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光返照

武一鳴扶着程辛亥走出大門,看看一旁的秦老三:“三哥,多謝幫忙。”

“客氣了,其實是二位小姐幫了你們,我什麽也沒幹啊,慚愧慚愧。”秦老三摸摸頭走下臺階,揚了揚手,“走了。”

“哎,三哥,改天我請你喝酒啊。”武一鳴喊道。

“好說好說。”

武一鳴:“辛亥,我們也走吧。”

程辛亥:“不行啊,我得跟二位小姐道聲謝,要是一聲不吭走了就太失禮了。”

“是啊是啊。”武一鳴扭頭,見孟成豪帶着她們走出來,沖着白一鳳呵呵傻笑,撓撓頭,“謝謝三姐……”

“誰是你三姐,你還真會套近乎。”白一鳳嗔道。

孟成豪輕咳一聲說道:“剛才你們不是一家嗎?”

“三姐。”小五碰了一下白一鳳的胳膊。

白一鳳:“呃……”

程辛亥:“多謝二位小姐相助,等我回去沐浴更衣打理一番,明日登門拜謝。”

孟成豪嘴角微勾,說道:“你們兩個在這兒等着,我去旁邊院子裏開車過來送你們回家。”

小五連連擺手:“不用麻煩了,謝謝。想必孟長官公務繁忙,我們招個黃包車就回去了。”

這時,李坤跑了出來:“孟長官,你家裏來了電話,快去接吧,好像挺急的。”

“好的,我去一下。”孟成豪微微一笑,轉身進去了。

四個人相互看了看,顯得有些尴尬,然後慢慢走下臺階。

“那天晚上我誤會了小五姑娘,今天你們不棄前嫌還來救我出來,實在是……大恩不言謝。”程辛亥道。

武一鳴奇怪道:“咦,你們怎麽誤會了?”

白一鳳:“他呀,把我們家小五當成小偷,還出手打人了呢。”

“啊,辛亥,你……你打了這麽嬌美可人的千金小姐?你下得去手啊!”武一鳴帶着責罵的語氣。

“那天晚上你去了卡薩夜找舞女,我把蘇繡送到雪梅的房間後回來,我看見樹邊閃了個人影,還以為你趁我不在偷偷跑去摸東西,結果我回屋發現了小偷,然後一直追一直追。”程辛亥看了一眼小五,不好意思道,“等我追到小巷子的時候看見了小五小姐在撿地上的袋子,我以為她小偷就上去一腳……”

武一鳴推開程辛亥,程辛亥打了個趔趄,二位姑娘捂着嘴巴笑了一下,武一鳴叉腰道:“你還是男人嗎?連女孩子都動腳,早知道就不來救你了,哼。”

程辛亥手掌擦地,站了起來:“不是,她,她很能打的,我還被她踹了一腳屁股,到半夜還疼呢。”

“啊?她,她踹你屁股?”武一鳴驚得下巴都掉了,瞅着一臉羞澀的小五姑娘,“不是,你這麽瘦瘦的,怎麽還打得過一個大男人……”

“誰叫他不問緣由就上來打人的,我幫他捉賊還遭這般待遇。”小五嬌嗔道,忍不住還笑了一下。

武一鳴繼續罵程辛亥:“我說你,你也真是的,怎麽可以對大美人動手呢?這麽漂亮的一朵花兒護着還來不及呢,哼。”

“她穿着一身男裝戴着個帽子,黑燈瞎火誰看得見啊。”程辛亥顯得有些委屈,看着二位姑娘咯咯的樂倒是蠻開心的,撓撓脖子,“還好你功夫高,沒傷到你吧?”

小五搖了搖頭,噗嗤一笑,白一鳳道:“行了,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麽對付得了我們家小五呢,她呀……”

“三姐!”

“不就想誇誇妹妹勤奮練功麽?切,害臊了還,啧啧啧。”

“看不出來呀,你們,你們功夫如此厲害。”武一鳴打量一番她們,豎起大拇指。

“臭小子,看什麽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信不信?”白一鳳哼了一聲道。

武一鳴身子一縮,兩手像雞爪一樣在空中亂擺:“別……別動手,我信姐姐,呵呵。”

“什麽姐姐,你這人說話怎麽那麽沒臉沒皮的,我有那麽老麽?”白一鳳臉色一變。

“不不,姐姐美的跟天仙似的,不老不老。”武一鳴連忙解釋着。

白一鳳斜眼瞅着武一鳴,鄙視一聲說道:“你還上卡薩夜找舞女,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人,別叫我姐姐,惡心。”

武一鳴:“不是,我沒找舞女。”

程辛亥:“還說沒有。”

武一鳴:“對,是,我去找香妃了,可我這金釵剛送出去她就跟四大世家的公子哥開車跑了。傷死我了,不說了,心痛!我這顆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好不了了。”

二位姑娘見武一鳴那般痛心疾首的模樣忍不住發笑,白一鳳抱着胳膊望着他:“不就是個舞女嘛,有什麽好心痛的,大街上漂亮的小姑娘多了,你再找一個不就是了嗎?”

