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才在監獄

夜色下,孟成豪開車在大門外不停地按着喇叭,傭人趕忙出來拉開大門。

“二少爺,您這麽晚回來,二太太好擔心你。”

“我剛升了局長,喝酒應酬晚了,沒事沒事,你們關門睡覺吧。”孟成豪把車開進庫房,然後晃晃悠悠地下車。

走在樓梯間,二姨太趕忙下來攙扶孟成豪:“兒啊,怎麽喝那麽多酒啊,害得媽媽擔心。”

“我,我沒事。”孟成豪打着酒嗝,嘴裏念叨着許青青。

“行了行了,別老是念叨那個洪門小金花了,明天媽媽就幫你約陸家太太的千金來我們家。”

“陸家?誰呀?”

“這孩子,不是說幫你物色個媳婦嗎?”二姨太怪嗔道。

孟成豪站直了,推開她:“不要,不要,我只要青青,她才是我的最愛,嗝,嗝……”

“喝糊塗了,快進房間,唉。”二姨太将孟成豪送到他房間門口,孟成豪推開房門。

“媽,你回去歇着吧,我沒事,真的沒事。”孟成豪甩了甩腦袋,略清醒了些。

“好吧,等你睡醒了再說。”二姨太走了,孟成豪拍拍腦袋走進房間,也不曉得怎麽就摸不到燈的開關,便直接走到內室。

一個黑影逼近,孟成豪晃着身子被床腳絆了一下,那一刀插在床上撲了個空,孟成豪大驚:“什麽人!”

“孟成豪,今夜老子取了你的狗命,為我兄弟報仇!”

“武一鳴!”孟成豪蹿過床頭,翻滾過去,武一鳴一刀拉在他左臂上,頓時鮮血直流。

孟成豪慌忙避開,武一鳴跳到床上直追,孟成豪在混亂之間拔出腰間的配槍,也不管瞄準與否就是一槍。

“啪”的一聲,整個孟府的人驚醒,孟成豪見那個人影撲了過來,在地上翻個跟頭撞到櫃子上,武一鳴見大勢已去只好作罷,迅速閃了出去。

孟成豪大汗淋漓呼呼喘氣,舉着槍追到走廊裏,大聲喊道:“抓刺客,有殺手,你們這些光吃飯不幹事的家夥,快給老子抓人!”傭人從各處湧來,見孟成豪在走廊間拿着槍揮舞叫嚷着。

噗通一聲,孟圓圓打開床邊的臺燈,見一男子突然闖入然後轉身關門,二人對視喘氣。

“一鳴哥哥,你……”

“圓圓,我是來殺你二哥孟成豪的。”武一鳴臉上脖子間全是汗水,側着身子往窗戶那邊挪動,“冤有頭債有主,與你無關,不要亂叫,我不想傷你。”

孟圓圓驚魂未定,爬下床來:“我,我不叫。”武一鳴見樓下幾個人影跑來跑去,馬上避開窗口躲在窗簾旁邊。

“一鳴哥哥,這是三樓,你跳下去的話肯定會摔斷腿的。”

“我知道。”武一鳴看看窗簾,準備扯掉窗簾吊下去。

砰砰砰,外面傳來呼喝聲。“開門,開門!”

“是二哥,你別跳,這裏這裏。”孟圓圓慌忙跑去打開衣櫃,對武一鳴快速招手,武一鳴見沒有其他辦法,只要躲了進去。

孟圓圓關上衣櫃,扭頭喊道:“來了來了。”

“怎麽這麽久才開門?”孟成豪看看整個房間,趴下瞅瞅床底。

“我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什麽聲音吵醒,我在穿衣服嘛,你知道的,女孩子就是麻煩。”

“哦。”孟成豪站起來,朝着衣櫃走去,孟圓圓看着緊張起來。

“二哥,你的胳膊在流血!”

“剛才武一鳴藏在我的房裏刺殺我,還好我反應靈敏,不然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孟圓圓拉住孟成豪:“二哥,快去上藥吧,不然會感染的!”

