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三羽折翼
“安昙你在做什麽,快退下!”
一旁觀戰的秀元是這麽回答他們的:“土蜘蛛,不是你們可以對付的妖怪。改退下的,是你們。”
鑄铎立即反問道:“難道昙就可以對付他嗎?”
“小白昙一個人的話很可能不行,但是別忘了她的身邊有赤翎。”
了解對面敵手的強大,安昙不得不凝神認真對付起來,便也沒了閑功夫去聽下面人的說話。
不過赤翎說的沒錯,果然土蜘蛛認得她。
“你是……赤翎?”硬生生吃下一擊的土蜘蛛仰頭看向半空的鳥兒,而後又轉頭看向安昙,“你在的話,主人就是靈的皇族……啊是這個嘛?”
他呼出了一口白色的濁氣:“不過無所謂了,女人也好,只要是強者就行。”
凜然的紫羅蘭色眼眸閃爍着無可比拟的光芒,安昙的銀發随着烈烈熱風狂舞,六片緋紅色的羽翼在背後光華流轉。
她立在斷壁碎裂的瓦礫之上,守在身後負傷的同伴面前,筆直的脊梁和堅定的氣息,宛如神明一般不可戰勝。
閉了閉眼,安昙聲音越發地沉下來:“赤翎,我們上吧。”
赤翎斂起雙翼,化作人形,向着安昙做出臣服的姿勢:“是!”
她拔出腰間的無色長劍,刃的顏色卻逐漸改變,染上淺淺的緋紅。
女子發間簪着六根鳳翎,紅衣烈列如火,周身盤旋着烈焰飛舞如幻,眼角眉梢都是與夜晚妖怪姿态的安昙所不相同的氣質,卻都是一樣的妩媚耀眼。
似乎看出了安昙藏在心底的擔憂,赤翎微微一笑示意安昙向後:“帝姬,請去照顧傷者,這裏交給我就行。”
“赤翎……”安昙微微愣了下,随即露出笑容,輕聲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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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對着她的赤翎松了下肩膀,語氣裏滿滿都是笑意:“帝姬之令,令出如山,從令如流。”
紅蓮烈焰纏繞上土蜘蛛的身軀,逐漸勒緊,幾乎要刻進他的身體一般,然而土蜘蛛眼裏卻有着詭異的興奮光芒。
“終于可以再和你打一場了啊……”
“打一場?你可莫要說笑。帝姬的命令,可是讓你付出同等的代價。”
安昙在兩人的對話中垂着眼眸轉身,面對着幾乎渾身都是傷痕的陸生和鑄铎他們,她露出了難得安撫性的笑容,然後以她為中心,四周開始浮現出明黃色的光芒,将受傷的百鬼盡數圈進其中。
治療全然沒有受到外面打鬥的影響,安昙閉着眼睛暗自催動着治愈的光芒,直到有什麽墜落到地上的聲音和百鬼的驚呼讓她不得不終止了治療。
“你的力量,可比幾百年前要弱上許多啊,因為主人的關系嗎?還是……”
“赤翎!!”安昙的眼眸倏然緊縮,剛才耗費大量力氣而跪坐下來的她試圖站起來過去,然而卻被赤翎阻止。
“帝姬請不要過來,我沒事。”烈焰滔天而上,赤翎重新變回了原型,“奴良組的小少主,麻煩務必莫讓帝姬接近過來!”
陸生聞言走到安昙身旁,已然脫力的女子大口地喘着氣,他伸手替她順順氣息,擡頭回答空中的赤翎:“好,我知道了。”
“能起來嗎?”陸生向她伸出手,問道。
安昙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搭上他的手,嘴角劃出一個豔麗的弧度,就像從前一樣:“當然。”
他們并肩而立,似乎都有很多東西想要問對方,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空中的戰事十分的緊張激烈,安昙伸出左手掌心向外,然後再虛空中猛然一握,土蜘蛛的周圍立刻出現了許許多多如同蛛絲一般剪不斷的白色細線,将他巨大的身軀完全束縛在裏面。
赤翎見狀立刻凝聚起所有的火焰,于此同時安昙聽見了身邊青年的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她的詢問。
“安昙,為什麽他們……會叫你白昙?”
“還有……帝姬這個稱呼……”
她驀然轉頭,對上的眼神令安昙似乎有些不能直視,抿了抿嘴,在土蜘蛛終于倒地的瞬間她回答了,聲音有些沙啞幹澀。
“我……現在還不能,但是等我們了解了這段孽緣。”
“我一定會告訴你我的所有,我向你保證。”
女子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複雜。
紫羅蘭色的深處,有着他不知道的迷茫,痛苦,也有對于他們共同尋求事物的不解。
嘀嗒……
一滴。
嘀嗒……
又一滴。
銀發的女子顫了顫眼睫,緩緩睜開眼睛。
整個空間的氣息渾濁訝異,令人作嘔。
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深沉不見底的黑暗,不遠處有什麽白色的像尾巴一樣的東西晃動着,岸上的火光逐漸照亮那人的身影。
——幻覺?不不對……這是……
黑色的長發,白色的狐貍尾巴,一共九條。
——她是……羽衣狐?!
