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務

? 黃昏,餘晖拉長身影。

落寞的千歲正打算一個人收拾收拾回家,忙碌了半天的千紘終于出現,「抱歉,一起回家吧。」

「不,不必了。」

拎起書包就奔出教室的少女,不知吃錯了什麽藥。

是因為冷落了她嗎?

果然源氏對她而言還是負擔過重了嗎?

「千歲!」

只顧往前沖的千歲根本沒看着腳底下的路,不料踩空一級樓梯,就在她驚嘆一聲快要跌倒下去的時候,從樓下上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翻身跨越欄杆,将她攔腰截住。

「啊,又是你啊,走路真不小心呢。」

陸鬥微微喟嘆,樓上傳來千紘的聲音,他像是老鷹一樣将千歲拉過去,對陸鬥怒目,「你……怎麽——」

「姐姐?」

尴尬的雙方對峙着,源千景率先開口簡單介紹,「這位是……嗯,野原陸鬥,我們班的轉校生。」

千紘似乎無法了解,源千景再添一句,「已經經過理事長的同意了。」

「野原前輩?」

陸鬥轉過身。

「我好像以前見過前輩。」

終于說出口了,都有點為自己的勇氣而吃驚。

千景和千紘都看着陸鬥,明白他曾經身負保護千歲的職責所在,所以也沒有感到意外。

「之前才見過,不是嗎。」

「我是說……更久之前。」

「那一定是看錯了。」

生氣的千紘阻擋在這兩個就要交談的人之間,千歲也有些動怒,「你……你憑什麽這麽說?」

「明明把我晾了一個下午……現在又不準我跟別人——」

千紘側頭臉紅,「總之這個人……很危險,你不能接近!」

「在你眼裏的人是不是都是危險的?明明野原前輩救了我兩次。」

千紘還是阻攔着,像是有些吃醋,「說了不可以靠近就是——」

千景也不知如何應對,但是感覺現在吵架的他們像極了漫畫裏的歡喜冤家,「那個啊——」

「野原他其實是姐姐的男友!」

此言一出,三個人都愣住。

「沒錯,野原以前甩了姐姐,所以姐姐才會變心喜歡女孩子,現在野原前輩又轉到我們學校,看來是已經和姐姐言歸于好了。但是這樣的男人我是不會認同的,野原陸鬥,你要是再敢辜負姐姐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但是那種眼神分明是,「你要是敢動我女人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千紘即刻回頭看自己的姐姐,千景一時反應不過來,「是嗎……我被甩過啊。」