“我沒事。”孟成豪用小指挑開衣櫃,槍管撥動一下衣櫃裏的裙子,“小妹,千萬小心武一鳴,他現在以我們孟家為敵。”

孟圓圓關上衣櫃,拉走孟成豪:“哎呀,這裏都是女孩子的衣服,你一個大男人看什麽看啊,羞不羞呀你,快走,去包紮一下。”武一鳴躲在角落不敢喘息,若是孟成豪再掀開櫃子角上的衣裙,那肯定後果難測。

十分鐘後,管家找來藥箱,家丁女仆們在樓下客廳圍了好大一圈,二姨太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不停地咒罵武一鳴不是個東西。

孟圓圓回到樓上,關上房門,然後走到衣櫃:“一鳴哥哥,你沒事吧?”武一鳴從衣櫃裏爬了出來,孟圓圓去拉上窗簾。

“謝謝你,圓圓。”

孟圓圓轉身回來,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去蘇北途中有什麽矛盾,不過我二哥不是個壞……”

武一鳴打斷道:“今夜你救了我,我很感謝你,不過仇我還是要報的。他不光殺了我兄弟辛亥和老班主,還把我跟我姐的財寶吞了,如今我一無所有,失去了一切,這都是他害的,你是他親妹妹不必為他說好話。”

孟圓圓見武一鳴走到窗簾邊,小聲說道:“現在他們都在樓下和院子裏,你等一會兒再走,不然會被發現的。”

“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覺得你跟辛亥哥哥都是好人,之前我們一起打過羽毛球,我想你們肯定有什麽誤會,或許……”孟圓圓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雪梅跟我吵架了,我知道你們戲班的人現在很傷心,其實我也很難過,就算是我的一點彌補吧。”

“你是個好姑娘,将來一定會遇到一個好男人的,不過,眼睛要擦亮,孟成豪這種人就是渣子,千萬防着這種人。我知道你們是親兄妹,就當是我話多吧,我……”武一鳴左右看看,不覺口幹舌燥。

“口渴了嗎?”孟圓圓走到桌子,倒了一杯涼茶,“喝吧。”

“謝謝。”

孟圓圓坐在凳子上,神情哀默:“爸爸走了,我好難過,當時要是辛亥哥哥在就好了,肯定能把爸爸挽救回來的。”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武一鳴放下茶杯,也有些傷感。

“都怪二哥,肯定是那天早上二哥把爸爸氣着了。”孟圓圓啜泣起來,武一鳴幫她擦擦眼淚。

“難道孟老爺之死另有隐情?”

“我跟四娘綠梅去了孤兒院,把爸爸準備的禮物派發出去,沒想到一回來他就……”

“辛亥早就知道孟老爺命不久矣,唉,都是命啊,真是讓人氣死的。”

“什麽,辛亥哥哥算出來了?”

武一鳴坐下:“辛亥算出來你爸爸活不了多久,叫他平心靜氣修身養性,不能動氣,可惜,唉。”

孟圓圓擦着臉上的淚珠:“爸爸那天看了報紙上江洋大盜的新聞,然後大發雷霆,叫我把二哥喊去了,我們走的時候爸爸情緒還蠻穩定的,怎麽會這樣?一定是他們大吵了一架,不然爸爸也不會氣急攻心了。”

天蒙蒙亮,武一鳴翻過孟府牆頭跑了。

程辛亥從夢中醒來,那江獄長打着手電過來:“李先生,你昨天給我紮了針灸效果真不錯,晚上睡的可香了。”

“昨天我拔了會罐,睡的也香,呵呵。”程辛亥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江獄長,這麽早就來了啊。”

“我一想着你在這間陰暗潮濕牢房裏遭罪就心裏過意不去,所以叫上小馬就來了。”江獄長忙着開鎖,接着說道,“我琢磨了一晚上,呃,西北邊有一間敞亮的牢房,不過呢……”

程辛亥問道:“那牢房有什麽問題嗎?”

江獄長:“實不相瞞,最頂頭隔壁的一間牢房住着一個美國人,他脾氣古怪,以前我們放過兩三個犯人在他隔壁,他嫌煩叫我們給弄走了。”

“奇怪,你不是這金鳌監獄的老大嗎?一個犯人比你的脾氣還大?還是個美國人?”程辛亥疑問連連。

小馬抱着褥子在一旁說道:“那山姆先生祖上早年漂洋過海到美國發展,其實他是個華人,不過很有錢。”

“多嘴。”江獄長罵了小馬一句,引着程辛亥往西北方向的牢房走,告誡道,“山姆先生通曉中外,什麽天文地理無一不精,我看你們都是有學問的人,想必可以相處融洽的,你在他隔壁千萬不要吵鬧喧嘩,尤其是早上。”

程辛亥:“為什麽?”