武一鳴:“這大街上雖然姑娘多,可是難得找到姐姐這麽漂亮的呀。”

“幹嘛幹嘛,別這麽盯着我。”白一鳳目光回避,小五咬着下唇瞅着她忍不住發笑,扯了扯她的胳膊,“三姐,他誇你漂亮呢,呵呵。”

“我看他就是不懷好意,沒事兒站在大街上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麽沒羞沒臊的話,真是氣死我啦,哼!”白一鳳跺跺小腳,瞟了武一鳴一眼,“你才多大啊還叫我姐姐,真是的,你哪天出生的?從實招來。”

“我是庚戌狗年六月初五生人,快二十了。姐姐,你呢?”

“我啊,比你這個小鬼大。”白一鳳擡起下颚,十分自美,“哼,比你大一天。”

“哇,姐姐,我們真有緣啊,呵呵。”武一鳴興奮道。

白一鳳:“什麽,什麽有緣,又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哼。大你一天,嗯,勉強能接受你叫我姐姐。”

小五輕捂鼻息,臉上帶着微笑:“你叫一鳴?”

“是啊,小五妹妹,我叫武一鳴,一鳴驚人的意思,嘿嘿。”

“三姐,你叫一鳳,你們兩個名字合起來就是,鸾鳳和鳴,有緣,确實有緣啊,呵呵。”

白一鳳掐了一下小五的胳膊,眉尖一擠,嗔道:“什麽呀,盡拿姐姐開玩笑,哼,不理你了。”

武一鳴上前幫忙她招黃包車,瞅着她笑着,白一鳳氣得轉回去:“瞧他色眯眯的樣子,看見就惡心。”

“三姐,你不是有個夭折的弟弟嗎?不如認個親,将來有個人照應你呀。”小五說道。

“真的嗎?”武一鳴扭頭回來,“我願意做你的弟弟,呵呵。”

白一鳳:“我不願意。”

武一鳴:“我願意啊,呵呵。”

“沒羞沒臊的死臉皮,煩死了煩死了。”白一鳳看看程辛亥,再看看武一鳴,眉頭緊蹙,“我們姐妹這是怎麽了,怎麽沒事搭救兩個拖油瓶呢?”

“姐姐,我沒有進牢房,你要是不願意,這樣吧,我跟小五妹妹一樣叫你三姐。”武一鳴招來一輛黃包車。

“去去去,說來說去不一個意思嗎?你還占我們五姐妹的便宜,信不信我回家拿鞭子抽死你啊我,氣死了。走,小五,上車!”兩姐妹上去,程辛亥、武一鳴對着她們招招手,白一鳳貓着嘴巴頭也不回,鼻腔發着哼哼聲,小五點頭微笑回應。

看着黃包車跑遠,程辛亥這才想起來:“喂,你們等等,我還不知道你們住哪兒呢,我……”

“我知道,明天帶你去,嘿嘿。”

“你知道?”程辛亥看着他聚精會神的望着遠去的黃包車頭也不回。武一鳴感慨道:“哎呀,以後有這兩位大美人照應着我們戲班,那我們在上海灘算是正真的立足了,你不知道那個秦老三多怕她們……辛亥,你看什麽呢?”

“我覺得那個小五姑娘蠻眼熟的。”

“人家姑娘漂亮你就眼熟。”武一鳴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搖頭說道,“你別這麽傻愣愣的直勾勾的盯着她們,會讓小姑娘不舒服的,要像我這樣能說會道的逗她們開心啊。”

“車來了,我們回去吧,都快餓死了。”程辛亥爬上黃包車,實在是撐不住了。

豪宅大門拉開,孟成豪開車進去,匆匆忙忙來到爺爺的房間,一群人分站兩邊看着老爺子愉快的吃粥。

丫頭家丁喊了一聲二少爺,孟成豪十分奇怪,電話那頭明明聽說爺爺快不行了,孟成豪靠近床邊:“爺爺,您好了。”

“這是……”

扶着老爺子的是孟成豪的生母二姨太,把空碗遞給一旁的丫頭,說道:“老太爺,這是您的孫子成豪啊,不記得了嗎?”

“哦,成豪從德國回來了。”

“爺爺,前天早上我不是來看過您嗎?又糊塗了。”孟成豪說道。

“我,我沒糊塗,爺爺剛吃了一大碗粥呢。”老太爺看看左右,招了招手,“你回來正好,你們快給他張羅一門親事啊,我要抱重孫子。”

這時,孟成豪的大哥孟志成來到,上前接過來老爺子:“二娘,您去歇一歇,我來陪爺爺說說話。”

說了幾句,二姨太帶着孟成豪回房間,孟成豪問道:“媽媽,您給我打電話不是說……”

“你爺爺看起來滿面紅光的,其實是假象,回光返照罷了。”二姨太唉聲嘆氣的,引着他回到自己的卧房,“兒啊,坐吧,累了吧。”

“不累。”孟成豪看着他娘不停地收拾金銀細軟,把珍藏的首飾都拿了出來,“媽媽,您這是做什麽?”