「不要當真啊!」心裏這樣叫嚣着,還是期待着當事人的配合,野原咳嗽一聲,扯開話題,「那個,我聽說學校外面新開了一家甜品屋,千景要去嘗試一下嗎?」

「去的。」

「那我們倆先過去了,明天見。」

終于蒙混過關,千紘嘆氣的同時,千歲也是微微嘆氣,然後慢慢走過他身邊,像是失去了所有脾氣,「原來如此……我們也回去吧。」

甜甜蜜蜜吃着蛋糕的源千景,和撐着下巴看着她的野原陸鬥。

沒想到真的過來了。

「不是只是圓場而已嗎?」

「不是真的請我來吃嗎?」

于是在門口猶豫的兩個人還是進來了。

新開張的女仆甜點屋,源千景目不斜視的盯着店內的女仆,「制服比我家的好看。」

「嘛,長得也比我家的好看。」

「所以你有必要一直盯着別人嗎?」

源千景才不管他,迅速舉手道,「那個,我要女仆自制巴菲!」

「不要騷擾別人。」

在自制巴菲端上來之後,源千景又強求了女仆在蛋糕上寫下「喜歡」兩個字,可愛的女仆立馬羞紅了臉色。

過了一會兒,女仆又端來泡沫拿鐵,「消費滿2000元贈送的,請慢慢品嘗。」

「謝謝,那個請再給我拿一個芒果味的,還有香草冰激淩——」

「我說你啊,把眼前的吃完再說吧。」

少女咬着勺子歪頭,「話說不是男朋友嗎?」

陸鬥側頭輕聲吐槽,「我可不認識你。」

「好過分啊,難道又要把我甩了嗎?」

她居然聽到了,本以為沉浸在甜品世界裏的千景,耳力居然這麽好,但是,「男朋友的設定到此為止。」

「師父吃嗎?」

男人瞪大眼睛,怔住。

把蛋糕送到他面前的時候陸鬥才反應過來,「不用了,我不喜歡甜的東西。」

手機震動了一下,還想說什麽的千景翻開,「那個……我看看。」

「我有些事要離開,」喝完拿鐵的少女起身,已然沒有剛才懶散的樣子,「師父在這裏等着,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任務嗎?」

剛問出口的下一秒,少女已經消失在視野。

明明感覺有人影經過,可是當路人轉身,只是注意到了清風吹過的痕跡。

迅疾的跳躍速度,堪比瞬間移動,以致揚長的銀發不經意甩到路人臉上,都能留下火辣辣的觸感。

案發現場已經到達,聽到警車聲正在靠近。

喪心病狂的吸血鬼抵在牆上,逃竄的女高中生已經無路可退,呼叫等待的手機落地。

源千景從牆上翻越而來,反手一只叉子,正中吸血鬼的後腦勺,将他的注意力轉移。

「血……還要更多的血……」

嗅到更為優等血液的吸血鬼,遵循着本能朝源千景撲去。

「不要——」

女高中生捂住眼睛,尖叫劃破寂靜的天空。

心髒處插着餐刀的吸血鬼轟然倒下,源千景将他按住,一手從懷裏拿出注射劑。

吸血鬼嘶鳴抵抗不過一會兒,馬上失去知覺。

此時協會的其他人已經趕到,或者處理目睹真相的人類,或者帶走暴走的吸血鬼。

「源千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警察很快就會過來,請盡快離開現場。」

「我明白。」

身上沾染了少許鮮血的少女閃身來到街邊的自來水處,清洗一下裙邊染上的幾滴鮮血,擡頭看到街道對面拎着大小蛋糕盒的男人。

「沒事吧。」

源千景微微搖頭。

「我送你回去吧。」

源千景依舊搖頭,拎過陸鬥手裏的蛋糕,「不,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陸鬥喊住她,「你還在跟那個男人聯系着?」