江獄長:“他晚上精神特別好,說什麽思考人生,到了下半夜才開始睡覺,早上正是他酣睡的時候。他說什麽,哦,對,倒時差,搞不懂什麽意思。”

小馬在後面說道:“他說美國與中國在地球對面,白天黑夜颠倒,所以山姆先生一直是晝伏夜出,跟夜貓子差不多。”

“對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你別打擾他,這樣就可以相安無事了。”江獄長說道。

“美國與中國在地球對面?”程辛亥若有所思。

小馬接着說道:“他總是神神道道的,要不是我們有時候家裏困難沒錢找他幫忙,不然……”江獄長不停地咳嗽使着眼色,小馬趕緊閉嘴。

江獄長呵呵一笑:“只要你在那裏待個十天半個月,既成事實,我們不承認不理會,他也會不了了之的。總之,這個山姆先生很難伺候,還望李先生能夠與他和睦相處,不然我這很為難啊,再難找到更好的牢房了。”

程辛亥連連點頭應聲,跟着他們來到西北邊的牢房,江獄長探頭到最裏邊的牢房瞅瞅,見沒有動靜小心翼翼地開鎖,低聲說道:“進去吧。”

“他是誰?”

三個人渾身一抖,齊轉頭過去,江獄長打着結巴:“啊,這,這,是一位新來的,叫李鬼。”

小馬走過去,說道:“山姆先生,您早上不都是在睡覺的嗎?怎麽突然醒了?”

“睡不着,我聽見響聲就起來了。”那蓬亂的頭發撩開,程辛亥借着牆上的燈光看清楚了那張臉龐,确實與中國人無異,看起來五十歲上下。

“您放心,我很安靜的,不會打擾您休息。”程辛亥說道。

江獄長一陣附和:“對對,這位李先生博學多才,文靜得很,相信與山姆先生可以聊得來的,呵呵。”

那腦袋從鐵牢擠出來,探頭細看程辛亥的模樣,微微點頭:“是個俊後生,會什麽呀?”

“我……會唱戲。”程辛亥剛說出口就後悔了,趕忙解釋道,“不過您放心,我在牢裏不會唱的。”

“要是唱的好聽就罷了,難聽就憋着吧。”那腦袋縮回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啊,我以前在戲班是主角,戲唱的相當好聽,最拿手的是《霸王別姬》。”

“嗯,等我睡醒了再說,困了。”

江獄長與小馬對視一眼,拍拍胸口:“進去吧,吓死我了。”

程辛亥走進牢房,小馬把褥子鋪好,江獄長問道:“怎麽樣,還滿意嗎?”

“嗯,風水不錯。”程辛亥點頭看着窗外的波濤,摸摸頭發,“嗯?蜘蛛網。”

江獄長:“啊,小馬,去拿掃帚來打掃一遍。”

“是,我馬上去拿掃帚。”

江獄長拍拍床板:“這裏有張木床可以睡覺,李先生,你還有什麽需要嗎?”

“已經很好了,多謝江獄長。”

“哦,那就好。”江獄長走到牢門口,偏頭再瞅瞅隔壁,走了回來,“剛才那老頭神不知鬼不覺的,也忒吓人了。”

程辛亥笑道:“看得出來,你們很怕他。”

“實不相瞞,我們在這海島上看守監獄也是辛苦,上頭也沒什麽好的待遇給我們,要不是為了養家糊口誰願意跑這種鬼地方來當差啊,唉。以前我在上海的時候逢年過節還有些福利,現在啊,啥都沒有。

時間久了,我們跟這些犯人挺熟的,也知道他們的來歷。”江獄長不好意思的笑了,“這山姆先生以前生活富裕,到了我們金鳌監獄那叫一個不适應,一會兒要這,一會兒要那的,呵呵。”

程辛亥:“你們都滿足他了?”

“那可不,一開始我們不理他,還罵過他,結果呢,他給我們錢啊,還是美金呢。”江獄長小心地說道,“李先生,這事兒您可千萬別跟人說啊,咱都是窮苦人,混口飯吃而已。記住啊,尤其是上頭領導來檢查的時候,萬萬說不得,不然我們都得受處分。”

“放心,我不會說的。”

小馬扛着掃帚進來,江獄長指揮着小馬精細的打掃一遍牢房,臨了說道:“那牆角有一塊大木板,要是刮風下雨你就搬起來堵住窗口,這樣就暖和多了。”

“多謝二位了。”程辛亥點頭,說道,“江獄長,以後你每天下午帶着銀針過來,我幫你連着紮一個月,再為你開藥調理,相信會祛除八.九分頭痛病的。”

“好,好,就算不能完全根治,能祛除八.九分也好哇,您是不知道我這兩年來怎麽睡的覺哦,實在是難過啊。”江獄長帶着小馬走出牢房,加鎖感嘆,“如今這世道,人才都給關進監獄了,唉。”程辛亥坐在木床邊啞然苦笑,搖了搖頭躺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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