地上的屍體。

突然她伸手到嘴巴,咬下一口,轉身的千秋立馬回頭制止,「你想給他初擁嗎!」

「想把他變成吸血鬼嗎?絕對不行。」

沮喪的女人露出近乎發狂的表情,為了克制住,用力抱住腦袋,與此同時千秋也将她按上牆壁,「已經夠了!」

「千佳。」

痛哭流涕并且面目扭曲的女人絲毫沒有平日裏那樣美麗的容貌,似乎被仇恨支配的她開始悔恨,開始懊惱。

「千佳,已經結束了,早就結束了。」

「那個人,已經死了三年了。」

「這三年來,你不斷地尋找,不斷帶回相似的男人,再這麽下去,協會下一個盯上的人就是你!」

聽到協會兩個字的,那雙憤恨的眼神,突然轉為莫大的恐懼。

沒有錯,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從此以後不必擔心協會的追殺。

因為吸血鬼和獵人,本來就不被允許。

「沒事了……千佳。」

試圖警告的千秋還是無法忍心看血脈相連的親人這樣恸哭下去,只能用盡自己的溫暖和力量擁抱她,「至少有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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