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遇
滕玄清在屋裏看了會兒書,在椅子上坐了兩個時辰,等回過神來,發現窗外日頭高懸,已至午時。
她起身松活了一番筋骨,推門出去,打算在宮中四處走走。
及至前院長廊,見一小弟子端着壺茶朝外殿走,滕玄清聞出那茶是前陣子品過的和風雲茶,這茶乃宮主所贈,接待尋常客人邝淩韻不會拿出此茶。
滕玄清心頭疑惑,于是喚住那小弟子,問道:
“尊長老可在前殿待客?”
“回小師姐的話,紫玄宮尊長老前來拜訪,尊長老正與之于前殿弈棋。”
小弟子抱着茶水壺不宜躬身,便稍稍垂首,以示謙恭。
“哦,我知道了。”滕玄清點頭,“你快過去吧,勿讓尊長老久等。”
小弟子恭敬地應了,端着茶壺繼續朝前殿去。
滕玄清杵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回了後院,未去前殿請安。
淩辰在紫陽宮待了幾天,起初只在後院養傷,滕玄清時常在院裏碰見她,想她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拉上她一起練功,互相喂招,一來二去,兩人便漸漸熟絡起來。
這天淩辰想着自己傷養好了,也應該同滕玄清辭行,要回紫淵宮去。
豈料她推開房門,見滕玄清一個人待在院子裏,沒像往常一樣練功,只安靜地坐在石凳上,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玄清師姐。”淩辰喚了她一聲,“今日怎不見邝長老?”
滕玄清應聲擡頭,收起郁郁寡歡的模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
“師尊在前殿待客,聽說是紫玄宮的阮樾長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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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長老?”淩辰張了張嘴,有些驚訝,“阮長老與邝長老這般親厚?似乎昨日阮長老也來過。”
“誰說不是呢?”
滕玄清撇着嘴小聲嘟囔。
自邝淩韻聲名遠揚之後,幾乎每日都有客來訪,這位阮樾長老更是幾乎天天都來,滕玄清覺着他似乎要在紫陽宮住下來才好。
阮樾多次登門,自然引起了宮中弟子注意,滕玄清有一回路過前殿,聽見幾個灑掃的小弟子聚在一起聊天,因其話語間提及邝淩韻,滕玄清便留意了一下。
那幾名小弟子中有位年長的,在紫霄宮中待了不短時間,只因修為一直上不去,才留在紫陽宮中當個雜役,聽說再過兩年,若他還不能築基,就會被遣返離宮。
此人沒什麽本事,但耳聰目明,生得機靈,慣愛打聽些閑事,與各宮宮人私下裏都有來往,宮裏發生了什麽,他總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滕玄清從旁路過時就聽此人說起,阮樾與邝淩韻是舊識,據說百年前,阮樾就對邝淩韻頗為傾慕。
然則不知是何緣故,兩人并未成為道侶,反倒因百年前發生的那起大事,邝淩韻被逐入山中閉關百年。
此次邝淩韻出山,阮樾又看到機會,看這股勢頭,想必是對邝淩韻勢在必得,況且以阮樾的實力和他背後的紫玄宮,如此條件,配邝淩韻也算綽綽有餘了。
滕玄清聽到此處,心頭便沒由來燒着了一股火,将那幾個小弟子狠狠訓斥了一頓,警告他們勿在背後妄議尊長,吓得一衆小弟子抱頭鼠竄。
然而罵了人也不解氣,滕玄清心裏膈應,一整天都耷拉着臉,便是邝淩韻來哄,也沒哄好,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拖了兩三天,滕玄清氣漸漸消了,這才緩和過來。
自此以後,每回阮樾登門,滕玄清心裏都堵着一股氣,若碰着阮樾來訪之時她恰好也在場,邝淩韻讓她給阮樾請安,她請安後便聲稱自己身體不适,早早退下,眼不見心不煩。
她自己也不明白這火氣從何而來,心裏煩悶的時候,還會遷怒于旁人,甚至不樂意給邝淩韻請安了。
“你怎麽好像不高興?”淩辰疑惑,“紫玄宮的實力在十二宮中首屈一指,阮樾長老據說只差一步就能元嬰大圓滿,紫陽宮與紫玄宮走得近,加之邝長老自身的威名,紫陽宮再不懼任何閑言碎語,豈非好事?”
“好什麽好?!”滕玄清氣不過,哼哼道,“你怎麽也向着紫玄宮說話?”
“當初師尊獨居山中時,其勢低微,從未見阮長老前去探望,怎地如今師尊出山了,聲名大噪,這紫玄宮的人就趕着來交好?不過虛情假意罷了!”
滕玄清一邊說着,還不解氣,擡起一腳踢飛了地面的石子。
那石子飛旋着出去,恰巧被院門處的人接在掌心,但見王書棣朝院內探了探身,遙遙向着滕玄清笑問:
“是誰招惹了玄清師妹?竟敢對玄清師妹虛情假意?要不要師兄幫你教訓教訓?”