二姨太拉着他坐下,拍拍他的手說道:“這是我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雖然不多,都拿着吧。”

“媽媽,您是不是糊塗了,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麽?”孟成豪不解道。

“剛才你看見了,你爺爺和你爸爸最疼愛的還是你大哥志成,現在家裏大部分的産業都給你大哥打理了。你好好努力,不要讓媽媽失望才是啊。”

“你的意思是,家裏的産業日後都是大哥繼承嗎?”孟成豪頗為意外,雖然他心裏有些準備,以為多少會留一小半家産與他,卻不成想去了一趟歐洲回來什麽都沒有了,除了見了一下大世面。

“我看你爸爸的意思,八成是這樣的。”二姨太哀嘆一聲,看得出來兒子心裏苦,安慰道,“媽媽這輩子也沒什麽指望,就盼着你娶了哪家的千金小姐做媳婦,這樣媽媽就不擔心了。”

“爸爸在哪兒?”

“剛才他去看過你爺爺了,現在應該在南邊花園裏的小樓練字吧。”

“我去找他。”

“哎,你可千萬別跟你爸爸吵架啊。”

孟成豪走到門口,回頭說道:“放心吧媽媽,我不會意氣用事的,只是好幾天沒有看見爸爸,想跟他聊幾句家常。”

“嗯,去吧。”

孟成豪繞過水池,整理整理西裝和領帶,然後走到門前敲門。等了一下,見一個身着白綢緞花紋的旗袍女子開門,點頭一下,向屋裏喊了一聲道:“爸爸。”

“老爺,二少爺回來了。”

“是成豪啊,坐吧。”孟廣昌咳嗽着放下毛筆,走到窗戶邊的桌子與他一起坐下,那女子為孟成豪斟了一杯茶水,然後立在孟老爺身側。

孟廣昌停止咳嗽神色略有恢複,手擡起指了指身旁的女子:“這位是你的四姨娘,叫綠梅。”

孟成豪喝着茶險些噴了出來,那綠梅顯得有些緊張:“二少爺,你小心。”

“我沒事,咳咳,咳咳。”孟成豪抹了一下嘴角噴出來的茶水,剛進門還以為她是個剛進府的小丫頭,看着她個子不高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那小旗袍将她的身子包裹得線條勻稱,凹凸有致,與那張娃娃臉極不相稱。

想不到大太太過世不到一年這老頭又另覓新歡,本以為他生母熬出了頭,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怪不得剛才他媽媽會那樣,心裏頓時窩了一把火:“父親,爺爺他快不行了,您倒是在這小樓裏很安逸啊。”

孟廣昌大聲喘息,咳嗽着,臉色鐵青:“怎麽,你是來教訓你爹來了?”

“老爺,您別動氣,會傷身體的。”綠梅在一旁輕拍孟廣昌的後肩,勸說道。

“父親,我不是那個意思,您既然納了個小姨太,怎麽不跟我們說一聲呢?做兒子的也好準備賀禮祝福您啊。”孟成豪擠出笑容,此時不得不說着違心的話哄他。

“啊,這事怪我,怪我。”孟廣昌神色好了些,接過來綠梅遞來的茶杯,砸吧一口,“我是考慮到你爺爺的病情,所以才把綠梅安置在外幾個月,以免驚動老爺子和家裏人。你上個月才回來,我為你這個副局長的職位跑來跑去的,也是忙,你明白嗎?”

“成豪明白,父親為了我的仕途嘔心瀝血,不然也不會身體虛弱嗆咳不止。”

孟廣昌明白他說話怪裏怪氣的,擺擺手,舒了一口氣道:“綠梅家裏苦,把她帶回咱家是讓她享幾天福,你們看我這身體,唉,不中用了,估計沒多少日子了。”

“老爺,您千萬不能有事。”綠梅抹了一下眼睛,帶着哭腔。

孟成豪看着他臉色略顯蒼白,看情況是身體透支了,清了一下嗓子:“父親,您身體欠佳,應該多靜養才是啊。”

“是啊,我這不是練練字,修剪修剪一下花園嗎?綠梅這孩子教我種花,活動一下精骨氣色比以往好些了。”孟廣昌笑了笑,反手拍拍搭在他肩上的嫩手,“你長大了,懂得體貼人了。”

孟成豪看着水池裏盛開的荷花,收回目光:“父親,您和爺爺打算把家裏的産業都交給大哥打理,是這樣嗎?”

“我已經幫你往仕途上引了,你們兄弟兩個要同心協力,這樣我們孟家才能興隆昌盛,切不可窩裏鬥。”

“我明白,可是,我也是您的兒子呀,我這副局長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熬出頭。”孟成豪面無表情,邊說邊觀察着他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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