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白日雲醺挽青藤

伴着身後晨光熹微安昙踏進了遠野的主院,各種各樣的話語交雜在一起,撲面而來的魚龍混雜的氣息令她略有不适,肩上赤翎一雙銀紅色的眼睛機警地觀察四周的動靜,喉嚨中發出警戒的低鳴。

感覺到鳥兒的不安,安昙伸手拍了拍它的頭,小聲安慰:“沒事的,不用那麽緊張。”

“噢昙!這邊這邊!”雨造獨有的呼喊很容易傳入了安昙的耳中,循聲望去,她卻驚訝地發現連鑄铎也在,少年背着鐮刀的身子幾乎要埋沒在雜七雜八的妖怪堆裏,也多虧了高大的土彥時不時拉他一把。

看着仍然沒什麽表情的少年,周身的氣場不再那麽格格不入,和漸漸融洽起來的大家。安昙微微笑了笑,突然有了種欣慰的感覺。

走到冷麗和紫那邊坐下,她正想說什麽卻被主位的人打斷:“想必諸位都知道遠野的規矩,在這裏唯有實力才能證明一切。”

“而機會就在眼前,四年一期的武鬥大會即将在半年後開始,冠軍自然有極為豐厚的獎勵,還望諸位各顯神通,勇奪魁首啊。”

話落音,全場都沸騰起來,安昙想了想以前的規矩,随即若無其事地咬着筷子含糊道:“那啥雨造淡島土彥冷麗還有鑄铎你們加油啊……”

一邊還很悠閑地撕下面餅的一角喂給肩上的赤翎。

雨造立馬第一個跳出來:“噢!看我這次勇奪第一!哈哈!”

“少得瑟的你,上次慘慘拿個二十幾回來的是誰啊?”淡島在一旁鄙視地潑着冷水。

“!!”

看着他們争吵,安昙也跟着一起笑了。

只不過……

在一片吵鬧中鑄铎擡起頭,直直看向安昙的方向,眼神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毛,撇了撇嘴,有些心虛:“鑄铎你……怎麽了?”

“你不參加嗎?”少年放下筷子,還是很淡漠的樣子,眼神依舊銳利異常,“那個大會。”

不等安昙開口,雨造蹭了過來解釋道:“昙是半妖啦,為了避免天生不足造成的差距,所以被特許不用參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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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掐架的淡島嘴裏咬着根稻草接過話頭:“所以我們想切磋也只有在平時了,這種武鬥她是不會上場的啦。”

“是的呢,畢竟也要為她的安全着想呢。”冷麗蹙着眉搖搖頭,一臉擔憂狀,“女孩子留點疤可是天大的事。”

紫擡袖掩住嘴巴,聲音細細的:“嘛,昙的話……要去的話也是沒事的,咳咳。”

交談甚歡的一幹人除了鑄铎無一人發現他們話題的主角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房間。

對于把掩蓋自己氣息的本領用在從屋子裏逃出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安昙表示實在過于鋪張浪費了。比起冷麗他們每人明顯有各種特征的畏,她現在只會隐去自己的氣息,偶爾也能結得出幾個界一樣的東西用來逃跑或者将別人隔開在外作防禦。

可惜兩個都是些廢柴一樣的上不了臺面的技能啊,本來也是很想去的,但是兩個人組隊的話,這樣肯定會拖同伴的後腿,這種事情……

身後熱鬧的争論漸漸遠離,安昙回了下院子順道提着包點心去看她上次種在後山的昙花,順便給阿琉帶些吃食以表她照看赤翎的謝意。

阿琉的櫻花樹依舊枝繁葉茂,那株小小的昙花葉子随風而動,也很精神地筆直立着,看得出長勢十分的好。

安昙環顧了四周,沒有花妖的氣息,很顯然阿琉不知道又晃到哪裏去了,約莫是去巡她的山了。只得在一旁随便尋了塊石頭壓着那一包點心,安昙順便再結下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結界以防其他小妖怪偷吃。

在指尖接觸到腳下土地的一瞬間,她卻不明所以的突然有些心慌,背後生寒的感覺令她毛骨悚然。連忙站起來急匆匆往回趕,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乘機纏上來的樹的藤蔓,被絆了個正着。

只聽得腳踝處嘎噠一聲,鑽心的疼痛感令生理性的眼淚濕了眼眶,來不及看清怎麽回事,她的世界就整個颠倒了過來,伴随着四周妖怪陣陣獰笑,安昙發現自己正在被拖向懸崖峭壁的途中。

它們這,是要殺了她?!

雖然知道遠野有些妖怪對于赤河童對她的特殊待遇十分不滿,但礙于統領的面子和其他什麽原因他們也不會出手攻擊,頂多說個一兩句嚼嚼舌根。

所以這樣大張旗鼓的行動,她着實還是第一次遇見,況且武器還不在她身邊。

着實是太大意了。

見安昙一點也不掙紮呼救,那些藤蔓更加得寸進尺地纏上了她的脖子,更要命的是它們還在漸漸收緊!