滕玄清聽見王書棣的聲音就頭皮一麻,她剛在這兒說了人家師尊壞話,轉頭就被逮個正着,她算是體會到先前紫淵宮那幾個小弟子被自己抓現行時的尴尬。
好在聽了王書棣後半句,料想他沒有聽見前面半截,滕玄清心裏悄悄松了口氣,擠眉弄眼地朝淩辰使了個眼色,這才轉過身去,朝王書棣拱了拱手:
“師妹可不敢勞煩師兄,再說了,這紫陽宮中,還有誰敢招惹我?”
王書棣聞言哈哈一笑,點頭附和:
“師妹所言極是,但若真有,也莫與師兄客氣!不知這位是?”
王書棣看向淩辰,恰好淩辰也正看着他。
“她是紫淵宮的淩辰。”滕玄清向王書棣介紹了淩辰,回頭又對淩辰道,“這位師兄是紫玄宮大弟子,王書棣,王師兄。”
淩辰像在發呆,滕玄清的聲音驚醒了她,令她回過神來,忙低下頭去,拱手道:
“淩辰給師兄請安。”
王書棣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滕玄清見王書棣與淩辰沒有話說,便主動出聲打破寂靜:
“不知師兄來此是有何事?”
“無事便不得來拜訪師妹嗎?”
王書棣笑着反問,他模樣俊美,微笑起來兩眼微眯,神态溫柔,令人如沐春風。
近些時日,因着阮樾常來紫陽宮與邝淩韻弈棋,王書棣也常與滕玄清往來,兩人漸漸熟絡,也能說上一兩句玩笑話。
滕玄清聞言擺手,無奈地撇了撇眉:
“師兄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是怕淩辰把她剛才抱怨的那些說漏了嘴,叫邝淩韻知曉後難做,所以想快些問清王書棣的來意,好打發了他離開。
好在王書棣為人極有分寸,不再同滕玄清繞彎子:
“再有一陣子十二宮大比就要開始了,為兄聽師尊說優勝者不僅可以得到大量靈玉和一本高階的功法輔助修煉,還能獲贈一匹靈洺織錦。”
“靈洺織錦?”
淩辰驚訝一嘆。
滕玄清則迷惘地眨了眨眼,這是什麽好東西嗎?
淩辰看出滕玄清疑惑,便主動解釋:
“此物雖然是布匹,但同時也是一種法寶,可以二次煉化,據說用這種織錦縫制的衣裳不僅美觀好看,還能自主彙聚靈氣,一來可以加快修煉速度,二來還能防身。”
“不錯。”王書棣點頭,不鹹不淡地瞥了一眼淩辰,“淩辰師弟真是才學廣博。”
末了,他又看向滕玄清,繼續說道:
“但是鍛制靈洺織錦的主要材料天靈金蟬絲極難獲得,所以此物并不多見,即便宮中長老,也未有幾人能擁有一件靈洺織錦所制的衣裳,這可真是一件重寶!”
“唔,聽着的确叫人心動。”
滕玄清陷入沉思,随口敷衍一句,心裏卻打起小算盤,邝淩韻會不會喜歡靈洺織錦做的衣裳呢?
“師妹可喜歡這靈洺織錦?”王書棣詢問滕玄清,“若為兄得了優勝,便将此物贈予師妹,如何?”
滕玄清回過神,眨巴着眼睛看向王書棣,見後者眉清目朗,氣定神閑,仿佛勝券在握,與其師阮樾頗有兩分神似,心裏頓時就起來一股火,不樂意了:
“我若想要那靈洺織錦,大可自己去争取,師兄不必相讓。”
王書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滕玄清的意思,滕玄清竟想在大比上與他正面交鋒,還有信心從他手裏取走靈洺織錦,不由爽朗笑開:
“師妹既有這等豪氣,倒是為兄短見,小瞧了師妹,那大比之日,還請師妹手下留情。”
他越來越喜歡滕玄清了,也越來越理解阮樾讓他多與滕玄清往來的深意,這小姑娘的性子與他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師兄屆時不要留手才好。”
滕玄清抿着唇輕哼一聲,一臉倔強。
送走王書棣,滕玄清見淩辰微擰着眉,不時朝院外張望,像在追尋王書棣的背影似的,滕玄清便笑她:
“你是不是看上王師兄了?”
淩辰如夢初醒,竟沒像往常一樣同滕玄清說笑。
她緊抿着唇,臉上難得顯出兩分凝重,但在滕玄清看向她時迅速将那抹沉重藏了起來,轉而露出一抹苦笑,就着滕玄清的話回道:
“我看上有什麽用呢?王師兄顯然心有所屬,再說了,以我的身份,也夠不着他呀。”
滕玄清以為淩辰只是因為自己男裝示人而困擾,不疑有他,便拍着她的肩膀寬慰道:
“他心有所屬怎麽會天天往紫陽宮跑?所謂有心人天不負,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可以幫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