源千景止步,眼神不明。

「協會的人趕到之前,你把什麽藏起來了?」

他果然看到了,不愧是自己的師父。就算瞞着協會這麽久,也躲不過他的目光。

「雙面間諜嗎?」

「為什麽要背着協會把被制裁的吸血鬼的血液樣本帶回元老院?」

這些都無可奉告。

「就不怕協會發現嗎?」

「不,我是上交給艾利斯大人的,他原來就是支持人類與吸血鬼和平共處的好吸血鬼吧?」

說是這樣說,其實自己也不信任這樣一個矛盾的存在。

明明在元老院執掌大權的他,偏偏違背吸血鬼複興進軍新世紀的願景,去和協會妥協,要求平等相處。

「果然是克利夫蘭艾利斯嗎?那他的目的你知道嗎?」

「這個同樣也是無可奉告,師父。」

上交的血液樣本仿佛通行證,讓源千景一路暢通。

「千景大人,艾利斯大人正在房裏等您。」

「我知道了。」

走過冗長陰暗的元老院議事大廳,再穿越豁然開朗的庭院,往西北的方向一直走,就是親王塔。

說是塔,其實高不過十層的樣子。外表看起來更像是鐘樓,進入後底層是空曠的教會模樣。

這裏有數不盡的長椅,有臺上鋼琴,琴譜正随風翻飛。聖母的浮世繪往上蔓延,布滿整個星空造型的頂端。

有時候過來,艾利斯會在這裏彈琴。

有時候他正走下回旋樓梯。

有時候他就安靜的躺在其中一排長椅上,懷裏扣着聖經,側頭睡着。

而這次,當源千景已經走到上升樓梯盡頭,推開門卻依舊看不到任何身影。

夜幕已經降臨,空蕩的房間,簡單的擺設,落地窗半開着,窗簾正在輕輕搖曳。

「艾利斯大人?」

「……人呢?」

對面的內室門推開,剛剛出浴的男人頭上披着毛巾,「你來了。」

棕色的頭發,比短發略長,五官因為關燈的緣故看不清楚,只是身影很高,有一種肅然起敬的壓迫感。

突然打開的燈光,讓源千景遮住雙眼。

「把窗戶關上。」

挂上插銷,正要拉上窗簾的時候突然看見窗上倒映的人影。

身後的男人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幕牆。

這樣就算背對着也能看清楚他的整個面容,平淡的不知是生氣還是欣慰的表情,褐色中隐隐透着暗紅色彩的瞳孔。

美麗的吸血鬼,高貴的吸血鬼,以及強大的吸血鬼。

側轉回頭的少女正要開口詢問什麽,男人已經俯身吻下。

簡單的問候之吻過後,觸摸着少女長發的吸血鬼開口,「明天我将啓程去特蘭西,那裏似乎在進行着一場可笑的儀式,需要幾位親王前去協助。」

少女似乎不太關心這一切,「那要多久才能回來?」

「兩個月……不,可能需要三個月吧。」

轉身扔下毛巾的男人披上衣架上的黑色襯衣,坐到床邊,伸手,「過來。」

「下個月的今天,就是十年前你在西德救下我的日子。」男人慢條斯理的敘述。

準确來說,只能算是兩個人相遇的日子。

數年前的西德,因為一場人類與吸血鬼之間的戰争,幾乎将世界天翻地覆。

一個因為活了數個世紀找不到任何生存意義,打算就這樣在大戰中消亡的吸血鬼,遇到因為戰亂禍及只身一人逃亡的幼女。

他想要徹底長眠。

她想要活着複仇。

矛盾的命運,就此牽連。

「別再靠近了。」

「為什麽還來?」

「這些野果蔬菜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我是血族,只喜歡人類的血液。」

「你的村莊,你的家人,也是被吸血鬼屠殺的吧?」

「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對我這麽執着。」

我不明白,正如人類分好人和壞人一樣,吸血鬼一定也分好的和壞的吧?

你的家人……是被壞的吸血鬼殺害了嗎?

你——不想反抗,不想打破,不想複仇嗎?

就這樣放棄你永生的性命和強大的力量嗎?

如果就這樣犧牲的話!不如分給我一點!

初次見面的弱小的幼女,沒想到內心卻隐藏着這麽沉重的想法。

渴望着力量,渴望着複仇。

男人如他所願,伸出手道,「那,你靠近一點,我給你全部的力量。」

這樣渴求力量的少女卻又拒絕了成為血族的邀請,「我……不想成吸血鬼,我憎恨吸血鬼,至少現在……我要用人類的力量打敗他們!」

微弱而渺小的存在,卻這麽堅韌,這麽頑固。

「可以,我不會讓你變成吸血鬼,你只要以我的血為驅動力,就可以屠殺任何吸血鬼。」

「我也不會插手你的複仇,我只負責供你鮮血,我想看一場所謂的人生,究竟有什麽值得去執着和奮鬥。」

少女終于複仇成功,但是艾利斯家族卻沒有在戰争中贏得勝利,為了養精蓄銳,也為了防止宿敵的再次入侵,艾利斯作為親王的克利夫蘭被迫東遷到日本源氏。

要是無法相遇的話,現在的兩個人,可能一個早就沉睡地底,一個就此成為亡魂。

在遇見之後的每一天,活下去的意義就是彼此。

「但是,你卻始終拒絕我的好意。」

「人類之軀終将逝去,只有成為吸血鬼,你才能和我永生永世的活下去。」

「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問你,等到今天還是一樣。」

「布宜諾斯,要成為吸血鬼嗎?」

「你是否願意成為這不老不死的怪物……」

「跟我厮守下去。」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我眼裏跟自己性命對等的存在,所以我不會強迫你,只想尊重你的選擇。

但是這樣的邀約,我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你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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