“唔!”呼吸……空氣要被奪走了!

胸腔裏的氣體減少,視野漸漸變暗,危急之下安昙自己也沒有發現有什麽産生了變化——原本墨色的眼眸化為瑰麗的紫色,從發根處生來的黑色被漂染成銀白,在虛空中張開的五指有光芒若隐若現,仿佛實質地握住了什麽東西。

在那抹光輝灼目呼嘯而下之前,數把鐮刀憑空揮來,毫不拖泥帶水地刷刷将藤蔓盡數斬斷。沒了腳上的拉力,安昙立刻摔回了地面,瞬間疼得龇牙咧嘴,臉都發青了。

緩了幾秒過後,安昙一邊揉着身上摔疼的地方一邊對那個及時出現的英雄抱怨,一臉苦大仇深:“感謝鑄铎先生救命之恩,但是您沒有聽過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嗎?”

換得的是一旁抱臂而立的少年的一聲冷哼:“笨蛋一樣。”

聞言正打算開口反駁回去的安昙聽到對方下面一句“你真的不去參加?”的問句時表情便瞬間變成哭笑不得:“難道你覺得我應該去報名,然後讓他們當成沙包痛扁一頓?”

還有為什麽少年你會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啊……

鑄铎不語,只默默看着安昙,對方從一臉理直氣壯到慢慢弱了下來:“好吧,那個妖怪的我當然是打得過他們的啦……但是我畢竟不是真正的妖怪能力有限的啊!”

背過身,鑄铎吐出這麽一句似乎是提醒:“這次的大會兩個人一組。”

“诶?”安昙默默在腦子裏給雨造一行人分個組,然後猛然發現鑄铎正好是那個落單的可憐孩子,頓時大悟他的企圖,“你……想和我組隊?”

“……”

半晌,安昙才見對方微不可見地點點頭,一臉別扭地別過臉去。

彎起嘴角,她一個沒忍住。

“……噗!”

坐在訓練場的邊緣,安昙透過衆多樹杈憂郁地擡着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手扶着左腳踝上消腫的一袋冰塊,旁邊正在休息的淡島八卦不斷。

正巧她捕捉到了這麽一句:“我說昙啊,那個鐮鼬的小哥不會對你有意思吧?”

瞥了眼淡島大叔樣摸着下巴兩眼發光的表情,安昙當機立斷解開腳上放着的布包取出最大的一塊冰并無比準确地堵住了對方那張閑言碎語的嘴。

而期待着答案的淡島只得了人家姑娘面無表情的仨字:“死吧你!”

好在場上一直是緊張激烈的乒乒乓乓一陣響,壓根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安昙看了眼同冰塊奮鬥中的淡島,好心地補充了句:“說不準到時候,我們還會在鬥場上遇見呢。”

女孩纖細柔和的嗓音湮滅在武器相接的清脆聲響中。

淡島終于揭下了嘴上的冰,一臉迷茫地探頭問:“咦昙你剛才說了什麽?”

搖搖頭,她笑了:“……不,什麽都沒有。”說不定,也是棋逢對手的一盤局呢。

歇息了半天的安昙開始耐不住性子時不時拿起冰包看看是否已經消腫了并試圖把它扔掉,每每都在接收到冷麗的視線時默默将它放回原處。

等到冷麗允許她将冰敷袋取下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了,還剩最後一場練習,是随性選擇對手的練習。

“淡島你的刀借我。”不等對方回答,安昙徑直擡手抽出淡島腰間別着的武器,拿在手裏掂了掂,還好,只是稍微重了點。

淡島也不阻止,只是看着明顯過女孩半身的自家配刀,頗為關心地問了句:“沒事吧昙?你用的慣麽?”

“……也對,那麽還你了,知道你舍不得。”毫不留戀地将刀抛還給原主人,安昙熟門熟路地雙手合十,朝着冷麗的方向微微欠了身,“冷麗拜托了!”

那廂冷麗無比同情達理地遞過去一把薄薄的冰刃,叮囑:“你自己小心些。”

“嗯。”黑發的人類女孩接過冰刃走上場地,全場瞬間寒氣萦繞,而并非雪女出身的安昙的一雙手竟未被寒冰侵蝕分毫,這也是雨造一行人至今仍然未解的謎團之一。

面對着鑄铎,安昙心知對方絕非什麽好對付的主兒,于是她斂下表情,全力以赴:“敬請賜教。”

不久,将近三十招過後。

安昙幾近脫力地躺在訓練場上,翻了個身,嘴裏還念念有詞:“啊啊,鑄铎果然很強呢。”

少年收回自己的鐮刀,看了她一眼:“你也還算不賴,姑且在人類裏面。”

看着對方揚起的嘴角,安昙站起身,揚起頭咧嘴一笑。

“……該說多謝誇獎麽?”

作者有話要說: 喵(/ω\)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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