猛然反應過來,安昙下意識地動了動手,發現自己的手被綁住,并束在了一個冰涼堅硬的類似于岩石一樣的東西上邊,自己似乎處在一個制高點,下面是漆黑一片的,仿佛墨水一樣顏色的潭水。
“啊呀?汝總算是醒了。”
發現她的動作一般,羽衣狐轉過身來,對着安昙輕輕笑了。
黑發黑眸,清麗而精致的容顏。
無一不和她記憶中的阿姐的面容畫上等號。
在看到所謂羽衣狐的瞬間,安昙的眼睛一瞬間因為驚訝而睜大,是阿姐!?
僅僅數秒慌亂之後她便冷靜了下來,不、不對,即便樣貌相似但是氣息不一樣,那樣溫婉的阿姐絕對不會有這種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邪笑。
她眯起眼睛,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羽衣狐将食指輕輕地點在自己的唇瓣上,眼神驀然充滿了不甘的恨意:“妾身是誰?汝應當再清楚不過。四百年前和那個可恨的男人粉碎妾身夙願的人喲。”
——夙願?就是秀元說的那個生下可怕的存在?
“不過已經沒關系了,汝并沒有必要知曉這一切。”她的尾巴速度很快,快到甚至安昙都沒有反應過來,背後便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就讓汝之力量成為妾身孩子的基石罷。”
安昙極力忍住渾身因為疼痛而帶起的顫栗,她死死咬住唇瓣,眼前卻開始模糊起來。
“啊,阿姐!我們來約定吧!說好了我看着你嫁人,那麽你也一定要等到我嫁人哦!”
“诶?那怎麽可以等同呢?”
“妖怪的時間難道不長嘛?我想讓阿姐看看啊,我也想知道阿姐是什麽樣的啊!”
“你這孩子……真拿你沒辦法。”
“那我們來打鈎鈎!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人要吞千根針!”
“嗯,拉鈎。”
——阿、阿姐……
幾乎要被咬出血來的唇瓣卻在羽衣狐的尾巴再度襲來之際被一下松開,嘴角有血珠滑落,安昙扯出一個虛弱卻真實的微笑,似是對着虛空的自言自語:“山吹花開七八重,甚憐竟無籽一粒。”
很輕很輕的聲音卻如同有着不可思議的力量,瞬間羽衣狐的尾巴便硬生生從原本攻擊的脖頸往上狠狠一偏,正正劃斷了綁着安昙雙手的東西。
安昙咬牙依舊展開羽翼以免自己栽進下面的一潭墨水裏面,只剩下三片的羽翼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如同其他的一般片片碎裂。
安昙清楚地知道下一次攻擊她不可能躲的掉,而此時安昙卻看到了羽衣狐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是……”
安昙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眸瞬間睜大。
那張俊美年輕的容顏,原本格外張揚的紅色和服被換成了藏藍色的披肩,一手扶着頭上的鬥笠。
眼前雖然還有些暈暈乎乎留下的影子,但她能夠非常清晰地看見他嘴角挂着的狂放自信的笑容,他的步伐悠然自得,明明氣氛是一觸即發,男人走下石階的速度依舊是那樣的不疾不徐。
安昙覺得自己似乎是疼出了幻覺,她看到了櫻花的花瓣順着他的動作悠然落下。
他輕笑着摘下鬥笠,對池水中的羽衣狐道:“好久不見,羽衣狐。”
“你是,黑道的男人,滑頭鬼。”她聽見那個陰森的聲音,如是道。
話音落下後男人的容貌開始變回了原本蒼老的模樣,那個光溜溜的頭和矮小的身子。
安昙只眨了眨眼,下一秒滑瓢就已經和羽衣狐打了起來,他手中的刀抵在對方脖子上:“雖然知道這是你的産卵之地,不過竟然把我家孫媳一起捉了來,老朽還着實沒有聊想到啊。”
看着面前的刀刃,羽衣狐幽幽地笑了:“你,是要殺了妾身麽?”
“老朽只是來問你一句。”滑瓢眼光銳利,将手中刀刃加緊了幾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殺了我們的二代目?”
——二代目?
——陸生的父親?
安昙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不屬于她的聲音,一幅畫面。
那個穿着花色和服的女人站在山吹花的花叢中,輕輕地,溫婉賢淑地呼喚着。
臉上全然是幸福溫柔的笑意。
「鯉伴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也只敢虐虐皮肉之苦啦OTL感情上的虐戲可是會被打死的【喂】